“婊子養(yǎng)的！還知道回來！”

    嚴赫明剛睡醒，加上又整夜宿酒，免不得頭發(fā)凌亂、胡子拉碴的，要多頹廢又多頹廢。

    但是不管多頹廢，他也不忘昂著頭罵自己兒子兩句。

    這些年他不敢再打了，因為他生出一種恐懼——他的兒子身體逐漸強壯起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只會干瞪著他的小玩意了，他有些慢慢地壓制不住他了。

    不能打，罵還是要罵的。

    “你有什么資格罵我媽？”嚴炎看著眼前窩囊廢般的父親，停下了打掃，“最沒有資格罵她的就是你。”

    “我怎么沒資格？老婊子生小婊子！老子白養(yǎng)你這個畜生了，整天到晚不著家，你眼里還有我這個老子嗎！”

    男人氣急敗壞地踹了一腳沙發(fā)。

    “這個家……都被你輸光了。”

    嚴赫明四十出頭了，從來沒干過一件人事。

    不是嫖，就是賭。

    老婆死了，房子也沒了。

    浴室里已經(jīng)煥然一新，嚴炎認真仔細地擦著瓷磚的縫隙。

    過不多久，這就不是自己的家了。

    “媽了個逼的，一個個都要造反了……”

    嚴赫明無神地看著這間屋子，賭博一夜賺的缽滿盆盈曾讓他享受到無上的快感。

    現(xiàn)在的他卻輸?shù)木?，心里像是被戳了個大窟窿似的，越賭就裂得越大。

    他看著嚴炎帶著膠皮手套忙活打掃的身影，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是個體格結實的男子漢了。

    自從老婆死了之后，他經(jīng)常冒出些古怪的想法——他老了，誰給他養(yǎng)老送終呢？他兒子恨死他了，怎么可能養(yǎng)他呢？他可真害怕，害怕自己兒子記著那些拳打腳踢，害怕自己兒子要是比自己還畜生……

    那可不得了了，自己為什么要養(yǎng)這個逼崽子呢？養(yǎng)了他又忍不住揍他呢？……還、還不如再去賭兩把，給自己掙點養(yǎng)老費呢。

    就在嚴赫明思考下半生怎么度過時，門外傳來劇烈的拍門聲，混雜著嘈雜的人聲。

    “嚴赫明！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他媽的躲家里算個rou？”

    “哈哈哈，馬上把他的rou剁了，哥今天幾個都帶刀了哈！給這個老東西見見血！”

    “給老子開門！”

    這是馬上就會被投訴到物業(yè)程度的聒噪，嚴炎抬頭猛地看向嚴赫明，而嚴赫明只是怔怔地看著門口的方向，臉色茫然，像是僵住了。

    “直接踹吧？這個老東西肯定在家呢！”

    “他媽的，你踹得動嗎？你個傻逼！”

    轟地一聲，門倒了。

    “我去……這門怎么這么不結實?！?/br>
    明晃晃的刀刃在幾個人的把玩下閃著鋒利的光芒，一個年輕人捏緊鼻子，皺著眉嫌棄的看了看玄關處的幾袋垃圾，“臥槽，我快要吐了，怎么這么臭。”

    嚴赫明還沒來得及跑，就被幾個人壓制在地上，不能動彈。

    其中一個踩著嚴赫明背部的男生，看到了角落里正在小心翼翼試圖打開廚房抽屜的嚴炎拿。

    “嚴炎？”

    聞聲看過去，竟然是那個將他關器材室的周煒。

    周煒顯得很高興：“嚴赫明是你爸??？哎……老同學咱們好久沒見了啊！”

    邊上一個年輕人問周煒：“你認識?。繃篮彰魉麅鹤?？”

    腳下的嚴赫明劇烈掙扎了幾下，周煒一腳踹在他頭上，笑著說：“怎么不認識？我以前學校的，出了名的二椅子，賣屁眼的sao婊子?！?/br>
    “看著不像啊，長得還挺帥的，哈哈。”

    頓時幾個人聞言接頭交耳起來，看向嚴炎的眼神有的不屑，有的嫌惡，有的鄙夷。

    忽然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生開口：“我想上他?！?/br>
    周煒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有病啊，咱們是來收錢的，別惹事生非?！?/br>
    男人卻眼眸發(fā)亮，死死盯著角落里渾身戾氣的嚴炎，一步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周煒慌忙拉住男生，氣急敗壞地說：“你他媽能不能別惹事，他媽的不是你能上的！你個傻逼！”

    周煒依然記得陸君瀾對他的警告，那次關了嚴炎之后，他就被強制退學，又被幾個人毒打了一頓，差點命都沒了。

    轉學之后，沒多久他父親也被公司莫名其妙的開除，他知道這都是陸君瀾搞的鬼。家里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他便出來混社會，干一些催債收錢的活，然而還是對陸君瀾的所作所為感到后怕。

    他就不應該去惹嚴炎的，后果多么嚴重，他深有體會。

    周煒被毒打過已經(jīng)有了后遺癥，然而眼前這個男生，他怎么都攔不住。

    嚴炎看著向自己走近的男生，他從背后握緊了剛剛從抽屜里悄悄拿的水果刀，看向來人的眼神冰?？刹?。

    男生一言不發(fā)，嚴炎的眼神激起了他的挑戰(zhàn)欲，那種氣勢洶洶的表情，更讓他想看他怎樣面含春光地搖著屁股求饒的sao樣。

    他靠近了嚴炎，嚴炎卻沒有反抗，只是索瑟了一下，任由他親吻著自己的頸間。

    下一刻，他卻感到一陣劇烈的刺痛，嚴炎將水果刀刺進了他的肩膀。

    “媽逼的……”

    男生驚愕地看著自己肩膀上的血跡，一把拽住嚴炎的頭發(fā)往地上摔，用刀胡亂的扎著嚴炎的身體，嚴炎手腳并用地揍向男生，頓時把人的臉揍的青紅。

    然而嚴炎沒有了武器，很快就被刺成了個血人，渾身血跡，止不住地發(fā)起了抖，被按在地上捅著窟窿。

    周煒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半晌沒回過神來，嚴炎已經(jīng)奄奄一息，快要死了的樣子，而那個男生還是猩紅著眼，用刀亂刺著嚴炎的背和臀部。

    他哆嗦著翻出手機，顫抖的找出陸君瀾的聯(lián)系方式，“喂，喂！陸哥……”

    他媽的，陸君瀾是不是把他拉黑了，沒人接。

    他該怎么說自己催債，剛好找到了嚴炎他爸，又有個瘋子想上嚴炎？

    就在男生舉著刀刺向嚴炎的胸口時，嚴赫明卻劇烈地掙扎起來，周煒他們幾個本來就被那一幕嚇得不清，被壓制的嚴赫明就趁他們的分神逃了出來。

    周煒還以為男人是要逃，結果是跑向了嚴炎的方向。嚴赫明撲向了嚴炎，本該落在嚴炎身上的刀，卻刺在了嚴赫明的胸膛上。

    在幾個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嚴赫明的鮮猝然浸濕了胸口，瞪大的眼睛逐漸呈現(xiàn)出散光。

    “喂？”

    陸君瀾此刻的電話接通了，在寂靜無聲的屋子里，不耐煩的聲音顯得特別突兀。

    周煒趕緊按下了掛斷鍵。

    嚴炎精疲力盡的忍著刺痛，用指尖顫抖的去探嚴赫明的鼻尖，一絲微弱的呼吸也消失殆盡了。

    ……

    “死人了……”

    不知道是誰開口了。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像是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沒過多久，便從門外逃竄了，只留下嚴炎和嚴赫明。

    嚴炎盯著自己眼前的父親，盯的眼睛都發(fā)酸了。

    已經(jīng)是深秋了，渾身被血跡和汗水濕透，涼意不停地從四處往嚴炎身上游動，慘白的月光從窗戶處xiele進來，照在嚴赫明一動不動的臉上，顯得陰森可怖。

    嚴炎怔了幾秒，瞳孔驟縮，他的父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