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警察趕到了口道六小區(qū)。通過調(diào)取711和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他們發(fā)現(xiàn)在走進便利店到結(jié)賬出門的整個過程當中，閔承書一直表現(xiàn)得非常正常。在監(jiān)控的可視范圍內(nèi)也沒有任何可疑人物。但當他繞到便利店背后的巷子里時，監(jiān)控就再也沒有拍到他的身影。

    看監(jiān)控時，陳陸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定。事實上，除了打報警電話時聲音有些抖以外，他再沒露出半點慌張。

    新來的警察把這種超乎尋常的冷靜歸結(jié)為第二性別的作用。試想，如果陳陸是被標記過的omega，恐怕現(xiàn)在早就因為驚厥發(fā)作進醫(yī)院了，哪能陪著他們做筆錄？

    王警官卻不以為然。陳陸雖然年輕，但相比同齡人、甚至部分中年人來說，他更為穩(wěn)重。這是他性格中的一面。因此王警官有理由相信就算現(xiàn)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omega陳陸，他也絕不會慌到六神無主。

    “警官?！?/br>
    陳陸的呼喚打斷了王警官的思考，他略一頷首道：“小陳，你又想起什么線索了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孫重山為什么要對閔承書下手?！?/br>
    在閔承書失蹤的那一刻，陳陸馬上就確信這件事是孫重山所為，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警察對他的猜測也采取了肯定態(tài)度，畢竟閔承書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除了孫重山還能和誰結(jié)怨呢？

    王警官斟酌著選用了一個合適的詞，“同類……相殘吧。”

    陳陸沉吟不語，眉頭擰出一道深刻的川字紋。

    與此同時，視偵民警似乎又有了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連忙把王警官叫了過去。

    在距離巷子出口200米左右的藥房外，一輛破舊的五菱面包車出現(xiàn)在了監(jiān)控畫面里。

    切換到信號燈的監(jiān)控畫面上時，駕駛員的影像便清晰地映照了出來。毫無疑問，駕駛面包車的人就是孫重山。車上沒有閔承書的身影，可能是被孫重山扔在了后座或者后備箱。

    視偵刑警沿著監(jiān)控鋪出的線索鏈條，一路追蹤著孫重山的五菱車。他已經(jīng)離開京市去了河北滄州，從高速路口下來之后就失去了蹤跡。

    作為辦案多年的老刑警，王警官反應很快，立刻聯(lián)系戶籍科的人調(diào)檔。

    然而戶籍科給出的回應很令人失望。孫重山是土生土長的京市人，祖父母和父母都居住在京市，從沒有去過滄州。

    線索到這里就斷了。時間已經(jīng)到了凌晨四點，閔承書失蹤的第五個小時。

    陳陸在派出所的長椅上枯坐，眼下一片青黑，手上已經(jīng)被指甲掐得滿是紅痕。

    他可以保持冷靜，可他同樣忍受不了這種煎熬。他忍不住去想象閔承書會遭遇到什么，越想越讓他恐懼得渾身發(fā)抖。

    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派出所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盡數(shù)集中在陳陸的手上。

    陳陸解開屏幕鎖，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三個小時后，你就會明白誰才是你的alpha。”

    技術(shù)人員很快確定了信息發(fā)出的位置——滄州市靛縣劉家村。這個村子很小，位置又比較偏僻，監(jiān)控捕捉不到孫重山的蹤跡也屬正常。

    奇怪的是，孫重山在發(fā)完這條信息后關(guān)機了。以他的反偵查意識來看，他不會做多余的事。也許這條信息只是為了轉(zhuǎn)移警方的注意力，他本人根本不在滄州。

    但懷疑歸懷疑，警察辦案也不能全靠疑心。要真這么懷疑下去，那可就沒完沒了了。

    不管孫重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王警官立刻聯(lián)系滄州市警方協(xié)同布控，而他們也準備動身去劉家村。

    陳陸作為受害人家屬，自然不能一起前往現(xiàn)場。他要面對的是如何把閔承書被綁架的事告訴給艾永明的問題。

    ＊

    不知過了多久，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閔承書忽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那味道香得刺鼻，聞著讓人作嘔。

    閔承書先開始還不明白孫重山在搞什么花樣，直到身體逐漸燥熱起來時，他才明白這股怪香是什么來頭。

    “cao，假性信息素……”

    孫重山究竟是從哪兒弄來這種東西的？而且劑量還不小，不過一會兒屋子里已經(jīng)充斥著假性信息素的味道。

    閔承書渾身猶如被架在火上烤，從里到外散發(fā)著炎炎熱氣，汗水冒了一層又一層。明明還是初春，他整個人卻好像剛從沙漠里出來一樣。

    胯下性器堅硬如鐵，瘋狂叫囂著性愛。閔承書硬生生地忍著，忍到下體都有些疼痛了仍然毫不動搖。

    他要是屈從于生理本能，那肯定是著了孫重山的道。既然他沒辦法逃出這里，那至少要守住本心。一旦被假性信息素迷惑，之后發(fā)生的事就不是他能cao控的了。

    狡猾的假性信息素仿佛有了思想，它看透了alpha的想法，味道越來越濃烈。除非一直屏息，否則一呼吸就會吸入大量假性信息素。

    alpha沉默地和無情的化學物質(zhì)進行著拉鋸戰(zhàn)。這場零和博弈的結(jié)局要么是alpha憑借超人的意志堅持到警方的到來，要么是假性信息素成功俘獲alpha。一成一敗全在閔承書一念之間。

    “呼——”

    閔承書沉重地吐息著。他接受過水下呼吸的訓練，此時正在努力減少攝入假性信息素。

    當然，僅憑放緩呼吸就想戰(zhàn)勝在人類身上延續(xù)了幾千年的生理機制顯然是不可能的。

    閔承書抻著胳膊，用手銬鋒利的邊緣不斷摩擦手腕上的紅痕，直到割破皮膚，鮮血一點點地從傷口里滲出來。

    他靠疼痛感勉強維持著神志清醒。可與此同時，詭異的興奮感也在慢慢支配著這句身體。

    王警官曾經(jīng)說過假性信息素是有致死可能的。它的作用原理是引起alpha或omega的性激素和腎上腺素上升，從而達到誘導發(fā)情的效果。也就是說，從理論上講，攝入過量假性信息素極有可能致使腎上腺素飆升，引發(fā)急性心臟病，進而導致死亡。

    閔承書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撐到警察到來。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大學生，碰到這種事，他就算是alpha中的alpha也白搭。

    還有陳陸，他一定急壞了吧。希望警察能陪在他身邊，這樣自己還能放心點。

    因為缺水的緣故，喉嚨又痛又澀，咽一口口水都好像被砂紙磨了一遍。

    閔承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失血和假性信息素的干擾讓他的思緒也有些混亂。此時此地，他居然還能苦中作樂地自言自語道：“干脆出去之后就求婚，學長看我這副德行，還不得感動得立刻去領(lǐng)證，呵呵……”

    屋外，遠方的天空已經(jīng)露出了魚肚白，一望無際的田野閃爍著黑夜最后的星光。

    距離三小時之約的終點還有一個半小時。孫重山冷靜地抽著煙，目光透過重重煙幕看向遙遠的公路。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這也正常，誰能理解瘋子的想法呢。

    警鈴尖銳地嘯鳴著，匆忙而緊迫地拉開滄州一天的序幕。他們也許會救出人質(zhì)，也許會撲空。但每個人的心里都清楚這兩種可能是0與1的關(guān)系，一個半小時的剩余時間不允許他們過多思量。

    獨坐在京市派出所的陳陸則在撥號界面上輸入了一串號碼，猶豫再三他最終還是按下了撥出鍵。電話響了三聲以后，耳機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陳陸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低聲說道：

    “艾老師，我是陳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