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氣越來越冷，沈時遷閑暇時去看望父母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

    那次半強迫的性事過后，他半個月沒有聯(lián)系蕭煜，蕭煜有發(fā)過信息給他，但沈時遷沒有回復過。他覺得心里發(fā)堵，有種極深的無力感。他終于明白，原來這些時日一直縈繞著自己心里的，既酸酸澀澀又偶有歡愉的情緒，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遷遷，最近胃口不好嗎？”

    沈闕看著自家寶貝面前沒怎么動筷的碗，他一向低沉穩(wěn)重的聲線溫和了不少，說道：“讓劉阿姨再做個湯，你多少喝一點。”

    “不用了爸”沈時遷把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兩下，他笑了笑，說：“我是中午吃多了，而且最近我晚上一向都吃的少，習慣了?！?/br>
    “寶貝，是不是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了？”沈母轉身視線看向老伴，語露哀怨：“都怪你，那時候要是我還能再生一個孩子，不就可以幫遷遷分擔一些，可你偏不肯，你看看遷遷現(xiàn)在”

    “糊涂！”沈闕面對愛人的控訴，他語氣不由得加重了些：“說過多次了，你生遷遷的時候已經(jīng)40歲了，還要再生是不想要命了？何況遷遷他…”沈闕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們把所有的關愛都給他一個人不是更好嗎？”

    “好啦mama”沈時遷只有在撒嬌的時候才會叫的這么親昵，他起身快步走到母親身邊，彎腰把人抱在懷里，笑的眉眼彎彎：“mama不要不開心啦，咱們都好好吃飯，嗯？”

    沈時遷指腹輕輕揉開母親眉間的紋路，三言兩語又把二老哄的順心了，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吃完了一頓飯。

    半夜，沈時遷睜開眼，在一片漆黑的房間里翻了個身。他最近確實是胃口不好，食欲很差，多吃一點就胃里難受。晚上為了讓父母安心，他多吃了一碗，現(xiàn)下正難受的緊。

    睡吧，睡著了就好了，沈時遷閉上眼睛換成趴在床上的姿勢，催眠自己快點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時遷在鬧鐘響起前就醒了，起床洗漱穿衣。他沒有吃早飯，直接去了公司，看起來和往日沒有任何不同。

    臨近中午休息時間，沈時遷坐在辦公室的沙發(fā)里沒有動身的意思，林凡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還是轉過身，斟酌著問道：“老板，那個協(xié)議還要續(xù)約嗎？”

    哪個？

    沈時遷帶著疑問轉頭看過去。

    林凡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沈總平時貴人事多，一時忘記了也是正常的。他提示：“您和蕭煜的包養(yǎng)關系協(xié)議。”

    沈時遷單手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么快啊，都半年了。

    林凡沒等到續(xù)或是不續(xù)的回答，他補充道：“還有三天就到期了?！?/br>
    有長達幾分鐘的沉默，沈時遷緊繃的身體瞬間舒展開來，他整個上半身靠在沙發(fā)里，頭微微后仰著，說：“不續(xù)了，你下午就把余款打到他的賬戶，再過一輛車到他名下?！彼D了頓，接著說道：“就這樣吧?！?/br>
    林凡得到指示，開門出去了。

    沈時遷松了松領帶，他反復的深呼吸不足以平緩自己過快的心跳，只覺得心里堵的厲害，胸口發(fā)悶。他承認自己是喜歡上了蕭煜，但蕭煜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出錢買性的金主。

    蕭煜是沒錯的，錯的是自己。主動勾搭的是自己，要求包養(yǎng)的也是自己，主導這種關系的也是自己。蕭煜什么都沒做錯，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合格的、優(yōu)秀的，盡職盡責的乙方。

    沈時遷活了26年，喜歡上蕭煜，第一次體會到悲傷的情緒。

    一直隱隱發(fā)作的難受憋悶感無力再承受，他終究是忍不住了，沖到休息室的衛(wèi)生間里吐了出來，胃里的酸水都嘔出來了才算止住。沈時遷擰開水龍頭，捧著冷水洗了把臉，他注視著鏡子里面色發(fā)白，眼眶通紅的自己。蠢貨，又不是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年紀，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能為了微不足道的感情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他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形象，西裝也換了一身，隨后在茶水間接了一杯咖啡提神，應對下午即將召開的會議。

    下班后，沈時遷是最后一個走的，倒不是他有多愛崗敬業(yè)，只是不想動。

    他剛從一樓的電梯里走出來，就看到了大廳里的沙發(fā)上坐了一個人，聽到腳步聲那人望了過來，是蕭煜。

    沈時遷飛快地移開視線，他加快了步伐，走出公司大樓。

    “時遷”

    沈時遷走的更快了。

    “沈時遷”

    蕭煜看著面前極力回避自己的人，他一時不知道自己這次來的是對還是錯。自從半個月前的那次之后，沈時遷的態(tài)度明顯抗拒，是自己過于暴戾的一面讓他討厭了嗎？

    但是，很想見見他。

    沈時遷拉開車門，被身后追上來的蕭煜攥住了手腕，他指尖動了一下，沒有轉過身。

    “抱歉，我那天太過份了。”

    蕭煜沒有松手，他有種恍然的錯覺，要是此刻自己放開了手，大抵是以后想再見沈時遷一面恐怕比登天還難。他又靠近了些，說道：“你還沒吃飯吧？晚上一起吃個飯好嗎？”

    沈時遷好不容易清理好的思緒一見到蕭煜又亂成一股麻繩，他不知道蕭煜為什么還要來找自己，都已經(jīng)兩清了，蕭煜不用再為了條款而履行任務了。沈時遷掙了一下沒有掙開，隨口說道：“不用了，晚上我還有事?！?/br>
    蕭煜愣了一下，猶遭當頭一棒，已經(jīng)快九點了，沈時遷還要去見別人，是什么人？合作商嗎？提前了三天就付清尾款還附加一輛上百萬的豪車，這難道是已經(jīng)物色好了下一任人選想盡快擺脫自己。

    “你…”

    你就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我嗎？身體也好，性能力也好，隨便什么都好。蕭煜沒有說出口，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好。真的就此放手嗎？從此以后兩不相欠，各不相干，可他攥緊的力道卻越來越用力。

    沈時遷不想再僵持下去，他用力甩開了蕭煜的手，發(fā)動車子離去。

    就這樣吧，誰也不欠誰，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總會忘了的。

    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后視鏡，沈時遷瞬間睜大了眼，怎么會？蕭煜他居然騎車追上來了。

    沈時遷不自覺咬著下唇，他突然調轉車頭改變了回家的路線，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最后一次，就聽聽他還想說些什么。

    車子開進盤山公路，蕭煜在身后緊追不舍，沈時遷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出了汗，他很緊張，也很雀躍，心臟馬上就要快要跳出來的感覺。

    沈時遷剛一熄火，駕駛座的車門就被拉開，夜晚的半山腰風很大，涼颼颼地鉆進來，隨即他就被溫暖的懷抱罩住了。沈時遷呼出的氣在眼前形成白霧，他只能聽到振聾發(fā)聵的心跳聲，一時間分不清是蕭煜的，還是自己的。

    “對不起?！笔掛显俅蔚狼?。他妥協(xié)一般嘆氣，低聲說道：“原諒我吧，協(xié)議你想解除就解除，車我也不要?！?/br>
    沈時遷安靜的聽著，他看著不遠處隨風亂舞的落葉，耳邊是蕭煜溫熱的氣息，從耳廓蔓延至脖頸，還有向下的趨勢。

    “只是，下次再見到我，別再躲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