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道是滄?！俊谑?/br>
    2019年12月22日

    作者：魔雙月壁

    字數(shù)：5,807字

    第十六章

    飯后母親和小姨這一茬來的有點突然，我一時半會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顧往前

    趕路，還別說，這忘了時間走起路來反而更快了，中間買了點生活所需用品，不

    一會就走到家門口了。

    「聽說你們是從淪陷區(qū)那邊過來的，那里很亂吧……聽你的口音，像是湖南

    那邊的，你老家是湖南人吧。」

    我剛想上樓，還在過道上，就聽到屋里傳來了一陣女人的聲音，陌生的女人

    聲音從我們樓上傳來，我警惕了一下放慢了腳步。

    「別提了，這小鬼子到哪里，準沒好事……你說的沒錯，我和我家那位都是

    湖南人……之前在上海、武漢等地方做點小本生意，后來大戰(zhàn)爆發(fā)，生意越難越

    難做，這才沒辦法想到來重慶謀生……」這是林娥的聲音，我心里緊繃的線總算

    放了下來，聽著這聲音像是和誰在說話。

    「哎，現(xiàn)在外面兵荒馬亂的不太平……我們女人啊，就希望能有個安穩(wěn)的家，

    就算有福氣了?！?/br>
    「是啊……」

    看樣子，她是在和人嘮嗑，我也就直接上樓敲了門。

    「應(yīng)該是我家先生回來了。」聽到敲門聲，林娥忙迎過來開門，如她所料，

    她先生回來了。「這是隔壁鄰居張露張女士?！顾呎f邊接過我手里的東西，還

    給我遞眼神，「來家里串門子的。」小聲示意我。

    「哦，張女士好，歡迎過來做客?！刮疫M了門，就看到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

    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我連忙和她打招呼。這個女人樣貌清秀，年齡應(yīng)該大我沒幾

    歲，不過似乎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楊先生客氣了，你好，你好?！?/br>
    她居然知道我姓楊，這個女人不會有問題吧。

    這女人見我表情不可捉摸，隨口道，「楊先生你忘了吧，我們今天見過的，

    在照相館里。」

    瞧我這記性，可不是嗎，今天照相館里見到的那對，就有這個張女士，只是

    上午比較匆忙，沒在意，所以一時沒想起來?！概?，對對對，不好意思啊，沒認

    出來。」

    「她和她家那位，上午也是去拍結(jié)婚證件照的。沒想到我們兩家居然就住隔

    壁，剛好是鄰居?！沽侄痍P(guān)了門，放好了東西，先給我倒了杯水遞過來，又給桌

    子上擺著的杯子里加了點水遞給張女士，也過來說話了。

    林娥的修養(yǎng)一定很好，這一連串的行為，十足的體現(xiàn)了她良家婦女的貴婦人

    形象。我心想，誰要是娶了她，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當(dāng)然這一舉動也全都

    落在了張女士的眼里，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身為人婦的賢良美德……

    「這說明我們兩家啊，有緣分……」

    串門子的人無非是聊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家常話，又過了一會，她才起身要回去。

    她一邊往門邊走去，還不忘客套的說著好聽的話，「真羨慕你們夫妻兩，林

    女士漂亮賢淑，楊先生，一看就是顧家能掙大錢的人。你們真是有福氣的一對，

    祝福你們?！?/br>
    「謝謝?！埂改阋彩??！刮液土侄鹩悬c不好意思的回道。

    「有空你們也可以到我家來做客。」

    「嗯，好的?！埂钢懒恕！?/br>
    送走了客人，我便詢問起林娥情況來。

    「是個大富人家的媳婦，暫時還看不出來有問題……結(jié)婚了，先領(lǐng)的證，過

    幾天準備辦婚禮酒會，四鄰街坊請了很多人……想讓我們也過去參加下……」

    「什么——我們也就才住進來，又不怎么熟，難不成這是想收彩禮錢?！刮?/br>
    對此有點好氣又好笑，還真是世風(fēng)日下啊。

    「人家能請的起客，還在乎這點小錢錢……況且這附件的人都有請，我看這

    說不定是一個機會，她們在這邊住的久，接觸的人多?！?/br>
    好吧，她說的有道理。

    送走了張小姐，下午還剩最后一點時間，林娥卻要出去買菜，這倒是有點出

    乎我的意料了，看她賢淑得體的樣子，以前一定是個豪門大家閨秀，而這樣的大

    小姐身世，向來嬌生慣養(yǎng)，沒想到她還會做飯。

    「出去吃吧，做飯多麻煩，我請你?！?/br>
    「你知道什么，過日子要有過日子的樣，這兵荒馬亂的時期，誰還不是勒緊

    褲腰帶過日子，還出去吃，我們又不是大戶人家?！?/br>
    「得得得，都聽你的。」我差點啞口無言，因為根本沒想過這一茬，只能小

    聲的嘀咕了下，「不知道你還會做飯啊，好想嘗嘗看?！?/br>
    看到我乖巧的樣子，林娥也沒有在計較，而是放低了口吻，「區(qū)區(qū)做個飯，

    還難不倒本姑娘。」

    這樣的自稱總算又回來了，我就喜歡她這個樣子，莊重成熟中又帶著點嬌俏

    調(diào)皮，看樣子她今天的心情貌似還不錯，一掃往日的冷漠形象?！改挠信瞬粫?/br>
    做飯，說玩笑的，別介意……看來我今天有口福了?！蛊綍r見她舉手投足間，一

    股大家閨秀風(fēng)范，還以為她以前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不會做飯呢，看來是我看錯了。

    街頭邊不遠處的巷子里就有一個菜市場，說是菜市場，其實就是一個河邊的

    空地，斑駁的石頭堆砌而成的小路，里面有一些鄉(xiāng)下人提籃抬挑來擺攤的。這個

    點，正是準備晚飯前的時候，所以漸漸人多了起來，擺攤的攤主嘶啞的吆喝著，

    買菜的客人駐足詢問。

    看的出來不論是賣菜的還是買菜的，大家的日子都很艱難，婦人們?yōu)榱四ハ?/br>
    一分錢而口水不斷，攤主們?yōu)榱藢⑹种械牟速u出去而不停叫喝。當(dāng)然還有更窘迫

    的人們，掙著去撿一些被扔掉的爛菜葉……

    兩個人也吃不多，林娥駐足，在一個攤位前看起大白菜，這是時下的青菜，

    也是賣的最好的，我也跟著和賣菜的老大爺說話，然后選了其中一棵。林娥是站

    著的，而我現(xiàn)在是蹲著的，所以當(dāng)我去詢問她的意見時，發(fā)現(xiàn)她臉是轉(zhuǎn)過去的，

    目光似乎在尋找什么人，我拍了她一下，她這才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

    的疑惑。

    「就這一棵怎么樣?！?/br>
    「我們兩人哪能吃這么多，吃不完葉子會壞掉?！?/br>
    「不會的，不會的，地里剛拔出來，新鮮的……我給你們做便宜些?！估洗?/br>
    爺很怕我們不要轉(zhuǎn)而去買別人的，他說著客套的話，又伸手去摘了幾棵蔥遞過來。

    老大爺確實會賣生意，于是林娥又要了一根青蘿卜。之后又在另一個攤上買

    了幾個雞蛋便往回走了。

    一路上，我總覺得林娥心不在焉，似有心事?！竸偛盼铱茨銝|張西望的，像

    是找人，你怎么了?！刮艺f出了剛才的事情。

    「我哪有?！?/br>
    一個女共產(chǎn)黨，在重慶能有什么認

    識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看錯人了

    ……可就在我這樣想著的時候，下一刻，我整個人都驚了——她是瞿霞！？上午

    回家時，我見過這個女人。

    原來這個巷子有點偏，此時一個路人也沒有，她可能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出

    現(xiàn)的。我有些錯愕，要不是林娥主動向她走過去，我還真要信了今天小姨說的那

    些話——這女人是來找我的！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我總算想起了母親說的話，面前這兩女人，一個是那位老奶奶的女兒，一個

    是她媳婦，看來這個瞿霞也是共產(chǎn)黨無疑了。而且這樣一來，這面帶煞氣的女人

    恐怕不是林娥她小姑子，就是她大姑子跑不了了……

    「我有些話和你說?！?/br>
    「可以去找吳媽的?！姑媲斑@女人的舉動估計是不太符合她們那邊的規(guī)定，

    林娥有些不滿她的違規(guī)舉動。

    「我說完就走。我今天去找立華了……」

    「哦?！?/br>
    「我給你問了，她可能確實有過一個孩子……但我總覺得她說的不是真的，

    你也知道，你沒來之前，我家人和她關(guān)系都很好，我哥那時候喜歡她，但我哥不

    可能是那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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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找回４Ｆ４Ｆ４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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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疑間，她總算想起我還在旁邊這件事。「他是誰，你們認識？」她將目光

    反復(fù)在我和林娥之間轉(zhuǎn)換，似乎要確認一些事情，而我也不示弱的對上她毫無表

    情的目光。

    「你不覺得這小家伙和我哥長的很像?！刮姨翎叺囊暰€解答了她的疑惑，我

    和林娥當(dāng)然是一起的。于是她向林娥來了這么一句。

    「他就是立華的兒子?！?/br>
    「那你怎么還能和他鬼混在一起，不管她是立華的兒子，還是你……反正你

    都和我哥了，怎么還能和這小子……你知道不知道這很荒唐?！癸@然她已經(jīng)注意

    到了我手里的食材。瞿霞真是搞不懂，這個嫂子是怎么想的，如果這小子真是她

    哥的兒子，那不管立華是他媽，還是……那還不亂了倫理，她真不敢在想下去了。

    「哎呀，他不是的，他說他是二零年出生的?！共还苁悄囊环N關(guān)系，都還真

    是讓人太羞，林娥趕忙解釋起來。

    「你相信他的話？鬼頭鬼腦的，一看就是在套路你?！挂娏侄鹫讼?，她接

    著說道，「不管他是不是，你都不能和他廝………」混字沒說出來，她可能

    也覺得不該說的那么過，「我知道你身上有任務(wù)，不過你要清楚，假戲不可真做，

    你是我們瞿家的媳婦，在沒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你可不能和他胡來，我們瞿家

    門風(fēng)很緊，你可不要，可不要干出什么丑事出來……」

    「你怎么會這樣想……不過我看你的覺悟還真低，我怎么做都是我自己的事

    情，我是下嫁到你們瞿家，但我有我的路，我可不是你家的丫鬟奴婢……」眼見

    這個小姑子還想教訓(xùn)起自己來，不過林娥可不吃她這一套，只當(dāng)她是受了多年牢

    獄之苦，腦子壞掉了。

    「你……」這個嫂子性子野，向來和她說不到一塊去，眼見拿她沒辦法，只

    得以退為進，「你去問問吳媽吧，她當(dāng)年和家母是好友，她應(yīng)該知道些內(nèi)幕。」

    「小鬼，我可警告你，要是想打她什么壞主意，我可不會饒你?！惯@個女人

    還真是有毛病，不過也顯然，她對男人的警惕性甚于林娥，連我的小心思都能看

    透。她走向我說了這么一句，沒管我回話，又回頭走向林娥，在她耳邊似乎說了

    一句，「立華可真會想，居然想要讓這小鬼認你做干媽，不過，被我回絕了……」

    她說完便揚長而去，直留下面面相覷的我和林娥在風(fēng)中凌亂。

    「你認識她，她是？」雖然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一點，但還是想聽她說說，主要

    是我想了解她更多。

    「她是我小姑子……讓你見笑了?！共恢朗遣皇莿偛诺臍夥沼绊?，她此時

    面對我有些不自然。

    「那她看起來可沒你溫柔，也沒你年輕漂亮?！刮壹词菍嵲拰嵳f，也是對她

    恭維。

    「她在牢里待了八年?！?/br>
    「……」我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就這個樣子?！沽侄鸬恼f了一句，然后低下頭似乎思考了一會，便

    抬起頭來對我說道，「你就不想和我解釋下你今年到底多大？」

    「啊，這個啊，我……那個，我今年其實只有十八?！箍磥懋?dāng)初和她說我有

    二十三歲，也只能瞞住單純的她，于是我便趕忙解釋起來，「那個，我其實是二

    四年出生的，我這不是怕你嫌我小嗎……」

    她臉上再次微露不易察覺的失望，就和我上次說謊時一樣，「那你就這樣想

    騙我?！顾嫔袦嘏?/br>
    「我那不是想……」算了，美女在前，還是挑明了說好，至少她現(xiàn)在似乎并

    沒有暴跳如雷，「我不是想追……」重要的話，求字我還沒說出來，她就伸

    手堵住了我的嘴巴?！改銈兡贻p人就是容易沖動，有些話，要想清楚了再說！」

    她說完也沒管我，徑直走在了前面，只留下忐忑的我，還有鼻息間的余香。

    我緊跟著追了好幾步，才走到她身邊。

    「那你不也沒有說，你早就和母親認識的事情嗎?！鼓赣H今天和我說的那些

    話，我還歷歷在目，本打算想問她，你小時候就抱過我，怎么不早和我說。

    但又想想，這與我想和她有男女關(guān)系南轅北轍，便覺得我與她說這些作甚。

    「哦，那咱倆正好扯平了?！古苏f謊還真是臉不會紅，她居然多一句話都

    不愿意說。

    「那你真的老早就和我母親認識啊……你真是仙女下凡，我都沒看出來……」

    「怎么，驚到你了嗎……那要不你叫我一聲阿姨來聽聽。」她顯然聽出了我

    的話外之音，想說她年齡大。

    「不不不，這哪能啊。趙琪琪都喊你林姐了，我要是再叫你阿姨，可就不像

    話了……」我連忙推遲的解釋起來，接著又補充道，「再說，你這么漂亮，我怕

    把你叫老了……」

    「你這孩子還真是的……哼，油腔滑調(diào)的……」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不

    知她是不是想笑，反正有一點可以基本確定，只要我說她漂亮，她準會開心。

    「對了，她剛才在你

    耳邊說的什么意思？就是她走的時候。」

    「那這你要回去問問你母親了?！沽侄鹬挥X得荒唐，她難以想象立華為啥要

    說這樣的話出來，她是來找親兒子的，可不想要什么假兒子。雖然她也自認為自

    己做人母方面是失敗的，但她還不需要別人憐憫至此。

    費明當(dāng)然不需要再問什么，因為之前母親已經(jīng)說過這些，他現(xiàn)在不過是想從

    林娥那里多問些話來聽，但林娥似乎不想跟他聊這些。

    「聽說我舅舅，是小舅，也是共產(chǎn)黨。他叫楊立青，你認識嗎？」我突然想

    到小舅楊立青也是共產(chǎn)黨，于是忍不住好奇的問起來。

    「哎呀，他啊。你要不說，我還以為你只有一個舅舅呢……」出奇的聽到我

    提起立青，她說完居然還呵呵的笑了起來……

    「那你快給我說說唄，他在你們那邊都干些什么工作……是拿槍打小鬼子，

    還是和你一樣，干情報工作？」一看她此時的反應(yīng)，就知道他們也認識。

    「沒看出來，你這小子，還挺關(guān)心你這個小舅的么……」

    「那可不是嗎，我都還沒見過他呢。」

    「他呀，等等，我想想……」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居然轉(zhuǎn)過臉盯著我看了一

    會，然后又笑呵呵起來，「哈哈……還別說，你倆的樣子還真有點像?！埂腹眍^

    鬼腦的，都是個調(diào)皮家伙，還……」

    可不是像嗎，說起來，這兩人還都是她現(xiàn)如今最接近過的男人呢。只從丈夫

    犧牲，身邊能想起來照顧她的人，一個是立青，而現(xiàn)在是……而且，兩人似乎都

    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想到此，林娥不自覺的感覺小臉有些微紅，一句話沒說就

    打住了。

    「還怎么，你倒是說啊……」看她笑著笑著就一臉羞澀的樣子還真可愛，不

    過她這回只顧著笑呵呵，連話都沒說幾句，還真急人……

    「還都挺頑劣，也好笑……」她說完居然又笑呵呵，直到對上我一臉黑線，

    她才開口道，「我是想說，還都是富有正義感的暖男。」這句聽起來像是夸獎的

    話倒是說到了我心坎。

    之后她便大致說起我這個小舅來。立青乃楊家次子，黃埔三期畢業(yè)，國民革

    命失敗后，在國民黨對共產(chǎn)黨的大肆殺伐中，依然堅持自己的初心，選擇了共產(chǎn)

    黨……立青生平頑劣，為人正直，行事不拘一格……

    聽她說來，我大致對這個舅舅有了一些直觀了解，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原

    來小舅比她還大兩歲。雖然她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天，但我總覺得她似乎回避一些

    東西，而且，從這一系列的對話里，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止都是共產(chǎn)

    黨那么簡單……況且她兩年紀相當(dāng)，她對這個小舅的印象頗好。

    哎，沒想到送走一個舅舅，又來一個舅舅，而且這個小舅還各方面還更占優(yōu)

    ……我還真是難啊。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