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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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詩詠關(guān)雎,雅歌麟趾……” ? 十月的香島已初具秋意,太平山草木生發(fā),樹影重重黃綠相間,偶爾在枝縫里掛著幾粒皮紅汁多的野果子,艷如鴿血。半山別業(yè)庭院開闊,散落著幾位參禮的客人,將一黑一白穿西式洋裝的男人圍繞起來。 ? “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主理人念著誓詞,心下卻古怪的得厲害,他從未主持過這樣的儀式——寥寥數(shù)個觀禮者,一位女性長輩證婚人,兩個男人的簡陋婚禮。 ? “張先生,多謝了?!蹦腥诵ζ饋硎钟⒖。舨玫皿w的白色西裝襯出挺拔的肩脊,流線順著兩肋至腰微微收緊,行止間從袖口探出一截腕骨,端得是姿貌優(yōu)容。 ? “孟公子哪里的話,能為孟公子證婚,是我的榮幸。”主婚人穿一身長袍馬褂,連連抱拳推辭,他在香島地界從事婚姻行當(dāng)數(shù)十年,練就了一身識人知趣的本事,男人和男人結(jié)婚,無論是督治的英政府還是國民政府都是不允許的,因此連一紙婚書的保證都沒有。不過有錢人的事兒誰能說得清呢,眼前這個孟先生可是香島華人商界新貴,背景成謎,隱約只知道似乎從澳洲遠渡重洋而來,由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震旦百貨坐落于極其繁華的皇后大道,經(jīng)營利好,風(fēng)頭正盛,能從老牌洋貨Lane Crawford分一杯羹;更不提與先施、永安等先驅(qū)有分庭抗禮之勢。 ? 對于這些豪紳巨賈,張生深知越少參和越好,于是說了段漂亮話便向他告辭,孟公子并不阻撓,派了一名司機送他下山:“張先生,道阻且長,下山路上可得萬萬小心?!苯in市井多年,張生哪能不知道這人是在敲打自己,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更何況收了一筆豐厚的酬金,自然是連連應(yīng)和,轉(zhuǎn)頭出了院門。 ? 幾位賓客獻上厚禮和祝詞之后也紛紛離去,一時間偌大的院內(nèi)就剩下三人并一些灑掃幫工。廊下的芭蕉生得極艷,蒲葉青翠欲滴,窗里探出一個倒大袖旗袍人影來,年紀(jì)有些大了,但是打扮地很整潔:“少爺,晚飯好了,等著上哩。” ? “陳太太,外面風(fēng)涼,還是進屋歇會兒吧,”孟情上前輕輕托住女人的手臂,站在上風(fēng)向一側(cè);又回首呼喚:“靈均。”穿黑西裝的男人頓了一下,而后點點頭,他肩闊腿長,三兩步就追上來,沉默地跟在另一側(cè)。 ? 半山別業(yè)居住的多為各國移民,英政府官員,連香島本地的上流人物也不多見。孟情自小在海外長大,在這棟別業(yè)的設(shè)計裝潢上可見受西式習(xí)俗影響深遠。別墅共三層,充滿著舊日文藝復(fù)興時代的影子,中庭佇立一座神圣天使噴泉,背生雙翼的小天使手持銀瓶,汨汨水流傾瀉而下。復(fù)行數(shù)十步,即可正面細賞這座兼具東西文化之美的建筑。優(yōu)雅纖細的愛奧尼立柱撐起高闊門廊,曲線狀梁托線條柔美,壁上纏著微紅的爬山秋葉;春秋各具意趣。二層是極為寬闊的觀景臺,澆筑雕花精鐵欄桿,轉(zhuǎn)角是中式古典月洞門,玻璃彩窗上白紗浮動,如夢似幻。 ? 餐廳寬闊,長桌上鋪著香檳色織物,頭頂懸一盞水晶吊燈,映照在淺黃色墻壁上,恍若粼粼水光。陳太太坐上首,略顯躊躇,孟情看出她的不適,便親昵開口:“陳太太,我好久沒見著您了,看看這些菜,您愛吃的我可還記得清楚?” ? 琺瑯盤子里都是香島當(dāng)?shù)貝鄢缘牟穗龋愄灰?,發(fā)現(xiàn)都合她的口味,心中熨帖,連之前的拘謹也消散去。孟情當(dāng)然早已不記得旁人愛吃什么了,但不妨他愿意下這個功夫,擺出姿態(tài)來。 ? “孟情,你是個好孩子……”陳太太提起筷子,復(fù)又放下:“你如果不愿意,大可以不用完成婚約。這畢竟是你祖父和靈均祖父的一時意動,暫不說你們二人都是男人,況且如今咱們陳氏家道中落,不比往昔……”說著陳太太眼里蓄上淚水,思及早亡的丈夫,更是悲從中來。 ? “您說的什么話,我自然是愿意的?!泵锨樘ь^,不期然撞上陳靈均的目光,下一瞬交錯而過。 ? “媽,您不用擔(dān)心?!标愳`均終于開口,他生一雙三白眼,桃花唇,尖下頜,整個人是銳利而挺拔的。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使陳太太沖他發(fā)起難來:“孟情,靈均這孩子雖無甚長處,但為人踏實,你要是有什么事兒,盡管支使他?!?/br> ? 孟情笑了笑,整個眼睛都彎起來,他的眼睛很大,圓而下垂,抬眼看人時總有一股子純?nèi)粺o辜的意味,很容易使人產(chǎn)生好感?!叭缃袢藗兌贾v究自由平等,這當(dāng)然是互相幫助的事兒,”孟情替陳太太斟茶,催促道:“先吃飯吧,忙了一天,我正餓著呢。” ? 用完飯后,陳太太又是一番千叮嚀萬囑咐,孟情自然是溫溫和和笑著全盤接受了,又叫人送她回家,路上差人捎帶給她的洋元,卻一并被拒絕了。 ? 送走陳太太,兩人各自做起自己的事兒來,孟情泡了杯茉莉香片,一頭扎進書房。近來震旦百貨發(fā)展勢頭十足,孟情有心在香島開辟新址,于是廣招新股,打算于徳輔道中建立一座綜合型商場,包含賣場、咖啡廳、酒吧、歌舞廳等新興場所。然而這一舉動遭到了部分股東的強烈反對,言之德輔道開發(fā)力度不足,人煙蕭條,想來開張后情況也不會好轉(zhuǎn)。 桌上攤開一張香島堪輿圖,孟情在選定新址之前就做過多番考察,香島后續(xù)若想發(fā)展,勢必要開發(fā)德輔道區(qū)域。茉莉香片在玻璃杯中打著旋舒展開來,孟情凝神細思,如今他在香島站穩(wěn)腳跟不過三年爾,需得托人牽線搭橋才能接觸到工務(wù)司署,了解規(guī)劃趨勢。這樣想著,孟情愈發(fā)心緒沉悶,淺嘗一口茶水,喝了個透心涼。 ? 窗外天已黑了,孟情收好文件,無心在書房久坐,下了樓卻發(fā)現(xiàn)陳靈均端端正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懊舷壬币娝麃砹?,陳靈均收好報紙放在茶案上起身:“如果無事,我先告辭了?!备σ恢逼鹕恚锨椴虐l(fā)覺對方居然比他高,身形也寬闊不少,站在燈下,竟將自己完全籠罩在影子里。 ? “等等,”孟情叫住他,那張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秀氣:“這么晚了你回去怎么和陳太太交代?結(jié)了婚第一天就‘回娘家’?”這話說得可謂不大客氣,陳靈均眉往下一壓,下三白中竟顯出幾分冷酷。他之所以和孟情結(jié)婚,除了婚約的緣故外,更有一筆金錢往來。 ? 陳靈均父親早逝,哥哥陳正則留下一女后因病故去,女兒婉柔方滿五歲,身體柔弱、病苦良多,日前又發(fā)了急癥,在各個醫(yī)院輾轉(zhuǎn)磋磨了許久也不見好。陳靈均一邊念學(xué)一邊教人武術(shù)課,錢財很是緊張。恰逢孟情差人找上門來,問他可否完成婚約,只需配合孟先生三五小事即可。 ? 陳靈均早已將婉柔視作自己的女兒,見她受苦,不若刀攪,想來兩個男人也不會多事,于是便提出一筆錢財要求,對方欣然同意。至此,陳靈均一直做還完銀元就兩散的打算,并不把這虛構(gòu)的婚姻放在心上。 ? “沒事?!标愳`均果斷拒絕,雖然孟情看似性情溫和,擅為人作想,但對方骨子里的傲慢做派令陳靈均很是不快。這種輕慢是天然的,被掩飾在良好的教養(yǎng)之后,你甚至無法從他的神情中看出絲毫破綻。 ? “莫非你想著去睡橋洞?睡公園?”孟情歪頭看他,睫毛在眼下投一片陰影。陳靈均被他說中,更覺得此人七竅玲瓏,能言善辯,只能梗著脖子不發(fā)話。 ? 孟情心情不好,見旁人吃癟,便覺得愉快:“既然結(jié)了婚,這兒,就是你的住處?!彼稚焓种赶驑巧系囊婚g屋子:“那個就是你的房間?!闭f完從陳靈均身邊擦過,讓惠媽給他放水洗澡。 ? “當(dāng)然,那也是我的房間。”孟情微微笑著,將案幾上的報紙折好:“看完的話,記得放回原處?!睂Ψ綇娜莸哪邮龟愳`均心下冒出一股氣來,在他胸口反復(fù)蒸騰滾動,迫使他脫口而出:“我不喜歡男人?!?/br> ? 孟情在轉(zhuǎn)角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淡淡道:“巧了,我喜歡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