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wèi)狗腿般的攙扶：“公公，他就是揭了皇榜的甲等醫(yī)士——楚江，小的探聽到，此人在北地三城頗有些名聲?！?/br>
    韓棒陰三角眼瞇著，不懷好意的怪氣笑：“臉模子倒是頗得咱家意?！?/br>
    說著那碩大的涂了慘白脂粉的丑手拍拍楚江的肩膀，另一手翹著蘭花指點點楚江：“看你這小子還有些眉眼高低，雖然窮酸了些，跟咱家來吧，好歹也要讓太醫(yī)院判黃大人過目，省的咱家白費功夫?！?/br>
    黃槐、黃檜，這二人害的他師父李郎中慘死，卻在朝中身居高位，混得如魚得水。

    楚江心里冷嗤，真想仰天大笑。

    善惡有報，天道循環(huán)，可這天道究竟何時才能到？

    如果見了黃槐兄弟二人，他勢必不能順利為嫻貴君和九皇哥兒看診，自然不能見。

    “小子，你成家了沒有??？”韓棒陰挪移著小步子，帶著楚江走。

    楚江拱手：“已經(jīng)成親了。”

    韓棒陰頓住腳步，轉(zhuǎn)過頭，雙重肥厚四下巴擠壓，滿臉的惋惜：“可惜了，咱家只喜歡童子，不喜歡腌臜爺們兒。你小子可惜了呀～嘖嘖嘖！”

    楚江前一步，嘴角帶著“不卑不亢”的笑意，左右環(huán)視一圈，壓低聲音：“小的雖然身無長物，但有一樣極珍貴的東西想要孝敬公公，還請公公給個方便?！?/br>
    那韓棒陰“嗯？”地一聲，頗感興趣：“你們都不必跟著咱家。”

    楚江過去，在韓棒陰耳邊說了幾句話。

    那韓棒陰聽了怪異尖利的哈哈大笑，笑的駭人瘆人。

    “公、公公？”錦衣衛(wèi)和小太監(jiān)們都被嚇得不敢靠近。

    “好個野郎中，咱家知道你們都有些奇門秘法，小小年紀，你既然敢以命作保，咱家豈有不信之理呢？”韓棒陰三角瞇瞇眼里閃爍著亮的詭異的光芒，rou團山似的身軀因為興奮而一陣陣的抽動。

    他這輩子伺候皇宮里的主子，從最低等的廁房奴才到新皇身邊的七千歲掌印大太監(jiān)，榮華富貴樣樣俱全，人生一大憾僅剩下身為閹人的殘疾，不能做男人，是他最大的痛苦?！苹ń幽尽ⅰ畵Q眼’、‘換骨’等醫(yī)術(shù)民間早有流傳，北地蠻地邊疆部族很是流行，太醫(yī)院黃檜大人也粗通，但京城中沒有一個人敢做的。真是沒想到，這個小郎中還是個中能手，果然高手在民間。

    楚江見他活似抽了風(fēng)，真怕他掛了：“公公助小的，小的也不會讓公公失望?！?/br>
    “好、好好好！”韓棒陰連說個不停。

    如此一來，韓棒陰直接命楚江跟著他走，不必去見太醫(yī)院判也不必再繼續(xù)審查。

    “草民楚江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背瓘娜莶黄鹊南鹿?，磕頭。

    皇帝只著赭石常裝，約莫四十歲左右，面白薄須，不言自威，眉眼帶著掩飾不住的疲倦，看都不看楚江一眼，轉(zhuǎn)身繞到御書房的龍椅背后，手里執(zhí)著折子，平淡的聲音溫和里透著森森寒意：“黃槐黃檜怎么說？又給朕找來個江湖騙子？”

    韓棒陰：“回陛下，兩位太醫(yī)看過，這位楚江楚郎中是甲等醫(yī)士，朝廷每年考核的甲等都有定數(shù)?！?/br>
    皇帝聽見甲等醫(yī)士，這才瞥了眼楚江，見楚江一表人才，不卑不亢，臉色緩和些。

    這小郎中定然知曉治不好的郎中都被他殺了，卻也能這么鎮(zhèn)靜自若，看來是有些真本事。

    “陛下，奴才斗膽，九皇主殿下的病癥耽誤了好些時候了，嫻貴君殿下也一直昏昏沉沉的，讓他試試，不成還不是陛下您一句話兒事兒？”七千歲韓公公眨眨眼，賠笑。

    皇帝聽罷擺擺手，命后宮侍奴總管姆姆來帶著楚江去給九皇哥兒、嫻貴君看診。

    朝霞宮

    后宮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妃嫻貴君所居之地，朝霞宮東偏殿，最為暖和精致的珍籬閣乃是九皇主所居之地。

    朝霞宮的正宮寢殿里間歇不斷的傳出哭嚎聲和瓷器摔碎破裂聲，掌事姆姆抹去眼角的淚，引著楚江先去東偏殿：“楚先生請——”

    楚江拎著藥箱子緊隨其后，春日里繁花草木茂盛，朝霞宮里溫暖如夏，這珍籬閣卻更甚，植被繁多宮舍類同以至于楚江看花了眼，感覺走哪兒都是一樣的。東偏殿的珍籬閣被單獨隔出了院落，比起朝霞宮其他地方的壯闊富麗，這里要更加自然蓬勃，綠意花香盎然，令人身心舒適輕松。

    待看到珍籬閣屋子時，楚江覺得很有熟悉感，三層半的江南樣式的繡樓，精致高雅之余頗有古意，看著并不奢靡，實則連瓦片都是昂貴的青斑琉璃瓦，雕梁畫棟全用銀制暗色，需得在陽光之下細細分辨才瞧得出。

    身邊一百八十名伺候的侍奴和小太監(jiān)，作為最受寵的皇主，排場令人眼界大開。

    留守的四名太醫(yī)“貌似”兢兢業(yè)業(yè)的跪在屏風(fēng)后，帷帳子里，有的撐不住打瞌睡，有的還在不停的探討議論病情，實則都束手無策，誰也不敢用藥，侍奴們熬藥熬的滿屋子都是嗆人的苦味，味道熏進墻里了。

    繡樓二層，從頭到尾裹著紗布的纖細的半大小人兒奄奄一息的躺在華麗的月光紫紗拔步床內(nèi)。

    太過精致奢靡的床褥更顯得人病入膏肓，面目全非。

    那小哥兒身量還半大孩子的模樣，一米五左右，全身上下裹著的紗布滲出黃紅組織液，因為生不如死，人還在虛弱痛吟，除了一頭黑瀑布般的長發(fā)外，其余皆慘不忍睹。

    楚江見過無數(shù)被開水燙傷的病人，還是頭回看見被燙傷的這么嚴重的，號脈后，與管事姆姆商量：“我還要看看病人現(xiàn)在病情如何，還請姆姆們把皇主身上的紗布拆開，這紗布材質(zhì)不對，包著傷口更容易感染，另外，把過去用的藥、脈案都給我瞧瞧，有勞了。”

    生的樣貌如雪枝冰樹般俊美，氣質(zhì)淡泊疏離卻不失禮，那姆姆本來還有所猶豫，聽了楚江的解釋后，完全照做了。

    看過脈案和藥渣藥油后，楚江心底冷笑。

    黃檜那孫子也知道換皮用藥風(fēng)險高，得了李信魁的殘本手札配的藥油都是錯的，鐵器煤塊燙傷能和開水燙傷用一種藥膏嗎？真是蠢貨！用了那么多的冰片和朱砂，用法卻全都錯了，即便偷天換日混入朝中也照舊是本性拙劣。

    取出早已做好的粉皮新生玉鼠藥膏。

    隋姆姆和一眾伺候的侍奴們看去，那藥膏的顏色粉盈盈的，一股子異香異氣。

    “楚郎中，這是什么藥膏，好香啊?！蹦纺泛吞O(jiān)不放心的湊來問。

    “這是我的獨門藥膏，用的是世上含有的昆侖山谷里的一種白皮鼠崽子，活捉，一點點用名貴靈芝、人參等草藥喂養(yǎng)大，去骨去筋只留皮rou，在以千瓣玉版重牡丹煉制而成?！?/br>
    楚江信口胡謅。

    他肯定不能把自己的秘密配方告訴他人，務(wù)必要把這東西說的玄學(xué)些，土著古代人肯定會信一多半?！?/br>
    誰料他算盤打的好，留守的太醫(yī)們卻不干了。

    “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昆侖山白皮老鼠，你個江湖騙子，膽大包天敢在宮廷里信口雌黃！你可知九皇主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薛太醫(yī)罵道。

    楚江仍舊和和氣氣的，像沒聽見似的：“我需要去御藥房抓藥，親自為九皇主抓藥配藥?！?/br>
    楊太醫(yī)幫腔：“你連院判大人都未曾見過？還敢進御藥房？……””

    “騙吃騙喝的赤腳郎中不知請了多少回，怎么還請？還要用我們太醫(yī)院干什么？”

    楚江淡漠的表情總算有了些波動，背著手哼笑，低頭看著地面的漢白玉地磚：“這么說，見了陛下也不行，還得讓你們家太醫(yī)院院判大人過過目？不錯啊，治病伺候主子現(xiàn)在伺候到頭頂上去了？　”

    這幾句話的意思明晃晃的戳破了那幾個混吃等死怕?lián)熑位栌固t(yī)的臉皮兒.

    隋姆姆擋在太醫(yī)們前，臉色隱隱難堪，嚴峻冷硬的道：“太醫(yī)，楚郎中是揭了皇榜，皇上面見過的大夫，勞駕您派幾個醫(yī)侍從旁輔助?！?/br>
    他們仙蕙皇主乃是嫻貴君所出，排行第九的皇家小哥兒，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兒子之一，就算現(xiàn)在病重，就算嫻貴君瘋癲，就算后君殿下打壓，那也輪不到區(qū)區(qū)太醫(yī)騎到頭上！

    薛太醫(yī)吱唔著，看著楚江，明顯不信任，但又畏懼：“這……”

    “陛下、七千歲公公、都應(yīng)允我來，既然薛太醫(yī)你們不信任，若我耽誤了給皇主診治的最佳時機，你們擔待的起嗎？”楚江還是很鎮(zhèn)定。

    剩下兩個太醫(yī)聽了害怕了，干凈拉扯住薛、楊二人。

    “咱們隨他治去，反正咱們不擔這干系！走，去找院判大人！”

    “院判大人一直稱病沒當值，咱們?nèi)ツ膬赫野。俊?/br>
    “跟我來……”

    四個太醫(yī)道一聲罪，留下醫(yī)侍，醫(yī)童，對著九皇主磕頭告退。

    那床上奄奄一息的小人兒動了動手指，竟然還能說得出話，聲音微弱如煙，隨風(fēng)飄散般：“有勞各位太醫(yī)……奶姆……送一送?！?/br>
    “送什么送啊，都是一群勢利眼兒眼皮子淺的小人！”隋姆姆氣的死死咬住牙根兒，氣的兩眼通紅，心疼端來熬好的藥，命侍奴們小心扶起九皇主。

    “殿下，奶姆姆熱了藥，多少喝點?！?/br>
    礙事兒的太醫(yī)都走了，楚江總算能真正的舒口氣，立刻拉著隋姆姆：“我是陛下允諾來給皇主看診的郎中，隋姆姆若是相信我，我保證讓皇主殿下恢復(fù)如初。”

    那隋姆姆被楚江的神色驚鎮(zhèn)住了，一時忘了該說什么，愣愣的點頭，吞咽：“郎中需老奴做什么？”

    “你派個人，就說我說的，請七千歲韓公公幫幫忙，日后太醫(yī)們誰也不許干涉皇主、嫻貴君的病情，誰也不許進入朝霞宮內(nèi)苑，從現(xiàn)在開始，皇主身邊伺候的人，只能是最信任的人?！背豢跉庹f完。

    隋姆姆連連點頭，急忙拉過侍奴：“桂枝，快，去叫小福子過來。”

    安排好重要事項后，楚江擼起袖子開始解九皇主身上的紗布。

    “你們?nèi)ザ艘慌锜崴慌枥渌畞?，再來壺陳年佳釀，按照我的方子熬些秋丹梨湯來?！?/br>
    “先生……我不要緊……先去救救我阿姆?！本呕手魈撊醯耐?，哀求。

    楚江對上那雙流淚的眼瞳，暗暗嘆氣，封建王朝的‘男公主’自身難保竟然還這么有孝心，不由的尊敬憐憫，溫聲安慰道：“殿下放心，救治完殿下，我自然會去診治嫻貴君?！?/br>
    紗布褪去，露出的皮膚呈現(xiàn)壞死后的灰黃色，楚江驚喜的發(fā)現(xiàn)，化膿程度很低，表皮看似壞死其實還沒有到完全壞掉的程度。

    他用絲綢布帕浸濕烈酒，烤的半干后和隋姆姆、桂枝一起用酒帕子給九皇主清理傷口。

    “不能碰壞皮，記住了，一星半點也不能碰壞?！?/br>
    隋姆姆和桂枝小心翼翼的學(xué)著，清理干凈后，楚江用小竹片刮了藥膏厚厚的涂在九皇主身上。

    厚厚的一層涂好后，楚江從自己的藥箱子里取出棉絲織成的上好的紗布整五卷兒。

    說來奇怪，九皇主涂抹了那藥膏后，表皮的劇烈疼痛瞬間消散，舒服的發(fā)出顫顫的鼻音：“嗯……啊……”

    “殿下，感覺怎么樣？”隋姆姆也發(fā)現(xiàn)了朱堯姜不適的緩和，高興的問。

    “我好多了，多謝神醫(yī)?！敝靾蚪屑げ槐M。

    楚江淡淡微笑：“冬藥梨湯熬好了沒有？”

    荔枝端著托盤進來：“好了好了，奴還用冰涼了涼，剛好入口?！?/br>
    楚江洗干凈手，望著繁復(fù)華麗的宮帳，想起李信魁罵他的模樣，想起牢獄中那段暗無天日的光景，背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楚江走后不久，舒晴方張羅家丁去灑掃宅子，自己則預(yù)備帶著碧桃、虞棋等人去打點盤下來的藥堂鋪子。

    扶風(fēng)悶氣的跟在舒晴方后頭，還是不相信：“師姆，師父真就自個兒走了？”

    師父說好了帶著他去，結(jié)果趁著他出門和趙伯置辦東西的時候竟然悄無聲息的走了。

    “嗯，走了，這會兒已經(jīng)揭了皇榜有段時候了，你還小，下回他定帶著你去。”舒晴方回頭望著半大小伙子，莞爾道。

    “師姆，可是……不帶著我，也帶著小紀傳個話兒啊?！狈鲲L(fēng)無法再說，明明很危險，他過去多少也能幫襯。

    舒晴方?jīng)]再言語，反而很篤定的道：“你師父會平安回來，你跟著我們?nèi)グ阉幪娩佔拥臇|西置辦齊全，日后還是要開館做生意的?！?/br>
    虞棋湊近，低聲：“公子，周瑯那邊兒派人傳信兒了?！?/br>
    舒晴方斂眸：“知了，給我?！苯恿诵偶M袖口里，這會兒還不方便看。

    他吩咐了周瑯在必要時刻傳信兒并護住楚江在宮里的安危，以周家攀到工部尚書的地位，連個郎中都護不住，他周瑯也就別活著了。

    京城里的藥堂開設(shè)不宜過大，過顯眼，舒晴方謹遵著楚江的囑咐，并沒有用原來盤下來的金銀鋪子，而是另外盤了一間偏在京郊巷子口的小鋪面，他們住也住在附近的民居二進出小宅院，雖然小了點，但很方便。

    一天的功夫，扶風(fēng)和趙伯等人來來回回的忙碌，小藥堂里的斗柜、柜臺、藥材等必需物品全都置辦齊全，擺在大堂，而他們住的民宅小院也早早的清理干凈，搬了好些家具進去，院子里還種上了好些花苗，架起了葡萄藤，灶臺也重新壘了一座。

    一切打點妥當，舒晴方命趙伯和紅葉準備晚飯等楚江回來就有熱乎吃食用，自己換了一身樸素棉布裝扮，戴上帷帽，坐上了馬車。

    “虞叔，走?！?/br>
    碧桃惴惴不安的挨著舒晴方，他們此時要去京郊的斬蛟山的秘密快活莊，尋那莊主，取回舒家家主留給舒晴方的東山再起的家資。

    望著那黛色春翠的連綿高山，那最高的一座，舒晴方不由懷疑：“我從小在京城生活，還從未聽說斬蛟山有快活莊?！?/br>
    虞叔卻充滿懷念：“家主還在世時，偶爾會去快活莊，我只跟隨家主去過兩次，路很隱蔽，重重關(guān)卡?！?/br>
    碧桃拉住舒晴方，他不是不信虞棋，只是有些怕：“正君，我們等老爺回來，一起過來吧，您看太陽都要落山了。”

    “虞叔，你帶路。”舒晴方卻決斷道。

    來都來了，他夫君豁出命進宮也要為亡師李信魁討回公道，他這作夫郎的更不能膽怯退縮。

    皇宮。

    楚江給嫻貴君熬好鎮(zhèn)定湯藥，施針后，嫻貴君果然安靜的睡著了。

    一個時辰后才蘇醒，臉面的紅斑痘瘡也不疼不癢，反而涼颼颼的舒適，神思竟也不昏聵了。

    “貴君殿下?。≠F君?。　毙炷纺?、小樂子喜極而泣，跪在貴妃榻前。

    嫻貴君睜開眼，濃密的睫毛抖動，剛要摸自己的臉就被徐姆姆阻止：“萬萬不可！貴君殿下，可千萬不能摸，上了藥的，宮里來了個神醫(yī)，治好了九皇主又給您下了好藥，您一定能好起來！”

    老姆姆老淚縱橫，握住嫻貴君的手，臉色蠟黃，皺紋能夾死蚊子。

    樂公公更是又哭又笑：“貴君殿下，皇上剛剛叫人來通傳，說在軍機商議完國事立刻就來瞧您和九皇主……咱們終于熬出來了……”

    楚江在一旁洗干凈手，用棉布擦干凈：“貴君殿下感覺如何？”

    嫻貴君眼睛睜著一眨不眨，木偶似的脫力虛乏：“本宮……如同……做了一場大夢……”

    雖然身體疲憊虛弱，但精神明顯是清明的。

    “本宮的巍兒呢？”嫻貴君眼珠僵硬的轉(zhuǎn)動，強撐著想起身卻起不來，到處都沒見自己的孩子

    嫻貴君口中的‘巍兒’乃是十二皇子朱朝巍，最小的皇子，還不滿五個月的小嬰兒。

    樂公公掉淚：“十二皇子殿下被后君殿下抱走了，說貴君殿下病著，九皇主病著，怕過了病氣，皇上就把十二皇子給后君殿下?lián)狃B(yǎng)……”

    “姜兒呢？”嫻貴君十指猛地抓緊被褥，白眼仁都是血絲，淚汪汪的顫聲問。

    朱堯姜，是他給皇帝生的排行第九的皇哥兒。

    徐姆姆抹去淚，強笑著安撫：“仙蕙皇主且睡著呢，好多了，今兒還用了梨羹，不嚷嚷身子疼了?！?/br>
    嫻貴君闔眼，兩行淚珠直下：“后君殿下……呵呵……本宮處處謙卑恭順，他竟表面容本宮與他互稱兄弟，背地里籌謀暗害，好厲害的手段！折了本宮，折了本宮的姜兒！還奪走了本宮的巍兒！”

    門外的小宮奴來報：“嫻貴君殿下，九皇主身邊兒的隋姆姆求見。”

    徐姆姆趕快讓進來，并把其他不相干的人呵退，唯有楚江沒有攆走。

    隋姆姆跪在嫻貴君床前，眼睛腫著，沙啞道：“主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您一定要讓皇上做主?！?/br>
    嫻貴君拿著鏡子照臉，紅著眼圈，嗤嗤笑笑：“以色侍人，本宮哪兒有那個能耐？何況本宮現(xiàn)在說什么，后君殿下和太醫(yī)院都會說本宮瘋癲之語不能信！”

    徐姆姆腦子一道白光，咬唇，對著楚江噗咚跪下：“還請楚神醫(yī)明言，我家貴君殿下的鬼癥，瘋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只要楚神醫(yī)能治好，任何事情，哪怕要老奴去死，也絕無二話?！?/br>
    楚江無奈，他要一個老姆姆的命干什么？把擦過的帕子放到宮侍托盤內(nèi)：“鬼癥他為，并非己為，嫻貴君殿下若信得過草民，草民會竭盡全力救治您痊愈?！?/br>
    嫻貴君放下鏡子，笑了下，那笑容有些瘆人：“醫(yī)者，救苦救難，怎么太醫(yī)院的人偏偏都來糊弄本宮？本宮好好的人，卻被弄成了瘋子，誰也不敢說，你卻有這個膽子說實話呢？”

    楚江沉默片刻道：“醫(yī)者，有醫(yī)道的規(guī)矩，懸壺濟世，懲惡揚善，也在其內(nèi)。”自然是他有所求，也要積蓄原始力量。

    “好個懲惡揚善，好個懸壺濟世，你幫本宮，本宮自然也不會虧待你，現(xiàn)在本宮要你先把本宮的臉治好，以色侍人，本宮要維持住這色，才能保住本宮想要保住的?！眿官F君聲線發(fā)抖，帶著恨意和果決。

    “去取朝霞宮出入皇宮的腰牌來?！?/br>
    楚江作揖，結(jié)果那金牌，收攏在袖里緊緊捏住，低頭，嘴角勾起：“是?！?/br>
    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人，只要是活人，就沒有不怕死，不怕病，憑著致命弱點，憑著天時利地的好時機，他沒有給黃槐兄弟使絆子的機會，不費力的找到了立足和抗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