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庫遠沒有糧倉容易進去。歐文拿出自己市政官的身份，再暗示自己是新任大公的親信，這樣軟磨硬泡了老半天，對方才勉強點頭。但是當三個人正要邁進門檻的時候，對方還是伸出胳膊阻攔：“他們兩個是無關人士，沒有權限進入！”

    這時候從繼承人那里得到的恩賜就派上用場了，歐文悠然自得地拍出那張有親筆簽名還蓋了印的文件，直接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如你所見，福克斯·安迪是我的代理，因此他可以在我授權的情況下臨時擁有和我一樣的權限。”歐文笑得溫文爾雅，同時也很欠揍。?？怂雇低悼聪蚵段?，比了個嘴型：他真從繼承人手上搞到許可了？

    露西表示，歐文不會在這種事上作假。

    “那承蒙歐文市政官，哦，當然還有尊貴的繼承人的恩惠，我就冒犯啦?！钡玫奖ＷC的?？怂挂哺辛艘粋€禮，大搖大擺跟在歐文后面走進金庫?！扒校∪艘粫r得志而已，?？怂?。”門口的官員發(fā)嘖，福克斯權當沒有聽見。

    歐文和?？怂箖扇藬颠^數目，再對比四個賬簿，確實發(fā)現(xiàn)了數量和第四本對不上。而守門那個官員拒絕回答這些問題，咬定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問就問主管。至于主管鮑勃？他今天公休，請過兩天再來吧。

    有意思，你們官員逃避問話都愛用出差旅行或休假的名義？有了前面在警署吃癟的經歷，歐文這回在路上就想好了應該說什么，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手搭上木漆椅的扶手：“我知道公休是神圣的，但我不是找他請求協(xié)理工作，而是——謹代表西港市政和繼承人閣下，起訴這位主管監(jiān)守自盜?！?/br>
    看守金庫的官員眼睛都瞪圓了，簡直不能相信這個“臨時市政官”能一臉平靜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歐文毫不退讓地對視回去，大有不同意真不罷休之勢。

    “我看你就別犟了，艾力。歐文市政官可是認真的，還是趕緊把你家主管請過來吧?！备？怂箯拈L官背后探出頭陰陽怪氣地咧嘴，不難看出這倆人平常就十分不對付。

    鮑比在接到下屬通知后的二十分鐘內就結束休假，急匆匆趕來了。看出歐文這個愣頭青大概真有點架勢在身上，他也不敢怠慢，而是立刻請兩位到辦公室說話。歐文點點頭，但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只是看著福克斯。福克斯此時當跟班開始找到門道了，他拿出手上的幾份賬本又指了指庫中存放的金條，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情況和疑問盡數道來，當然，他故意忽略了市政廳的涂鴉的情報沒提。

    沒想到被他們這樣一再尖銳地懷疑，對方反而松了一口氣?！鞍?，您是說這個！”鮑勃笑著攤開手，“金條數量不對的事我們確實正打算上報。說實話，這兩天我們在市政廳的窗戶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T，字的涂鴉，第二天金條就減少了二十根?！?/br>
    歐文不假思索地追問：“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

    “涂鴉是前天下午發(fā)現(xiàn)的，金條減少是昨天?！滨U勃數著指頭，神情不像作假。

    “那市政為什么不擦掉這些涂鴉，你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

    鮑勃和善笑笑，指了指自己辦公室的方向：“這就得和您單獨談談了，請去我的辦公室吧，歐文市政官閣下?！?/br>
    歐文無奈感嘆自己的從政經驗還是太弱，鮑勃在交鋒下就這么簡單地掌握回了主動權。不過對方確實有他手上沒有的情報，他又能怎么辦……起碼這個官員還愿意談一談。

    “市政官閣下，聽說您是繼承人親自培養(yǎng)的人才？”到了辦公室，主管沒有首先直入話題，而是問起了歐文的情況。歐文想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隨口回答：“我怎么能如此高攀繼承人，只是承蒙垂憐，尊貴的繼承人愿意出錢供我去帝國大學進修?！?/br>
    主管接下來當然是盛贊以對，夸歐文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必將是人中龍鳳。然后語峰一轉：“所以您打算畢業(yè)之后也留在西港么？”

    “是的?！边@有什么可問。歐文本來就以此作為目標，而且……

    作為繼承人的奴隸，他目前沒有選擇權。

    “閣下，”這個和藹的矮胖官員見四下無人正色道，“西港有句諺語，‘一艘船光有船舵無法出航。’（既然您打算在西港政界立足，不能只倚仗繼承人。）”

    歐文默不作聲地示意他說下去。

    “在這個枝蔓叢生的政界爭取一些同派官員的支持，以共同的利益鏈條為紐帶，自己的地位將會更穩(wěn)固。紐帶可以是地域、學派、姻親關系等等，就像您的父親……”鮑勃捻著自己卷曲的胡須：“一腔熱血很難達到所有目的。至于真相，同一個真相可能有很多層次?！?/br>
    提我的父親，你想暗示什么？這人把心思藏得彎彎繞繞，反而加重了歐文內心的不快和逆反，他抗拒順著對方的思路猜謎：“謝謝你的經驗，我會考慮的。那么你打算告訴我你能告知的那一層真相嗎？”

    鮑勃未露半分不快，他從抽屜里抽出一份文件：“當然，我是為此把您請進辦公室來的?！?/br>
    這是一份關于某個“犯罪顧問專家”的報告。此人身高、職業(yè)、姓名等一概不明，僅從一些細節(jié)上能摹寫出“他”是約三四十歲的男性。報告指出此人從不親自犯罪，而是通過各類渠道與盜賊、殺手聯(lián)系，為他們有償提供行動計劃和訓練建議。溝通方式多靠夾帶在各類小商品里的信函。

    “是的，這是警署給我們的資料。艾力發(fā)現(xiàn)了窗戶上的T字涂鴉。小道消息稱，這件事和這位‘專家’有點關系。

    所以我們財政署的留了個心眼，每天我都會親自去轉一圈。金條數量一對不上，立刻逮捕了昨天值班的職員?！?/br>
    他們居然悄無聲息地就把事給做了。歐文愣了愣：“那么人在哪里，審出來了什么？”

    “人被警察帶走了。能知道的是，警署暫時不打算打草驚蛇，而是等下一次作案的時候逮他們個正著。”鮑比如此總結。

    露西看見歐文走了出來，后面跟著福克斯。她放下書迎上去，順便問問事態(tài)如何。

    “警署那邊已經注意到了T字涂鴉和市政遭竊的事情，我們不用再跟進了?！睔W文的表情帶著幾分輕松，“昨天拒絕搜查糧倉是因為他們自有安排，我們非專業(yè)的沒必要摻合進去了?！?/br>
    “咦？”?？怂购吐段鞫加行┎唤?。

    歐文心里松快感和失落交織：“嗯，主管說其實警署注意到了我們所調查的這一系列事件，下次準備把匪徒逮個正著?！?/br>
    ?？怂古e手：“好吧，T字涂鴉的事情他們追蹤了……可是，聽你們之前說的那個可疑的中年人要不要繼續(xù)調查？他會不會威脅繼承人的安全？”

    “主管給我看了一份材料，T字涂鴉被指和某個犯罪顧問有關。如果可疑的中年人和他們有關，他可能就是這個‘犯罪顧問’。如果不是的話，現(xiàn)在我們也僅能等警署的消息，就是這樣?！睔W文嘆氣。

    “不過這樣也好，歐文，你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嘛?！甭段髋呐那嗄甑募绨蛞允景参?。

    是啊，還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

    放下手中的調查是件好事，但……歐文挺不好意思的?！袄^承人昨天還在書房里鼓勵我們繼續(xù)調查下去，結果今天就放棄。”

    露西半開玩笑地說：“想那么多沒用，做你覺得正確的行為唄。這兩天繼承人老是霸占你的時間，你再繼承人長、繼承人短，我可要吃醋啦！”

    “……他畢竟是我上司?！?/br>
    三人順著走廊返回市政廳一層，歐文邊走邊對福克斯道歉：“對不起，這兩天東跑西跑卻沒能找回你的工作證。要是你到時候需要我?guī)湍戕q護，我會盡量的。”

    “露西？”

    還沒等福克斯為自己丟失的工作證哀嚎，一樓大廳里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聲叫住了他們。

    那是一個英俊瀟灑的年輕人，拿著東西站在大廳里。他五官生得深邃立體，眉間有點陰郁。他和陰柔俊秀派的歐文是類型不同的美男子，但體格和身材不如博爾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