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色鏡像(黑暗beast線)
愛是永不止息。 (一) 他生來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母親很討厭他,以至于見了他就皺眉頭。由于出身的關(guān)系,雖然嘴里罵不出臟話,也不至于責(zé)打,但是卻很擅長冷漠不理會他。 他覺得很難過,但是母親不在乎。 他記事很早,知道自己沒有父親。 或者說,也不是沒有吧,只不過對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又或者知道了,也不愿認(rèn)他。 畢竟他只是個不名譽的、因為詛咒異能力而意外誕生的私生子。 他為自己沒有父親母親的疼愛而傷心,但是并不怨懟。 因為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愛自己的孩子,他只是運氣不那么好,恰巧成為了那些“不被愛的”其中一個。 每個人都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人生,他的父母也只是選擇了他們想要的而已。 至于他自己,相比于他人光輝燦爛的人生前景,那是無關(guān)緊要的,甚或是礙眼的。 世事難料,后來母親家族因為政治斗爭落敗,昔日光輝的華族門庭冷落,作為大小姐的母親也流落貧民窟。 在貧民窟討生活并不容易,后來母親生了病,為了活命,就把他賣給了地下實驗室,拿到了一大筆錢。 或許他是很美麗的。 實驗室的負(fù)責(zé)人是一個神情猥瑣的中年人,年齡其實并不大,卻過早地長了許多褶子,周身圍在染了濃郁工業(yè)酒精味的白大褂里,只有鏡片后的眼睛才顯出一些叫人心驚的寒光。 他擺弄著他的四肢,又嘖嘖稱贊他的骨相和面容,像是在把玩一個精致脆弱的玩偶娃娃,緊緊逼視過來的目光露骨又色情,好像透過衣服把他扒了精光。 他很少畏懼什么,卻不由自主地為對方看他的眼神而心生退卻。 因為負(fù)責(zé)人看他的時候,好像只是看一個漂亮的、等待修飾的貨物,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實驗室里的一年痛苦難熬。 這里不見天日,只有冷冷的白熾燈照在冷冷的白瓷磚上,他被拘束在一個很小很小沒有窗戶的白房間里,里面只有一張小小的床,除此之外是各種閃著寒光的金屬儀器,還有橡膠做的導(dǎo)管。 他們給他做手術(shù),把他的衣服脫光,像是品評藝術(shù)品一樣觀賞撫摸。 他很痛,也很害怕。 貧民窟里有很多為生計而賣身的雛妓,年紀(jì)很小,甚至根本沒有發(fā)育,就不得不輾轉(zhuǎn)在三教九流的單人床上,強做出虛假諂媚的笑臉。 實驗室里的男人脫掉他衣服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變成那些雛妓中的一員,但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好在他似乎被什么大人物看中了,打算手術(shù)完成后買走,這些人不敢動他,只能在負(fù)責(zé)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打打擦邊球揩點油。 他不愿意被那個所謂的大人物買走,這樣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雛妓,照樣是賣身的,甚至更慘,雛妓好歹是你情我愿的交易,還有錢拿,他去了那里就是任打任罵的奴隸,死掉都沒有人會知曉。 他要離開。 實驗室里的男人很少有不喜歡他皮相的,其中一個尤甚。 他對此很不解。 生來聰慧,那個實驗員的信息像是寫在臉上一樣清晰可讀。 他通過白大褂上粘著的貓毛知道他家里新養(yǎng)了一只小小的白貓,通過他領(lǐng)帶的打法知道他有個關(guān)愛他的妻子,通過他褲腿上殘留的糖粘子知道他有個很小的、愛撒嬌的孩子。 很幸福的三口之家。 他不明白為什么男人有了應(yīng)該愛的妻子兒女,卻要去變態(tài)地垂涎一個比他孩子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更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他也有家人,卻能心中毫無芥蒂地去傷害其他同樣有家人的孩子。 詛咒異能令所有面對他的人無法對他表達(dá)出好意,即使是垂涎他皮相的試驗員,也只是垂涎,不會有喜歡或者愛。 但是色欲總是一股強有力的原始推動力。 他假意表現(xiàn)得對那人更為依賴,漸漸麻痹了原本就下意識輕視他的男人,獲得了更多自由活動的時間。 后來,他伺機迷暈了他,偷了身份卡,放火燒了實驗室的資料庫。 火燒得有點大了,他趴在燒的guntang的通風(fēng)管道里艱難地向上爬,手腳都被燙出了燎泡,卻不敢放松。 這或許是他唯一一個逃跑的機會了。 終于跑出來的他幾乎精疲力竭,手腳皮膚都被磨出了血漿,黏在病人服上看起來凄慘極了,他卻不敢停留,萬一實驗室的人用獵犬來搜查,他就會馬上被抓回去。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入夜的黑森林里,暗淡的月光照亮前方坑洼的小路,如同一只凄惶而流離失所的小獸。 夜里靜得叫人不安,他的喘息聲像這是唯一的動靜。 因此乍然被一個聲音攔下的時候,他的心臟都快要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