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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求神在線閱讀 - 001白日夢

001白日夢

    一把短劍直抵住秦宜的眉心,刀尖再稍往前分厘就可以刺穿顱骨。

    “?”

    刀尖帶來的威迫力從眉心處生出莫名的麻癢,秦宜紋絲不敢動,只敢抬眼順著短劍往上看——

    一朵炸開的刀花。

    花瓣由幾十片薄軟如蟬翼但鋒利的小刀片組成,小刀片邊沿處微微卷曲,花瓣向花心收斂。

    如果被這種兇器刺進身體,想把它拔|出來,少說也得被剜掉一包rou。

    “教棍……”秦宜認識這個昂貴的兇器,“湯叔那都賣五千了?!?/br>
    刀花尾部連著一米長,手腕粗的黑棍,棍身冷硬,黑光閃爍。

    黑棍尾部被一只手握住。

    這只手戴著黑色半指手套,露在手套外的手指骨節(jié)冷硬,修剪整齊的指甲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沿著手再往上是肌rou緊實的手臂。

    看這條手臂粗細,結(jié)實程度……

    一拳能打穿十個我。

    秦宜蹙起眉。

    但奇怪的是……這根手臂手腕處正扎著一根銀灰色的注射器,注射器里透明的液體正緩緩?fù)迫胧直壑魅说难堋?/br>
    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手臂主人將注射了一半的注射器拔|出來塞進了褲兜。

    秦宜茫然的視線順著手臂走高到脖子。

    頸線分明,喉結(jié)凸起。天氣正處最炎熱的正午時刻,滾滾的汗珠滾過喉結(jié)流進圓領(lǐng),喉結(jié)上下咽動了一下。

    他余光掃過作俑者穿的衣著——黑色短袖,腰上系了件黑色長袖外套。

    衣服很臟,花花綠綠的,類似異怪身上的rou屑和汁液,太陽烘烤下散發(fā)出難聞的氣味。

    ……怎么回事?這誰?

    眼下的情況出乎意料,秦宜仰高頭想辨清眼前人的身份。

    眼前這人很高,面部正對驕陽,烈日落金撒在臉上,方便了秦宜把男人的容貌看了個清楚。

    年紀二十幾的男性,面容鋒利冷絕。黑發(fā),劉海細碎,發(fā)尾及耳。線條鋒利,劍眉,眉峰在眉骨處往下邪邪一撇,柔了半分。

    線條腴薄的嘴唇緊緊抿起,有些干裂,帶著點冷氣的紫粉色。

    明亮透徹的金色眼瞳,因為陽光刺眼,眼睛垂下微微瞇起,纖濃的眼睫在近乎透明的瞳孔上留下一層深色的倒影。

    金色眼睛正沒有情緒地打量著秦宜。

    但小半張臉上沾著噴濺式的血點,添了股駭人的血氣。

    隨著秦宜抬頭的動作,尖銳的刀蕊微不可覺地往后退了退,似乎只是恐嚇一下并不想真?zhèn)剿?/br>
    “安加?”

    秦宜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低呼出聲。

    他腦子確實還不太清醒,男人的臉又被血跡掩了小半,但還沒不清醒到認不出天天在教樓最高最大的光板上放大特寫的傳教上士——安加的臉。

    “安安,安……安…安加?!”被嚇清醒了,秦宜結(jié)巴了。

    “誰!這是誰的聲音!”第一次聽見自己開口似的,他突然驚慌地摸住脖子。

    安加收起了教棍花刀部位,提著棍子撥開秦宜的手,聲音冷淡:“別碰,編號。”

    “編編編……編號……編號?”

    這真不是我的聲音!

    再次確認完,秦宜坐在地上,雙手愣愣捧住抵在喉嚨的教棍,余光瞟向周圍。

    入眼是一片直徑百米多,圓形的荒黃色荒土。

    這片荒土圓得太過規(guī)整所以顯得很怪異,就像被人拿了個碗罩下來,生生切圓。

    蔥郁的森林將這一小圈荒土圍在中間,秦宜和安加處于荒土的中心。

    這是哪?

    有點像W1-049,又有點像N-052,S-192 也有可能……

    但是植被這么茂密,中間卻空了一大塊……怎么看都不像自然形成的。

    “這里有素食蚯蚓?!”秦宜心里警鈴大作。

    不過……

    “不對啊……”他疑惑地自言自語。

    他記得自己昨天從野獵區(qū)回地下,計算好這周要交的信仰點,安排完明天的行程后就去膠囊眠室里睡了,還難得是次好覺。

    怎么一覺過去,一睜眼身邊也壓根不是什么眠室,還被安加莫名奇妙拿教棍指著?

    也就是說——在他睡覺時,有人挪了他的位置?

    但他睡覺時謹慎得,很睡眠質(zhì)量奇差,睡也極淺,除非有人用昏迷劑,否則不可能有人在睡夢里挪動他他還毫無反應(yīng)。

    再說,昏迷劑在地下是個長期供不應(yīng)求的玩意,以他的格斗能力和身板,想帶走,只消甚至不需全力的一拳。

    想抓他的不會覺得有用的必要,不想抓他的人壓根就不會用。

    最離譜的是威脅他小命的人——是安加。

    上士安加,傳教營三大上士之一,愈教區(qū)保護神。

    無論怎么想怎么看,都是秦宜這種工薪層的地下人絕不可能接觸到的人,就算要抓他,也只要安加一句話,哪需要本人親自上場。

    更奇怪的是……說話的聲音也不是自己的。

    秦宜嗓子里的發(fā)聲器生能快用完了,老失靈,音質(zhì)很差。現(xiàn)在開口卻很流暢,聲音也年輕清越,不像他自己的嗓子。

    所以……

    是在做夢。

    怪不得一個異怪都看不到。

    “嘿嘿,安加,又見面了?!?/br>
    想通關(guān)節(jié),秦宜捧著教棍嘿嘿傻笑起來。

    看起來是個認識自己的神經(jīng)病。

    安加從他手里抽回教棍,別在腰間,眉間不耐,又重復(fù)了一遍:“你的編號。”

    “帶我走吧,安加。”

    秦宜沒回答安加的問題,只坐在地上抬眼看他,笑得鼻子不見眼睛的。

    瘋子。

    安加靠近秦宜捏上他后頸,把人從地上提起來:“跟我走?!?/br>
    手套粗糙的布料貼上后頸,冰涼的手掌鐵鉗般掐住秦宜命后頸上的命門——信仰器。

    信仰器連接著大腦神經(jīng),安裝在頸椎位置。

    說是算得上客氣的一句“跟我走”,里面威脅意思卻很明顯——如果秦宜不配合,安加就會直接捏斷他的脖子。

    同時也會捏碎他的信仰器,連上傳意識的機會都不會給。

    安加站在秦宜旁邊,高出半個頭,整個人壓迫感極強。

    “最近很忙,好像半個月沒洗澡了,”秦宜念叨著縮脖子,想躲:“我身上會不會很難聞?”

    他看起來完全不怕被安加這樣威脅,反而更怕身上的異味熏到安加。

    “……不會,”安加無語了一瞬:“我已離隊二分三十一秒,狩獵還有三十四分鐘二十七秒?!?/br>
    他嗓音沉穩(wěn)低沉,吐字清晰語速飛快:“如果你是愈教區(qū)的信徒,應(yīng)該認識我區(qū)的代言人。”

    被捏著命脈,秦宜只側(cè)頭乖乖盯著安加看,聞言笑瞇瞇答道:“云中士云如之?!?/br>
    代言人云如之,整個愈教區(qū)教區(qū)唯一擁有治愈食魂鬼食人鬼感染生能的傳教士。

    也是傳教上士:安加,公認默認的的伴侶。

    整個教區(qū),無論地下地上,無論什么階層,只要是信徒都相當仰慕兩位,也包括秦宜。

    可以交流的瘋子。

    安加加快語速:“秉持教區(qū)以人為本的準則?!?/br>
    “在代言人義體期間,請向教堂明確你的要求,在滿足要求后,請你自行離開,否則將實施強制手段,不限于靈意體的三方懲罰。”

    “在代言人……”頓了兩秒,秦宜突然不笑了,眼睛臉上疑惑滿滿:“代言人義體期間?”

    “是的,在允許范圍內(nèi),”安加語氣公事公辦:“我個人可以補貼你額外補償,希望你不要將這件事到處傳播?!?/br>
    “云中士是教區(qū)唯一治愈者,每占領(lǐng)他義體超過四小時,傳教營戰(zhàn)損率會上升4,死亡率同比,每損失一名傳教士都是整個教區(qū),乃至全人類的損失?!?/br>
    安加摩挲著別在腰間的黑棍,撒開秦宜脖子向前走,語氣平鋪直述地像在背書。

    “我們不想知道你是誰,想要什么,但必須提醒你——如果你一直在代言人身體里,是在和全傳教營,整個教區(qū)作對,也是在找死?!?/br>
    “奇怪的夢……”被安加放開,秦宜停在原地,嘴里嘟囔著抬起手——一雙明顯不屬于他的干凈精致又漂亮的手。

    “這是誰的手?”他看著這雙手愣了一會兒,拍拍腦袋朝安加的背影走了幾步,胡言囈語:“我怎么會做這種……哇??!”

    一道突兀沖來無形又巨大的力氣疾速鉗起秦宜,將他整個人飛速甩向前方!

    嗞————

    被摔在一塊透明的,冰涼鐵板上,身體因為慣性往后生生滑了兩米才停下,發(fā)出了令人耳麻的摩擦聲。

    一道黑影宛如隨風飄來的云投下的影翳,從秦宜頭頂罩到下來。

    大概是在做夢,身上倒沒什么痛感,只是貼著地的部分被磨得生冷,秦宜茫然地從地上坐起來,揉著臉,下意識抬起頭。

    “哇!”

    突然對上一張放大的人臉,他又被嚇了一跳。

    好漂亮的衿貴少年。

    泛卷的淺灰色短發(fā)蓬松柔軟,面部線條恰到好處得漂亮,一雙沉黑色的純凈貓眼,唇色是健康的粉嫩,抿唇時嘴角都自帶一點勾起的甜意,整個人像朵朝陽下的棉花糖。

    問題是這人長著張教區(qū)之光·傳教士救贖·代言人的面孔。

    “云……云如之?”秦宜下意識地報出名字。

    不對!

    突然覺得哪里很不對勁,他順著人臉往下看。

    “云如之”上身短袖下身褲衩配雙黑色半筒靴,不像安加那一身被奇怪污漬糊過,全身很清爽。

    他憑空平行飛在半空,兩手枕在腦后,優(yōu)哉游哉地看著秦宜。

    “……食魂鬼?!”秦宜找到了奇怪的地方。

    云如之神出鬼沒出現(xiàn)在他頭頂,乍一現(xiàn)身時像個察覺不到存在的真人。

    身體邊緣線條有點虛幻,這點虛幻讓秦宜迅速認出來眼前的云如之不對勁。

    ——像食魂鬼。

    意識全無,只想吞噬污染人靈魂的食魂鬼。

    但又不像,因為這個食魂鬼眼神很清明,像自我意識很清晰的靈魂。

    和自己有點像。

    秦宜恍惚地伸出手摸向云如之的臉龐——他的手碰到云如之漂亮的臉前停了下來。

    “我現(xiàn)在做夢真是越來越奇怪了……”他收回手,自言自語地想從身下的鐵板爬起來。

    “你好,陌生人?!痹迫缰冻鎏鹦?,飄正位置,在半空中大步走向安加。

    ……代言人的靈魂說話了。

    “你好,云如之?!贝竽XCPU有點處理不過來,秦宜表情呆滯地看著云如之飄到安加的身邊。

    云如之抱臂站住,微笑地和善打量他。

    秦宜看看云如之看看安加,又看云如之又看看安加,來來回回幾遍后才笑起來:“真般配……嘶!”

    像在懲罰他的狀況外,笑到一半,腰側(cè)就傳來了尖銳的刺痛。

    身下的地板突然化為銀白色的實質(zhì)薄板。

    數(shù)根銀索突兀地從身下透明薄板彈出來,瞬間包住秦宜,狠狠把他摁在上面動彈不得。

    感覺到冰涼的液體正在迅速注入身體,腰側(cè)一陣脹痛,秦宜沒掙扎,只是身有點發(fā)抖。

    腦袋被強迫摁向薄板,宛如鏡子般的銀亮薄板印出了他的臉,秦宜和薄板上的自己正對上眼。

    干凈到動人,和地下人天凡有別的——“云……云如之???!”秦宜驚愕地喊出了這張臉代表的名字。

    大腦徹底宕機。

    如果是在做夢,他夢到了安加,云如之的靈魂,甚至夢到自己占據(jù)了云如之的身體。

    離譜,太離譜。

    “怎么會做這種夢,是不是太累了?”秦宜看了一會兒,任由繩索捆著,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薄板上趴好,閉上了眼:“好啦秦宜,快點醒快點醒,明天還得掙錢呢?!?/br>
    太閑的傻子才跟夢境講邏輯。

    秦宜決定放棄無意義的思考。

    “在。”安加聲音像灼眼的日光擾亂了秦宜的意識。

    秦宜睜開眼,七分無奈三分寵溺地看著安加:“舍不得我?”

    “……”

    因為他一系列奇怪到神經(jīng)質(zhì)的動作發(fā)言,安加立在不遠不近的幾米處盯著秦宜,眼神里沒有敵意,也沒有暖意,只有無情緒的審視冷芒。

    云如之站在他身邊,臉上笑瞇瞇的,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秦宜。

    安加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頸,后頸皮膚下閃著微光:“嗯,是,4 號事件。”

    “分離目標精神穩(wěn)定性低于40%,”他在和教堂通訊,“教甲會送他回去,狩獵不能提前結(jié)束,嗯,我會注意。”

    “為了家人?!卑布雨P(guān)了通訊。

    “夢里的時間和現(xiàn)實不一樣,所以……”秦宜著迷地望著安加,“再做一會兒應(yīng)該也可以吧,反正老板會喊我起床的……嗯!”他篤定地點了點頭,“嗯!”

    瘋了的人總是分不清事實與夢境。

    安加冷淡看向秦宜:“不是做夢?!?/br>
    秦宜盯著安加看,樂不可支:“安加你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N1-103呀?云如之要不要,不要,要也一起?——起?晚,晚飯的燈籠蟲很好……”腦子突然昏昏沉沉,舌頭也開始打結(jié):“……好貴?!?/br>
    突然說不清楚話,秦宜甩了甩腦袋,勉力保持著清醒看著安加和云如之,似乎在等兩人回答。

    麻醉劑生效了。

    不想再回答這個問題,安加和他對視了足有三十多秒,突然意識到什么,才一蹙眉,身形驀然升向高處,領(lǐng)著悄無聲息的教甲反身離開。

    “浪費了三十六秒?!?/br>
    秦宜迷迷瞪瞪地聽到他說。

    安加這么忙,很合理的拒絕。

    但是一個夢干嘛還和跟他講邏輯!

    眼前發(fā)黑,他掙扎著看向云如之。

    云如之慢慢靠近他,臉上笑意清甜,笑起來后嘴角的微笑弧度更加鮮明,顯得很無害可親近。

    “我好話跟你商量,你踏踏實實,安安靜靜留在這身體里十五天,別給我惹麻煩,讓我出去能安心玩?zhèn)€半月?!?/br>
    “我回來,滿足你任何要求。”

    “我回不來——”云如之拉長尾音,“爺爺就把你的靈魂撕成一千零一片,每一片都會有它的死法。”

    他笑得露出兩排白牙,伸出手指戳了戳秦宜的臉。

    “我是個疑罪從無的人,所以你最好別像那些蠢逼一樣不知好歹,死后剩的渣狗聞了都得吐?!?/br>
    眼前的景象愈來愈模糊,秦宜眨了眨眼,甩頭保持清醒的力氣也完全喪失:“你……”

    他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整個人就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