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生那天，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風(fēng)也大。我就隱身站在旁邊，看著你出來。醫(yī)生給你打了催胎藥，因為你過了預(yù)產(chǎn)期，羊水破了，還沒有出生的跡象。”

    ……你原本就不想來到這虛假的世上……

    “你還是來了。醫(yī)生拍你的背，你哭了……疼的嗎？我知道你不喜歡疼痛，只喜歡毛絨玩具給你的觸感，很安心。當(dāng)醫(yī)生看你下面，確認(rèn)性別時，他猶豫了，最后說是個女孩。你mama很開心是個女孩，你爸爸看到你時，他的手在顫抖，也許從知道你的存在開始，你爸爸就決定努力?！?/br>
    不過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不屬于男女這兩類，你只是一個長成這樣的人，還是一個bug。

    “我在你睡著時將你抱起，貼著我的心口，你往我懷里鉆……我真想帶你走，撫養(yǎng)你，送你走完這一生。我吻了你的額頭，臉頰，小嘴，把你放回?fù)u籃，輕摸你的臉，你戴著手套的小手抓住我摸你的手，我感受到了你的力量?！?/br>
    可我不會帶你走，對不起……

    “他們給你取名Nomad，諾瑪?shù)?。我想叫你Naughty，諾蒂，喜歡叫你小笨球。我小聲地對躺在搖籃里，睡著的你說，我叫Deviant，蒂維恩特，你叫我小蒂蒂就行。”

    “離開前，我再一次撤去隱身模式。抱起你，逗你開心，吻你，摸你。你主動貼近我，你對我笑了。”

    “我想我是病了，病得不輕，卻非常清楚自己的情況。我深知我們的關(guān)系……我哭了，也笑了?！?/br>
    “你聽到了嗎？”

    我愛你。

    蒂維恩特第一次睜眼時，諾瑪?shù)逻€是個躺在搖籃里的嬰兒。它眼前漆黑，四肢只能挨著身下的床墊動，不過它的心情很糟糕，因為它被吵醒了，但沒幾秒又睡過去了。

    蒂維恩特第二次睜眼時，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只小手好好看！旁邊還有兩個比諾瑪?shù)麓髢蓺q、三歲的孩子，這時的諾瑪?shù)聝蓺q。蒂維恩特連續(xù)醒了幾天。有兩個人讓它叫爺爺奶奶，不過蒂維恩特的第一反應(yīng)是我為什么要叫你們爺爺奶奶？它問了，沒聽清這兩人的回答，蒂維恩特最后想的是——

    我感覺不到你們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完全可以不用叫你們爺爺奶奶。

    蒂維恩特小團子一個，一日不打，真上房掀瓦，從屋頂上跳下來，砸了路人。它在地上亂竄，像個小陀螺，難免會做出點被人趕走的事，并說出點它的想法。

    “原來你長這樣?！毙F子抬頭看著上廁所的某人說道。伸出小手想抓住那根棍子仔細瞧瞧，結(jié)果人驚慌地邊穿褲子邊拎起它跑到諾瑪?shù)碌臓敔斈棠堂媲?，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只是長成這樣而已。哪里不一樣啦？我看你們下地干活全都一個樣?！毙F子蹲在墻角畫圈圈嘟囔。

    反正就是一樣！?。?/br>
    “我要開這個下地干活！”播種器晃晃悠悠地飛起，上面坐著一個拿著遙控的小團子。小手朝前方一望無際的農(nóng)田一指：“出發(fā)！”

    “耶——”

    播種是播種好了，不過播種器承受了太多它本不應(yīng)承受的份量，一突一突地下降，啪！落地。小團子坐在播種器上，動著屁股，小手拍遙控，很奇怪為什么不飛了，迎接它的是爺爺奶奶有點生氣的神情。

    “我要耕地啦——”小團子坐在耕地機上，嗚得一下，好了，好好的地被它差點搞砸了，它感覺在瀏覽自己打下來的江山，裝得很正經(jīng)。它被人拎到田邊，不允許它下地，只允許它到一邊除草。

    “我要下地干活——嗚啊——”小團子一個人站在田邊哭嚎，手上抓著裝午飯的空間包，它現(xiàn)在只是個端茶送水，除草除蟲，收集箱開回去，加工車開來開去的小團子，下河摸魚抓蝦螃蟹河蚌田螺都不許了。

    嗚嗚，我要玩。小團子捧著碗吃飯，氣呼呼地看著在地里忙碌的人。它把碗放回到空間包，抱成團，繼續(xù)氣呼呼地看著，然后扭頭不看，看向右邊。

    就是在這個時候，群星首次匯聚。

    小孩看到幾個黑漆漆的洞在遠處的屋子上，呼吸漸漸停滯。小孩想從那里跳進去，里面應(yīng)該深不見底，黑漆漆，小孩會在墜落過程中閉上眼睛，長眠不醒。小孩站起來，朝著右邊跑過去，埋怨怎么還沒到。跑到中途就沒力氣了，躺在地上睡覺。最后還是被爺爺奶奶帶回家。

    一次，蒂維恩特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笑個不停。它問為什么，爺爺奶奶說是想起了高興的事情，可它說不記得，但就是開心，于是，蒂維恩特那天決定要全力記住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今天打針了。奶奶說爺爺都沒哭，所以不疼，可是那是爺爺，我是我，我覺得疼。打的時候真的很疼。我不喊叫后，奶奶說看，不疼吧。我很想喊我是哭累了，屁股還疼。

    我知道“褲子”了，想穿。舒服，再也不穿小裙子了。

    哥哥jiejie說屋檐下的冰好吃，很甜。我掰下一個舔了舔，有一點甜。我想讓哥哥jiejie也嘗嘗，但他們跑了。

    我知道什么是結(jié)婚了。于是我抱住jiejie的小腿，喊道我喜歡你，結(jié)婚。我對好幾個哥哥jiejie都這么喊，我被人拎走了，沒人陪我玩了。

    脖子好難受，仰頭看大人好累，于是我看他們的屁股識人，結(jié)果認(rèn)錯了。我想快點長高，這樣就不用仰著頭看人了。我也不喜歡低頭，那也難受。

    我跟著爸爸mama暫時回到城區(qū)的房子，比爺爺奶奶那里舒服多了，我想一直待在這里，有人陪我玩就更好了。

    我跟在爸爸mama后面跑，追著他們的車。爸爸打了我，讓我回爺爺奶奶那里。mama說過幾天就來接我。可我知道你們又會把我送到這里……這里已經(jīng)不好玩了。

    鄰居向奶奶要了點調(diào)料，拿我們家的瓶子裝的。我跟了過去，和鄰居說瓶子是我家的，不許拿走。

    我盯著坑里的螃蟹，防止它們爬出來。我發(fā)現(xiàn)它們會抓住上面螃蟹的腳，把它拉下來，我覺得這樣的話，它們?nèi)寂啦怀鋈ァ?/br>
    ……

    小諾瑪?shù)驴粗锩娴捏π?。她看到一只已?jīng)爬到坑邊了，下面的螃蟹在拽它，“想”把它拉下來，可是，這只螃蟹好像突然發(fā)力，它爬出去了。小諾瑪?shù)蚂o靜地看這只終于擺脫了那些愚蠢的同類，逃出來的螃蟹，在她眼前漫無目的地橫走。小諾瑪?shù)伦哌^去，把螃蟹抓起來，它的腳在揮動，小諾瑪?shù)掳阉踊亓丝永?。直到所有螃蟹都被捆綁好后，再也沒有第二只螃蟹爬出來。

    小團子蹲坐在坑旁，抱成一團，眼睛看著已經(jīng)空了的坑。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但，當(dāng)時那個小小的團子怕是意識到了什么，并像寫入的電腦程序一樣，開始運行。

    一顆小星星在閃爍著，旁邊還有其它很多小星星。這些小星星中有兩顆挨在一起的星星閃得最亮。

    ……

    爸爸mama暫時帶我回去了。我問他們那是什么？他們說那里是監(jiān)獄。我知道了什么是監(jiān)獄。

    我拿到一袋餅干，mama說要是能一直拿著走到親戚家，那全歸我。我聽到他們說看天，我抬起頭，看到他們口中的燒晚霞，感覺很美。

    餅干歸我了，可為什么他們要我把餅干給別人？這不是我的嗎？為什么打我？這是我的，我的……騙子。

    那只狗又追著我，它咬我了，我感覺得到它的牙齒挨在我的小腿上?？伤麄冊谛?，說這只狗不咬人，騙子。我恨這只狗，恨它的主人。

    爸爸抱著我坐在他大腿上看電影。我難受地扭動屁股，下面有一個棒槌膈著。爸爸按住我，說坐好。我繼續(xù)動，他問我是不是想站起來，我說是。我站在他大腿上，對著那個棒槌就是幾腳。爸爸讓我坐在旁邊，我繼續(xù)看電影。

    這個人要死了。我聽到爸爸說。原來這是死啊……我感覺很好看。

    ……

    小諾瑪?shù)聢缶?，說她爸爸戀童，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行為，還有她mama說爸爸愛她比愛mama要多，她mama還說嫉妒她。經(jīng)警方詢問，認(rèn)為是一場誤會。

    一個被別人打開的個人終端在墻角躺著，它上面有破損，剛被砸出來的。小諾瑪?shù)略诹鳒I，頭發(fā)凌亂，在這個時候感覺自己和她的個人終端被人強jian了，而干這種事的人，是她的父母。小諾瑪?shù)伦哌^去，撿起地上的個人終端，認(rèn)為這已經(jīng)不是她的東西了，這是一個任人宰割、踐踏、糟蹋的個人終端，而它的原主，是個什么都可以cao上一通的布偶人。

    ……

    小孩偷了家里的錢，去買新的個人終端，這東西很便宜，所以家里人發(fā)現(xiàn)不了錢少了。小孩在一個二手市場，從一個奇怪的人那里買來一個很新的個人終端。賣家還好心地請她吃巧克力冰淇淋蛋糕，喝加布丁和椰果的冰奶茶，念叨著怎么就不能再長大一點呢？這樣就能接任了。賣家把小孩抱起來，親了它幾下，小孩害羞了，小手捂臉。

    “你知道‘區(qū)’嗎？”賣家問道。

    小孩搖頭。

    “我講幾個故事給你聽，好嗎？”

    小孩點頭。它喜歡聽故事。

    戴在手腕上的還是原來的個人終端，新的被藏起來，但沒有設(shè)置任何進入權(quán)限，原來的設(shè)置了。小孩看著院子里的一處，想著總有一天我會使用它，毀了原來的個人終端。

    ……

    那只狗在叫，窗戶開著。小孩拿著一根繩子，想把狗引出來，從樓上掉下去，即使不死，也能摔殘，可被狗主人發(fā)現(xiàn)了。小孩把繩收回來，可心里不踏實，認(rèn)為應(yīng)該隨手讓它掉下去，這樣才自然，讓狗主人懷疑不到自己頭上。

    ……

    我會放片和劇了。

    一個人站在巖石堆上，周圍是海浪，背景里放了一首歌，唱得很有氣勢，歌詞十分囂張。

    一個新娘看到她認(rèn)識的一個人站在門口。她立即拋下準(zhǔn)備結(jié)婚的對象，穿著婚紗追出去，對離開的那個人喊，那人想轉(zhuǎn)過去，但沒有。中途新娘的鞋子掉了，那人轉(zhuǎn)過頭，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給新娘穿鞋。那人站起來，新娘哭著求人別走。人擦去新娘的眼淚，吻了她的額頭，看到新娘的結(jié)婚對象站在后面看著自己。這人還是走了，新娘站在那里看著人離開，手臂被結(jié)婚對象抓著。

    一個小孩悶在家里很無聊，大概吧，兩個朋友，大概是朋友吧，想幫幫忙，于是遞給小孩一杯水。小孩放進去自己的一根食指，水先是變渾濁再變澄清。床邊放了整整一排的小玩偶。食指指向一個玩偶，小玩偶就變成和三人一樣年齡的真人，一排小玩偶全變成真人了。最后是它們一起在外面玩，參觀像是什么博物館的地方。這人的一個朋友是博士樣的人，手上拿著一片羽毛，和其他人講解、提問。蒂維恩特沒看到結(jié)局，不過它認(rèn)為應(yīng)該是玩偶最終還是變回了玩偶，小孩依舊是一個人。

    我看了好多，然后睡著了。

    ——

    那是星星。小孩盯著各種星云看了老半天，它想親眼去看看，想去廣闊的天地。它本應(yīng)屬于一片廣闊的天地，一片它耗不死的天地，讓它一直充滿激情地跑下去。

    我不甘待在一個小地方，我要去那片黑暗，那里有我想要的東西。

    ——

    爸爸說在上學(xué)前要教我打架和使用刀和槍，說是校園暴力很流行。我打得沒勁，爸爸就扇我耳光。他讓我對著鐵柱子拳打腳踢，手和腳好疼。回去后，他讓我舉小啞鈴，好重。

    我上學(xué)了。為什么他們在哭？不就是見不到爸爸mama爺爺奶奶了嗎？這有什么好哭的？我坐在小板凳上看其他人哭。

    放我出去。我站在大門口。這里是監(jiān)獄。我逃出去了，可外面好安靜，沒什么人在外面，找不到好玩的東西，我被學(xué)校保安抓回去了。

    爸爸mama說外面有很多人販子，所以，我被他們鎖在家里了。

    我抓著陽臺上的欄桿，看向外面，牙齒剛咬過木制家具。想著放我出去，即使被人販子抓走了，死在野外，我也要出去。我忍受不了，開始在家里亂撞，想撞暈自己，想快點睡著。我大吼大叫，在家里到處跑、爬、咬、撞，我受不了。

    救命……這里是監(jiān)獄，他們在殺人。

    嗚，嗚……

    嗯？誰在哭？

    這一天，諾瑪?shù)挛鍤q，蒂維恩特見到了諾瑪?shù)隆?/br>
    “我叫蒂維恩特?！贝┲凵?，胸口和背后各有一個藍色大蝴蝶結(jié)的小團子說道。

    “諾瑪?shù)?。”穿著白色睡裙的小團子說道。

    眼前的團子十分可愛，蒂維恩特立即抱住對方親親蹭蹭，說我可不可以叫你諾蒂，諾瑪?shù)峦饬恕?/br>
    “諾蒂！諾蒂！你可以叫我小蒂蒂！”蒂維恩特因為比諾瑪?shù)掳粋€頭多，所以它撲在諾瑪?shù)聭牙?，很享受?/br>
    兩個小團子就這樣單純地抱著對方親親蹭蹭，交流自己的見聞，沒發(fā)現(xiàn)兩人共用一個身體。不久后它們才發(fā)現(xiàn)了。

    諾瑪?shù)伦谛“宓噬?，在浴室門口等mama。她忽然想去買點云片糕，于是她跑出去，外面一片漆黑。跑著跑著，小團子停下了腳步，看向左側(cè)，諾瑪?shù)轮滥抢锸且粋€店鋪的門口，但她現(xiàn)在只看到一片漆黑，這片漆黑讓她腦內(nèi)閃過一句話——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

    諾瑪?shù)驴聪蛴覀?cè)，還是一片黑，右側(cè)是一個深巷，小團子跑了進去，想著永遠跑不到頭。突然，一扇門打開，走出來的人看到這么個小孩嚇了一跳，說小孩子怎么來這里了，快回去。諾瑪?shù)卤悔s回去，但她不想等，于是一個人摸黑，小身板顫抖，跑回去。她的爸爸一開門就看到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小團子，流眼淚。他立即把自家娃抱起，哄道不哭不哭。

    愛是愛，恨是恨，這是兩碼事。想起開心的事就喜歡，想起不開心的事就恨，不能說討厭或喜歡某人。硬要準(zhǔn)確的話，是無感吧。

    蒂維恩特也經(jīng)歷了和諾瑪?shù)乱粯拥氖?，不過，它并沒有看向右側(cè)，那句話閃過后，它想的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云片糕賣了。店里沒有云片糕賣，蒂維恩特有點失望，小跑著回了住處，笑嘻嘻地等著爸爸開門。

    蒂維恩特上學(xué)期間對著一個小女孩喊道我喜歡你！結(jié)婚！行了，沒多少人陪它玩了，它感到某種失落，因為那個小女孩當(dāng)時沒做出什么回應(yīng)。小團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把人給嚇著了。諾瑪?shù)虏辉趺春腿苏f話，所以也沒幾個朋友。

    放暑假了，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依舊被關(guān)在家里。它們看了很多片和劇，這些看完后，它們看書，很多很多書，什么類型的都有，看的還是其領(lǐng)域的典型和特例?？蠢哿司驮诩依锱郎吓老?，這里跑那里跑。想跳樓出去，比劃著高度，收腳了。

    蒂維恩特第一次出來打架，是在幾個男生女生嘲笑諾瑪?shù)麦w型的時候。它認(rèn)為諾瑪?shù)略诳?，它最容忍不了欺?fù)諾瑪?shù)碌娜肆耍谑撬艹鋈?，把嘲笑諾瑪?shù)碌娜税丛诘厣献帷２贿^最后被批評的只有它們。

    你們分明覺得諾蒂好欺負(fù)才會只說諾蒂的錯！惹——小蒂蒂打你們！

    小蒂蒂。

    諾蒂！不哭，小蒂蒂打他們！

    我沒哭。別去。

    可是不把他們打趴下，他們還會欺負(fù)你。要不小蒂蒂殺死他們！蒂維恩特身后的蝴蝶結(jié)持續(xù)撲棱。

    別去。

    蒂維恩特覺得諾瑪?shù)掠悬c笨笨的。叫小笨球好了，還挺可愛的！

    諾瑪?shù)麓蛉肆耍铧c廢了那人的手，蒂維恩特叫好?？墒?，班主任老師是個裝瞎裝聾的貨色。認(rèn)為只要別有肢體沖突，其他隨便，即使向人吐口水，所以這人誘導(dǎo)，讓諾瑪?shù)抡J(rèn)為錯在她自己，但無效，且諾瑪?shù)掳堰@個人劃到了垃圾堆。

    蒂維恩特出來時，它又把人打趴在地上，被老師禁足在辦公室里，要求她寫反思，沒寫完不允許她去上課。蒂維恩特直接坐在那里睡覺，反正一個下午前三節(jié)都是這個老師的課，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表示這種課是垃圾。最后外語老師說服了班主任，蒂維恩特才回去上今天的最后一節(jié)課。

    上學(xué)期間，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干了翻別人課桌的事，這就肯定要被別人說了對不？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早猜到了周圍人會是什么反應(yīng)，但它們要的就是這個。鑒于周圍是一群毛還沒長出來的小雞們，所以，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看他們?nèi)缤葱〕蟆?/br>
    ——

    它原本也是臺上的小丑，后來擺脫了那里，感到了未曾有過的舒暢。

    它掃了臺上一眼，永遠離開了這里，去往廣闊的天地。

    ——

    學(xué)校像一個小社會，諾瑪?shù)掠X得很惡心，蒂維恩特想炸了這里的一切，并準(zhǔn)備一只大喇叭，想對著提出這些垃圾的人吼：腦袋瓜子是發(fā)抽了才想出這么一個爛死無用，作繭自縛，垃圾智障批量生產(chǎn)，提線木偶流水線產(chǎn)出的畜生行為。

    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也遇上了好的老師和同學(xué)，還遇到了聊得來的人。僅僅一年的時光，這一年是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學(xué)生生涯中難得安逸的時光，安逸到他們說我的東西隨便你怎么弄，我相信你不會干出什么。

    如果可以的話，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才不去上學(xué)呢！學(xué)校什么的恨死了！即使有那一年的時光?？墒沁@對抗不了目前的大勢所趨，以及家里兩個愚蠢的貨色。

    家？那里是家嗎？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認(rèn)為不是……“那里到底是一個家，還只是一個成天維持假象的地方？”

    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問過生理上的父母為什么在一起。它們得到了如下回答——

    “你爸遇上我之前談的對象嫌他窮，后來你奶奶叫他回來談對象。我當(dāng)時想著這人好歹有個大學(xué)文憑，跟在他后面應(yīng)該不會過得有多難。你mama我沒多大出息，工作是頂替下崗員工得來的，工資拿的不多。剛和你爸結(jié)婚那一年，我們總是吵架，因為窮，那個時候已經(jīng)有你了，不過，你爸人還不錯，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打過我。嗯，愛情嘛，也許剛開始有吧，但到最后，只是親情了……”

    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記得爸爸只打了mama一次，扇了mama一巴掌。如果詳細點的話，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被爸爸打了幾次，那么mama被爸爸打的次數(shù)大概是這次數(shù)的一半。

    ——

    當(dāng)小孩有事時，既不能對mama說，也不能對爸爸說，那它該對誰說？mama和爸爸總曲解它的意思，要小孩承認(rèn)他們理解的意思，不想就打。當(dāng)小孩做出的事不符合他們想象時，小孩也會挨打。

    小孩被扒光衣服，它在內(nèi)褲快被扒下時跑進了衛(wèi)生間，鎖門，門外是撞門聲，小孩很怕門被撞開。一會兒后，女人說別怕，是mama時，小孩認(rèn)為他們在騙人，因為之前好幾次，小孩打開門，結(jié)果被男人猛地一打開，拖出去挨打。直到又過了幾分鐘，小孩才打開一道縫，接過衣服，又迅速鎖門。

    小孩還被男人往嘴里塞過垃圾，被男人正面踩在地上，腳趾硬塞進小孩的嘴里攪和，把他的唾液和鼻涕涂抹到小孩的臉和頭發(fā)上。而那個女人，只是站在旁邊，什么都做不了。小孩看不清他們的臉，但小孩認(rèn)為，那一定是很惡心的畫面。

    那個位子，誰坐都一樣。小孩被女人罰跪時想道：你們很享受打我的過程。

    小孩想殺了他們，但時間還沒到。

    ——

    它們不認(rèn)為這位女士是它們的母親。她只是一個愚蠢懦弱，有點小聰明，見識不足的人。同樣，它們也不認(rèn)為那位先生是它們的父親。他只是一個愚蠢懦弱，工作成功，教育失敗的人。

    “孩子，你恨爸爸/mama嗎？”

    諾瑪?shù)潞偷倬S恩特牽著手，看著眼前兩個人，對著他們說出自己的答案——

    你們只是兩個喜歡做夢的嬰兒而已。一旦事實不符合想象，就要毀天滅地。一旦符合想象，就喜笑顏開。我對你們沒有感覺，但并不代表著我就喜歡或是恨你們，你們對于我來說可有可無，即使是我自己也可有可無。你們說愛我，是因為你們認(rèn)為我是你們的所有物，憑著什么都不是的血緣關(guān)系，根本就沒有把我當(dāng)成一個獨立、有自我意識的人。

    “對不起……”

    遲到的就什么也不是了。你們應(yīng)該對十幾年前的我道歉，但那是做夢。而且，十幾年前的我只把你們當(dāng)作可以一起玩的人。

    諾瑪?shù)律砩系母改笡]有預(yù)料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么嗎？兩個蠢貨?！?/br>
    群星匯聚到一起。

    烈火照亮漆黑的夜空，今晚的雨無法撲滅這團火。有個人站在那里，戴著一個新的個人終端，看著火焰將住處焚燒。這個人聽到了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立即離開這里。

    幾天后，這人找到了區(qū)考入口。

    諾瑪?shù)拢Z蒂，小笨球。

    ……小蒂蒂。

    兩只小團子又抱在一起了。

    小笨球，小蒂蒂不喜歡這里。

    去對面。諾瑪?shù)轮浮皡^(qū)”。蒂維恩特高舉雙手雙腳贊成。

    諾瑪?shù)蚂o靜地趴在病床上玩?zhèn)€人終端上的小游戲，再過幾分鐘，她就要去手術(shù)室，做一個小手術(shù)。她身邊沒有人，沒有一個她認(rèn)識的人知道她今天在米克斯醫(yī)院，他們也不知道諾瑪?shù)陆裉煲鍪裁词中g(shù)。

    護士進來了。諾瑪?shù)玛P(guān)閉個人終端，脫下褲子，露出屁股，護士給她注射鎮(zhèn)定劑，沒一會兒，諾瑪?shù)戮透械筋^暈。她跟著護士來到手術(shù)室，已經(jīng)有三個病人在那里了。諾瑪?shù)绿傻剿氖中g(shù)臺上，手術(shù)臺自動進入一間手術(shù)室，這個時候，諾瑪?shù)乱呀?jīng)要睡不睡，眼皮打顫。進去后，醫(yī)生給她掛上生理鹽水，注射麻醉劑，她徹底睡下了。

    “小笨球小笨球小笨球！”蒂維恩特緊緊抱著諾瑪?shù)?，小臉不停地蹭，身后的藍色大蝴蝶結(jié)撲棱撲棱的，好像以為它會飛。蒂維恩特很開心，因為小笨球來了。

    諾瑪?shù)乱脖е倬S恩特，小手拍拍：“小蒂蒂。”蒂維恩特抬起小臉，看著諾瑪?shù)?，對方好像有點傷心。

    嗯！小蒂蒂怒了。

    “小笨球！告訴我誰欺負(fù)你！小蒂蒂去打！我們不委屈！”蒂維恩特這個小團子舉著一只小手，豎起一根手指，喊道。

    “小蒂蒂?！敝Z瑪?shù)麻_始流眼淚。

    “小笨球？小笨球！不哭不哭！我們不哭！”蒂維恩特踮起腳蹭諾瑪?shù)碌男∧?，胸口的藍色大蝴蝶結(jié)都弄皺了。

    踮腳踮累了，蒂維恩特站在地上，還是抱著諾瑪?shù)?，哭喊：“小笨球不要哭！小笨球哭，小蒂蒂也哭！小蒂蒂也哭！哭！嗚啊——?/br>
    “對不起，嗚，小蒂蒂，嗚，對不起，蒂維恩特?！敝Z瑪?shù)驴奁馈?/br>
    “不不不！”蒂維恩特的小腦袋晃得很快，“小笨球什么都沒做錯！什么都沒做錯！小笨球沒有對不起小蒂蒂！沒有對不起！不用叫我蒂維恩特！小笨球！”

    “對不起……”

    蒂維恩特感到諾瑪?shù)碌纳眢w不穩(wěn)。它立即伸手，想扶住，但扶不住。它親眼看著諾瑪?shù)麻]上了眼睛，不管它如何叫喚，人就是不醒。蒂維恩特身后的蝴蝶結(jié)停止了撲棱，垂在那里。

    “小笨球？”蒂維恩特眨了眨眼，“小笨球？”

    確認(rèn)人不會醒后，蒂維恩特又哭喊道：“小笨球——嗚啊——不要丟下小蒂蒂！嗚啊——”小團子癱坐在地上，哭得很無助，但那個人就是不醒。

    嗚嗚。蒂維恩特邊哭邊把身后的蝴蝶結(jié)摘下，壓好，放到諾瑪?shù)滦乜?，拉好她的白色小睡裙。它站起來，整理自己的淡粉色小睡裙，兩只小手握成拳，放在身前?/br>
    “小笨球，小蒂蒂過會兒就回來。嗯嗯！”它重重地點幾下頭。說完，小團子就朝著一個方向跑過去。

    蒂維恩特感到自己睜不開眼睛，身體也動不了，能聽到周圍人在說話，說什么該醒了。它感到有一根手指放在眼角處。一會兒后，蒂維恩特勉強睜開眼睛，它躺在自己的病床上，護士在一旁給它換藥。

    疼！蒂維恩特后知后覺:小笨球……它知道諾瑪?shù)伦隽耸裁础?/br>
    這一天，蒂維恩特都是在病床上度過的，除了上廁所。半夜發(fā)起低燒，灌了自己幾杯水后繼續(xù)睡覺。大清早上忍著疼痛去上廁所，洗漱，肚子傳來咕嚕聲。它不想吃飯，而是繼續(xù)躺到病床上睡覺，去看小笨球。

    怎么還不醒……蒂維恩特趴在諾瑪?shù)律磉叄拷?，貼著對方：小笨球……諾蒂，諾瑪?shù)隆”壳颉?/br>
    深夜，蒂維恩特抓著床欄，起來，走到窗邊，打開，外面有好幾個光點，都是醫(yī)院那邊的。它看到有幾個醫(yī)院的工作人員拖著一群人丟進水池里，蒂維恩特猜測水池里的是一群喝醉的人。

    它吃著牛奶藍莓味Pocky。手抖一下，餅干露出，咬住，叼在嘴里吃，手邊有一大杯檸檬紅茶，它剛點的。個人終端上顯示著區(qū)網(wǎng)首頁，蒂維恩特隨意瀏覽。

    三千米……ATROUS……我記得這兩地方進什么死什么。區(qū)……可疑。蒂維恩特關(guān)了頁面，喝檸檬紅茶，嚼椰果和燕麥。

    “這個垃圾世界有區(qū)、三千米、ATROUS這三個地方，就沒人懷疑它們的存在嗎？”蒂維恩特咬一口Pocky，“Bug。”

    幾秒后，蒂維恩特停下動作，Pocky叼在嘴里，喃喃道——

    這個世界是假的。

    蒂維恩特關(guān)上窗，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它記得小笨球是很想去區(qū)那里生活的，為什么變卦了……區(qū)考都過了……

    “小笨球?！钡倬S恩特睡著了。

    拍拍。蒂維恩特拍了幾下諾瑪?shù)旅q絨的小腦袋，諾瑪?shù)旅悦院犻_眼。蒂維恩特湊到她面前，小聲說道小笨球。諾瑪?shù)麓蛄艘粋€呵欠，揉揉眼睛，軟糯糯地說小蒂蒂。兩個小團子又湊到一起了。

    出院那天早上，蒂維恩特站在窗前，手擋著點陽光，看著太陽，他說——

    “這是最后一次睜眼了?！?/br>
    你坐在那里，看著發(fā)生的一切。我走向你，虔誠地跪下，吻你的腳，摸你的腿，爬坐到你的懷里，你抱住我。

    我們挨一起，看著一切。

    我坐在那里，看著發(fā)生的一切。你走向我，虔誠地跪下，吻我的腳，摸我的腿，爬坐到我的懷里，我抱住你。

    我們挨一起，看著一切。

    我一個“人”“坐”在那里，“看著”發(fā)生的一切。

    結(jié)局真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