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生嫌隙
知情的人早就知道烏梁寨寨主八抬大轎娶易清塵為妻,不知情的人也多少了解過一些流言蜚語,當(dāng)發(fā)現(xiàn)梁雁行身邊坐著的男子面貌出眾時,都隱約猜測出他的身份。 “這……”那人看了看笑容徹底僵硬的易正群,又看看梁雁行,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弓著腰忙道,“我早就發(fā)現(xiàn)梁寨主身邊的這位氣質(zhì)不凡,原來是梁夫人!失敬失敬?!?/br> “放屁?!绷貉阈忻偷匾慌淖雷?,“老子的夫人姓易!不姓梁?!?/br> 周圍的人均嚇得渾身發(fā)抖,男子徹底搞不清局勢,滿頭大汗地連連作揖:“對!對!姓易!易夫人,給易夫人賠罪了!” 易清塵端坐在梁雁行身邊,垂著眼簾小口品茶,仿佛聽不見周遭的一切。 “可這樣一來,就有兩個易夫人了,”梁雁行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易正群,“岳父大人,恕小婿愚鈍,請問該如何區(qū)分呢?” 易正群汗顏道:“塵兒嫁入烏梁寨,能隨夫姓是易家的光榮,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呢,來,喝酒,喝酒啊……” “慢著,”梁雁行攔下眾人,目光凜冽,“我們?yōu)趿赫瘺]有隨夫姓的規(guī)矩,我夫人生來什么姓氏,入烏梁寨后依舊是什么姓氏。” “那這……” “不如這樣吧,”梁雁行看向大夫人,“敢問夫人尊姓大名?” 大夫人被問得一怔,也知道惹不起烏梁寨的人,訕訕道:“妾身……楊澄默?!?/br> “原來是云州楊氏,”梁雁行舉杯起身,走到大夫人面前,“楊氏當(dāng)鋪經(jīng)營得紅紅火火,我在山寨也有所耳聞啊?!?/br> “娘家的一些小生意罷了……”大夫人顫抖著舉杯,酒液浸濕精心保養(yǎng)的手指,低頭回避梁雁行咄咄逼人的目光,“哪敢和寨主相比?!?/br> “聽說我夫人在家時,受了您不少的關(guān)愛,那楊家的當(dāng)鋪,我也應(yīng)該好好關(guān)照一下,以感謝您對清塵的精心照顧,”梁雁行逼近大夫人,舉杯輕碰她手中的酒杯,戲謔道,“楊夫人,這杯酒,我敬您?!?/br> 易正群站在一旁嚇得汗如雨下,大夫人更是面色煞白,站在原地抖如篩糠,梁雁行冷冷地盯著大夫人,自己將喜酒一飲而盡。 “塵兒,我看寨主喝了不少酒,差不多醉了,你帶他去休息一下?!币渍鹤叩揭浊鍓m身邊,求救似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易清塵不為所動,自己斟了一杯茶,看向剛才叫自己易夫人的男子:“剛才雁行說話多有得罪,在下以茶代酒,向您賠個不是?!?/br> “哎!夫人您快把杯放下,剛才明明是我說錯了話,怎么可能是寨主的問題呢,您這樣太抬舉我,我可受不起,受不得啊?!?/br> 易清塵微微一笑,不做回答,舉杯抿了一口茶向男子示意,隨后放下茶盞,垂眸低聲道:“父親,雁行沒有醉。” “夫人說得對,我才喝了兩杯酒,怎么可能醉呢?”梁雁行走上前熱情地攬住易正群的肩膀,“岳父大人,小婿還有些私事想和您聊一聊,我們借一步說話?!?/br> 說罷,梁雁行不顧易正群的掙扎,摟著他的脖子徑直將人帶走了。 大夫人見梁雁行終于離開視線,脫力似的扶著椅背勉強站好,編個借口趕緊逃去下一桌酒席。 “岳父大人害怕了?”梁雁行把易正群帶到僻靜的角落,終于松開他。 “你……你答應(yīng)過我不碰我的夫人……”易正群磕磕絆絆地說著。 “我是答應(yīng)夫人不碰那女的,但我可沒有答應(yīng)別的,”梁雁行微微笑著,“聽說楊氏當(dāng)鋪的資金十分雄厚啊?!?/br> “梁寨主,既然塵兒已經(jīng)原諒她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她吧……” “我夫人原諒她是因為你!”梁雁行掐著易正群的脖子將其抵在墻上,咬牙切齒地從喉嚨間擠出粗話,“要不是夫人再三勸我不要殺她,你早他媽的見不到那娘們了,知道嗎?” “知……知道……”易正群趕緊點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可,如果不是因為她……您也遇不到塵兒,這因果,也是……促成了您與塵兒的,緣……??!” 梁雁行手中力度大了幾分,捏得骨頭咯咯作響,易正群失聲痛呼,被梁雁行用力捂住了嘴:“如果我與清塵注定要如此相遇,我寧可他從一開始就不要遇到我,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普通人的生活?!?/br> “聽著,易正群,”梁雁行干脆直呼其名,“我不在意你用烏梁寨的名號攬官交友,你為官幾個月來做了什么我都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我現(xiàn)在警告你,但凡你敢做出任何欺壓百姓,中飽私囊之事,我梁雁行立刻讓你腦袋搬家?!?/br> “還有,易清塵如今是我梁雁行的人,你沒有權(quán)利掌控他,別偷偷給他灌輸那些討好我以求助你今后仕途發(fā)達(dá)的想法,身為一家之主,你的家人是你要保護的親人,不是工具!這次婚事前的鬧劇我有所耳聞,好在你放棄那樁親事,想到把我引過來堵住那些想結(jié)親的官員的嘴,我先替大舅哥謝過你了?!?/br> “最后,估計你也了解過烏梁寨之前的事,我們并不是為官之人能輕易觸碰的,既然敢借我們的名號,被反噬時也不要抱怨,萬一哪天朝廷突然派兵剿匪,你易大人首當(dāng)其沖啊。” 易正群說不出話,只能一直點頭,梁雁行語畢終于松手,易正群跪在地上咳得滿面通紅,誰知梁雁行一改剛才的陰鷙狠厲,轉(zhuǎn)眼間臉上就堆起燦爛的笑容,附身輕拍易正群的脊背:“哎,岳父大人真是喝多了,怎么嗆到了呢,快,小婿扶您起來。” 路過的人沖易正群含笑點頭,眼中充滿對梁雁行的贊許之意。 只有易正群偷偷擦著額頭的汗水,腿打著顫緩緩起身。 這個男人,就不該去招惹。 …… 梁雁行回到座位上時,易清塵沒見到父親回來:“父親去哪里了?” “岳父大人身體不舒服,我扶他回房歇著了?!绷貉阈行ρ蹚潖?,“夫人見到大舅哥了嗎?” “還沒有,我有些累了,先回去吧?!币浊鍓m疲倦地揉揉太陽xue,顯然和大夫人的再次見面讓他身體有些不適。 “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回家。”梁雁行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易清塵的手。 “嗯,回家?!?/br> …… 回到竹林小屋,梁雁行將逐日和玄云牽到馬廄,玄云似乎習(xí)慣了逐日對他的親近,兩匹馬貼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吃著草,梁雁行卸下它們身上的馬鞍,面色凝重地站在食槽前。 “逐日,父親留給我的原則還是被我打破了,我不想與官府勾結(jié),但清塵是我的夫人,只要我承認(rèn)這一點,易正群就可以借以利用?!绷貉阈忻鹑盏淖酌哉Z。 “若不是當(dāng)年父親暗中與鄭大將軍交情頗深,烏梁寨早就毀于一旦,朝廷盯了我們這么多年,我也始終謹(jǐn)言慎行,嫌少下山?!?/br> “但如今我先是毀了祁巖寨,又放任易正群為官,此番動作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今后的日子不會再如以前那般安穩(wěn),我該如何才能保護夫人,保護烏梁寨幾千人的生命?” 逐日貼著玄云低頭吃草,對梁雁行的嘮嘮叨叨并不在乎。 “雁行,怎么了?”易清塵剛卸下發(fā)帶,長發(fā)披肩站在門口。 “和逐日聊聊天,”梁雁行轉(zhuǎn)身走向易清塵,將他抱在懷里,“沒想到逐日平時脾氣那么臭,還會有粘人的時候,他真的好喜歡玄云?!?/br> “玄云性格很冷淡,他們兩個合得來再好不過了?!币浊鍓m拍著梁雁行的背,“你似乎還是心情不好?!?/br> “夫人好敏銳,今天見了那個楊澄默,差點沒忍住要把她殺了?!?/br> 易清塵輕笑:“她似乎和兄長鬧得很不愉快,整場儀式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br> “那是她活該,留她一命都算便宜她?!?/br> “不要因為她而動怒,不值得?!?/br> “那夫人哄一哄我,”梁雁行低頭用鼻尖去蹭易清塵的鼻尖,委屈道,“為夫今日的心情好煩悶?!?/br> “你想讓我怎么哄你?”易清塵雙手搭在梁雁行的肩上,親吻他的臉頰,“怎樣你才能好起來呢?” 梁雁行思索片刻,突然靈光一閃,抱起易清塵走向小屋:“夫人陪我玩?zhèn)€游戲吧?!?/br> …… “你說的游戲就是這個?” 房間里,易清塵眼上蒙著黑布條,站在桌旁聽著梁雁行在房中忙來忙去。 “易碎的東西都收拾干凈了,夫人不必?fù)?dān)心,”梁雁行同樣為自己蒙上眼睛,解釋道,“我數(shù)五十個數(shù),如果五十個數(shù)之內(nèi)夫人能抓到我,就是我輸,如果抓不到,就是夫人輸,三局兩勝,最后輸了的人可要接受懲罰哦?!?/br> “這種游戲……” 梁雁行坦然笑著:“數(shù)數(shù)的人是我,夫人聽覺靈敏,認(rèn)真聽聲辨位,還怕抓不到我嗎?” “你輕功在身,想躲避我的抓捕還不是輕而易舉?”易清塵質(zhì)疑道。 “那夫人是想先認(rèn)輸了?” 易清塵笑了起來,摸索著朝梁雁行的方向走去:“認(rèn)輸嗎?不會的。”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梁雁行念著數(shù)字,開始緩緩移動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