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塵和所有的頭領(lǐng)一一作揖，坐回梁雁行身邊。

    “清塵身體不好，不如山寨中其他男子那般身強(qiáng)力壯，你們平日里看到他，多照顧些，”梁雁行攬著易清塵的細(xì)腰，認(rèn)真地看向眾人，“他面皮薄，經(jīng)不起玩笑，你們和他說話時注意著點?！?/br>
    “寨主將夫人護(hù)得緊啊?！弊谝慌缘尼鳙C隊頭領(lǐng)石羽慵懶地調(diào)侃道，“我們這還沒和夫人接觸，寨主就先給我們立規(guī)矩了，生怕我們嚇著夫人?！?/br>
    “夫人剛來，多照顧些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标P(guān)不越看向梁雁行，恭敬道。

    “烏梁山無論男女，各個都有錚錚鐵骨，夫人既為壓寨夫人，也應(yīng)當(dāng)做出表率，”坐在下面唯一有些書生氣質(zhì)的計藍(lán)臣冷靜開口道，“不然只是空有外貌，山寨的諸位也會心有不忿?！?/br>
    梁雁行眉毛一抬：“我就知道你……”

    “我明白，”易清塵按住梁雁行的手，搶先答道，“諸位知道我的來歷，卻不嫌我身份低賤，清塵深表感激?！?/br>
    “烏梁寨正如各位所言，人人都如蒼松翠竹，剛毅不屈，我身為烏梁寨的壓寨夫人，更當(dāng)如此?！?/br>
    “既然諸位今天都在這里，我便對天起誓，”易清塵起身走上前，四指指天，鄭重開口。

    “我易清塵，將以身作則，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接受各位頭領(lǐng)的教導(dǎo)，磨煉自身，直到取得大家的認(rèn)可?！?/br>
    “琴棋書畫，刀槍劍戟，這樣樣學(xué)得的人可是極少數(shù)，”石羽悠哉地將腦袋晃向易清塵，“夫人有這份心，我覺得就可以了。”

    “石羽，既然夫人樂意學(xué)，你為什么不樂意教呢？”馬鳴白了一眼石羽，猛地拍了下椅子扶手，指向易清塵豪邁道，“夫人的騎術(shù)，我包了！”

    “那就先謝過鐵娘子了?！?/br>
    “夫人不必多禮，叫我馬鳴就好。”

    梁雁行默默看著易清塵筆直的后背，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

    不愧是老子的夫人。

    易清塵成功在聚山堂獲得眾頭領(lǐng)的認(rèn)可，梁雁行又交代了幾句有關(guān)過年的事項，這才將頭領(lǐng)們遣散。

    “剛才夫人的樣子好生威風(fēng)，看得為夫都心動了?！比藗冏吆?，梁雁行迫不及待地將易清塵抱在腿上，緊緊擁著他。

    “我還擔(dān)心他們會因為我對你不滿，”易清塵舒了一口氣，“好在他們沒有為難你?！?/br>
    “老子選誰做夫人還要經(jīng)過他們的同意？”梁雁行不屑地哼了一聲，抱著易清塵享受著懷中人的溫暖。

    “畢竟我……”

    “那又不是你的錯，”梁雁行打斷易清塵正欲說出的話，為他整理脖頸間的圍巾，“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夫人應(yīng)多想一些我們的未來才是?！?/br>
    易清塵摸著梁雁行的側(cè)臉，忍不住笑：“好?！?/br>
    “快離開這破地方，看你鼻子都凍紅了，”梁雁行拉著易清塵起身，帶著他走下臺階向堂外走去，“中午夏婆婆帶著女眷們做魚湯，你聞不得腥味，又特意給你單獨熬了一小鍋蓮藕玉米湯，剛才路過廚房里面熱鬧著呢，這時候差不多能做好了，咱快去搶一碗?！?/br>
    易清塵眼中滿是笑意：“搶什么，又不缺你那一碗?！?/br>
    “搶來的喝著才香，”梁雁行痞笑著刮了一下易清塵的鼻梁，“就像夫人，搶來的抱著才舒服——”

    “你真是……”易清塵無奈地?fù)u頭，跟著梁雁行的步伐向前走去。

    ……

    嚴(yán)冬不適宜外出，走鏢的也越來越少，山寨里的男男女女便偶爾聚在一塊喝酒賭骰子，易清塵漸漸適應(yīng)山寨里的生活，和人們熟識起來。

    從夏婆婆口中得知，烏梁寨上一任寨主是梁雁行之父梁鴻鳴，山寨之所以有此規(guī)模，全靠二十年前戰(zhàn)亂時梁鴻鳴收納的各路英雄，二十年前漠北大肆侵略中原，戰(zhàn)事一路蔓延至烏梁山脈，梁鴻鳴熟知烏梁山地形，帶著山寨所有弟兄和當(dāng)時帶兵至此的將軍借此優(yōu)勢合力突襲敵軍，擊退了漠北人的軍隊，這才維護(hù)了烏梁山以東的一片安寧。

    梁鴻鳴守山之舉節(jié)省了朝廷大量兵力，以至于有足夠的軍隊南下，遂川戰(zhàn)役大捷，成為了反擊漠北的一次重要轉(zhuǎn)折點，戰(zhàn)事結(jié)束后，那位將軍將這件事上報至朝廷，皇帝沒有因梁鴻鳴護(hù)國有功而嘉獎，反而趁著烏梁寨還沒從戰(zhàn)事中緩和而率兵攻打，梁鴻鳴似是料到此舉，提前布好周密的陷阱，朝廷本身就因長年的戰(zhàn)爭國力大減，幾次突破均失敗，為了節(jié)省國庫支出，也就只好作罷。

    梁鴻鳴帶著夫人和新入寨的兄弟們在烏梁山周邊收納戰(zhàn)后遺孤，自此封山不見外客，繼續(xù)當(dāng)著自己的山大王。

    烏梁寨因此舉名震江湖，大量的俠義之士追逐梁鴻鳴的腳步踏上烏梁山，烏梁寨迅速回血，不斷擴(kuò)大，發(fā)展至如此規(guī)模。

    五年前，梁鴻鳴重病去世，其妻顏念歡憂思成疾，在梁鴻鳴死后第二年病故，梁雁行在眾人支持下接任烏梁寨寨主之位，繼續(xù)統(tǒng)領(lǐng)著烏梁山。

    “夫人，過來試一試??！”

    易清塵抱著賬本路過山寨的杜康坊，馬鳴正手拎酒壺踩著桌子和一票男人賭骰子，見到易清塵路過門口，大聲招呼著。

    “我還有事，下次吧?！币浊鍓m禮貌地點頭回道。

    “哎，”馬鳴惋惜地?fù)u頭，被身旁的人用力懟了一下，立刻不忿道，“你懟我干嘛？”

    “頭兒，你忘了？寨主不讓夫人喝酒的?！蹦侨颂嵝训?。

    “哎喲，瞧我這記性，”馬鳴猛地一拍腦門，后悔剛才魯莽的舉動，好在易清塵沒有當(dāng)場點破她，否則非要被弟兄們笑話不可。

    易清塵繞過杜康坊，快步去往山寨的倉庫。

    山寨的倉庫由計藍(lán)臣一手打理，里面收納著由烏梁寨繳獲的無數(shù)奇珍異寶，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計藍(lán)臣將他們分門別類，存放于不同的隔間中。

    除此之外，計藍(lán)臣還負(fù)責(zé)山寨上上下下的支出，計藍(lán)臣做事仔細(xì)認(rèn)真，又是梁鴻鳴曾經(jīng)親點的年輕頭領(lǐng)，梁雁行也放心將財政大權(quán)交予他。

    男人們正搬著過年要用的東西，計藍(lán)臣站在門口清點著搬進(jìn)搬出的物品，見到易清塵從不遠(yuǎn)處走來，放下筆向他點頭示意。

    “夫人?！?/br>
    “計先生。”

    易清塵恭敬地將懷中的賬本遞給計藍(lán)臣，局促道：“還望先生指點?！?/br>
    計藍(lán)臣翻開賬本認(rèn)真看著。

    易清塵緊張得咽口水。

    “不愧是商賈人家的孩子，做賬學(xué)得很快，幾乎沒有錯誤。”計藍(lán)臣毫不吝嗇地合上賬本夸贊著，“禮樂射御書數(shù)，禮樂暫且不提，夫人書法練得很好，無需再學(xué)，射御武功他們等初春便會教，此時正是學(xué)數(shù)的時候，夫人無事便可來這里或者賬房找我，我隨時恭候?！?/br>
    “多謝計先生?！?/br>
    “夫人為了山寨不辭辛苦，點燈夜讀，寨主前幾日向我抱怨過，”計藍(lán)臣面色緩和許多，轉(zhuǎn)身將賬本收進(jìn)架子中，“夫人還是身體要緊，寨主年輕，難免火力旺盛，您多擔(dān)待?！?/br>
    易清塵面色一紅，不知回什么，只能點頭。

    ……

    易清塵辭別計藍(lán)臣，在晚膳前回到臥房。

    梁雁行早就擺脫單益和一眾弟兄的糾纏回到房間，見易清塵推門而入，愉快地朗聲道。

    “夫人回來啦，快來烤烤火。”

    “梁雁行，你怎么能和計先生說你我之間的……那種事?！币浊鍓m進(jìn)門便被梁雁行捂住冰涼的雙手，仰頭便問。

    “哪種事？”梁雁行疑惑道。

    “就是……床上的那種事?！币浊鍓m依舊難以啟齒。

    “床上？哦——”梁雁行恍然大悟，緊接著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明明是那幾日夫人整天盯著賬本不理我，我才和計先生說明情況的。”

    “你怎么能和他說？”

    梁雁行抱著易清塵，不斷地親著他的臉頰：“夫人不理我，我只能出此下策，哎，好歹我也是一山之主，怎么就淪落至此了呢。”

    “我怎么不理你了？”易清塵憤懣道，“哪天你沒拉著我折騰？我什么時候拒絕過你？”

    “可夫人的心思完全不在我身上，”梁雁行委屈道，“娶夫人的人是我，怎么現(xiàn)在搞得好像你是大家的娶來的，反而不是我的了，我不要，夫人只能要我一個。”

    “你……”易清塵指著梁雁行，被他那副孩子氣的模樣弄得又氣又無奈，“堂堂烏梁寨寨主，怎么像個孩子一樣吃醋？”

    “寨主怎么了？寨主也是人，也要有夫人疼啊?！绷貉阈醒劬ζ诚蜃郎蠑[放的餐盤，小聲嘟囔，“虧老子還特意去廚房帶了你最喜歡的蓮蓉奶糕回來……夫人天天往賬房和倉庫跑，也不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br>
    易清塵實在是和這樣的梁雁行生不起氣，嘆息一聲，只好捧著他的臉親吻，溫聲道：“好了好了，是我不該冷落你，我以后多多陪你。”

    “那夫人陪我用晚膳吧，”梁雁行摟著易清塵移到桌邊，蹭著他的下巴哼道，“夫人喂我。”

    易清塵捻起一塊奶糕喂入梁雁行口中，梁雁行嚼著奶糕，這才不再惺惺作態(tài)，笑道：“夫人不生氣了吧？”

    “你總是這樣?！币浊鍓m無奈地笑著。

    “沒辦法，誰叫夫人喜歡呢？”

    梁雁行笑嘻嘻地?fù)е浊鍓m，兩人膩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草草用了晚膳，梁雁行便揪著易清塵走向床，雙雙滾入床鋪，羅帷落下，將無盡春色收于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