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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lián)邦雖不禁私人武裝，各大財團也都各自養(yǎng)著私軍，但一般就算是成建制的擁有艦隊的私軍，也都打著“民兵”的名義，其他各種雇傭兵組織，則常打著軍事、安全顧問，或是保安、生物科技等公司名目。

    比爾的情報主管恰巧能認(rèn)出來，是之前和雇傭兵所屬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打過交道，看著名字眼熟。

    查詢門的通行記錄，果然發(fā)現(xiàn)，這兩位生物科技公司的員工，大約一周前來到千星城，在水產(chǎn)店事后不到一個小時即離開。

    千星城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不像聯(lián)邦那么完善，水產(chǎn)店附近正好是死角，沒有拍到他們進出店面的鏡頭，但街口錄像拍到了報警之前一輛黑車匆匆離去，車號是租車公司的，租賃記錄一查，正是這兩位生物科技公司的員工。

    若要警方定罪，證據(jù)鏈可能還不完善。但比爾又不是警方。

    這家生物科技公司往上摸，是個生物集團，股權(quán)十分復(fù)雜，做了穿透圖才能看出，最大股東是家投資公司，再往上就是洛克希德財團。

    對于比爾來說，這已經(jīng)足夠說明問題了。

    他頭疼的是該怎么辦。

    聯(lián)邦的選舉制度，看起來參議兩院甚至總統(tǒng)都是由選民決定的，其實幕后控制的卻都是巨型財團。洛克希德正是其中之一。

    其前代家長，老約瑟，今年已210歲，偶爾露面雖仍精神矍鑠，卻不再主管家族事務(wù)，現(xiàn)在當(dāng)權(quán)的是他的長子，約瑟十三世。

    對于比爾來說，無論是老約瑟還是小約瑟，都是太過遙遠之人。他也不可能跑去這家雇傭兵公司質(zhì)問，是不是你們來千星城搞事情？

    思來想去，還是趕緊把報告交到總部。相信洛克希德在情報局內(nèi)部一定有自己的人。這件事情若是對于他們很關(guān)鍵，他們自然會有渠道知曉。

    比爾的報告交上去，到了情報中心，匯總整編后分送到了局長、副局長、局長助理處。

    比爾在報告中寫得比較含糊，沒有將洛克希德的名字點出來，情報中心也就不知道這件事涉及財團，按照正常權(quán)重評估，只作為千星城分站一個不甚重要的情報，報了上去。

    局長和副局長們都日理萬機，目光掃過這條小消息，也就過去了。

    聯(lián)邦情報局的每日簡報，在報送后也會同步到信息中心。信息中心的主任喬爾，四十來歲，在局里算是升得快的，目前卻也還只是高級探員，不在報送的范疇之內(nèi)。

    他整理文檔時看到了這條，目光在那兩位雇員的公司處停留了一下，又到系統(tǒng)中查閱了更詳細(xì)的報告，心中有了猜測，當(dāng)即起身跟外頭的秘書說了句，“我出去一下”，出門朝樓上辦公室走去。

    他金發(fā)碧眼，寬肩細(xì)腰，身形又極高，在走廊間倒像是模特走秀，很是醒目。一路和同事們點頭致意，到副局長門外，敲了敲門，問坐在外間的秘書，“斯萬局長現(xiàn)在有空么？”

    羅伯特－斯萬和喬爾是同一星系出來的，算是半個老鄉(xiāng)。喬爾畢業(yè)時，他家人輾轉(zhuǎn)托了關(guān)系到他這里。

    斯萬當(dāng)時自己也不過是個高級探員，能幫的有限，不過偶爾提點一下。好在喬爾自己很上道，在聯(lián)邦情報局做得順風(fēng)順?biāo)?，如今一晃下來，過了二十年，他自己也升到了高級探員的職位。

    有這么一份情誼在，斯萬一直對喬爾頗為信任，此刻招呼他進來，先不談公事，指著桌上擺的一堆咖啡豆。

    “老家那邊人送來的，我一個人也喝不了，你等會走的時候拿點?！?/br>
    喬爾笑道，“那就不客氣了，謝謝局長。還是家鄉(xiāng)的咖啡豆喝著最合口味。”

    斯萬這才問他什么事。

    喬爾把剛剛自己查的事情說了，補充道，“我要沒記錯，洛克希德財團是馬修議員那邊一直很關(guān)注的?！?/br>
    至于議員本身和斯萬局長的關(guān)系，那自然就不用說了。

    斯萬沉吟了一下。議員沒主動提起這事，不知道是洛克希德那邊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呢，還是目前尚不知情況。

    若是前者，他特意跑去問，便顯得有些雞毛蒜皮了。但若是后者，倒是可以賣個好。

    計算得失完畢，他當(dāng)即點頭，“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轉(zhuǎn)告?！?/br>
    喬爾走時，便順走了兩袋咖啡豆。秘書羨慕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有的人啊就是幸運，和頂頭上司也能把關(guān)系處得跟朋友一樣。

    消息經(jīng)由議員，到了約瑟－洛克希德的行政秘書那里。

    洛克希德財團的所屬公司太多，他也是查詢了一下，才弄明白那家生物科技公司到底是誰旗下的。

    秘書心里大致明白了，琢磨了一下，這事還是要跟約瑟說一下。便在第二日晨會，匯報完其他事情后，提了一句。

    “還有一件事，肖恩先生那邊的黑水，在千星城里出了點兒事?！?/br>
    肖恩是老約瑟最小的兒子。老來得子，便分外溺愛了些，從小到大事故不斷。雖然都沒鬧到公眾面前去，卻也讓人十分頭疼。

    約瑟一聽幼弟的名字，果然立即大大皺了眉頭。

    他比肖恩大了近八十歲，幾乎算是兩代人，老約瑟曾當(dāng)著家人的面跟他說，長兄如父，你就當(dāng)多養(yǎng)一個娃。

    約瑟口中不語，心中嘀咕。要真是我的娃還好了，我保管在他惹是生非前就先把他掐死。

    如今聽完秘書的報告，事情似乎不大，只是個把人的問題，他略微放下了心。

    “他在千星城附近有什么生意么？”

    秘書搖頭，他也覺得奇怪，不知道小少爺這些雇傭軍跑到那里去干嘛。

    約瑟邊說，“好了，稍后約個時間，我問問他?！?/br>
    肖恩有個好處，就是如果是他做的事情，哪怕弄砸了，他倒也都認(rèn)，從不隱瞞。

    接到大哥的電話，聽他提起千星城，當(dāng)即說，“沒錯，是我的人。笨死了，讓他們一定要先搞明白有沒有什么證據(jù)，結(jié)果他們當(dāng)場就審了起來。還沒問出來，就被人撞到，只好滅口了?！?/br>
    約瑟此時還不知道細(xì)節(jié)，只問他，“什么事兒要弄出人命來？律師不能解決么？”

    肖恩便說，“啊，是阿爾法星的事。當(dāng)年就是他們沒弄利索，這回給了他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還是不行。”

    約瑟不記得阿爾法星是什么，聽肖恩的口氣覺得這事不簡單，前后一聯(lián)想，皺起了眉。

    “等等，這不會是個‘遺民’吧？”

    “可不是么，要不我也不至于過了這么多年，還讓他們追著把窟窿堵上。”

    涉及到遺民，這事的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約瑟嚴(yán)肅了起來。

    “讓你的人做份詳細(xì)報告，盡快給我發(fā)過來。”

    肖恩還不以為意。“怎么，是誰在找麻煩？調(diào)查局還是情報局？正好，這些笨蛋只會把事搞砸。既然他們知道了，那干脆后邊讓他們把事解決好了?！?/br>
    約瑟的嘴角忍不住往下彎，薄唇繃成一條直線。

    他這個小兄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下才行。

    但他身為洛克希德掌門人，自然知道此時輕重緩急，心中不悅，嘴上卻只說，“記得盡快發(fā)報告?！睊斓袅穗娫?。

    過了兩日，秘書將報告給約瑟呈上。

    他先看過一遍，梳理出摘要重點，放在第一頁。約瑟兩分鐘看完，便對眼前事情有了大略判斷。心中嘆了口氣。

    肖恩這家伙，還真是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當(dāng)年阿爾法星的事，就該阻攔父親，怎么也不能派給這么個嘴上沒毛，乳臭未干的家伙。

    財團發(fā)現(xiàn)資源星，星球上已有人居住的情況，向來并不少見。處理的方式有很多種，多半是用法律方式解決。

    一般人知道無法與財團對抗，又得到一筆終身也花不完的錢，也會愿意在星球權(quán)利轉(zhuǎn)讓協(xié)議上簽字。

    事實上，隨著星際年代的繼續(xù)，把原住民殺光去獲取資源星的做法越來越少了。

    財團本質(zhì)還是以賺錢為目的，多數(shù)時候，能不動用殺戮手段的，也會盡量避免。

    但是一旦要用到雷霆手段，那就必須保證，殺光相關(guān)知情人，毀掉全部證據(jù)。

    洛克希德這一代繼承人早早定下，固然少了很多豪門紛爭，卻也導(dǎo)致約瑟的兄弟們成長得過于順?biāo)欤鋈俗鍪碌慕?jīng)驗上是大大地少了。

    馬修議員當(dāng)晚接到約瑟親自回的電話，一時受寵若驚。

    約瑟輕描淡寫地把情況說了下，“事情確實是有的。既然情報局已經(jīng)介入，那就還是請他們幫忙解決吧。洛克希德永不遺忘，這份人情我會記在心上?！?/br>
    馬修議員忙答應(yīng)了，琢磨了一下，這事固然可以通過議會直接施壓，還是不如走私人關(guān)系更為便捷。當(dāng)下便約了斯萬副局長，第二日見面。

    斯萬副局長雖將消息告知了議員，卻沒想到他如此重視，竟然要親自見面交代。早早出發(fā)，通過門到達了聯(lián)邦政府所在的迪馬蘭。

    迪馬蘭位于獵戶星云，所圍繞的恒星是一顆藍巨星。聯(lián)邦政府一直在討論遷都，但這件事牽涉過大，參議兩院的聲音不一，每年都有提案，每年卻也都被否決。好在藍巨星的壽命雖短，預(yù)計也還能穩(wěn)定個上千萬年，倒也不急在一時。

    議員約的地點就在議會城中，斯萬副局長先到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服務(wù)員上前問是否點單，他先點了杯冰水，服務(wù)員接過餐單，纖長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擦過他的手背，斯萬才發(fā)現(xiàn)，這餐廳的服務(wù)員竟然不是表情做得逼真的高級機器人，而是真實的人類。

    馬修議員過了一會趕到，閑聊時局長有些羨慕地提到了這一發(fā)現(xiàn)。情報局所在的哈斯提亞是一顆衛(wèi)星，除了工作人員外，居民很少，服務(wù)類行業(yè)全都由機器人擔(dān)任。

    馬修議員笑出了聲。

    “知道為什么這里寧愿雇這些美女帥哥么？他們打工的薪水，可還不一定比得上機器人的電費?！?/br>
    斯萬看看周圍用餐的人，好些臉都看著眼熟，再一想前些年剛出過的實習(xí)生丑聞，便知道這些服務(wù)生都是以攀高枝為目的的，露出恍然的笑容。

    趁著吃飯時間，馬修將情況跟他說了，問了千星城現(xiàn)在是誰負(fù)責(zé)。聽說是比爾，搖搖頭，“不行。沒聽說過這個人。這事很重要，最好還是你親自盯著，我才能放心?！?/br>
    斯萬趁機問，“那邊怎么之前沒找我們？”

    事涉遺民，若是要下殺手，多數(shù)時候財團會找情報局代勞。斯萬經(jīng)手類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了。

    馬修湊近了，壓低聲音說，“應(yīng)該是老爺在還當(dāng)家時，他們小少爺非要自己弄的?！?/br>
    有人走過來致意，馬修便停下話，起身與對方握手攀談。

    斯萬聽了兩句，對方似乎是馬修家鄉(xiāng)星的選民，正在長篇大論地感謝馬修最近在議院中為某一項法案據(jù)理力爭。

    斯萬便沒細(xì)聽，轉(zhuǎn)而琢磨他接手的這個案子。

    過了一會，對方總算離開，馬修重又坐回座位，搖頭，“哎，沒辦法，這些選民啊，只要看到你就要上來說話，連個飯都吃不好?！?/br>
    馬修所選的這間餐廳，座位雖彼此隔得很遠，卻不設(shè)隔斷，眼力好的人在大廳入口一看，就能看到來了哪些客人。

    斯萬先前還不太明白為什么是這樣的安排，現(xiàn)在想通了。政客和他們這些情報局的官僚不同，他們做事需要隱秘，而政客正相反，無時不刻不希望被看見。

    斯萬下了決心。“唔，聽說對面提出了要談判，那我正好過去，會上一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