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梟唳起,平戎尉
夜半,月明星稀,萬物皆沉沉睡去,偶有夜梟驚啼,更顯寂靜。 突然,瓦片輕響。 聲音細不可覺,似乎只是屋子年久,佇立的老朽身軀不經風霜之殘,于夜風中的靡靡嘆息。 室內,溫暖的床上,蕭塹倏地睜開眼睛。 他悄無聲息地迅速起身,將床上的季蘊舟用被子一裹,塞進衣柜。 隨即轉身,抄起劍抱懷里,背對門口側躺在床上,佯裝毫無所覺。 靜等片刻,微不可察地吱呀一聲,一個鬼祟身影摸進門,那影子極快地逼近床邊,黑暗中,一道不懷好意的寒芒一閃——朝著床上狠狠砍下! “鏘——!” 出乎意料,竟不是砍進rou里的聲音,蕭塹用劍截住了刀鋒,那影子一驚,立馬察覺不妙,慌忙中亂刺幾下,轉身欲逃。 這時,房門“砰”地一聲打開,是聞聲而來的秦修潛,只聽刀兵相接之聲,秦修潛瞬間與賊人斗在一起。 蕭塹大步踏前,重劍掄的呼呼生風,以凌厲之姿劈向那人,賊人正不敵前劍,后背又襲來致命一擊,避無可避,瞬時自棄前門,遭秦修潛狠狠刺進胸口,他不退反進,手往腰間一摸,要摸個什么東西出來。 秦修潛心中一凜,霎時一驚,掠身急退——果然,那賊人摸到一物,往前一撒,不知什么粉霧瞬時襲向秦修潛面門,他當即屏息,又快速后退幾步,幸得未中招。 只是那影子趁機躲開蕭塹的雷霆一擊,三兩步沖向窗子,一翻身消失了。 兩人對視一眼,也翻窗飛身掠下,疾步追去。 ……………… 屋里一片寂靜。 等了片刻,確定屋里沒有人后,季蘊舟屏住的呼吸終于松了,磕磕跘跘從柜子里爬出來,顧不得穿上外袍,披著被子就往隔壁跑。 他和蕭塹多年行走江湖,遇上明里暗里的刺殺多了,也有了經驗,他不怎么會武功,自己小心藏好不被發(fā)現,便稱得上不拖后腿了。 剛跑兩步,就見季程錦的仆從過來接應,忙跟上,進了隔壁房。房里燈火通明,門口一應仆從皆警惕守衛(wèi),把季程錦那間房圍得嚴嚴實實,季蘊舟進門,“撲”地坐床上,終于松了口氣,心里還撲通撲通直跳,問季程錦:“阿錦,你們這邊沒事吧?” 季程錦搖搖頭,他半夜睡的正香,突然被秦修潛叫醒,便聽見隔壁傳來打斗聲,秦修潛命人守好這邊,便去查看情況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季蘊舟擦擦汗,心有余悸道:“我也是,睡得正沉,不知怎的就聽見兵器相交之聲,心中一驚便醒了,應是有賊人暗中潛進房中,恐怕不懷好意,我躲在柜子里,聽見那賊人跑了,蕭塹和秦修潛應當是去追了。” 這下都睡不成了,兩人睜著眼睛坐在床上等人。 …………… 另一邊,兩人沿著街道追去,那賊人狡猾得很,受傷了也跑得飛快,幸而秦修潛輕功了得,一路跟上。只是追著追著,兩人忽地似有所覺,這寂寂夜中,除了追逃三人,還有另一道腳步聲,也朝著目標追去。 兩人飛身掠過一道房頂,果然見一矯健身影疾行于前,那人聽見后方來人,腳步稍慢,轉頭抱拳,朗聲道:“二為少俠,可一同擒賊?” 蕭塹二人見這勁裝男子落落大方,眉目間一股正氣,而且似乎頗為眼熟,便暫不多言,同男子一并奔向前方。 那賊人受秦修潛當胸一劍,本就力不能支,這時三人追上,眼看即將被擒,他面目一獰,轉身“轟!”地一掌劈在臨近的柱子上,那柱子頓時搖搖晃動,歪歪斜斜地朝著一戶民房倒去。 這柱子乃是當街的牌樓柱,年歲日久,近日因著武林大會在即,正在重新修繕,支著飛檐的柱子也刨出土準備換新的,正是不穩(wěn)的時候,受那賊人一掌,柱子一歪,那四角的飛檐稀里嘩啦砸向那脆瓦民房,要是砸實了,里面的住戶怕是當場命喪黃泉。 三人頓時停下追趕,急忙去支那柱子,待附近的店家發(fā)覺,找了小二幫工幫忙重新立起柱子后,那賊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見其影了。 三人走路回去。 這時候終于有時間深究了,蕭塹濃眉豎起,問勁裝男子:“你是何人?” 男子再次抱拳,答道:“在下齊銘,久聞蕭盟主大名?!?/br> 蕭塹頷首不語,三人停下,秦修潛問:“今夜那賊人與我二人相斗,我等去追,這位少俠為何半路出現,似乎與那賊人認識?” 齊銘見兩人懷疑,沉吟片刻,問道:“二位可知這賊人是何身份?” 兩人均是搖頭,蕭塹道:“夜半殺我,與武林大會有關?!?/br> 正是,齊銘點頭,武林大會在即,蕭塹武功高強,于江湖中頗有聲威,如果不出意外,蕭塹便是下一任武林盟主,如有覬覦盟位之人,想到大會中敵不過蕭塹,為奪盟位,耍陰招暗算他也不足為奇了。 “大會在即,此事不奇怪,但就憑此,如何能猜出那人身份?”,秦修潛問到。 齊銘答:“二位,你們與賊人交手,是否發(fā)現他身法有問題?”,見兩人點頭,齊銘繼續(xù)道:“他那身法乍一看與尋常武人無異,可逃跑時用毒的樣子,分明是西疆蠻戎” ,說到這里,齊銘將一道通體漆黑的木牌一示,道:“在下征西軍平戎校尉齊銘,奉命追拿流竄中原的西戎賊子,此人行蹤在下已暗尋多時,故今夜與二位碰見。” 那木牌赫然寫著齊銘兩個大字,旁邊一行小字是“征西軍平戎校尉”,他一身精干悍厲之正是來自多年抗戰(zhàn)殺敵。 他這一解釋,二人便知他們在深夜碰見齊銘,并非是他心懷鬼胎,意欲暗中對蕭塹不利了,因為那道木牌做不得假,那烏黑的木頭是異域奇木,硬能斷凡鐵,非軍中將領不可得。 兩人抱拳行禮,齊銘道:“湊巧我也住之子客棧,便同行吧”,蕭塹二人這才突然發(fā)現,自己竟在客棧中見過他,只是他表現得與尋常人無異,二人竟從未留意過他。 三人一同回客棧。 季蘊舟睜眼到了天泛白,才等到蕭塹和秦修潛回來,季程錦因懷著身孕,還是去休息了。 兩人回了客棧,秦修潛要陪季程錦,季蘊舟不便多留,和蕭塹回房。 一回房,季蘊舟眉頭擰起,擔憂地問:“有沒有受傷,怎么回事???” 蕭塹俯身把季蘊舟慌忙中拖出來的衣服撿起來放衣柜里,道:“無事,莫要擔心”,季蘊舟走上前,上下檢查一番,放下心來,道:“沒受傷就好,是有人覬覦武林大會,暗中刺殺嗎?” 蕭塹整整床鋪,把季蘊舟抱上床,親親他皺起的眉心,低聲道:“嗯,此事另有蹊蹺,那人或為西域探子,不止于我,可能圖謀不小。” 季蘊舟聞言,皺眉緊張道:“那此事恐怕牽涉頗多,要告知官府嗎?”,蕭塹脫了鞋,也上了床,道:“軍中有追查,我已安排下去了”,他把季蘊舟攬進懷里,吻了吻他的嘴唇,道:“休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