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二十九:冷戰(zhàn),關于兩人的矛盾
可惜越鳴玉背著居渡還沒背多久,幾個負責這次春游的老師就圍了過來,急忙開始檢查居渡身上的擦傷。 雖然越鳴玉知道居渡現(xiàn)在身上的傷要緊,但居渡身體的溫度和觸感突然從后背上消失,他的心里還頗有些失落。 他當時還并不知道這種酸酸澀澀中夾帶著落寞的情緒到底代表著什么。 居渡坐在軟墊上被老師處理傷口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越鳴玉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兇著臉專注地看著老師處理傷口。 似乎是感受到居渡的視線,越鳴玉抬起眼和居渡四目相對。 越鳴玉這樣像個門神似的站在旁邊不說話還挺少見,居渡覺得還挺好玩的。他露出沒有任何防備心的笑容,然后對越鳴玉比了個口型。 “謝謝你?!?/br> 接下來居渡就沒有再看向越鳴玉,這些傷口其實還挺疼的。 那個時候他低下頭去,所以不知道越鳴玉臉上的表情是什么樣的。如果當時他要是看見的話,可能后來也就不會對這方面那么遲鈍。 平常難以接近讓人懼怕的越鳴玉,現(xiàn)在這家伙的脖子和耳朵完全紅透了,整個人都往外冒著熱氣似的。 眾人一起忙碌做好飯菜,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吃早飯。吃完早飯后,他們也就把下午要做的事給一并宣布了,并當場決定了山林探險的分組方式。 兩人為一小組,抽簽決定。昨天晚上的撲克沒有浪費,把撲克牌發(fā)給參加的人,抽到撲克數(shù)字相同的人為一組。 聽到這件事以為能自由決定分組的越鳴玉臉色驟變,他本來還以為能和居渡單獨相處著,結果就聽到了這種消息。 此時此刻的越鳴玉就差把“老子不愿意”五個大字刻在臉上了。 他當然不想用抽簽來決定,這個社團里那么多人,誰和誰組成一組還不一定。 但看到身邊的居渡已經(jīng)走過去抽取屬于他的那張撲克,越鳴玉就算是有著氣也只能憋著不發(fā)。他緊跟著過去抽撲克的時候還存著個幻想,說不定他就和居渡分到一個組了。 居渡當然沒有像越鳴玉那樣想的那么多,雖然今天天氣不怎么樣,但是趁這個機會在周圍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風景也還是不錯的。 他翻開自己的撲克牌看了看,知道牌號后就收在手里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站在居渡身邊的越鳴玉自然對居渡手里的牌號好奇得不行,他連自己的撲克都沒翻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居渡手里的牌號是多少。 察覺到一旁越鳴玉身體亂動的動靜,居渡側(cè)過頭看著越鳴玉。 這家伙是想要和自己打架嗎。居渡對越鳴玉現(xiàn)在身體動個不行的樣子很是不理解。 不過就理論上來說,他是打不過越鳴玉的。實際上來說,又沒有打過架,他怎么知道。 說不定就打贏了呢。 “干什么?”居渡盯著越鳴玉看了三秒鐘,最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越鳴玉的身體猛地定住,身體肌rou都略微緊繃起來。他就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一樣莫名有些心虛。 這家伙有著一張一看就不好惹的眉眼兇狠的臉,現(xiàn)在在居渡面前卻連說話都沒什么底氣。 “沒做什么,隨便看看?!痹进Q玉都想故意吹個口哨來轉(zhuǎn)移居渡的注意力。 莫名其妙的家伙。居渡轉(zhuǎn)過頭去不再搭理越鳴玉。 “大家應該都拿到撲克牌了吧,那現(xiàn)在開始念牌號,號碼相同的兩人為一組!”一個男生抬起手喊出聲。 聽到快要念牌號后,越鳴玉這才抽著空快速掃了一眼自己的撲克。他無比希望居渡的那張撲克上的數(shù)字和他一樣。 ······ “4號——” 聽見念到自己牌號的聲音,居渡就默默舉起手來,然后微微歪著頭打量四周看看誰和他是同一小組。 越鳴玉在看到居渡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徹底碎了。 畢竟他手中的撲克不是4號。 “我是?!币坏缆犉饋淼偷偷挠行├涞穆曇魝鱽怼Ec此同時站在不遠處的沈予歸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越鳴玉和顏斐章瞬間齊齊轉(zhuǎn)頭盯著沈予歸。他們兩人的目光其他人形容不上來,但是那種焦灼的恐怖感離他們很近的人都能明顯感受到。 在這一瞬間,沈予歸莫名覺得自己真是熬出了頭,他的糟糕運氣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克制。 去他媽的壞運氣。 他直直地看向居渡,絲毫不掩藏自己眼神里的親近意味。好心情完全就在臉上顯現(xiàn)出來,輕輕低頭對著居渡笑了一下,明顯十分期待下午和居渡一起行動。 這邊居渡看到小組成員是自己認識的人,心里當然不會有太多抵觸的意思,也向沈予歸露出一個笑容。 這兩人好好相處甜甜蜜蜜的氣氛在其他兩個人眼里自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滿心期待能和居渡分到一組的越鳴玉。 越鳴玉現(xiàn)在的臉色可說不上好看,他真想把沈予歸手中的那張牌給搶過來。 暫且先不談越鳴玉的流氓行為,顏斐章的神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對于沈予歸的突然轉(zhuǎn)運他當然也十分不滿。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們分了同一組,沈予歸就能和居渡發(fā)生些什么。 就算可能會發(fā)生類似的事,他也不會坐視不管,他從來都不介意從中插手。 一直被這三人死死盯著的居渡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他接下來會經(jīng)歷一堆什么破事。 越鳴玉和顏斐章也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事對他們來說有多充滿戲劇性。 “6號——6號是誰?”叫號的人喊了半天沒有人應答。 居渡一聽到這種事就下意識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緊盯著他的越鳴玉。他賭五毛越鳴玉手里那張牌是8號。 “你號是多少?!本佣蓡栐进Q玉。 本來越鳴玉知道和居渡不是一組后就已經(jīng)十分郁悶,他正琢磨著怎么和居渡混到一組。沈予歸那小子自然不用想,開心的表情藏都藏不住,肯定不可能同意換組。 聽到居渡的疑問后,越鳴玉也不會有意無視掉,他低聲說出自己的牌號。“6號。” 與此同時也有人出聲?!斑@里也是6號?!?/br> 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轉(zhuǎn)頭看過去,瞇瞇眼笑著的顏斐章拿起自己的撲克牌。 雖然他是笑著的,不過這笑容怎么看都讓人覺得背后發(fā)冷。不用多說,這個男人現(xiàn)在的心情一定非常差。 居渡看了兩眼顏斐章,又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越鳴玉。 “祝你好運?!?/br> 越鳴玉少見的在居渡面前無話可說。他覺得這個時候得到來自居渡的關心怎么這么奇怪。 此時顏斐章的心情和越鳴玉差不了多少,他覺得自己還真是不走運。忘記了居渡的身邊還有那個不安好心的家伙。真算他走運。 顏斐章面上的笑容只增不減,眼睛卻沉得厲害。 察覺到瞇瞇眼怪物心情并不是太好的幾個學生,都一致默默遠離了他。 雖然沒怎么看過這個男人真正發(fā)脾氣的樣子,但是這個男人絕對是個危險的家伙,他們多少還是有些自覺的。 接下來每一組都順利分好組后,沈予歸就自然而然地走到居渡的身邊,似乎是想要和他搭話。 越鳴玉自從知道分組結果后就一直站在居渡的身邊散發(fā)著兇惡感極強的氣息。他現(xiàn)在的樣子真的像頭誰湊過來就咬誰一口的惡犬。 居渡倒是沒有多想搭理越鳴玉,而是站在一旁邊等著念完牌號分完組邊看著手機。 當越鳴玉看到沈予歸看向身邊的居渡眼都不眨地走過來時,他就覺得胸膛燒得厲害,一股火立刻就冒了出來。 他惡狠狠地壓低聲音警告著沈予歸別主動湊過來。 “你他媽的給我滾開!” 正看著手機的居渡聽見越鳴玉的聲音后抬起頭,就看到越鳴玉正皺著眉狠瞪著走過來的沈予歸。 沈予歸面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就沒聽見越鳴玉的警告。 不過越鳴玉的聲音不算小,即使是有意壓低聲音也還是讓周圍的人停下動作,齊齊轉(zhuǎn)頭看過來,同時有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說這話。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了,但居渡還是覺得事情不妙。 他先是看向沈予歸給了他一個“抱歉”的眼神,沈予歸注意到之后輕微搖搖頭,表示自己并沒有什么事。 然后才轉(zhuǎn)過頭來攔著越鳴玉發(fā)脾氣。“你這樣不太對,冷靜點越鳴玉?!?/br> 越鳴玉緊咬著牙根,他的手臂肌rou繃緊著,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凸出來。說到底顏斐章對他說的那些話多多少少刺激了他,何況這兩人又有意無意地貼近居渡。 “居渡,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越鳴玉焦躁地低吼出聲。 居渡并不是他一個人的,居渡不屬于任何人,越是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他的內(nèi)心就越是充斥著焦慮和不安。 看著越鳴玉下一秒就要沖過去揍沈予歸的樣子,居渡也有些想嘆氣。 他覺得這么多年越鳴玉一直在他身邊怎么也不愿離開,無非就是因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都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但是習慣對方的存在,并不代表他們二人就只屬于對方。因此居渡一直模模糊糊地覺得越鳴玉對他的好感絕大部分來自對朋友的占有欲。 也不想和越鳴玉專門談這種rou麻的話題所以居渡就一直沒有提,現(xiàn)在看來越鳴玉有時候的反應真的讓人挺摸不著頭腦。 想到這里居渡也出奇的產(chǎn)生些煩躁的情緒,他最要好的朋友就是越鳴玉,但“朋友”并不等于獨占。 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不怎么在意,也從來都沒有特別注意過這一點?,F(xiàn)在看來,至少越鳴玉此時的反應是真的過了。 過度地越過那條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越鳴玉!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我說夠了!停下來?!本佣商岣呗曇魧υ进Q玉說,沒有去伸手攔住越鳴玉的身體。 聽到居渡制止意味很強的聲音后,越鳴玉才像是突然驚醒過來似的,他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居渡。眼神卻在顫動,甚至連手指都開始發(fā)抖。 “不、居渡,不是——”越鳴玉的聲音低沉下去,那雙野獸似的瞳孔微微放大,完全沒有剛剛面對沈予歸時那種暴躁又兇狠的模樣。 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不是說了不會再讓居渡感到不開心了嗎。高中時萬圣節(jié)的那次教訓還不夠嗎?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現(xiàn)在的居渡離他那么遠,似乎無論他做什么都不可能再觸碰到居渡。 明明居渡和越鳴玉還站在一起,兩人相隔不超過一米。他們的腳下的地面卻仿佛突然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怎么都沒辦法跨越過去。 居渡移開眼神,他也不想對越鳴玉說太重的話??吹竭@家伙現(xiàn)在像條被主人訓斥后慌亂忐忑的大狗,心里也莫名出現(xiàn)一種異樣的感覺。 但不過現(xiàn)在如果不制止越鳴玉,最后他們倆無論是誰都不會感到開心。 “越鳴玉,我并不是你一個人的,過剩的獨占欲別強加在我的身上。”居渡重新抬起眼看向越鳴玉,他的眼睛一片漆黑,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十分平靜。 沒有憤怒,也沒有斥責,很普通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所以這才能讓越鳴玉徹徹底底地冷靜下來,他的胸膛深處開始發(fā)冷,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兇戾的感覺,只剩下順從和不安。 他知道自己越線了。做了最不該做的一件事。 這些話就像是馴獸師在馴服一些大型猛獸時才會用的手段,給予猛獸們適當?shù)膽土P措施,動物潛意識里產(chǎn)生畏懼感才會更加聽話。 雖然居渡實際上并沒有那種想法,但是他現(xiàn)在說的話卻和這種事有著相同的地方。 居渡很明確地在表達著“拒絕”,一改之前可能對越鳴玉來說有些曖昧不明的態(tài)度。 他并不厭惡越鳴玉,也不反感越鳴玉一直霸道地陪伴在他身邊。但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有些界線也是絕對不能越過的。 越鳴玉垂在身側(cè)的手臂開始顫抖,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得很明顯。無論是誰都能明顯地看出這個人高馬大的家伙此時此刻極度不安緊張的情緒。 他吞咽下唾液,發(fā)覺喉嚨干澀難忍,每說出一個字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樣疼痛?!熬佣?,我知道了,我做錯了。你不要生氣。” 越鳴玉出于本能地說出可能安撫居渡情緒的話語,他不想再被居渡丟在一邊,光是在腦內(nèi)設想著居渡不會理睬他就已經(jīng)感到無比痛苦。 看到越鳴玉這副樣子居渡就莫名地有些想嘆氣,他的語氣卻沒怎么變。 “越鳴玉,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碑惓@潇o的聲音清晰地傳到越鳴玉的耳朵里。 越鳴玉知道居渡說的人是沈予歸,但是要他向覬覦居渡的人低頭,他怎么也無法做到。 一旁的沈予歸也避開視線,他其實對于越鳴玉對他的態(tài)度究竟如何不怎么在意。畢竟只要居渡的眼睛里能夠容納得下他,對他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 這么大的動靜顏斐章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收斂起笑容,盯著居渡輕嘆了口氣。他是想要爭對越鳴玉沒錯,但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讓居渡心情也跟著變得不好。 影響到居渡的情緒可不是他的本意。顏斐章走過來解圍。 他的臉上掛著一貫的瞇瞇眼笑容?!昂昧?,分好組再不出發(fā)天就黑了,第一組先出發(fā),玩得開心?!?/br> “其他人如果閑的話就去收拾行李,別站在這兒了。聽到了嗎,各、位。” 最后兩個字故意加了重音,比平時要略低沉的聲音立刻讓還在圍觀的眾人集體打了個哆嗦,接著就逃離這里似的快速散開了。 看到越鳴玉沒有什么反應,居渡也準備離開他的身邊走向沈予歸。 察覺到居渡要離開的動作,這下子越鳴玉是徹底慌了。“抱歉?!?/br> 他極快地低聲說出一句話,明顯是對沈予歸說的。然后就立刻伸出手抓住居渡的手腕,力道不大,語氣也莫名有股哀求的味道。 “居渡,我向他道歉了。你別走,我真的知道錯了。”越鳴玉的手掌早已冰涼下去,他說是握住居渡的手腕,實際上根本沒用多少力氣,居渡可以很輕易地掙脫開。 居渡轉(zhuǎn)過身來,他看了眼越鳴玉的臉。這個家伙一直用棄犬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平時那種兇狠暴躁的樣子現(xiàn)在完全看不出來。 再低頭看向越鳴玉抓住自己手腕略微顫抖的手,最后還是伸出另一只手將越鳴玉的手輕推開。 “放手,你自己冷靜待會兒吧?!?/br> 說完之后居渡就頭也不回地走向沈予歸。 在一旁看著的顏斐章倒是暗自咋了下舌,這種小情侶吵架的即視感還真是讓他感覺很不爽。錯了,他可不承認這兩人是一對兒。 看到居渡走過來后臉上明顯也不算多高興,居渡心情不好沈予歸的心臟也跟著一抽。其實他也暗地里避免和越鳴玉起爭端,畢竟他知道他們的矛盾會影響到居渡的情緒。 “我們先過去吧?!本佣蓻]等沈予歸出聲就先開口說著。 他指的是先去待會兒要進入山林的入口處??吹缴蛴铓w也已經(jīng)拿了他們組的地圖,居渡也不想繼續(xù)待在這里,干脆先去那邊準備著。 看到居渡的表情后,沈予歸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其實什么都做不到。即使這兩個人現(xiàn)在有了矛盾,自己仍然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個。 一個人又能陪著另一個人度過多少個十年,他永遠也無法填滿這兩人相處過的那些時間。但他現(xiàn)在還是低聲應著?!昂?,居渡,我們先過去?!?/br> 居渡和沈予歸兩人離開后,顏斐章也不打算多待,他剛想離開,一直低著頭站在原地的越鳴玉就突然出聲。 “你想看到的就是這樣嗎?!?/br> 顏斐章瞇著眼睛,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低下來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罢l知道呢,反正現(xiàn)在誰都不清楚他的想法?!?/br> 誰都不知道居渡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現(xiàn)在,他們誰都給不了居渡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