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一覺便是補(bǔ)到日上三竿,詢問之后才知杜俞楠早已經(jīng)去了書院,也再三叮囑不要有人來打擾他。 于是直到中午杜俞楠回來用膳,李玉笙皆是無所事事的坐著發(fā)呆,思考著今后他該如何是好。 如今他眼睛看不見,已然不能再去書院教書,沒有錢財(cái)來源便是生活沒了著落,估計(jì)會連溫飽都成問題。他自然不能一直依靠杜家過活,這幾日杜家對他的照顧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更何況還花如此大的價錢給他醫(yī)治,心里終歸是過意不去的。 想他活了這么多年,除了識得幾個字外竟一無長處。難不成今后……要靠乞討過活嗎? 乞討這兩個字宛如沉重的尖石落在了他平靜的心湖上,讓他忍不住泛起陣陣酸澀來。 曾幾何時,他何嘗不是靠一路乞討與賣弄文采才得以流浪到這里的?當(dāng)年被掃地出門,他走投無路,加上內(nèi)心的痛苦而有意對自己施加折磨,便是靠著施舍與偶爾賣的字畫賺得微薄錢財(cái),漫無目的跌跌撞撞的到了此地后被書院山長所收留。 此刻的他與乞討有何異?受著杜家的嗟來之食難不成又想自命清高?雖說他是替杜俞楠受的傷,可那禍端本就是他惹出來的,杜俞楠反而才是幫了他的人。 他身為長輩,卻接二連三的受他照顧……想想就覺得難以言喻。今后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玉笙靠著下人攙扶后坐在院中思索了許久,連連嘆氣。 “先生是在想什么如此入神?”一道帶著成穩(wěn)與端莊的女聲忽的從身后響起。 李玉笙一愣,手摸索著石桌茫然的站起身,接著聽見女人越走越近的道:“先生不必多禮,我只是散步路過想來探望一下先生” 能如此說話的人想必便是杜夫人。 李玉笙連忙沖著聲音的方向慚愧地道:“玉笙行動不便,失禮了” 杜夫人眉眼含笑的道:“先生過于拘謹(jǐn)了”,頓了頓,“先生這幾日住于府中可有不適?之前一直想來探望先生,無奈府中雜物繁多,今日幸有空閑散心才得以前來探望一二” 李玉笙一下子想起燒毀的屋子,心中滿是無限愧疚:“多謝夫人關(guān)心,玉笙并無大礙,倒是在昨夜給夫人添了麻煩” 原以為杜夫人多少會責(zé)怪他一番,卻聽到她笑了起來:“先生請坐”,說著也跟著在他身邊坐下,接著道:“俞楠今早已跟我說明原由,先生千萬不要記掛在心上,倒是這府中一時半會騰不出空閑的屋子來,還得委屈先生與俞楠擠上幾天” 李玉笙一愣,頓時想到他與杜俞楠的那些荒唐事,心中更是彌漫起羞愧來。杜夫人對他如此之好,而他卻與她的兒子間有那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他怎能還有臉面坐在這里? 那些禮義廉恥一下子浮現(xiàn)在腦海中,讓他心臟上宛如有巨石隕落,壓的胸口發(fā)悶,熱血一下子涌上頭顱,身體雖坐著卻好似浮在水面上,搖搖欲墜。極大的壓力讓他好似下一刻便會不自覺的將那些不堪的事全盤托出。 杜夫人見他面色蒼白,雙目無神的垂落著頭顱,不免擔(dān)憂起來:“先生可是有心事?” 李玉笙只覺得有口難言,只得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道:“無……”礙。 “母親怎會在這里?”只是話未說完,忽的聽見身后響起杜俞楠的聲音。 李玉笙只覺得身體一抖,呼吸都戛然而止似的。可他自己并沒有察覺到他那緊繃著的心幾乎是同一時刻舒了口長長的氣——那聲音宛如神只般將他從煎熬里救離。 “母親,不是說過不要打擾先生嗎?”不知何時回來的人走近了他們,情緒平淡的道。 “俞楠回來了啊,我只是來看看先生” 杜俞楠忍不住眉頭一蹙:“母親又不是不知道先生不善與人交談,你來看他只會徒增他的壓力” “你何時變得如此會關(guān)心別人了?”杜夫人打趣的笑著。她向來不管杜俞楠事,畢竟從小到大他就沒讓人cao過心,她知他做事自會有分寸,所以也沒有懷疑什么,起身囑咐了兩句后便離開了。 杜夫人一走,李玉笙頓時覺得空氣里都有些難耐。現(xiàn)下他不用想也知道周圍定是只剩下他們二人。 杜俞楠看出了他臉上的緊張,嘖聲問:“先生是在害怕?” 李玉笙一愣,別過頭去。 害怕終歸是有的,畢竟有關(guān)兩人獨(dú)處的記憶都是如此的……如此的不倫不類。 腦海中忽的浮現(xiàn)那些顛鸞倒鳳的畫面,臉霎時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只能說些什么來轉(zhuǎn)移注意力:“今日……今日監(jiān)院身體可好?”然而一開口說完登時后悔起來,懊惱自己深怕對方不知道自己在轉(zhuǎn)移注意力似的。 杜俞楠見他莫名其妙紅了臉,便忍不住笑了笑,在他身側(cè)坐下,反問道:“先生之意真是在監(jiān)院身上嗎?”說著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臉,結(jié)果剛觸碰到便被他下意識的躲閃了去,幅度不大卻也是拒絕之意。心中剛升起不滿,卻在看到他耳根后叫人誤會的緋紅時又瞬間涌出一股說不清楚的喜悅,驅(qū)使他改去摸向那他自然垂落于耳后的長發(fā),湊到鼻前輕輕的嗅聞起來。 “先生的頭發(fā)果真是香” “別……別碰我……”李玉笙驚得下意識的后退,身體險些因重心不穩(wěn)而摔倒。他怎會忘記,那同樣將他……將他……的花賊也說過如此類似的話。 一想到那些不堪便覺得胸口壓抑,先前的緋紅也一下子褪去,滿是蒼白之色。 杜俞楠的手依舊懸在了空中,指尖上好像還帶有施舍于他的發(fā)香。 不由得眉頭緊蹙,有些咄咄逼人的不悅的問:“先生與我早已坦誠相待,世人也皆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之間早越過百日恩情,先生今日怎得連碰都不讓我碰?” 李玉笙一愣,只覺熱血涌入頭顱,宛如百爪撓心,氣顫不已。他想指責(zé)他哪里來的底氣說這些大言不慚的話,畢竟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廂情愿逼迫于他的…… 可張開口又莫名賭氣似的說不出什么來。難道要他如個潑婦一般戾聲責(zé)罵嗎?可這怎的不是一種自取其辱? 恍然間,鼻前忽的掠過一絲清香,不容他詫異,下巴突然被蠻力抬起,身體一抖,緊閉的唇瓣接著便被什么東西蠻橫的觸碰打開,接著是一條宛如游魚的溫?zé)犴槃荻搿?/br> 李玉笙驚訝地顫抖著看著眼前的漆黑,朝前伸手想要推開壓迫他的身體,卻轉(zhuǎn)瞬被緊緊抓住彎曲于胸前,動彈不得,而那抬于下巴的手也順著臉側(cè)的輪廓插入他的發(fā)間,而后禁錮著后腦勺不讓他后退半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