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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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銀子之后,朝廷第一件事要張羅的事就是吐蕃的嫁妝和贖金,接著便是重啟軍械庫,尋礦脈,練鐵水,這次曹大人只想戴罪立功,保住性命,再沒有之前不可一世的傲氣。 都是官場上的人,他知道穆歲秋一定會分撥銀子到軍械庫,但前線吃緊,尤其蒼云堡從去年便斷餉斷糧,全靠百姓和江湖助力,也差不多到了極限,所以燕梁這次回長安明著是賀壽,實則就是找他要錢要糧,就穆大人那個小身板,都不夠燕將軍砍上三刀的,所以他迫于壓力扣下給軍械庫的部分銀子,以便從中周旋轉(zhuǎn)圜,也在情理之中。 他萬萬沒想到,穆歲秋頂著巨大的壓力,把所有結(jié)余的銀子全部撥了下來,生怕從中有人想吃這筆銀子,層層發(fā)放都親自過問,到曹慶手上分文不少,可謂鼎力相助。 這個人人嘴上尊敬,心里都看不上的中書令,在曹慶被眾人看笑話,等著他人頭落地的時候,居然在圣上面前替他求了情,還私下找了安王殿下,讓葉公子隨著錢銀一起到了襄陽。這樣一來,藏劍山莊的相助便沒有過明路,既保全了圣上和曹慶的面子,又增添了極大的助力,有了安王的小舅子,黑心的商人哪里還敢造次。 穆歲秋和曹慶沒有私交,曹慶甚至沒有正眼瞧過他,沒有任何家世助力,襁褓之中就成了孤兒,不過是商人小戶的叔嬸養(yǎng)大,機(jī)緣巧合之下成了長歌門弟子,一舉高中留在長安,得益于那張漂亮的面孔,年紀(jì)輕輕便居于高位。 長安城的人都在議論著、探求著,無論坊間還是貴族,都樂此不疲的臆度著這位中書令大人身上的任何是非,心里譏笑著這個常穿青白衣衫的人,袍底藏了多少春色和骯臟。 曹慶是年輕子弟中少數(shù)對穆歲秋沒有想法的人,這么多學(xué)子之中能夠高中榜首的人,便是路走歪了,學(xué)識也不會是假的,但他不希望和穆歲秋有任何牽扯,以免清譽(yù)受損,所以碰上時僅僅點頭致意,匆匆避之。 穆歲秋知道銀兩有限,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兩邊都想顧及反而一樣都做不好,他思慮再三之后做了這個決定,他確實和曹慶沒有私交,會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個,為了保持朝廷的穩(wěn)定和最大利益。 至于蒼云軍那邊的軍餉,貴族看不慣他久矣,從他們手上募集錢糧其實不難,他們不過就是喜歡看他卑躬屈膝,為五斗米折腰的樣子,穆歲秋愿意將這身傲骨打碎了送他們,甚至能挨家挨戶上門送帖子,想看他賣笑賣唱都可以,只要肯出錢就行。 “穆大人說他在長安的名聲不太好,雖然遇到曹大人的時候不多,但大人總會頷首示意……他說大人是個極有風(fēng)度的君子,這樣心正的君子,不該因為小人的蒙騙而在朝堂失了位置?!比~千枝有著一雙沒有染上長安陰霾的清澈雙眼,他望著人的目光總是真誠而直接的,會讓人覺得,從這個人口中說出的話,不會有假。 讀書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是衣食無憂的情況下,仍愿意為了國家一年又一年的寒窗苦讀,漂泊在外,周游列國學(xué)習(xí)知識的人,內(nèi)心必然是深愛著大唐,想要報效國家的,只是多年在外頭的孤寂和見識,讓他身上的那股傲氣過于膨脹,最后傷了自身。 曹慶的傲氣并未帶著惡意,所以他所傷及的,就是自身。 長安城有多少人,見了穆歲秋頓時能生出通天傲氣,好似點點頭都能有損于那份高貴,昂著頭顱,目無下塵,用飽含惡意的傲氣故意的傷及他人。 這便是君子的正偽之分了。 若說武人的情誼因為戰(zhàn)場廝殺,共同經(jīng)歷生死而牢固的話,那么文人則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士為知己者死。 曹慶聽了葉千枝轉(zhuǎn)述的,關(guān)于穆歲秋籌集蒼云軍糧餉打算,當(dāng)即氣血上涌,捏拳在胸。 “斷不能讓穆大人受此折辱!”曹慶幾乎是咬著牙從嘴里擠出這句話,他雖久不在長安,卻知道朝堂險惡,權(quán)欲嘴臉,便是前不久他都在鋪天蓋地的惡意之中煎熬。 曹慶是圣上的伴讀,從小便有過人的品性和才能,穆歲秋既能雪中送炭,他自然也要回報十分。 不過曹慶自己都缺錢得要命,好不容易等來了這筆銀子要東山再起,葉千枝自然想不出他能怎么幫忙了。 “我原本是沒什么辦法的,但葉公子來了,就有法子了?!?/br> 葉千枝自然愿意相助了,若說長安城最不想看見穆歲秋受辱的人,他算第一個,但聽了曹慶的法子之后,葉千枝搖了搖頭,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心眼子真多。” “哎,葉公子啊,話可不能這么說,若是沒有貪欲,或是拒不參與的人,哪能讓我拿住不是?”曹慶與葉千枝歲數(shù)差不多,作為同齡人更有親近感,所以兩個人商量時不覺露出了少年人特有的狡黠來。 “我家的家教嚴(yán)得很,回去不受罰才怪!曹大人,你太損了,我一定會被打死!” 看著惴惴不安的葉千枝,曹慶再三拍著胸脯向他保證,只差對天發(fā)誓將來一定向安王殿下說明情況,還他清白了。 葉千枝想著穆歲秋的處境,腦中都是那些人折辱他的場景,咬咬牙就應(yīng)了。 軍械庫的事宜重頭開始之后,曹慶和葉千枝很快就忙碌起來了,官督商辦的合作模式,再加上葉千枝背后有著藏劍山莊的特殊背景,即便不吃朝廷那套,襄陽商會怎么都得顧及藏劍山莊。 俗話說得好,在商言商,藏劍山莊雖屬于江湖勢力,但無論是財力還是實力都不容小覷,比起安王小舅子的身份,襄陽商會的人更把葉千枝當(dāng)葉家的小公子,也就是商界的自己人,所以尋礦買山的事宜也十分順利。 既然葉小公子是自己人,那就很好搭話了,搭上安王這層關(guān)系,多一些賺錢門路的事誰都想做,再加上這位小公子直率灑脫的性子,容易讓人親近,很快就與他們打成一片。除了生意往來,吃飯聽曲,他們還發(fā)現(xiàn)了這位小公子喜歡賭錢吃酒,頂著那張俊朗的面龐頗為天真的說他們大驚小怪,是長安貴族慣有的玩法。 既然葉小公子喜歡,商會里的人自然就投其所好。一開始他們害怕被抓,都私下里設(shè)賭局,秘密邀請,到后來發(fā)現(xiàn)曹慶一心撲在軍械庫的事情上,于此事并不在意,再加上曹慶不過是十八歲的年輕人,穿著官服都還像個孩子的嫩樣子,也都不大懼他。 本來襄陽就礦產(chǎn)豐富,資源頗多,所以圣人才選址襄陽建造軍械庫,商會的富商們長期經(jīng)營,手中不乏錢銀,甚至是賺得太多無處花銷,葉千枝的到來,讓賭錢變得明目張膽起來,如此刺激之下,同好自然都手癢起來,紛紛加入。一時之間,襄陽城內(nèi)賭博成風(fēng)。 等軍械庫運(yùn)轉(zhuǎn)正常,鐵水也無礙的時候,葉小公子也得回長安去了,襄陽的富商們哪里舍得,這樣心地純凈又出手闊綽翩翩美少年,何人不喜歡。 賭博有癮,尤其十賭九輸?shù)臅r候,更是停不下來,即便葉千枝走了,樂于此道富商們哪里就能停手的,況且這么長時間了,他們也都試探了曹大人的底線,發(fā)現(xiàn)這個人是不管閑事,眼睛只盯著軍械庫功勞的人。 沒有人能想到,那個十八歲的天才少年,讀書讀多了的傻瓜,曾在他們手上吃過大虧的曹呆子,軍械庫兵器一旦冶煉成功,當(dāng)即就給當(dāng)?shù)剀婈犈鋫渖狭耍缓缶烷_始大規(guī)模的在襄陽城內(nèi)瘋狂抓賭。 之前還取笑他的襄陽富商們,永遠(yuǎn)也想不到那一天,曹慶雙手插在寬大的官袍里,脊背挺得筆直,笑瞇瞇的站在襄陽城墻上,夕陽的余輝照射在那張談不上俊朗,卻有著文人特色的面龐,滿是少年的青澀之氣,這樣的一個人,他腳下百馬奔騰的場景。 城內(nèi)守軍將領(lǐng)那是天策府的人,抓賭一事效率高得出奇,兩條腿的商人怎么跑得過四條腿的天策騎兵。 自此之后,曹慶騰出手來和守軍將領(lǐng)一起聯(lián)合抓賭,把襄陽城明里暗里那些渾水摸魚的,屢教不改的,暗中收買的,統(tǒng)統(tǒng)抓獲,家里出了銀子就贖走,他也不故意為難。 反正襄陽城的牢飯管夠,喜歡賭博進(jìn)牢子蹲著盡管來就是,反正每抓一次就剝一層皮。 之前還被富商們譏笑為曹呆子的人,一時之間竟成了襄陽城人人懼怕的洪水猛獸,他是天子伴讀,又周游列國,見識廣博,之前跌過大跟頭之后,吃了教訓(xùn),無論站行坐臥,說話辦事,皆是滴水不漏,商人們對他毫無辦法。 不管對方是苦心相勸,還是徐徐善誘,他都只是笑瞇瞇的點頭,若是對方想要耍狠動手,他立刻閃身溜走,換天策府的人與之對打,以至于他后來有了個諢名——辣手絕情笑面狐。 商人們說他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鬼見愁,落他手上不死也要脫層皮,天策將士們則是覺得這個文官特別有趣好玩,這群滑不溜秋的富商每每見了他都會吃癟,就跟著添亂,讓曹大人的傳說更加撲朔迷離。 以至于許多不明情況的人,初到襄陽時,都會不約而同的以為這位曹慶大人是個江湖高手,無論是官衙還是他自己的私人府邸之前,總會有慕名而來江湖人士挑戰(zhàn)他,這便是后話了。 先說曹慶瘋狂抓賭之后收繳的大筆資產(chǎn),一箱一箱的往長安運(yùn),點明了說是給燕將軍和劉將軍的軍餉,燕梁立即行動,從蒼云堡調(diào)人參與其中,與天策府一道押送,若非固守東南的神策軍與倭國大戰(zhàn)迫在眉睫,劉棠必然也會派人過來,看誰敢動這筆錢。 最開始聽說襄陽的爛賭成風(fēng)是葉千枝帶起來的時候,若非葉小公子跑得快,鐵定被安王殿下吊起來打了,他嚇得不敢回家,就跑高家去避風(fēng)頭了。 高老爺何等聰明,都沒有問過葉千枝,只看一箱一箱的銀子往長安送,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安王上門的時候,暗中向他道明了原委,但表面上還是讓安王把人弄回去了。 由于賭博一事違背藏劍山莊訓(xùn)誡,對于安王的懲戒自然沒有任何異議,更何況安王當(dāng)著已故王妃的靈位請了家法。 安王這次恨鐵不成鋼,發(fā)了狠下手真打,這一頓挨得全長安都知道了,后來連御醫(yī)都出動了,饒是葉小公子年輕又有武藝在身,仍是被打得兩天都沒能轉(zhuǎn)醒過來。 畢竟襄陽富商們每個人都不好過,若是葉千枝安然無恙,哪個心里能夠不忿,怎么都要給一個交代,聽說葉千枝幾乎丟了半條命,他們還只是破財,反而慶幸起來。 就在葉千枝昏睡不醒的兩天,穆歲秋都會悄悄來探望,只要未被跟蹤發(fā)現(xiàn),李協(xié)也都默許他來,直到有一天撞上了燕梁,他最近忙著和劉棠將軍分錢都快忙瘋了,深更半夜才能抽空來看大功臣。 兩人是同期入伍的戰(zhàn)友,更是長安城從小一塊玩到大的好友,燕梁只一眼就瞧出安王的神色不對勁,他不過是想看看葉千枝,有什么好攔著的,便知道里頭絕對有貓膩。 果不其然,二人拉拉扯扯之間到了葉小公子房里時,赫然是穆歲秋坐在里頭,雙手緊握著葉千枝的手,將頭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仿佛在祈禱一般。 昏迷不醒的葉千枝,臉色蒼白的穆歲秋,兩個人都帶著江南水鄉(xiāng)特有的美,好似江南煙雨,輕柔又朦朧,漂亮到不真切,脆弱得一碰就碎。 其實最重要的是兩人之間的氣氛,那種難以言喻的親昵和信任,無需言語就已心貼心的感覺。 安王知道這位燕大將軍,他的好兄弟是個醋壇子,見了這場面鐵定變成火藥桶,所以才想方設(shè)法的讓他先別過來,同他喝酒聊天,拖到穆歲秋離去,奈何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誰也騙不了誰。 尤其是后來有一次葉千枝說漏嘴,把穆歲秋和他jiejie有過口頭婚約的事講了之后,喝下潑天大醋的燕大將軍,差點把穆大人的鴿子毛都給哄禿了。 安王也勸過,還被燕梁給兇了。 當(dāng)時雁門的狂暴醋獅,咆哮道:“你知道個屁,你這個天策府第一字號大木頭!” 把無辜的東都狼都吼懵了,狼耳朵也要聾了。 有了前車之鑒,安王才會想方設(shè)法阻撓燕梁見到此類場景,但是燕梁這次理智得多,他心里醋歸醋,卻也知道葉千枝這次當(dāng)?shù)盟H自重謝。 燕梁不動聲色的走到穆歲秋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愛人的到來讓穆歲秋下意識的往后靠在了他的身上,燕梁這才轉(zhuǎn)頭對李協(xié)說道:“葉千枝雖然練劍習(xí)武,卻也是個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小少爺,你這次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第一,這事必須給一個交代,無論是對襄陽城還是藏劍山莊;第二,千枝年紀(jì)小,那些富商尚且沉迷其中,我怕他不知深淺,嗜賭成性。” 安王的擔(dān)心不無大道理,這次葉千枝不醒,倒不是打得太疼太重的緣故,其實葉千枝回到長安之后,當(dāng)下就知道他必然完蛋,偷偷去求了溫柔的沈禾,拿了藥之后才回府挨打,接著就是高燒不退的昏迷了。 葉千枝的情況只是看起來兇險,其實也未傷筋動骨,御醫(yī)們的醫(yī)術(shù)何等高超,診脈之后都知道葉千枝用過藥,但既然安王沒問,他們也就沒必要提起,只說讓葉小公子好好吃退燒藥,屁股上的傷則靜養(yǎng)休息為主,若無恢復(fù)穩(wěn)定,情況沒有其他變化,便算逃過此劫。 “葉小公子天賦異稟,只要上了賭桌上,當(dāng)真是逢賭必贏。他既沒輸過,便只覺得此事無聊。王妃在世時曾教導(dǎo)過他,此道害人,他的好運(yùn)氣會讓別人坑家敗業(yè),萬不可再行……”過去封存的記憶鋪面而來,穆歲秋雙肘拐在膝蓋上,手指插入發(fā)中,便是不望著這樣的葉千枝,也難以壓下激動的心緒。“小葉子從小到大一直都最聽阿芳的話,絕不會誤入歧途。” 隨著記憶脫口而出的一聲小葉子,一聲阿芳,溫柔又親昵……遠(yuǎn)比生硬的王妃和葉小公子要自然許多。 葉萬芳離世后,穆歲秋對葉千枝越發(fā)疏遠(yuǎn)了,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但一直暗中照顧著這個小弟弟,是穆歲秋私自對葉萬芳許下的約定。 穆歲秋知道葉千枝是為了他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當(dāng)時他讓他帶話到襄陽的時候,拿準(zhǔn)了曹慶的品性,賭了一把,此人大概率會對穆歲秋面臨的困境鼎力相助。 即便穆歲秋賭輸了,最壞不過就是陪笑賣唱的原計劃,無論好壞都能募集到一定軍餉,卻沒想到曹慶涌泉相報。 曹慶可以老老實實和當(dāng)?shù)馗簧陶勡娦瞪?,但他想出了一個更快更絕的法子,既對坑害他的當(dāng)?shù)馗簧虉罅艘患穑炙徒o了穆歲秋一個極大的驚喜,更賺了燕梁和劉棠兩個大將軍的人情。 他本來就是負(fù)責(zé)軍械庫大事的朝廷專員,與兩個最大的野外軍團(tuán)的大將軍建立良好關(guān)系,于他之后的行事,只有好處,所以曹慶幫了穆歲秋, 亦是在幫自己。 跌了跤的猛虎,從睡夢之中醒來了。 穆歲秋萬萬沒想到,情至深處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李協(xié)和燕梁的臉色一起千變?nèi)f化。 于李協(xié)來說,葉萬芳和葉千枝就是他最重要的人,尤記得成親那晚,安王曾問過葉萬芳,從前都是葉小姐相稱,今后喚她萬芳可否? 葉萬芳性格率直爽朗,只笑著答他:好。 所以一直以來,李協(xié)喚這對姐弟都是:萬芳,千枝。 突然聽到小葉子和阿芳的稱呼,想起揚(yáng)州本子里那些撰寫的故事,雖虛虛實實,但確實是少年俠侶行走江湖的故事,心里的這壇子陳年老醋瞬間涌出,輪到自己他才知道,根本沒有資格勸說燕梁。 “你不是長歌門修習(xí)相知的醫(yī)者,便是擔(dān)心葉公子又如何能幫到他?倒不如將葉公子拼命換來的軍餉好好善后,侯大人都快忙死了,咱們明晚再過來看他?!?/br> 燕梁的好言相勸讓穆歲秋很快收拾好心情,起身點點頭,一同向李協(xié)告了辭。 目送兩人離去的身影,李協(xié)折身出了臥室,走到廳前的小靈堂處,良久無言。葉千枝只要回到長安,就會把他jiejie的靈位從祠堂抱出來放到房里來,就是要他jiejie陪著,為此李協(xié)只能讓人專門在他房里設(shè)了個小靈堂。 “阿芳……他是這么叫你的么?我真的不解風(fēng)情,是不是?不管了,反正不一樣,或者說我就是想要和他不一樣?!?/br> 這個人人稱羨的男人,最老沉持重,成熟可靠的安王殿下,每在靈前說上一句,都會撇一下嘴,像個吃醋賭氣的愣頭小子。 李協(xié)未著甲胄亦是軍人身姿,站得筆直,心里念過千萬遍的話,說出口時聲音卻發(fā)了顫:“我想你了?!?/br> 長安城有宵禁,但因為這幾天戶部和兵部兩邊的大人們,不分晝夜的忙碌,又有燕梁參與其中,所以特事特辦,發(fā)放了令牌,許他隨時能夠出沒進(jìn)宮。 巡邏的天策兄弟見到燕梁與主管兩部的中書令在一塊兒并不奇怪,只行禮點頭。 兩人就這么在空蕩的坊間街巷慢慢的走著,月影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穆歲秋抬頭看了看月色,問道:“三日之內(nèi),將軍便要啟程回雁門關(guān)了吧?” “應(yīng)該會更快,本來祝壽就是個由頭。” 現(xiàn)在燕梁有糧有錢,越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越好。 穆歲秋不知此時該喜該憂,只覺得心里發(fā)空,知道該說點什么,卻又毫無頭緒之時,燕梁又說道:“今天我去了一趟信王府?!?/br> 感受到穆歲秋投來的目光,燕梁只是一笑,柔聲道:“我把荷囊還給了榮華郡主,不,應(yīng)該是明華公主了?!?/br> “我同她說,這枚荷囊我不能接受,因為我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是兩情相悅?!?/br> 燕梁的眼神,他的聲音,乃至整個人都是溫柔的,卻充滿了不容辯駁的堅定。 “穆大人,我們之間有著遠(yuǎn)比情愛更重要的事,今晚算是正式作別,之后我會直接回雁門關(guān)。我的心裝著邊關(guān)的將士百姓,但也眷戀著長安和你?!?/br> 燕梁伸出了手,穆歲秋回應(yīng)道:“雖然路途的風(fēng)景并不相同,但穆大人與燕將軍的終點是同一個?!?/br> 擁有相同的信念,相同的夢,自然也是相同的終點。 因為彼此相愛,彼此懂得,深知唯有彼此向前,才能再遇。 十指交握的手,在太陽升起前,是難以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