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鎖骨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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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以欲鉤牽,后令入佛智,斯乃非欲之欲,以欲止欲,如以楔出楔,將聲止聲” 很多年后,當我回憶起蕭欠;我只能想起他驚世的美麗,脆弱易碎的身體,以及眼睛里,那本不該屬于他的……慈悲。 —— 那年我再度拜訪蕭衍,他病得越來越嚴重。他只懇求了我一件事:不要告訴蕭欠,他快死了。 病床上,我看著他灰白的臉龐,身上蓋著被洗得發(fā)白的被子——他很瘦,連皮rou都干癟了。 我曾見過這樣的死相。 病痛折磨著他衰弱的神經(jīng),男人已經(jīng)不再美麗,只留下一副崩壞的軀體;偶爾,他會說些胡話,望著天,時而哭,時而笑。曾在某一天,他拉著我的手,近乎執(zhí)迷地看著我的臉。 蕭衍說:“我能不能求你……替我照顧好蕭欠?!?/br> 男人終于意識到,他是真的護不住他的孩子了。 那一瞬間,我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對誰說的。對我?還是羅拾。 我看不懂他;只是握了握他的手,對他柔聲說:“我會的。” “我愛他?!?/br> 剎那間,蕭衍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燃起,又迅速熄滅;他凝望了我片刻,最后將手從我掌心里抽出來。 他問我說:“羅縛,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愛?” 好奇怪,他總是談到愛。可惜這一次,我沒有正面回答。 什么是愛? 愛是毀滅。 毀滅自己,或者其他。 長久的沉默將我們淹沒,蕭衍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半晌過后,他才緩慢地嘆了口氣:“我將我手上的股份都轉(zhuǎn)給你,只留百分之十給蕭欠。能不能請你替我……照顧好他?!?/br> “別告訴他……我快死了。” 他說話時,帶著微弱的,近乎無聲的呼吸;就像被折斷的枯枝,搖搖欲墜在天地間。那一天不知道為什么,我本以為我會大肆的諷刺他,或者是笑盈盈的應下來,扮出一副虛偽的同情;亦或者是冷漠地看著他…… 可是那一天,我看著他,心臟抽痛地瓦解著,有什么東西像是一點點被剝落。他吐了些黃綠色膽汁,刺鼻腥味之下是難以掩蓋的死氣。 第一次,我不敢去碰他。 在蠻橫的死亡面前,一切顯得這樣脆弱蕭條。 我的一生都被圈禁在這個巨大的悲劇閉環(huán)之內(nèi);站在閉環(huán)一方,我曾凝望過太多將死之人的背影。 他要死了,給我留下了一只脆弱易碎的蝴蝶。 他請我照顧好他。 “我答應你?!蔽掖鬼┮曋?。 他終于親手將那只被小心翼翼呵護的美麗蝴蝶托付給我,然后從容奔赴向自己的死亡。 每個人都需要承擔自己的代價,我不會讓他死得這樣輕易。 這是我對張弱水的許諾。 那年我過了二十七歲生日,在我父親第七年忌日的前七天,蕭衍的精神突然變得很好。 我知道,那是他的回光返照。 他請人將自己梳洗好,換上了一身得體的西裝,遮住了自己的皮包骨。 男人端坐在鏡子中,那老去的皮囊像是第一次迸發(fā)出曾經(jīng)的光輝;我站在他身后,他用鏡中的余光看向我。 “你的眼睛……很像你爸爸。”他說話時近乎屏著呼吸,“他第一次見到我,也是像你這樣……都沒有感情的。很疏離,很……不可一世。” 我愣了愣,朝他笑起:“是嗎?!?/br> “羅家……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蹦悄陱埲跛难蹨I滴入我心口,她曾護著我,近乎與世隔絕似的將我保護在半山洋房??勺詈?,她孤注一擲愛著的小阿縛終于還是成為了一個羅家人。 那一年,蕭衍問了一個我至今無解的問題:“你真的愛蕭欠嗎?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愛嗎?” 于是那天我反問他:“你呢?你愛他嗎?” “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蕭衍的表情突然變得駭白,隨即是痛苦的猙獰,他長長地望了我一眼,很久以后才出聲:“我……對不起他?!?/br> “我希望能有人……來愛他?!?/br> 這個將死的男人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他用他生命中最后的力氣向我提出了一個荒謬的問題——愛。 生命中第一次,這個字將我與蝴蝶的宿命緊緊糾纏在一起。 兩個從不懂愛的人,去追逐一場,從不存在的春天。 這是多么的荒謬滑稽。 那一天,我跟在蕭衍身后去見蝴蝶。 穿過深長的門廊,他就在一個黑色的暗間里?;韫庵?,蝴蝶從上一個情欲世界退場;他身上不著片縷,潔白的軀體上似乎還沾染了些許痕跡。蕭衍羞愧得幾乎要上去扇他幾巴掌,可手抬了又抬,最后重重地跌下;他垂著頭,望向兒子,身體幾乎撐不住哀慟,幾番欲倒…… “蕭欠。”我將他扶穩(wěn),帶著他移步到蝴蝶床邊。 蝴蝶將自己縮成一團,垂著眸,似乎有些不適應光。 暗間內(nèi),煙酒氣很重,帶著膻腥味,讓人有些不適。我將頭偏了偏,曲著手指抵在鼻子下。 “那邊有窗戶?!焙亻_口。 他將自己用棉被裹緊,從床上坐起來,直直地對上我們。蕭衍就坐在他身邊,拽著他的手臂,近乎將指甲掐了進去。他沒說話,也沒喊疼,只是抬起頭安靜地看了我一會。暗光下,他的眉骨落下一層影子,那雙從情欲世界退場的眼睛,帶著一種難言的空洞綿長。 “你們兩個……”蝴蝶頓了頓,“來捉jian?” “可惜,來晚了。jian夫剛走?!?/br> 蕭衍終于忍不住,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蝴蝶的頭偏到一邊,細膩蒼白的皮膚上顯現(xiàn)出淡紅色的印子;他低低笑起,無視了蕭衍,正面向我:“你也想來找我玩?” 我沒有說話,蕭衍被氣得差點噎氣,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蝴蝶仍然沒反抗,仍是對我笑著,笑得越發(fā)艷麗。 他當著他父親,堂而皇之的勾引我。 我將蕭衍帶了出去,我怕他被氣死在這;一出門,他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摔倒下來,跌在地上,拽著心口的衣領大口喘息。我將他拖到墻邊坐好,他看了我一眼,垂下頭沒有說話。 我一個人回到這個暗間,將門關(guān)上,站在門邊靜了片刻:“這里這么狹隘,又這么臭,呼吸會不會不順暢?” 暗光中,他的被子從上半身滑下,露出瘦削的肩膀;我走過去,從包里翻出一張紙巾,替他將身上難言的水漬擦去,由上至下,替他清理干凈軀體。 我聽見他的心跳。有些急促,有些鮮活。 我用手撫在他心臟上:“為什么跳得這么厲害?你生病了嗎?” 蝴蝶看著我,沒有回答。 那雙干涸的眼睛里似乎雀躍著星點的水光,一向冷白的皮膚透出濕潤的血色。 他好像生病了。 真是脆弱。 對上這樣的人,要溫柔的去包容他。 要笑著,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