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病發(fā)
俞桃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全然忘了自己尚有公職在身,只是渾渾噩噩地在回廊中蹣跚,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活力。 “大人當心!” 正在俞桃魂不守舍之際,一聲驚呼將她喚回了現(xiàn)實,眼看便要撞上迎面而來的炭盆,俞桃眼疾手快地避開,抬手扶住了險些灑出的炭。 “多謝大人!所幸這些炭沒灑!”兩個抬著炭盆的宮人松了口氣,這可是上好的銀骨炭,若是灑到雪地里不能燒了,便是扣他們一年的月錢也賠不起! 俞桃擺了擺手,隨口詢問,“這些炭是要送往何處?” “這是送到聽雪居的銀骨炭,其他的炭燒起來煙霧大,殿下鳳體金貴,稍不注意便犯病了,因此殿下的屋子里素來便燒的銀骨炭?!蹦菍m人低著頭恭順地答道。 原本俞桃沒將這些炭火放在心上,然而聽宮人這么一說,她卻心念一動,看著那盆銀骨炭,眸光微閃,半晌未說話。 兩名宮人見這位大人不吭聲,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大人未發(fā)話,他們小嘍啰哪敢先行離去,正躊躇著說些什么。 “正巧本官順路前去給殿下請安,這炭火便由本官送去聽雪居罷,你們忙。”俞桃主動開口道,說著便要接過那炭盆。 “這……”兩名宮人有些猶豫,這是要送往公主房中的份例,半點馬虎不得,若是出了什么紕漏,他們也開罪不起。 “今日賓客眾多,本官是看你們忙不過來,這才順路替你們送過去,難不成,你們還擔心本官這點子事都做不好?本官受命保護殿下,這銀骨炭便是送到聽雪居,本官也是要例行檢查?!庇崽冶持?,眉頭一皺,似有不悅。 眼見觸怒了俞桃,兩名宮人也不敢有何異議,加之今日著實忙得腳不沾地,奴才們生怕怠慢了前庭的賓客,因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謝了恩,將炭盆交給了俞桃。 …… 君硯被霍崢送回了聽雪居,斜倚在軟榻上,屋內(nèi)暖融融的炭火熏得她昏昏欲睡。 門外有丫鬟靠近,低聲傳話道:“啟稟殿下,下人們送了些炭火添柴?!?/br> “抬進來罷,讓我檢查看看是不是殿下慣用的。”飛白走到門邊,打開門朝外面道。 “是。”外頭那小丫頭點點頭,福了福身,便和另一個小丫鬟抬著炭盆進了屋。 飛白正要過去掀炭盆的蓋子,卻聽軟榻上瞇眼小憩的君硯開口了—— “本宮看你啊,就是閑不下來?;鼗囟紮z查,也不嫌麻煩,這銀骨炭還能找到什么替補的不成?這些個下人們也不敢做偷梁換柱,魚目混珠的事?!本幝曇翥紤?,說著便換了個姿勢,鳳眸微瞇,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那銅色的炭盆,當真是半分不在意。 “話雖如此,若是當真有那起子心懷叵測的亡命之徒,豈不是讓殿下遭罪?!憋w白一面說,一面打開了炭盆的蓋子,發(fā)現(xiàn)里面碼得整整齊齊,清一色上好的銀骨炭。 “好了,別瞎cao心了,去,幫本宮把那本西涼游記拿過來?!本幪Я颂掳?,示意飛白道。 “是。” 飛白匆匆掃了一眼,見無甚問題,便蓋上了蓋子,將游記送到君硯手中。 兩個小丫鬟將炭盆抬進屋內(nèi),負責添炭的丫鬟上前,揀出一部分,將剩余的炭歸置好,燒熱后蓋上了金絲網(wǎng)罩,抬到屋子中央。 炭盆里火燒得格外旺盛,火星不安分地躍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眼見盆里的炭燒去快一半,君硯眉頭微微蹙起,捂著胸口,喉嚨發(fā)癢,她掩唇輕輕咳了兩聲。 “殿下,可是屋里的炭不夠燒,涼著了?”飛白見君硯咳嗽,當即便緊張得不得了,一迭聲地問,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又轉頭吩咐丫頭們,“將炭盆燒得再旺些!” “本宮無妨……咳咳……”君硯剛想擺手,下人揭開罩子,帶動著炭盆里的碳灰,霎時漂浮在空氣中。 “咳咳咳——”咳嗽止都止不住,喘疾這種病最忌咳嗽,一個不慎便會復發(fā),君硯胸中吸入過量的煙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捧著心口,整個人面色潮紅,嘴唇卻紙一樣白,倒在軟榻上猛烈急促的喘鳴,“咳……哈……呼……哈——” “殿下!殿下!”飛白臉色當即大變,連忙揮手吩咐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們,“宣太醫(yī)!快宣太醫(yī)!” 所幸君硯出宮,素來便有太醫(yī)隨行,今日也不例外,小丫鬟們紛紛應是,連忙跑出聽雪居,去請?zhí)t(yī)前來診治。 “殿下,您可別嚇奴婢,千萬要堅持住??!”飛白面色發(fā)白,抖著手將先頭那位北狄大夫配的藥喂給君硯,又拿出君硯慣用的小瓷瓶,送到君硯鼻端讓她嗅聞。 只是這次病勢來得極為猛烈,即便是喂了藥,也絲毫不見成效,君硯緊抓住衣襟,整個人都開始抽搐起來,似乎要暈厥過去。 飛白嚇壞了,手足無措地看著君硯,急得眼淚往下掉,卻毫無辦法,只是按照太醫(yī)教的法子,試圖緩解一下她的癥狀,卻都收效甚微。 屋子里一群丫鬟婆子亂成一團,生怕君硯出什么事,若是公主有什么三長兩短,那她們一個都跑不了,都得給公主陪葬! 君硯出了這么大的事,不過片刻便傳到了前庭正舉辦宴會的人耳朵里,頓時鬧得所有人都有些心慌意亂,若是旁的別人忽然犯病那也便罷了,但變成君硯,即便芝麻綠豆點的事那都能演變成天大的事兒! 誰知道不過是出來參加個宴會,這病殃殃的公主會突然發(fā)?。咳羰潜菹逻w怒可怎么是好? 這么想著,宴會上有人不禁生了怨懟之心,既然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便不要亂跑出來害人呀! 這其中又屬君鈺岐最為焦灼,在心中直罵晦氣,他好不容易辦個宴會,想要拉攏一下人心,這藥罐子便給他來這么一出兒,不能幫他忙便罷了,竟還上趕著添堵。 偏生這藥罐子身后有父皇撐腰,他還不能得罪,只能捧著,四皇子心里別提多憋屈了,面上還得裝出一副焦急擔憂的模樣,“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主這些日子在宮中都好好的,也未曾犯病,怎的突然便復發(fā)了?!可請?zhí)t(yī)了?” 面對四皇子的責問,那傳話的小廝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道:“回殿下的話……太醫(yī)已前往聽雪居為公主診治了,只是現(xiàn)下還不知道公主的情況可有好轉,聽公主身邊的飛白姑娘說,是聽雪居內(nèi)燒了劣質的木炭,屋子里煙塵過多,才導致公主病發(fā)……” 四皇子一聽這話,當即背后便冒了一層冷汗,敢情這還是他的責任?若是君硯在他的地盤有什么閃失,那他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啊! 如今正是奪嫡的關鍵時期,絕不能出任何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