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宮
君硯坐在平穩(wěn)前行的馬車內(nèi),倚靠著柔軟的錦緞方枕,雙眸微闔,接收這個世界的劇情。這是個女主立志上戰(zhàn)場殺敵、建功立業(yè),于是女扮男裝進入軍營,與男主相識相知相愛的故事。 男主霍崢,表面是靖國公世子,實則是自幼被皇帝送養(yǎng)的皇子。驍勇善戰(zhàn),謀略過人,十四歲開始上戰(zhàn)場,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戰(zhàn)功,被今上親封為驃騎將軍,簡在帝心。 霍崢幼時染疾,險些喪命,彼時正在國寺修行的天元大師為霍崢算了一卦,勸諫皇帝,將霍崢養(yǎng)在外頭,方能平安度過二十歲。于是皇帝便將兒子送到太后的母族,交由靖國公撫養(yǎng)。 從此五皇子君鈺崢早夭而亡,靖國公府卻多了一位公子,只待霍崢年滿二十恢復身份。 知曉霍崢身世的只有皇帝和靖國公夫妻二人,連霍崢本人都不知情。如今霍崢已經(jīng)年滿十九,在國公府長大的他生得豐神俊朗,文韜武略,比之生在皇室的兄弟們也毫不遜色,深得陛下寵愛。 原劇情中,霍崢在奪嫡之爭中獲勝,榮登大寶,而陪同他一路艱難險阻的女主俞桃被封為皇后,兩人歷經(jīng)劫難,終于修成正果。百姓們稱頌俞桃為巾幗英雄,她女扮男裝闖軍營的故事也被傳為一段佳話。 君硯在原書中是個配角都算不上的炮灰,承昭帝最寵愛的帝姬,受封秦國公主,排名第九,年十六。承昭二十八年帝崩,次年,秦國公主薨逝。 方才她與霍崢打了個照面,原書中也有這段劇情,只不過原主當時在馬車內(nèi)并未露面,霍崢身體健壯尚無大礙,只是那小乞兒卻被侍衛(wèi)打了個半死,若非霍崢及時送醫(yī),早就一命嗚呼了。 是以,后來得知馬車的主人是君硯后,霍崢對她頗有不喜,使得承昭帝駕崩后,原主在宮里的處境十分尷尬。 “殿下,神武門到了,陛下身邊的方公公恭候多時了,說是陛下詔公主前去御書房一敘?!瘪R車外傳來飛白的聲音。 君硯低應(yīng)了一聲,飛白打開馬車門,一旁的小太監(jiān)佝僂下腰,把背當做腳踏,謙卑地迎公主下車。 君硯踩著小太監(jiān)的背,被飛白攙扶著下了馬車,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總管領(lǐng)著儀駕恭候在一旁,見君硯下車,宮人們齊刷刷跪地,高呼千歲,“恭迎殿下回宮,殿下千歲千千歲。” “平身。”君硯揚聲道,清泠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矜傲,生來便是受人跪拜的對象。 眾人依言起身,總管太監(jiān)方公公手執(zhí)拂塵,上前福了一禮,對君硯畢恭畢敬道:“公主殿下,奴才已備好轎攆,還請殿下尊駕移步。” “有勞方公公?!本廃c點頭,坐上十六人抬的轎攆,被人抬著往御書房去。 不多時便抵達了御書房,方公公進去通報了一聲,隨后領(lǐng)著君硯進入。 君硯進去后,便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br> “硯兒來了,免禮,坐。”承昭帝正坐在案幾后批閱奏章,素日里威嚴神武的帝王,在君硯面前卻沒有絲毫架子,君硯剛回宮便迫不及待詔她覲見,“我兒此行可還順利?可見到了那傳聞中的名醫(yī)圣手?” 不知是不是帝王對她的恩澤太甚,讓原主承受不起,遭了天罰,自打出生后,她便患有喘鳴之癥,也就是哮喘。在醫(yī)學科技發(fā)達的后世,哮喘這種病癥都不一定能根治,更遑論是如此落后的封建王朝。 此番原主出宮,也是因為聽聞有一位名醫(yī)圣手,可治百病,只是行蹤詭秘,飄忽不定,聽聞對方在江南一帶逗留,原主便前往求醫(yī)??上У氖?,對方為她診斷一番,卻也無能為力,君硯只得敗興而歸。 君硯搖搖頭,精致的柳眉微顰,小臉滿是失落,嘆息一聲,泄氣道:“兒臣的病,圣手也無能為力,這么些年問診的大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說治不了。讓父皇白費心思,兒臣實在是慚愧。” 十幾年來,皇帝廣招天下名醫(yī),為秦國公主診治,卻都沒能治好這喘鳴之癥,令承昭帝cao碎了心,卻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養(yǎng)著。 “硯兒怎么能說這種喪氣話?你是朕最珍貴的女兒,你的平安才是父皇最大的心愿,只要能有希望治好你的病,即便是再如何勞心勞力,父皇也一定會辦到?!背姓训垲V蔷鞯难鄣?,此時滿是心疼,他是真心疼愛這個體弱多病的女兒。 承昭帝對君硯的寵愛,在整個大楚朝都是獨一份兒。單說以最高冊封等級,國名為封號冊封她為秦國公主,在諸多皇子公主中已是前所未見。 而大楚朝的公主想要獲封,無一不是在及笄以后,亦或是出嫁時加封,而承昭帝卻在君硯尚未足月時,便冊封了她,還賜她封地,享食邑萬戶。 如此殊榮,在整個大楚朝歷代的公主中,都是聞所未聞的,但只有君硯知道,皇帝對原主如此偏愛的緣故,都是為了補償她自幼便父母雙亡。 是的,原主并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而是鎮(zhèn)北侯的嫡女,十幾年前鎮(zhèn)北侯為皇帝擋箭,戰(zhàn)死沙場,鎮(zhèn)北侯夫人聞此噩耗,也殉情而亡,留下剛出生在邊關(guān)的女兒。 皇帝為了報答鎮(zhèn)北侯的救命之恩,賜鎮(zhèn)北侯遺孤國姓,并取名君硯,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女兒,十幾年來對她極盡寵愛,連皇帝自己的兒女都未曾如此上心。 “罷了罷了,便是治不好,父皇也能養(yǎng)著你,必會讓我兒長命百歲?!背姓训垡仓胍魏眠@頑疾,只怕是難上加難,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擺了擺手不再談?wù)撨@個話題。 原先他是為了報答鎮(zhèn)北侯的恩情,但畢竟養(yǎng)了這么多年,也疼了這么多年,承昭帝已是把君硯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 只是如今他年事已高,即便貴為天子,壽命卻依舊有限,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體弱多病的女兒。 “不日便是春蒐,朕會攜文武百官前往圍場打獵,你的幾位皇兄也都會一同前去,硯兒也去看看郊外的景致可好?太醫(yī)說你的病也不能總是在宮里悶著。” 看著出落得美麗大方,亭亭玉立的女兒,承昭帝心中十分欣慰。他一早便決定,將君硯指婚給最終繼承皇位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護她一世周全。 “兒臣遵旨,能一睹皇兄們的風采,硯兒求之不得?!本幥鍦\一笑,乖巧地應(yīng)下。 承昭帝趁此機會,試探性地提了一嘴,“不知硯兒在一眾皇兄中,對哪位更為屬意?” 君硯微微一愣,似是有些困惑,“父皇此話何意?硯兒的皇兄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硯兒怎敢妄議皇兄?!?/br> 承昭帝捻著胡須呵呵一笑,并未替君硯解答疑惑,只是沒頭沒尾地又轉(zhuǎn)移話題,“鎮(zhèn)國公的世子霍崢文韜武略,又謀智過人,生得玉樹臨風,比之朕年輕時候也不差。聽聞燕京城內(nèi)的閨秀們,那就沒有不心悅霍崢的?!?/br> 說這話時,不知是不是錯覺,君硯竟從父皇的語氣中聽出幾分自豪。 見女兒沒反應(yīng),承昭帝不死心,又把霍崢夸了一頓,說著霍崢如何有才華,又是如何勇猛不凡,直將霍崢夸得天花亂墜。 但君硯壓根兒就沒見過父皇口中的霍小將軍,只是眨了眨她那雙明亮清澈的水眸,雖然不解為何父皇突然八卦起來,但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答道:“兒臣久居深宮,未曾見得國公世子?!?/br> 承昭帝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君硯竟一點竅也不開,失望地擺擺手,“等過幾日的春蒐,硯兒便能見著了?!?/br> 承昭帝這么多年觀察來看,目前他最屬意的兒子便是送養(yǎng)在外的霍崢,為人正直,又有勇有謀,硯兒交給他一定能放心。待他二十歲后回到皇室,自己再教養(yǎng)一番,便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而此時,承昭帝口中謀智過人,文武雙全的霍崢,正拿著那塊繡帕睹物思人,猜測著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霍崢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圍剿了流寇,完成任務(wù)后,便迫不及待著人打聽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一連幾日,都沒有調(diào)查出那輛琉璃馬車的主人,是哪家千金。 霍崢像是被人下了蠱一般,分明只有一面之緣,連名字都不知道,那人美麗的容顏卻仿佛刻進了他的心里,令他晝思夜想,寤寐難安,只想要再見一見那人,再…… 他將戴著面紗的少女勾勒進畫紙,將畫裱起來掛在自己的房內(nèi),日日欣賞,更是隨身攜帶那方殘留著少女體香的繡帕。 霍崢尋遍了燕京城,甚至一反常態(tài)地去參加什么賞花宴,賞酒會,只為了能僥幸地再碰上那日的少女。 燕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卻始終未見那日的少女,就在霍崢開始以為她只是自己曾做的一場美夢,他卻在春蒐時的皇家圍場上,再次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