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您的血統(tǒng),來自魅魔。
諾蘭大祭司的相貌實在太惹眼,除了在神殿內履行祭司之職時,他外出更偏向于用神力對自己的容貌稍加修改,銀亮的發(fā)絲變成晦暗的灰白色,深邃的碧眸轉為帝國平民中最為常見的灰藍,俊美堪比神只的容貌修飾成平庸過眼即忘的模樣。 但現下,他只稍微裹緊了身上深色的祭祀袍,帶上兜帽,按照信箋所要求的那樣,獨自一人踏入王女朵婭的寢殿。 寢殿只簡單燃著幾處照明,與王女明艷外在極不相符地,內里陳設只以優(yōu)雅大方和實用為基調,唯有柔軟如云絮的地毯透露出寢殿主人在不俗品味下些許的個人喜好。 朵婭較為鐘愛一些柔軟的,暖和的,潔凈的,且與光明神無關的東西。 “好久不見?!奔t發(fā)的王女顯露身影,她赤腳站在窗邊,明凈的落地窗中映照出一輪細彎新月,并未給昏暗的寢殿增添多少亮度。 但對于光明神的人間代行者而言,一點點光,便足夠他看清王女緊蹙的眉心。 他優(yōu)雅地躬身,取下兜帽,露出精致昳麗的容貌,冷淡提醒她,“殿下,我們前日才在問卜之儀中見過。” “那不算。”朵婭擺了擺手,前日他們隔著十幾個圣殿騎士和祭司在例行的祭典里相遇,別說交談了,連遙遠的對視都沒兩個。 在更久遠的數年前,他們曾是親密對談的朋友,一起打打鬧鬧溜出王宮,也有過一些關于友誼的幼稚許諾。 如果不是立場讓他們漸行漸遠,諾蘭本該繼續(xù)當一個優(yōu)秀的伴讀,并成長為朵婭不可或缺的輔政官之一。 但現下,他們之間的關系,準確的說,是掌管實權的王室與掌管神權的神殿之間,說是劍拔弩張也不為過。 這也令朵婭接下來需要開口的事格外艱難。 她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我需要你…以光明神的神格起誓,不會對你我之外的任何第三方透露接下來的對談,并…協助我?!?/br> 她說到“協助”一詞時,感到些許羞恥,因為這象征著一個請求,而非公平對等的交易。 諾蘭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后文,并未立刻按照她所說的起誓,他知道,王女朵婭并非一個不懂得權衡交換之人。 王族最擅長妥協…和欺騙。 “相對的”話頭出來,后面的就好開口多了,朵婭繼續(xù)說到,“我承諾在即位的3年內,不對神殿的什一稅權,做任何形式變動?!?/br> 不得了的讓步,諾蘭暗忖,他很清楚,帝國這些年為對抗深淵魔物上投入到底有多大,捉襟見肘的財務情況讓豐饒的神殿轄地和稅收顯得那么刺眼。 對什一稅納定的監(jiān)察本該是朵婭即位后的第一法案內容,她的讓步讓諾蘭掂量了一下王女的困境究竟有多大。 “5年內,不變動?!彼_口還價。 朵婭磨了磨牙,她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哪怕落于下風也會想盡辦法翻盤,此刻她拿出一個流光溢彩的玻璃小罐,里面放著一個金色的卷軸。 是他們交惡前留下的紀念品之一。 朵婭挑高眉,她身為王女的驕傲不容許自己顯露弱勢,“諾蘭,希望你還記得這個?!?/br> “當然?!便y發(fā)的大祭司冷哼一聲,他原本也有一個,卻被狡猾的王女提前騙走。 那是在諾蘭還是朵婭的伴讀時期,為見證雙方的情誼,用王族血脈力量和光明神力共同制作的承諾之書,含有束縛契約之力,內容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答應全力為對方完成一個心愿”。 如果不是許諾雙方后來各自成為了王女和神的代行者,這個卷軸本不會有什么大用。 但朵婭今天把它取了出來,逼著兒時玩伴完成承諾。 隨著一道金芒閃過,在承諾卷軸的效用下,大祭司用優(yōu)雅的神禱之語按王女的要求發(fā)下誓言,大祭司的誓言一出口便化為鎖鏈般的光芒,落在他和王女和之間,形成了冥冥之中不可違抗的約束。 朵婭這才稍松了一口氣,她走至房間中心,直面諾蘭,說出她的要求,“后天的典禮,不,以后的所有祭祀典禮,只能由你為我施展凈化儀式。”她金褐色的眼睛緊緊盯住他,“不能真正使用神力,只能裝樣子,你明白么?” 諾蘭難得露出片刻茫然神色,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朵婭的未盡之語! “你…”他震驚之下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速來敏捷的王女皺了皺眉,卻并未閃躲。 “是誰的?”諾蘭的碧眸內卷起晦暗的風暴,在他所不知道的時間段里,朵婭竟和魔族有了血脈聯系?不,這不可能。 朵婭楞了一下,才知道他誤解成什么樣了,氣笑了,“瞎說什么呢!” 竟以為她懷了魔族的孩子!怎么可能! 王女抽出隨身匕首,在手指尖上取了滴鮮血。 “我父親,是魔界七王之一的血脈?!彼溃安恢浪难}在我身上到底還留存多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魔王。” 朵婭將血滴入諾蘭掌心。 “只能請你幫忙驗一下了,大祭司?!彼裏o奈地笑了笑。 諾蘭用神力讀取了血液蘊含的信息,神色再度變得古怪起來。 “殿下?!彼鬼聪虮M在咫尺的少女,她緋紅的長發(fā)有一兩縷散落在頰邊,手腕還被自己一手捏著未動,是時隔數年來兩人最接近的時刻。 然而最令他心緒動搖的是他接下來需要宣之于口的事項。 “您的血統(tǒng),來自魅魔?!?/br> 朵婭震驚到手中匕首無聲滑落,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