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林曼還沒從長久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眼前只能看到路學(xué)有些急切的神情，但是意識還是有些許的模糊，好像眼前這棟陌生的教學(xué)樓變成了自己讀書生活的那所學(xué)校，身邊那些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好像都會在自己的回憶中出現(xiàn)。

    “你看到林曼中午又跟一個男的出校門了嗎？”

    “他不是說那是他爸爸嘛。”

    “他說你就信啊，鬼知道是親爹還是干爹啊。”

    林曼一直感覺自己不算是一個特別在意別人目光和看法的人，他每天上學(xué)前還是會好好打理那時候還短短的頭發(fā)，把平庸寬大的校服整理平整后出門去上學(xué)。他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學(xué)習(xí)，生活，在午休和晚上放學(xué)之后挽著路廣遙的手臂走出校門。

    但是班主任的談話在他心理崩潰前到來了。

    他知道，林曼一直都懂得那個普通的道理。惡意與評價是別人的，無論你做什么，那永遠存在；只有人生和未來才是自己的，林曼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平日里對他態(tài)度溫柔，說話柔聲細語的老師跟他說。

    “你馬上就要上大學(xué)了，要注意影響啊?！?/br>
    一直以為只有老師是可以好好交流溝通的林曼，在老師面前難得話多起來，他把真實的想法告訴他信賴的班主任，他說，“我不在意他們?！?/br>
    但是班主任的表情卻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就算你不在意，也要注意班級和學(xué)校影響?！?/br>
    話說到了這里林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看不懂老師了，這么多年來的交流好像在那一刻全都化成了空氣中虛虛飄著的泡沫，而它們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輕易扎破了。

    原來老師不是在擔(dān)心，而是覺得自己會丟學(xué)校的臉。

    “我明白了老師?！?/br>
    從那天開始，林曼開始蓄發(fā)，會刻意把路廣遙買給他的裙子在早上上學(xué)前塞進書包的最底下。路廣遙說過，他從林曼很小的時候就說：你穿裙子肯定非常好看。

    16歲那時路廣遙也一直在對他說：你太漂亮了小曼，以后都要穿裙子給我看好不好。

    從小林曼幾乎沒在誰的嘴里聽到過對自己長相的夸獎，他也就只在路廣遙面前穿過裙子。那大概是自己穿裙子比較好看吧，林曼這么想著。到了這時候林曼甚至都不會再對自己的性別產(chǎn)生苦惱和質(zhì)疑了，一切都只是順著本能去做。

    對錯與否，大概只有多年后的林曼才能評判了。

    “林曼！”

    路學(xué)的臉在眼前被無限放大了，林曼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正有些不正常的急促喘息著，好像溺水了似的，好像快要溺死在大海里一樣，察覺到他的異常，路學(xué)伸手過去抱了抱林曼，而后拉開些距離觀察了他一會兒，“沒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嗎？”

    “我，”林曼頓了下，回回神才回答，“我沒事?！?/br>
    “真的嗎，”路學(xué)抬起雙手捧住林曼的臉頰，而后又再次把他擁入懷里，“你冷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嘴唇也有點白?！甭穼W(xué)幾乎有點語無倫次，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林曼這種樣子，他對林曼不了解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辦，只能抱著他，用手輕輕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順著，像在摸一只發(fā)抖的小貓一樣。

    “真沒事，”林曼呼了口氣，想起原本路學(xué)是想要帶他看看教室的，“要進教學(xué)樓里嗎？”

    “不去了不去了，”路學(xué)趕忙說著，伸手去拉他的手，“去cao場上坐一會吧，你看起來不太舒服?！?/br>
    原本是想要問問林曼的高中生活，多了解他一些的，但是看林曼現(xiàn)在的樣子路學(xué)也不敢再繼續(xù)問下去，頭一回看他臉色都白起來，路學(xué)只想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這會兒是學(xué)校的午休時間，陽光很好，有一陣一陣的涼風(fēng)吹過來，cao場上還有一些打籃球和走圈的學(xué)生，路學(xué)在cao場邊的幾級小臺階上墊了張紙讓林曼坐下，自己則撣了撣灰就直接挨著林曼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剛才問我高中來著是不是?！?/br>
    看了看林曼的表情，路學(xué)握了下他的手，“不說也可以，我瞎問的?！?/br>
    “沒事，我高中是短頭發(fā)。”林曼抬手在自己垂肩的頭發(fā)邊比量了一下，感覺沒法比出當(dāng)時的長度，于是摸了下路學(xué)耳側(cè)的鬢角，而后對著路學(xué)捏住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比你長一點，就大概長這么一點點?！?/br>
    猝不及防被林曼可愛到，路學(xué)伸手過去抓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下意識揉捏著他的指尖，“原來你的頭發(fā)是后來才留的啊......”

    “怎么了，”林曼這會兒已經(jīng)基本緩過來很多了，臉上也有了血色，“小朋友都是這樣的嗎，怎么突然就委屈起來了？”

    “如果我跟你是同學(xué)就好了?！?/br>
    不好，非常不好。

    林曼盯著路學(xué)看，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們真的是同學(xué)那該會怎么樣，大概......路學(xué)會跟那些人一樣非常討厭自己吧，可能也會覺得自己丟人，是個從內(nèi)心里就開始腐爛的人。那還怎么可能坐在這里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沖他撒嬌，甚至跟他上床呢。

    還沒等林曼想象完這一切，路學(xué)突然湊過來也學(xué)著林曼的樣子，把自己的眼睛努力瞪得溜圓。

    “啾?！?/br>
    像只小鳥似的在林曼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而后是一下又一下，又淺又快速的親了好幾下。林曼也很難得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只是呆愣愣的在那里任由路學(xué)親自己。

    “你在干嘛？”

    “你老看我，”路學(xué)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眨了眨眼，“我就想親你......”

    這下路學(xué)徹底逗笑了林曼，他主動湊上去加深了這個吻，用舌尖小心的探到另一個人的嘴唇里去試探性地觸碰那人柔軟的舌，彼此糾纏共舞。

    他寧愿對于高中的記憶變得模糊起來，用路學(xué)來替代自己那段不愿記起的回憶，或許能夠讓他糟糕的人生中有那么一小段不至于看起來那么的不堪，在記憶力將這一段高中的記憶重新譜寫。

    “謝謝你啊小學(xué)。”

    “謝什么？”

    “......所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