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林曼知道，很多時候是他一直在主動。但他不得不承認，跟路學(xué)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能得到來自路學(xué)贈與他的新鮮經(jīng)歷。

    心跳出不尋常的頻率，林曼松開一只手去按了按胸口心臟的位置。他把這個現(xiàn)象歸結(jié)于體驗新事物時的快感而帶來的強烈心跳。

    感受到腰間突然少了一只手，路學(xué)垂頭看了一眼，小孩子心性瞬間顯露無疑，他有些壞心眼的抬腳，點了腳剎車。車子猝地停住，在后座的林曼反應(yīng)不及，直接撞上了路學(xué)的后背。正紅色的口紅擦到了白襯衫背面柔軟的布料上，林曼有些手忙腳亂，本能的用手指去揩了一下，艷紅的眼色被暈開，像初夜過后新娘染了紅的白床單，血色斑駁著，又透著點風(fēng)流氣。

    “撞到我了。”林曼在路學(xué)肩胛中間捶了一拳，“口紅都蹭到你衣服上了?！币贿呎f，林曼還悄悄地用手指蹭，試圖用指甲將那小片的紅摳掉，卻無奈越抹暈的面積越大。

    “沒事，”路學(xué)無所謂的語氣回答著，“回家丟洗衣機就好了?！?/br>
    “直男?！绷致谒澈蟀琢怂谎郏€是自然地將另一只手重新?lián)狭怂难?，緊緊的圈住了，柔軟的身體貼靠著盧學(xué)的后背，側(cè)過頭去用耳朵枕在那上面，聽來自另一個人胸腔中的轟鳴聲。

    車輪重新滾動，在林曼看不見的地方，路學(xué)彎起嘴角笑了起來，小犬牙在夜色下像顆珍珠似的白著。小孩兒的心思單純，但同樣也足夠敏感，為了今晚兩人沒由來的自然親密而開心，單純的因著關(guān)系隱隱進一步發(fā)展的事實而笑得顫巍巍，仿佛幾分鐘前抱著人發(fā)狠了cao的不是他本人。

    土生土長在南方水鄉(xiāng)地帶的林曼其實對于北方的城市還是不太能完全適應(yīng)的，比如空氣會比較干燥，比如還沒入秋就已經(jīng)開始刮起很刺的風(fēng)，感覺好像有人用尖銳物在劃自己的皮膚似的。林曼扯著外套的邊，試圖再將自己裹緊一點。

    但是在到了這座北方城市的第一天，林曼就見到了路學(xué)。都說再表里如一的人也會在網(wǎng)絡(luò)和現(xiàn)實中有些差別，但林曼見到路學(xué)的第一面，他就笑了。

    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

    如果人打的字可以具象化，林曼感覺當時在他面前的那個大男孩，完全就是再網(wǎng)絡(luò)上跟他相處那么久的那個人語氣措辭的人形態(tài)。起碼在林曼的感受中是這樣的。

    “別睡呀，”　路學(xué)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恚暗粝氯ノ铱刹还軍W。”

    語氣間完全是高中時期喜歡逗心儀女生的那種大咧咧的傻小子。林曼沒出聲，軟軟地靠在他背上，像一束放了一整天后軟趴趴的玫瑰，蔫蔫的。

    車燈招牌的光不斷的投射在地上，與一個個路燈擦肩而過的瞬間，地上的影子不斷被下一片新的影子替代，交錯著，在馬路上斑駁著。

    “開玩笑的，真別睡。”　路學(xué)直了下后背，然后又變回原樣，“會著涼的，你別生病啊?！?/br>
    還是沒回答，林曼垂眸去看地面，暗色的水泥地與橙黃色的燈光混雜在一起，跟林曼的心情差不多。

    舌尖頂了頂腮邊。媽的，又有點不忍心了。

    路上的車很多，路學(xué)緊著伸出手指去撥弄車鈴，隨著不算很清脆的鈴響聲，間歇性的還會發(fā)出些難聽的吱吱聲，聽起來像是老舊了而發(fā)出的聲音。

    林曼聽著難受，同時也好奇，他屈起指節(jié)敲敲路學(xué)的后背，像敲門似的，“怎么不換個好點的自行車，你又不缺錢?！?/br>
    知道林曼說的是現(xiàn)在那些新款式的車子，路學(xué)皺皺眉，“現(xiàn)在好多車都沒有后座的。”

    “所以？”

    “那就沒法載jiejie了?！?/br>
    半晌林曼沒出聲，路學(xué)控制車子左右擺了擺，“jiejie想什么呢？”

    “讓你叫的時候不叫，這會兒叫的歡。”林曼懟了一句，實際上句尾的笑意已經(jīng)快要收不住。

    好像也不是特別直男。林曼悄悄彎起嘴角。

    他知道這種走向和思維很危險，但他控制不住，他也沒法控制路學(xué)這個鮮活的個體。更何況他心里隱隱的，似乎還挺希望這樣走下去的。

    微風(fēng)掀起林曼披在肩頭的外套，晚風(fēng)刺的他只穿了絲襪的小腿有點涼，好在畫室離家并不算很遠，不多一會兒，路學(xué)一個轉(zhuǎn)彎就到了家門前。

    到家門口時還沒等路學(xué)著手輸入密碼，門就被路廣遙從里面拉開了。屋里很黑，只有路廣遙自己的臥室里亮著橙色的燈，從外面看，像是一顆光亮微弱的星掉到了黑色的畫布上，隱隱的閃著。

    “怎么才回來？”路廣遙開口，語氣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卻整個人擋在門縫前，似乎是不說出合理的解釋就不讓他兩人進門的樣子。

    路學(xué)抬眼看他，額前細碎的頭發(fā)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慌張。他抿抿唇似乎想要開口，但微張的嘴并沒有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林曼突然笑起來，聲音低低的，笑得很好聽。

    走廊的聲控?zé)魷缌擞至疗穑致幻嫱浦穼W(xué)一面笑，“弟弟多畫了一會，被保安大叔鎖在學(xué)校里了?！绷致f著，進屋脫了鞋子，穿著絲襪踩在地板上，雙手去拽路廣遙的手腕子，大有撒嬌的意味，“差點出不來了。”

    “嗯，”路廣遙點點頭，表情柔和起來，用近乎哄孩子的語氣，“那最后是怎么回來的？”

    “翻窗?！绷致f著，很自然的摟住了路廣遙的胳膊，微微抬頭做出思考的樣子，卻剛好跟垂眸看他的路廣遙對視，“好像崴腳了，爸爸得幫我看看呀。”

    兩人一面說，林曼腳下就已經(jīng)帶著路廣遙往他的房間走過去了。路學(xué)看懂了林曼的意圖，但還是忍不住盯著林曼，看他軟若無骨的貼靠著路廣遙，那雙腳剛剛才為自己赤腳著地，這會兒又換了另一個人。但是他又說不出別的什么。

    進屋前，路廣遙一面聽著林曼說話，一面深深的朝路學(xué)的方相望了一眼。

    視線停留在他襯衫背后的紅色唇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