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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降臣在線閱讀 - 6-10章

6-10章

    第六章

    司馬青侯本是在府中坐等屬下將葉明櫻誆騙著送來,哪知邊境上忽有軍情,皇帝司馬睿急召他入宮議事,直商議到晚上,這才安排妥帖了。

    司馬青侯累了一天,終于得以回府休息,他出了宮后,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府中會有一道美味,于是原本的疲倦頓時一掃而空,興致勃勃地向王府趕去。

    一回府,曼殊便迎了上來,笑道:“王爺可回來了,快去看看葉公子吧,人倒是弄了來,但卻又不吃又不喝,只鬧著要回家,若這樣下去,非得又病了不可?!?/br>
    司馬青侯笑道:“我早知他會如此。燕窩燉好了嗎?”

    曼殊道:“已經(jīng)燉好了,里面還加了粉參膏,最是滋補人的,藥性又和緩,不怕公子受不了。”

    司馬青侯點頭笑道:“粉參藥性溫和,適于清補,不會過于急猛而傷了他的身子。還是你考慮周到,今后便要這樣才好?!?/br>
    曼殊暗自念了聲佛,心道可別提今后了,先將眼前這關(guān)過了再說吧。

    葉明櫻偎坐在床角正惶亂無措,忽聽一個溫潤的聲音親切地說:“明櫻,怎么不肯吃東西?是不是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這便讓膳房去做?!?/br>
    葉明櫻抬頭一看,頓時嚇得三魂出竅,六魄飄搖,只見面前之人頭戴紫金冠,身穿銀白緞子的蟒袍便服,體段崢嶸,形容典雅,口邊含著春風(fēng)般的微笑,不是司馬青侯又是誰?一幕幕可怕的往事又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城破后那沖天的火光,父親那絕望凄涼的臉已經(jīng)深深印在他的心底,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人。沒想到自己竟落入他的手中!

    司馬青侯看著他那驚懼怨恨的樣子,微微一笑,趁著他呆呆出神的時候,一把將他摟入懷中,柔聲道:“這一天不吃不喝的,怎么受得了?且先吃一盞燕窩湯暖暖腸胃,補補身子,一會兒再用晚膳?!?/br>
    說著從晴薰手中接過銀盞,用匙子舀了一匙燕窩送到葉明櫻嘴邊。

    葉明櫻哪里肯吃,將頭扭向一邊,不住掙扎著要從司馬青侯懷里脫出來,口中還不停叫著:“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司馬青侯猿臂如鐵,哪里是他能掙得動的,司馬青侯含笑看著他徒勞無益的掙扎,只覺得分外有趣,過了一會兒,見葉明櫻氣喘噓噓地沒了力氣,再反抗不得,便輕聲笑道:“不要鬧了,在我這里錦衣玉食,有這許多人服侍照看,不比在你家里冷冷清清地強得多嗎?你乖乖地不要胡鬧,我自會好好待你。來,將燕窩喝了?!?/br>
    葉明櫻雖無力再激烈廝掙,但卻仍是扭來扭去,不肯順從。

    司馬青侯凝神看著他,笑道:“沒想到你竟這樣會撒嬌,定要我親口喂了才肯吃,那么我便疼愛你好了?!?/br>
    葉明櫻既聽不懂,也不想去聽,仍是不住掙著,卻不料司馬青侯含了一口燕窩,扳過他的臉,捏開嘴便口對口給他渡了進去。

    葉明櫻做夢也沒曾想到會有這種喂食方法,頓時嚇得腦子里一片空白,整個人都不會動了,令那惡徒順利地將燕窩喂入自己口中。當(dāng)他終于清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司馬青侯竟然在喂食之后后仍不放開自己,鉗制住自己唇舌相交,一條舌頭還探入自己口中肆意吮吸舔弄。

    這一下葉明櫻驚得幾乎暈了過去,他軟弱地嗚嗚叫著想合上牙關(guān),但頜骨被有力地捏住,迫使他只能張著口承受,一只鐵臂更箍住了他的身體,兩只手腕也被緊緊握住,大半個身子竟動彈不得,只有雙腿可以踢蹬幾下,但卻又有什么用?

    葉明櫻又害怕又羞恥,聲音之中便帶了哽咽,眼淚也開始在眼圈兒里打轉(zhuǎn)。

    司馬青侯盡情吮吸著那檀口中的花蜜,只覺得從前所親近的人中從未有這樣的甜蜜滋味,那香甜的氣息竟如清酒一般醉人!司馬青侯忍不住嘗了又嘗,直到葉明櫻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才放開他。

    葉明櫻一得了自由,立刻便急促地喘息了起來,原本蒼白的臉頰也因為羞惱而染上一層嫣紅,便如涂了淡淡的胭脂一般。當(dāng)他終于回過了神,發(fā)現(xiàn)司馬青侯正興趣盎然地望著自己,又想到方才的遭遇,便再也控制不住,輕輕啜泣了起來。

    司馬青侯看著懷中這嬌花弱柳般的男子,心中驀地涌起一陣憐惜,及至葉明櫻哭了出來,司馬青侯便耐心撫慰道:“不要這樣,我是真的疼你,并非有意輕薄。誰讓你不肯吃東西,才惹得我急了。今后只要你聽話,我便不逼你。”

    司馬青侯用絹帕為葉明櫻拭去淚水,又哄了幾句,等葉明櫻漸漸收住眼淚,司馬青侯便又舀了一匙燕窩,用銀匙輕點著他的嘴唇,道:“快張開嘴,燕窩若是冷了就不好吃了?!?/br>
    葉明櫻被他這樣逼著,心中屈辱萬分,但卻實在怕了他,只怕若自己倔強,他便又會像剛才那樣喂食,只得含著羞恥張口將燕窩喝了。那燕窩燉得細膩嫩滑,入口即化,甚為甘美,但葉明櫻此時滿懷愁苦,哪還吃得出什么滋味來?只當(dāng)做清水煮豆腐咽了下去。

    司馬青侯見他這食不知味的樣子,心中莫名有些煩惱,便撿了些趣事笑話說給他聽。

    葉明櫻哪里肯理他,充耳不聞只作聽不見,仍是一副哀戚的樣子。

    司馬青侯微微一笑,摟著他細細地說著話,分散他的精神。

    過了一會兒,晚膳擺了上來,樣樣精致色色清鮮,盡是些葉明櫻從未見過的東西。

    司馬青侯夾了些軟嫩的放在葉明櫻碟子里,摸了摸他的腰,道:“這么瘦,可要怎么承受呢?要多吃些東西,胖一點才好?!?/br>
    葉明櫻雖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料想不是好話,從心底里便生出莫名的恐懼來,驚疑地望著司馬青侯。

    司馬青侯淡淡一笑,夾了一點酒煎羊二牲醋腦子喂到他口中,細聲細氣地勸著他吃東西。

    曼殊在葉家?guī)Т粋€多月,早已熟知葉明櫻的飲食作息習(xí)慣,回來全數(shù)告知了司馬青侯,因此司馬青侯對葉明櫻的愛好口味一清二楚,盡夾一些清淡東西給他吃,倒是沒有令葉明櫻太為難。

    見葉明櫻差不多吃飽了,司馬青侯這才風(fēng)卷殘云地吃了起來,他吃相雖很文雅,但速度卻極快,一整天的議事讓他著實餓了。

    葉明櫻見他的飯量足有自己的三倍,暗想難怪他這樣有力氣,只瞧這飯量就知道了,而且還盡吃的rou食。

    司馬青侯見他望著自己發(fā)呆,便笑道:“今天一整天都忙亂著,只胡亂吃了些東西,現(xiàn)在才能好好吃一頓,樣子很難看吧?”

    他這爽朗親切的態(tài)度令葉明櫻消去了一些畏懼,暗想原來他每天這般辛苦cao勞,倒不完全是個窮兇極惡的人,但葉明櫻卻仍是怕他,忙垂了頭不肯再看他。

    司馬青侯覺察他的態(tài)度有了一點極微小的變化,心中高興,吃飯也更香甜。

    用完飯后,司馬青侯又陪著葉明櫻說了一回閑話,看看外面已經(jīng)暗了,月亮也已升空,便想到葉明櫻是挨不得晚的,不能休息得太遲,便叫曼殊晴薰帶了他去沐浴。

    乳白色嵌寶石圖案的大理石池子中蓄滿了清澈溫?zé)岬某厮?,水中還漂浮著許多花瓣,瑪瑙盤中放著澡豆香胰,旁邊還擱著舀水的金杓。

    曼殊笑道:“公子,我們服侍你沐浴吧。”

    說著便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葉明櫻一向樸素靦腆,從小到大都是自己洗浴,哪曾用人侍候,更別提是女孩子了。

    他驚慌地掩住自己的衣服,磕磕巴巴地說:“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晴薰見他不住后退,再退就要跌進池子了,便向曼殊使了個眼色。

    曼殊會意,忙柔聲說:“公子別怕,公子不習(xí)慣我們服侍,我們便偷個懶好了,公子自己洗吧!但公子可要經(jīng)心,若是滑倒弄傷了,今后便都得我們服侍才可以了?!?/br>
    說完便領(lǐng)著眾婢女出了浴房。

    葉明櫻見她們都出去了,這才敢解了衣服進入池中,溫?zé)岬某厮趄v起一陣花香,別有一種旖旎情韻,葉明櫻何曾享用過這些,登時激起了童心,用手去撈那花瓣,臉上也終于有了絲笑容,卻不知屏風(fēng)后有一雙眼睛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他。

    葉明櫻洗凈了身子,用長布巾擦干身上,走到上面,見紅漆小凳上放著一套嫩芙蓉色軟絲衣裳,便不由得躊躇了,這樣的衣服自己怎生穿得?

    這時曼殊一掀珠簾轉(zhuǎn)了進來,銀鈴般笑道:“公子怎的不穿上衣服?雖是夏季,但公子身子弱,仍要小心著風(fēng)受涼的?!?/br>
    葉明櫻見她進來,忙用布巾掩住身子,慌亂地說:“這不是我的衣服,我不要穿,我要原來的衣服?!?/br>
    曼殊心中好笑,道:“公子,那衣衫穿了一天,又是汗又是灰的,已經(jīng)讓人拿去洗了,可怎么穿呢?公子若不穿這套衣裳,可就沒得穿了。要么,公子就這樣跟我回去?”

    葉明櫻聽了又羞又窘,猶豫了半晌,只得道:“你出去吧,我穿就是了?!?/br>
    曼殊噗哧一笑,裊裊婷婷地走出去了。

    葉明櫻強忍著將那衣衫穿了,跟著曼殊晴薰又回到了內(nèi)室。

    第七章

    司馬青侯本來正在燈下讀書,見葉明櫻進來,便不錯眼珠兒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粲然露齒一笑,道:“洗了澡換了衣服,果然清爽多了。你鬧了這一天,也該累了,快上床休息吧?!?/br>
    葉明櫻知道這是司馬青侯的臥房,想到自己要與他共處一室,心中便惴惴不安,囁嚅著說:“我想回家?!?/br>
    司馬青侯揚了揚眉,溫言道:“今兒天晚了,改天再送你回去吧?!?/br>
    葉明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于又鼓起勇氣,說:“我不想睡在這里,想換個房間?!?/br>
    司馬青侯“哧”地笑出了聲,道:“王府雖大,卻也沒有多余的房間,看來你只能和我住在一起了??焐洗菜税?,象牙席泠絲被,很舒服的!”

    葉明櫻雖見司馬青侯溫雅和煦,但心中卻總是驚惶不安,無論如何也不愿與他共居一室。但這是別人的地方,哪由得自己做主?他思來想去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六神無主地僵在了原地。

    司馬青侯見他站在那里好半天也不挪動,暗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攬住他肩頭,道:“真是個天生便要人cao心的,吃也不肯吃,睡又不肯睡,若不放在身邊看著,怎能放心?”

    葉明櫻聽著他這親昵的話語,心中暗自氣苦,若不是他強將自己留在這里,自己才不會這樣鬧呢!

    他正這般腹誹,冷不防卻已被司馬青侯攔腰抱起。葉明櫻頓時“啊”地驚叫一聲,在司馬青侯懷里掙扎了起來,他不是沒被男人抱過,楚英就抱過他,但被司馬青侯抱著卻令他分外惶急害怕。

    司馬青侯見他亂動,手臂上便加了力道輕輕一勒,立刻便讓葉明櫻動彈不得。

    司馬青侯輕輕笑道:“你別怕,我只是想抱你到床上去,不會欺負(fù)你的。被我這樣抱著舒服嗎?今后你若懶得走路,我就抱著你可好?”

    葉明櫻聽他這樣軟語安慰,又見他果然將自己放在床上,一顆心這才安定一點。

    司馬青侯給他除去外袍,見他穿著淺粉色的褻衣,更顯得嬌嫩可憐,心頭涌起一陣柔情,在他發(fā)絲上輕輕一吻,按著他躺下了,又將一張薄絲被蓋在他身上,柔聲道:“安心睡吧,養(yǎng)好精神明天我?guī)愕綀@子里去玩兒?!?/br>
    葉明櫻的確累了,又見司馬青侯真真一副無害樣子,一顆心便放松了下來,很快便在他的拍哄下睡著了。

    司馬青侯望著葉明櫻那安寧甜美的睡顏,心頭一陣發(fā)癢,探手便摸到他褻衣的帶子上,但卻只是將帶子在手中揉搓把玩,終究沒有扯開來。

    第二天早上,葉明櫻一覺醒來,便看到司馬青侯正坐在床邊含笑看著自己。

    見他醒來了,司馬青侯笑著說:“睡得好嗎?本來我還擔(dān)心你會認(rèn)床,沒想到倒睡得沉得很,怕是有人把你抬走都不會驚醒你?,F(xiàn)在起來好不好?梳洗一下,便該用早膳了。”

    葉明櫻被他說得臉上一紅,慢慢坐起身來,心中也自奇怪,自己本來是有認(rèn)床的毛病,若換了個地方便睡不好,當(dāng)年剛住進云京這座宅子時,著實用了十幾個晚上才適應(yīng)了過來,不知昨晚為何竟睡得那樣香甜,連旁邊趴了一只老虎都顧不得了。

    司馬青侯拿過一套素雅的湘黃色衫子幫葉明櫻穿戴起來。葉明櫻怎肯讓他挨近自己,忙往里一縮,躲開了他的手。

    司馬青侯的手落了空,他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好吧,那么你自己穿?!?/br>
    便走到窗邊欣賞搖曳著的花枝。

    葉明櫻自己慢慢穿了衣服,又在晴薰和兩個丫頭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司馬青侯便命擺早膳上來。

    很快,桌子上便擺了碟碟碗碗十幾樣點心羹湯、餛燉湯包,倒比葉家年節(jié)時的飯菜還豐盛。

    司馬青侯拉著葉明櫻坐下,掰了半個雞絲松瓤卷給他,又往他的銀碗里舀了兩勺魚羹,笑道:“膳房的松娘是江南人,最善烹制魚蝦鱉蟹,她燉的魚羹最是鮮美,京中都出了名的,你嘗嘗喜歡不喜歡?晚上再讓她作魚鲙給你吃?!?/br>
    葉明櫻嘗了一口魚羹,果然鮮美無比,說不出來的好吃。他自幼常吃莼菜鯽魚羹,一直覺得敏兒的手藝很不錯,哪知和這松娘一比,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葉明櫻吃得香甜,就著雞絲卷將魚羹喝凈了。

    司馬青侯見他肯吃東西,心中高興,又夾了個湯包放在他碟子里,道:“這蟹黃湯包也很好吃,蟹黃可以養(yǎng)精益氣,只是其性寒涼,你脾胃弱,不能多吃,但只吃一個是沒問題的。”

    司馬青侯用銀筷將湯包頂心捏合的地方挑開了,散著里面的熱氣,等差不多了,才將一根葦管插了進去,讓葉明櫻吸里面的湯汁。

    吃完湯包,司馬青侯又盛了一點蝤蛑餛燉,哄著他再多吃一點。

    葉明櫻吃完餛燉,實在再吃不下任何東西,司馬青侯這才放他到一邊歇息,自己開始用早膳。

    葉明櫻昨天只顧驚慌害怕,沒有仔細看這屋子,今天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便悄悄打量這房間,見房中布置得華貴典雅,卻又安閑舒適,半點不帶武人的剛厲之氣,細膩之處竟透出幾分陰柔,真難以想象這是那兇神的臥房。

    葉明櫻尤其喜歡那幾扇屏風(fēng),那上面的荷花水鳥、蜜蜂蛺蝶一筆筆勾畫得極為精細,一根根翎毛,一條條蝶須都用最細的筆一點點描出來,纖毫畢見清清楚楚。葉明櫻雖不懂作畫,但也知道這屏風(fēng)畫得極為用心,又很有情韻,透出甜美的旖旎柔情。

    他正細細欣賞著,忽然有人從后面摟住他的雙肩,貼在他耳邊柔聲道:“喜歡這屏風(fēng)嗎?這是我畫的。原本這上面繪的是山水,但我想著你或許喜歡這樣鮮艷精致的東西,便畫了這幾幅花鳥,內(nèi)室也重新布置過了。只盼你住得開心。”

    葉明櫻見他這般用心討好,心中卻只覺得怪異,葉家與他素?zé)o往來,他為什么忽然對自己這么好?古人云“禮下于人必有所求”,王嬤嬤也說“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那么他到底要對自己做些什么呢?

    葉明櫻心中一陣忐忑,身子一縮便躲到了一旁去,瞧那樣子若是司馬青侯再來親昵,他便要逃到院子里去了。

    司馬青侯心中有些后悔,這人膽子極小,又不是那等無知無識的,哄兩句就信了,除了豐城城破那一天,他幾乎從未與自己接觸過,現(xiàn)在自己忽然待他這樣親近,怎不令他害怕?

    想到這里,司馬青侯便又恢復(fù)了平日從容溫和的態(tài)度,微笑著平和地說:“我又不會吃了你,瞧你嚇成那個樣子,男子漢大丈夫怕的什么?后花園中有一片竹林,甚是涼爽幽靜的,我們?nèi)ツ抢锷⑸⑿暮貌缓???/br>
    葉明櫻見他恢復(fù)了常態(tài),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聽著他半玩笑的解勸,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確,自己是個男人,到底怕的是什么?便挺了挺胸,振作了一下精神,跟著司馬青侯到了花園。

    好一片青青竹林,葉明櫻走在林間,心神不由得為之一爽,竹枝在微風(fēng)中發(fā)出“刷刷”的聲音,竟比琴瑟笛簫都好聽。天氣雖然炎熱,但竹林之中卻甚是清涼,是個消暑的好地方。

    司馬青侯陪著葉明櫻在竹林中漫步,和他說一些關(guān)于竹子的詩詞掌故,又說竹筍可以燒制成什么菜,竹枝竹竿又可以制成什么器具,說得妙趣橫生,葉明櫻也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時候便到了中午。

    司馬青侯見葉明櫻有些累了,便指著前面幾間房舍,道:“那里是筠露館,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在那里用了午膳可好?”

    葉明櫻真的有些走不動了,聞言自然高興,司馬青侯見他有些邁不動步子,嘴角揚了揚,便伸手到他腋下,半攙半抱地將他弄進筠露館。葉明櫻進了房間歪倒在竹榻上,便再也不想動了。司馬青侯一邊給他揉捏雙腿,一邊吩咐備飯。

    午膳中有許多菜都與竹子有關(guān),竹蓀、青筍,最稀奇的是居然有竹筒飯。葉明櫻從未見過這樣做飯的,覺得有趣極了,嘗了一口,魚蝦菜飯的味道中浸染著竹節(jié)特有的清香,半點也不膩口,實在是清鮮誘人。

    司馬青侯見他喜歡吃,便笑道:“這竹筒飯本是鄉(xiāng)野飯食,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吃個野味,你既然喜歡,府里這許多竹子,便叫他們常常燒來給你吃?!?/br>
    葉明櫻走得累了,饑腸轆轆,竟將一整只竹筒飯都吃了下去。司馬青侯心中高興,只要他能吃東西,身體自然會結(jié)實起來。

    用過午飯,司馬青侯又叫打了溫水來給葉明櫻洗浴,然后在床上鋪了牙席絲被,安置著葉明櫻清清爽爽歇下了。

    葉明櫻直睡了一個多時辰,這才緩過勁來,卻見司馬青侯似乎一直都沒有休息,正坐在自己床邊看書。

    司馬青侯見他醒了,便放下書本,陪著他坐著竹制小轎慢慢回了正房。

    第八章

    從此后,司馬青侯每天除了上朝或到兵部處置軍務(wù),余下的時間全留在府中陪伴葉明櫻,待他百般溫柔體貼,每天不是陪他在園子里游玩,就是伴著他讀書寫字,還畫畫給他看。司馬青侯畫得一手妙筆丹青,葉明櫻只見他手上毛筆點染幾下,便生出幾枝花、一片山水來,令葉明櫻分外好奇羨慕。

    但在蘭陵王府中的日子雖然安樂,葉明櫻卻總是覺得不安,幾乎每天都要念兩遍要回家里去,說是怕母親擔(dān)心。司馬青侯則每次都笑吟吟地推搪著,道是“已差人知會了你家里,你是在我王府里做客,又不是被強人擄了去,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你且安心住著,過些日子便送你回去。

    葉明櫻被他軟硬兼施,要強不得,只得繼續(xù)住在府中。

    可是對于沈眉君來說,兒子哪里是去了王府做客,明明便是被擄過去的!葉明櫻被帶往宣教司的當(dāng)天便沒回來,急得沈眉君一整晚都沒睡覺。第二天還沒等她差寶柱往宣教司打聽,蘭陵王府就派了人來告訴她蘭陵王將公子接去做客了,讓她不用惦念,過些日子便將人送回來。

    沈眉君又急又氣,怒道:“我葉家與蘭陵王哪有什么往來?做的是什么客!況且又裝神弄鬼地冒充宣教司的人將人誆了去,到底安的什么心?“

    那人卻半點不著急,笑道:“夫人不曉得嗎?宣教司剛剛劃歸王爺管轄,公子若說起來還是王爺?shù)膶傧履?,王爺召自己的僚吏入府切磋一下學(xué)問,有何不可?夫人不必?fù)?dān)心,王爺對公子很好的,不會讓他受了委屈,只怕公子住慣了還不想回來呢!“

    說完便施了一禮,揚長而去,直把沈眉君氣了個倒仰。

    她忙將家中眾人找了來商議。

    福伯老成持重,閱歷豐富,皺眉道:“夫人,其實當(dāng)初蘭陵王府派人又是送藥又是幫忙服侍的,老奴便已經(jīng)覺得有些不妥,想那蘭陵王位高權(quán)重,何必對我們這些無權(quán)無勢的人這么客氣?現(xiàn)在看來他果然居心不良,將公子帶了去,不知是做什么勾當(dāng),夫人要早想辦法救公子出來??!”

    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

    這下弄得沈眉君更加心慌意亂,她竭力定住心神,沉著地說:“寶柱敏兒,你們跟我到蘭陵王府去要人,不過要記住王府是有規(guī)矩的地方,不能失了禮數(shù)。”

    寶柱和敏兒自幼受沈眉君教導(dǎo),甚是知道輕重,忙點頭答應(yīng)了。

    三人略收拾一下,便出門直奔蘭陵王府。

    但王府深沉如海,怎容得她們隨便進出,不過守門者一聽是葉夫人來了,立刻就換了一副笑臉,請她們到門房中歇息,好茶好果地供奉著,但就是沒人給她們通稟。

    三人直坐了一天,這才有個小頭目模樣的人過來說:“王爺累了,已經(jīng)歇下了,你們明天再來吧?!?/br>
    沈眉君見天色已晚,知道蘭陵王今日定然不會見她們了,只得無奈地回去了。

    如是一連幾天,沈眉君每天早早便到王府報到,每次門房都會將她們讓到小耳房中坐著,茶水點心從不短缺,后來竟連午飯、晚飯都給準(zhǔn)備好了,吃了晚飯,門房便高聲道:“慢走,不送!”客客氣氣地將三人請了出來。

    這下真弄得沈眉君有力無處用,有火沒處發(fā),明知對方是拖延時間,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一天實在忍耐不住,拍桌子道:“你們且聽著,今天若再不讓我見蘭陵王,我就要到街上宣講,蘭陵王扣了我兒子不讓回家,瞧皇家的臉面往哪兒放!”

    門房一見她真的急了,忙跑到里面去稟報,過不多時果然有人出來了,但卻不是司馬青侯,而是曼殊。

    曼殊一見沈眉君便笑道:“沈夫人肯大駕光臨,真令人高興呢,我好久沒去貴府,真是想念夫人啊!”

    沈眉君淡淡地說:“我也想念姑娘啊!可我來了這么多次,卻連姑娘的影兒也未見著。姑娘真是好機巧啊,就這么輕輕松松將人弄了來?!?/br>
    曼殊只作聽不出她話中的諷刺,反而笑嘻嘻地說:“夫人來了多次了嗎?這幫偷懶的家伙竟不讓我知道,真是該打!夫人是來探望葉公子的吧,可是公子正和王爺在湖面泛舟賞花,湖又大,船行得又慢,怕是不方便出來呢。我這里有公子平日里寫的幾幅字,拿給夫人看看,好教夫人放心,公子在這里過得很不錯呢!”

    沈眉君接過曼殊遞過來的幾張紙一看,見上面果然是兒子的筆跡,而且筆力飽滿了一些,看來身體還不錯。

    沈眉君沉吟了一下,道:“曼殊姑娘,小兒已在王府打擾了這許多日子,實在不好繼續(xù)麻煩你們,還請你同王爺說說,讓老身接他回去吧?!?/br>
    旁邊一個愣頭愣腦的門房立刻接口道:“不麻煩不麻煩,我們每天都有賞錢領(lǐng)啊!”

    他身后一個頭目“啪”地打了他后腦勺一下,訓(xùn)道:“臭小子別亂說話!”

    曼殊白了他們一眼,笑著說:“公子知書識禮,和王爺投緣得不得了,王爺說了要他再多住幾日呢。夫人切莫著急,再過幾天,王爺一定會送公子回去的。夫人天天這樣大熱天的跑,若是累病了可怎么辦?”

    曼殊鬼話連篇巧舌如簧,再加上那愣頭青門房不斷插諢打科,終于將沈眉君勸了回去。

    沈眉君知道自己是無法從蘭陵王府要人回來了,她強耐著性子在家里又等了幾天,依舊是沒有兒子的消息,她實在無法再等下去,最后咬了咬牙,捧著“貞懿夫人”的誥命,一紙訴狀將蘭陵王告到了大理寺。

    誥命夫人狀告當(dāng)朝王爺一事震動了整個云京,人們茶余飯后都在談?wù)撎m陵王強搶民男的故事,都道蘭陵王縱然風(fēng)流,但多得是主動投懷送抱的人,這般強霸倒是頭一次,也不知這葉公子生得怎樣閉月羞花。

    皇宮之中,司馬青侯和赤城王司馬青炎分坐在兩邊,司馬睿正仔細看著一張紙,邊看邊笑,道:“沈夫人的文才真的不錯,言辭犀利,一針見血,真有點‘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的味道,將一件強搶良家男子的事件提升到大夏對待降臣的態(tài)度上,這就不是件小事了。住在云京的各國舊主降臣和人質(zhì)有許多,若是處置不當(dāng),會引起人心sao動,今后大夏再去征戰(zhàn)別的國家,對方君臣也會因此事而心存疑慮,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你說是不是啊,三弟?”

    司馬青侯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我只是請葉公子到府中做客,至于弄得這么嚴(yán)重嗎?大驚小怪的!”

    司馬青炎撲哧一樂,道:“人在你府里關(guān)了一個月,一點消息也沒有,還不讓人家母子二人見面,能怪人家母親著急嗎?雖然我們是親兄弟,但說話也要講良心?!?/br>
    司馬青侯笑道:“二王兄,你怎么也跟著瞎起哄?葉明櫻在我府中住得好好的,我一直以禮相待,一根頭發(fā)絲兒也沒碰他的,真不知沈夫人急的什么?!?/br>
    司馬青炎好笑地說:“哦?沒想到你這次竟這么有耐性,居然君子不欺暗室,忍了一個月還沒吃到口里,那葉明櫻八成拿你當(dāng)了大好人吧!”

    司馬睿打斷了兩人的玩笑斗口,道:“好了,這件事情必須盡快解決,青侯,葉明櫻無論如何不是罪犯,應(yīng)該給他該有的尊重和體面,你還是快些將他放回去吧。若實在舍不得,可以想些巧妙的法子,別弄得這樣沸沸揚揚的?!?/br>
    見司馬青侯只顧喝茶,不肯回答,司馬睿又好氣又好笑,笑罵道:“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真是目無兄長,都是父皇母后把你寵壞了!”

    司馬青侯抬頭笑道:“誰說的?兩位哥哥也都很疼我?。『冒?,我把葉明櫻送回去,回頭就差官媒到他家提親,堂堂正正把他娶進府里來?!?/br>
    司馬睿搖頭道:“就知道你是個不肯罷休的,rou還沒吃到,怎么肯就這樣放過了?不過對葉家要客氣一些,畢竟葉平湖一生忠貞,頗得丹榮人敬重,我們不好太為難他的親人,這次別弄得沈眉君跑到宮門外哭訴。其實你也是奇怪,你還缺了美人不成?那葉明櫻相貌也只是十分清秀而已,怎么偏偏對他這么上心?若是是因為他一直不肯依從,激發(fā)了你的性子,你卻又不是那樣的人,一向是軟硬不吃的,真不知他到底哪里碰對了你的心思?!?/br>
    司馬青侯笑道:“就像皇兄說的,其實也不知他到底好在哪里,卻偏偏不能放手。既然皇兄答應(yīng)了,我這就回去準(zhǔn)備,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他進門?!?/br>
    望著司馬青侯的背影,司馬青炎笑著說:“青侯府中雖有不少美姬孌童,但都是些沒名份的,這次居然肯給葉明櫻一個名分,雖然是側(cè)室,但也難得了?!?/br>
    兄弟二人相視而笑。

    第九章

    隔了三十幾天,沈眉君才終于又見到兒子,幾個王府中的婢女侍從將他送進家門的時候,沈眉君一下子便過去將兒子摟在懷里,上下打量,不住摩挲,生怕兒子哪里少了塊rou。

    葉明櫻依偎在母親懷里,想到這些天離奇的遭遇,恍若一場夢一般,司馬青侯雖待他非常好,他卻總覺得里面透著一種古怪,哪怕司馬青侯對他再親切,他心底的不安也總是無法消除,只是在司馬青侯和風(fēng)細雨的態(tài)度下被掩蓋了而已?,F(xiàn)在回到母親身邊,他才終于覺得安全了,不由得嗚咽啜泣了起來。

    沈眉君見兒子哭泣,更加以為他是受了什么委屈,連忙不住地安慰著。

    曼殊在一旁笑道:“瞧公子哭得梨花帶雨,倒更標(biāo)致了,若是王爺見了,不知要怎么心疼呢!夫人不要擔(dān)心,公子在王府里,我們可是小心伺候著的,連王爺都不肯讓公子受半點委屈?,F(xiàn)在好好地給您送了回來,一根頭發(fā)絲兒也沒少,您就不用再埋怨了?!?/br>
    沈眉君淡淡地說:“多謝曼殊姑娘送他回來。他能回來,我們已經(jīng)謝天謝地,哪敢在抱怨什么。姑娘辛苦了,請到里面歇息一下吧?!?/br>
    曼殊輕輕一笑,道:“你們母子多日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只怕今后見面的機會多著呢。告辭了。”

    說完便風(fēng)擺荷葉般帶了人走了。

    她最后那句話令沈眉君心中一陣不安,但卻又不知究竟是為了什么,只得暫且拋開疑慮,領(lǐng)著兒子進了內(nèi)室,坐在床邊慢慢詢問。

    葉明櫻邊拭著眼淚邊敘說這些天的情形,除了司馬青侯第一天用嘴強喂了他吃東西這件事,其他倒沒什么好隱瞞的。

    沈眉君用心聽著,心中詫異,依兒子的說法,蘭陵王果然待他甚好,即使親兄弟也沒有這么友愛的,但她卻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卻又說不清楚,只好先將疑慮放在一邊,仔細看兒子的臉色模樣。見兒子雖仍舊穿的那天被帶走時的衣衫,手中的帕子卻已換成柔軟剔透的鮫綃帕,不再是往日的布帕子,再看兒子的臉色,不但沒有憔悴,反而比離開時更紅潤了一些,皮膚更加細嫩,眼睛也頗有神采,的確不像是受了傷害的樣子。

    沈眉君這才放下心來。兒子好端端地回來了,她心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之后的幾天,蘭陵王府不斷送來膳食、補湯、果品、衣物,說是給公子壓驚,沈眉君余怒未消,全部拒絕了。

    她本以為從此應(yīng)該可以守著兒子過些平靜日子,哪知這一天家中卻來了一個服飾華麗的婦人,,一進門就給沈眉君道喜:“恭喜恭喜,全家大喜呀沈夫人!”

    沈眉君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發(fā)現(xiàn)不認(rèn)識此人,便不客氣地說;“不知你是哪家的夫人,我家又有什么喜事?”

    婦人咯咯笑道:“妾身蔣氏,現(xiàn)擔(dān)著官媒的職事,這次特來為公子提親,可不是喜事嗎?”

    沈眉君心中詫異,官媒一向是為皇族宗室、貴族豪門說媒通言的,葉家在大夏毫無根基,又一貧如洗,怎么會有官媒前來走動?莫非是哪家貴族小姐看上了葉明櫻?

    她心中驚異,臉上卻不動聲色,平和地問:“不知蔣夫人要說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蔣氏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不是姑娘,卻是一位極尊貴的,等閑人家還高攀不上呢!”

    沈眉君皺了皺眉,問:“莫非是適過人的?這卻不大好,明櫻初次談及婚事,總要找個姑娘才好?!?/br>
    蔣氏聞言更笑得前仰后合,道:“不是姑娘卻也不是孀婦,乃是堂堂蘭陵王!王爺品性高雅,才貌雙全,文韜武略,仁慈寬厚,實在是我大夏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男兒,有多少貴官家的小姐盼著嫁給他??赏鯛斊涂粗辛四墓?,憐惜公子幽閨寂寞,便讓妾身前來說媒,請夫人答應(yīng)將公子嫁與王爺,王爺定以正妃之禮納之,絕不會委屈了公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爺這樣的丈夫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蔣氏滔滔不絕地說著,渾沒注意沈眉君已經(jīng)氣白了臉。

    她實在聽不下去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蔣夫人莫非是來消遣葉家?葉家雖說只剩我們孤兒寡母,又客居異鄉(xiāng),但也絕不容人如此輕侮,我兒子也絕不能任人欺辱!請夫人出去吧!”

    說完便轉(zhuǎn)身回了后房。

    蔣氏見她走了,著急地連聲說:“夫人何必這么固執(zhí),能夠與王爺結(jié)親是何等榮耀,旁人求也求不來呢!有多少男子尚盼著能得王爺垂憐……”

    敏兒在一旁差點氣炸了肺,推著她便往外攆,道:“行了行了,我家公子將來要娶妻生子的,別說是王爺,就是玉皇大帝也不成!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快點走吧!”

    蔣氏被她推到院子里,偶一回頭,忽然發(fā)現(xiàn)院子里一個身材纖細勻稱的青年公子正驚訝地望著她們。蔣氏一雙利目狠狠打量了葉明櫻一番,暗道這柔弱模樣可真叫人心疼,但也不至于被迷得神魂顛倒,真不知王爺這是怎么了。不過不管王爺是什么打算,只要辦成了這件事,總少不得自己的好處。

    葉明櫻心中奇怪,這婦人頭戴妝花狄髻,身著淡紫衣裳,墨綠的褙子,腰間還佩著幾件金銀飾物,頗有點官家夫人的模樣,但身邊卻無一個從人,還被敏兒推推搡搡趕了出來,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見敏兒將她推出了大門,又緊緊栓上門,氣哼哼地走了回來,葉明櫻便走過去,問:“敏兒,那個人是誰?你又為什么生這么大的氣?”

    敏兒看了他一眼,跺了一下腳,道:“公子還是去問夫人吧?!?/br>
    葉明櫻心中更加驚訝,究竟是什么事令一向心性爽直的敏兒都不肯說?

    他滿腹狐疑地走進后房去找母親。

    進了房間,便見母親面色陰郁地坐在那里,葉明櫻從未見過母親這個樣子,在他印象中,母親一直是端莊冷靜的,即使當(dāng)初父親去世的時候,她也仍未失了沉穩(wěn)之態(tài),怎么今天卻氣成這個樣子?

    葉明櫻心中惴惴不安,輕輕開口問道:“娘,您怎么了?什么事情這樣生氣?剛才我看到一位夫人出去了,他是誰,是她惹您生氣了嗎?”

    沈眉君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是那么柔弱善良,又是那么溫馴單純,若是將他送到那虎狼一般的人身邊,不被生吞了才怪。

    沈眉君嘆了一口氣,拉著兒子坐在自己身邊,給他理了理鬢邊的頭發(fā),溫和地問:“明櫻,蘭陵王把你留在府中的那段日子,可曾對你說過什么特別的話?”

    葉明櫻想了想司馬青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不是講究文史,就是說笑話講故事哄自己開心,再有就是叮囑自己要如何保養(yǎng)個身體,倒真沒說過什么稀奇古怪的話。

    見兒子搖頭,沈眉君又問:“那么他有沒有對你做過什么越軌的事?”

    葉明櫻立刻想到司馬青侯強哺食物給自己的情景,臉上“騰”地便紅了,但這種事怎能對母親說?卻又不好欺騙母親,于是只能低下頭不做聲。

    沈眉君見兒子這個樣子,心中暗暗叫苦,原來這事果真不是玩笑,也不是一場幻夢,蘭陵王竟果真有這種心思,那么兒子是不是已經(jīng)吃了大虧?

    她仔細看葉明櫻,見兒子雖然羞窘,但卻不是傷心欲絕的表情,沈眉君了解兒子的個性,若是果真被凌辱,他定然再不想活了,看來兒子還沒被強逼凌辱,這樣就好。

    沈眉君撫摸著兒子的頭發(fā),溫柔地說:“孩子,今后你莫要輕易出門,安心在家里讀書,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br>
    葉明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母親不肯告訴他,他卻直覺地猜出不是好事,心懷忐忑地回了房,拿起一本悶悶地讀了起來。

    從此,葉家門上的官媒便沒有斷過,除了蔣媒,還有潘媒、陳媒、李媒等等一大堆的媒,都是來為蘭陵王提親的,直弄得沈眉君又恨又煩。本欲將大門關(guān)了一概不見,怎奈那些婦人都拿了官府的帖子,倒像差官一樣,不見不行,每日里只得耐著性子打發(fā)。

    但縱然沈眉君對她們從來不假辭色,這些官媒卻像沒感覺到似的,如潮水一樣來了一撥又一波,大有以唾沫星子將葉家淹沒之勢。

    沈眉君實在不堪其擾,又見那些官媒一個個躊躇滿志,志在必得的架勢,便知司馬青侯是下定決心,非要到手不可,早就知道蘭陵王一向說一不二,他看中的人又怎能放了去?偏偏這事對方又不曾強逼,乃是依照程序而來,告都沒法告的,楚英這些日子也不在京中,無法商量。

    沈眉君左思右想,為今之計只有讓兒子快點娶妻,斷了司馬青侯的念頭,使他再沒有借口來sao擾葉家。想到這里,沈眉君猶如黑夜中看到一盞明燈,立刻便振奮了起來,忙讓王嬤嬤和敏兒出去找媒人為公子說親。

    哪知平日里那些走街串巷,一聽說哪家要說媒,便如蜂集蟻聚一般的媒人,現(xiàn)在卻都像躲災(zāi)禍一樣避而不見,老遠的望見了葉家人便跑。

    沈眉君又急又氣,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這些媒人都是老于世故、精乖狡猾之人,見蘭陵王前來提親,哪個敢和親王對著干?自然紛紛躲了。

    好不容易來了一位頭綰一窩絲,身穿粗布衣的喬婆肯為葉明櫻說一房媳婦,哪知她所說之女竟三十有六,已經(jīng)嫁了三個丈夫,膝下還有五個孩兒。

    喬婆喋喋不休地說:“沈夫人啊,這劉家娘子長得可俏呢,濃眉大眼,身板高大結(jié)實,能擔(dān)水能劈柴,房前屋后院里院外的活計樣樣難不倒她。她已經(jīng)有過三個丈夫,所以最懂得如何伺候男人了,又生了五個兒女,是個好生養(yǎng)的,將來定能給葉家生兒育女,開枝散葉……”

    她得意洋洋地說著,沈眉君卻已氣得七竅生煙,喝令敏兒將喬婆請了出去,自己回到房中揉了半天的胸口,這才好一點。想想兒子這一關(guān)實在不知該如何過,便又傷心難過起來,自言自語道:“平湖,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該咱么辦?”

    第十章

    這一天,蔣氏又登門了。

    沈眉君冷著臉,道:“你可是又來為蘭陵王提親?那就請免開尊口吧?!?/br>
    蔣氏微微一笑,道:“今兒妾身不是為了王爺來的,而是為了公子的利害而來。”

    沈眉君看了看她那有些故作高深的模樣,心道還真有幾分戰(zhàn)國時蘇秦張儀舌辯六國的樣子,便略帶嘲諷地說:“愿聞夫人高論。”

    蔣氏攏了攏原本就很整齊的頭發(fā),侃侃而談:“夫人與公子的身世我是知道的,也很欽佩葉家的忠貞高潔,不過葉家既已是大夏之人,便不必再記恨過去了,那時大家各為其主,原也怪不得誰。葉家到了云京,皇上又賞銀子又封官的,待夫人一家也算不錯。本來你們一家是可以過得好好的,只可惜公子的身體一直不好,一個月倒有半個月躺在床上,這可真夠夫人cao心的了。

    公子這身子不但掏空了家里的底子,而且他這樣單薄病弱也根本無法作一個男人,聽醫(yī)館的先生說,公子的腎經(jīng)虧得厲害,最好莫接近女色,您還指望他討老婆生兒子嗎?只能在家里養(yǎng)一輩子了。

    既然不能傳宗接代,給了王爺又有何妨?雖免不了要侍奉王爺,但王府中的珍貴藥材就像蘿卜白菜一樣不值錢,公子這樣好好調(diào)理著,說不定還能大好呢,哪像您這家里,吃點魚rou都要計算著,那些稀奇的補品更加吃不起了,怎么能跟王府里相比呢?王爺是真心疼愛公子,公子過去了定是享不盡的福,不比在這里苦熬日子強得多嗎?況且蘭陵王身份高貴,也不辱沒了公子。

    就算您仍是覺得委屈,但現(xiàn)在除了將公子嫁與王爺,還有什么出路給公子呢?公子在王府中住了這么多天,每日里到底做的什么,現(xiàn)在外面可是議論紛紛??!不過妾身倒是聽說,公子每夜是與王爺同榻而眠的,就算公子什么都沒有做過,但現(xiàn)在還有誰能相信公子的清白呢?名聲早就已經(jīng)污了。尤其是夫人還到衙門里去告狀,更加弄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F(xiàn)在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敢嫁給公子?王爺對公子實在情深義厚,肯納公子為正妃,若是別個官宦人家,那有男子被立為正妻的?只能做妾室罷了。還請夫人三思??!“

    沈眉君聽完了她說的話,臉上不見絲毫喜怒之色,端起茶杯說了聲“送客”。

    回到房中,沈眉君越想越憤怒,同時也伴著深深的心寒。兒子那么清白干凈的一個人兒,竟被人說得如此不堪,簡直是用污水向兒子身上潑,讓兒子今后如何做人?但偏偏蔣氏話雖無情,卻句句在理,聽上去全是在為葉明櫻著想,似乎只有按她說的做,才是對葉明櫻最好的安排。

    又想到“男妾”的說法,沈眉君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的確,大夏雖然民風(fēng)開放,不禁男風(fēng),但男子卻幾乎不肯能成為正妻,因為他們不能生兒育女,將來必不能為誕育兒子的夫人所容。若自己的兒子被逼成了男妾,成天挨大夫人的大罵凌辱,自己可真要心疼死了。

    沈眉君越想越害怕,抬高聲音叫著敏兒。

    敏兒急忙跑了進來,問:“夫人,什么事?”

    沈眉君狠了狠心,道:“你去請喬婆過來,就說她說的那個女人,我應(yīng)下了?!?/br>
    敏兒驚訝得瞪圓了眼睛,道:“夫人,這怎么可以?公子只有十八歲,她卻已經(jīng)三十六歲,都可以做公子的娘了!又嫁過三個男人,還有一群兒女,如果娶了她,公子也太委屈了!”

    沈眉君嘆了口氣,道:“就算是娶這樣一個女子,也比給人家做男妻男妾要強!今天蔣氏的話你沒有聽見嗎?我們實在已經(jīng)沒有別的路好走?!?/br>
    敏兒默然無語,默默地退了出去。

    過了一陣,喬婆便來了,一進門便聲高調(diào)亮地說:“啊呀呀夫人,可是有什么好事來給老婆子?”

    沈眉君道:“喬婆,我仔細思量一番,覺得你上次說的那個劉氏還不錯,這樁婚事我應(yīng)下了,麻煩你去跟她家說,兩家換了帖子,盡快成親吧?!?/br>
    喬婆一愣,仔細覷著沈眉君的臉色,見她不像是在說笑,便干笑了兩聲,道:“夫人能這樣瞧得起那劉氏,可真是她的造化!可惜那女人沒這個福氣,前兩天已經(jīng)嫁人了,嫁的是個莊戶人家,一把子力氣,還能進山打些野物,劉寡婦可高興著呢!您別生氣,誰想到她嫁得這么快呢?要不我再給您去找找?”

    這一番話直把沈眉君氣得哭都哭不出來,沒想到自己那從小教養(yǎng),斯文有禮的兒子竟連個寡婦都娶不到了。

    她打發(fā)走了喬婆,回訪往床上一躺,好半天沒說一句話。

    第二天,蔣氏又登門了,現(xiàn)在沈眉君可一點也不敢小瞧這個女人,蔣氏是所有媒人里面最精明厲害的,她若是個男人,定是一名能吏。

    蔣氏給沈眉君福了一禮,坐下說道:“夫人,昨日我同您說的話,您考慮得怎么樣了?”

    沈眉君平和地說:“多承王爺厚愛,但犬子性情淡薄,又無甚才藝,什么燒香點茶,掛畫插花都不懂得,實在有些呆板無趣,只怕無法服侍貴人,還請蔣家娘子向王爺說說情,放過明櫻吧!王爺?shù)暮駩畚覀儗嵲跓o福承受!夫人若肯轉(zhuǎn)圜此事,我們?nèi)叶际歉屑さ摹!?/br>
    蔣氏用帕子掩住口,咯咯笑道 :“夫人真是高抬妾身了,妾身是什么身份,哪兒有資格勸王爺??!不過今兒王爺交給妾身一幅畫,要妾身親手交給夫人。”

    蔣氏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畫軸遞給沈眉君。

    沈眉君展開一看,腦子里立刻“嗡”地一聲,身子忍不住一陣顫抖,只見畫面上是兒子全身赤裸地跪在地上,只在腰間圍了一塊薄紗,但下體卻仍是若隱若現(xiàn),反而更加撩人。兒子本是一個男子,但他跪坐的姿態(tài),嬌嬌怯怯卻活脫脫是一個女子,再瞧他粉腮帶暈,杏眼含情,一副含羞帶怯的樣子,哪是一個弱冠書生?分明是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兒。

    見自己好端端的兒子被糟蹋成了這個樣子,沈眉君氣得不住發(fā)抖,嘴唇都發(fā)白了。

    偏偏蔣氏還似毫無所覺地說:“這是王爺親手畫的,早就聽說王爺?shù)漠嫻O精妙的,現(xiàn)在畫的心上人,定是畫得美極了。王爺說了,這幅畫只有他和夫人才可以看,夫人真是好福氣,可惜妾身卻無福一見……”

    沈眉君氣得一把將畫軸拍在桌子上,怒道:“蘭陵王真是欺人太甚!他害了我丈夫還不夠,又來害我的兒子!”

    蔣氏故作驚訝地說:“夫人何出此言?王爺對公子一心愛護,怎么會害他呢?夫人一定是誤會了,王爺實在是想一生一世照顧公子呢!恕妾身說句不中聽的話,公子性情身體都軟弱,就像絲蘿一樣難以自存,必須有個支撐才行,現(xiàn)在是您扶持著他,但若是將來您不在了呢?那時公子將怎樣生活?縱然家有忠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須給公子找個倚靠才是。王爺是天潢貴胄,身份顯赫,又十分喜歡公子,不如就將公子托付給王爺,有王爺照顧公子,公子這一生都安然無憂了。請您好好想想吧!”

    蔣氏離去后,沈眉君沉思良久,終于硬著心腸下定決心。她慢慢走到兒子的房間,見兒子正專心寫字,那清雅秀麗的側(cè)影便像翠竹一樣纖秀出塵,多么好的一個少年郎!

    但一想到自己的決定,沈眉君的心中便像刀絞一般,就這樣呆呆看著。

    葉明櫻發(fā)覺母親來了,忙放下筆請母親房里坐。

    沈眉君拉著兒子坐在床上,將他一只手握在自己手中摩挲著,平靜地說:“明櫻,你可知道最近咱家來了這么多人,都是做什么的嗎?”

    葉明櫻臉上一紅,微微搖了搖頭。

    沈眉君嘆了口氣,道:“她們是給你說媒來的?!?/br>
    葉明櫻臉上更紅,垂了頭不肯說話。

    沈眉君看著兒子這單純而羞澀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說出口,但這話卻仍是要說。

    她咬咬牙,道:“蘭陵王想納你為妃,她們來就是為了這事?!?/br>
    這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震得葉明櫻目瞪口呆,這些天家里不斷有婦人出入,他縱然再清靜的性子,也隱約聽說是給自己說媒的。他雖發(fā)育得比別人遲緩,但一十八歲也已是知人事的年紀(jì),哪個少男不懷春?葉明櫻這幾天有時便設(shè)想著自己與一位美麗溫柔的少女四目相對,雙手相牽,是多么深情而美好的畫面。

    哪知現(xiàn)在母親竟告訴自己,蘭陵王要娶自己!

    葉明櫻都被嚇呆了,好一會兒他才惶然地說:“娘親,這不可以!我是男子,我要娶妻,怎么可以嫁人呢?我不去!”

    沈眉君看著兒子那驚惶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娘怎么舍得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以男兒之身適人?但蘭陵王位高權(quán)重,勢力龐大,我們是拗不過他的?,F(xiàn)在他看中了你,縱然你想娶妻,又有哪個女子敢嫁給你?難道你真的要這樣終老一生?就算你愿意一個人過一輩子,蘭陵王又怎能放過你?下次他若讓人扮做強盜將你劫了去,關(guān)在王府中服侍他,可連個名分都沒了。他這樣權(quán)勢的人,有的是辦法讓我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娘親左思右想,實在走投無路,只能讓你嫁了。若他是真心對你,我百年之后也能放心了。只可憐葉家從此絕了后。”

    葉明櫻難以置信地望著母親,母親的話嚇得他渾身哆嗦,難怪司馬青侯對自己那么好,原來他是藏著這樣邪惡的 心思,葉明櫻原本就怕他,現(xiàn)在更是連剛剛生出的一點好感也煙消云散,只剩下恐懼和厭憎。

    他一把抱住母親,哀求道:“娘親,我要做男人,我不要嫁人,更不要和他在一起,他很可怕的,他殺了很多人!”

    沈眉君摟住兒子,心中酸楚痛苦,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著道:“若是丹榮不亡國,你父親也還在,我們今日定不會落到這種境地,但現(xiàn)在卻實在說不得了?!?/br>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王嬤嬤和敏兒在房外聽了二人的談話,也不由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