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
穆君野站在酒柜前,問我:“你喝什么?” “白開水?!?/br> 他聳了聳肩,給了我一支伏特加,我一看,還是酸奶味兒。他說:“可愛吧?特意給你囤的?!?/br> “謝了。” “謝啥,便宜得很?!备詹氐募t酒比起來,那當然是連零頭都算不上。我在國內(nèi)的超市里也見到過。玻璃瓶上有白色的北極熊。 穆君野坐在我對面,沒有說話。這幾年相處,我對他的性子多少也有點了解。他有時候sao話連篇,但又會經(jīng)常沉默,我想他大概是在思考什么重大人生問題,或者是又陷進了什么奇怪情緒里。 他暴虐的樣子扭曲得就像得了精神分裂癥。瘋子混黑最為致命,穆君野就是這樣的人。我可以理解蔣廖對他的幻滅。畢竟我親眼所見他把人活活打死之后,我也非?;脺?。不僅幻滅,我還哆嗦。 “小深啊,”穆君野突然開口道,“蔣廖說穆慎修訂婚了?!?/br> “……是嗎?!?/br> 穆君野冷不丁地給了我一萬點暴擊。我問道:“你回不回去?” “再說?!蹦戮盎沃樱镱^的冰塊叮當作響,“蔣廖會去參加訂婚禮。不過我不能露面?!?/br> 穆君野在穆家,相當于被除名,這我知道。 “你看,你和我都是不被認可的人。”穆君野自嘲地笑了笑,“回老家都跟做賊似的,真他媽的沒勁?!?/br> “為什么?” “你想聽故事?”穆君野道,“可惜我今天沒心情講?!?/br> “嗯?!?/br> “你要不要回去?” “我回去干什么?”我笑道,“在穆君野面前表演一個手撕準新娘嗎?”我對穆慎修的喜歡并沒有瞞過穆君野的眼睛,他早就看穿了。 穆君野拍了拍我的肩頭,長嘆一聲道:“同是天涯淪落人?!?/br> 誰他媽和你同了,你是自個作死。我心想。 “賢侄啊?!?/br> “賢你媽?!?/br> 穆君野道:“要講文明。整天你媽來你媽去的,多不好?!?/br> “你還喜歡穆慎修?” “你還喜歡蔣廖?” 穆君野一愣,繼而狂笑,杯子里的酒都要灑了。他說:“賢侄啊賢侄,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啊?!?/br> “這種鬼話你自己信了就好。” 穆君野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正是心臟跳動的心地方,他說:“喜歡是個什么東西?” “你是在問我?” “廢話。” 我隨口道:“喜歡么,就是你腦海里一想到他的樣子,所有的感覺都會復活。你覺得自己死了一次,但又活過來了,就是這樣?!?/br> “牛逼?!蹦戮暗?,“又死又活的,是個文化人?!?/br> 我擺了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活不過來是什么樣子?” 我想了想,對他說:“可能是我這樣吧?!泵刻炜砍运幈3謱ι畹臒釔郏胫@熱愛何時藥效結束。 “你比我強?!蹦戮暗?,“我感覺我從來就沒活過?!?/br> “我感覺你該去看醫(yī)生了?!蔽野腴_玩笑道,“你這一看就有精神分裂的前兆,該去看看了?!?/br> “你說的有理。不過我不想看?!蹦戮暗?,“我想發(fā)個神經(jīng)?!?/br> “嗯?”我道,“你年紀輕輕,別放棄治療?!?/br> “你這輩子都和穆慎修沒戲了對不?” “是啊,咋?” “沒咋?!蹦戮敖o我滿上了酒,“你再喝點?!?/br> 我有點搞不懂這人想干嘛。 表面上,我波瀾不驚,仿佛穆慎修和我毫無瓜葛。不過,我早被他魘住了。不管我去哪里,他是我每晚必備的美夢和噩夢。美夢醒來就是噩夢。 我曾想象,如果穆慎修從一開始就和穆敬言他們一樣,對我熟視無睹,我會是什么樣。但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會灰飛煙滅,也許我會活得渾渾噩噩,會像穆君野那樣,問別人,喜歡是個什么東西。 不過我不敢想象,假如穆慎修以同樣的情感回報我,又會怎樣。不會有什么姓許的學姐,不會有什么訂婚。只有他和我。 不得不承認我嫉妒得發(fā)狂。如果,和穆慎修訂婚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