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他讓你想要哼唱贊美詩,你看著他,如同長夜之中望見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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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米爾抱著胳膊,爪子陷入皮膚。他猛地轉(zhuǎn)身,大步走向你,又在你面前短暫地停頓,仿佛不知道要做什么,抑或不確定自己是否要這么做。你與他對視,他看進你的眼睛,便做出了決定。 雷米爾張開雙手,抱住了你。 你以為他會說什么,搖晃你或拍一拍你的肩膀,對你的講述做出什么反饋。你把自己剖開展示給了雷米爾,帶著一點忐忑,等他做出評判。而他對你的故事不置一詞,嘴唇抿得發(fā)白,那雙有力的手抓住了你,將你貼到胸口,摟得結(jié)結(jié)實實。你這才模糊地意識到,讓他坐立不安的不只是憤怒,在憤怒之下,隱藏著不那么顯眼的恐懼。 雷米爾緊緊抱著你,他的胸口貼著你的胸口,你感到他的心臟一下一下捶打著你們的胸腔。他的心跳震顫著你的肋骨,他的皮膚溫暖著你的皮膚,皮下奔流的血煨熱了你的血流。他抓得這么用力,好似松開手他就會墜落,又或者在跌落的是你。雷米爾抓住了你,將你藏在他的懷抱里。 你不記得有別人擁抱過你。 你抱過別人,在有必要的時候。你抱起無法行走的傷員與孩童,你仁慈地對信徒張開雙臂,有口無心地說著那些陳詞濫調(diào)。擁抱是安慰和寬恕,你既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寬恕。你的行為舉止無可挑剔,你的思想品德完美無缺,所有人都這么認(rèn)為。自從學(xué)會走路,便再沒有人牽住你的手,再沒有人對你伸出手。以諾神父,圣子以諾,誰會擁抱你?誰有資格擁抱你? 雷米爾擁抱了你,那感覺仿佛烈日投懷。 光與熱在你腦中炸開,嗡的一聲,將你的思維打散成一片混沌。你想到蘋果,想到窗口的風(fēng),想到落在額頭上的親吻,那修女的嘴唇干燥而溫暖。一雙手,將你抱起輕輕搖晃的手。耳邊的歌,贊美詩,搖籃曲,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散落在記憶角落的碎片席卷而來,像熱潮,像爆炸,像天堂之光。多么溫暖啊,多么溫暖啊,你的淚水驀然涌了出來,滴落在雷米爾肩上。 “什么?”雷米爾驚駭?shù)卣f,“怎么?” 他被你的淚水驚動,想要松手后撤。你緊抓不放。他要是后退,你便前進,你的手按著他的手,你的下巴貼著他的頸窩,像個大號的狗皮膏藥。雷米爾終于放棄了甩掉你,只是頻頻扭頭,追問你是否還好。你好嗎?你不知道。你的鼻子發(fā)酸,你的眼眶發(fā)熱,你的喉嚨鼓脹,像被塞滿了棉花。你不知道你怎么了。你張開嘴,語言在腦中融化成難以組織的單詞,當(dāng)你把它們吐出來,它們聽上去也黏糊糊的。 “我……”你突兀地說,“我的父親死了?!?/br> 伊恩修士早就死了,他死了五年,接近六年,你為何現(xiàn)在才來哭泣?不可理喻,簡直滑稽,而雷米爾沒有笑。他一言不發(fā),輕拍著你的后背,于是你知道他可以理解你。你沒有受傷,沒有壞事發(fā)生,洶涌的情緒卻在此刻呼嘯而過,你淚如泉涌,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真好?!蹦阏f。 你正在哽咽,正在抽泣,你的聲音像一團皺巴巴的、吸飽了水的紙,可你還是要說。因為雷米爾就是這么好。雷米爾在你耳邊嘆息,“你有病?!彼f,低頭親吻你的肩。 你們黏在一起,像奇怪的連體嬰。你們貼在一起半個多小時,或者一個多小時,你不清楚,你的大腦一片空白,像被清空,宛如初生。天色越來越暗,你應(yīng)該去開燈,但你不想動,黑暗與溫暖仿佛讓你回歸母體,讓你感到安全而安心。 雷米爾推了推你,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他這樣一提醒,你的肚子便咕咕叫起來,你今天才知道原來哭泣這么耗費精力。雷米爾在你耳邊低笑,你想吻他震顫的喉嚨?!拔胰ヅc吃的?!彼f,你點頭?!八砷_我,你這樣我沒法做事?!彼终f,你不點頭,你繼續(xù)抓著。 雷米爾唉聲嘆氣,你能聽出他一點都沒生氣,因此你緊抓不放,理直氣壯?!皠e這么黏人!”雷米爾抱怨道,跟你討價還價,說你可以跟著他一起去廚房。你勉為其難地松開手,他走出客廳,你緊隨其后。他開燈時你下意識僵硬了一下,但當(dāng)你的視野亮起來,當(dāng)庇護著你們的黑夜退卻,并沒有什么壞事發(fā)生。 雷米爾走進廚房,大燈啪地打開,昏暗的廚房一下子變得無比亮堂。排氣扇開始嗡嗡運轉(zhuǎn),流水嘩嘩洗凈食材、充滿鐵鍋,菜刀切開莖葉,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脆響。爐火轟地升騰,鐵鍋噼啪作響,食材在其中嗞嗞跳躍,廚具與餐具碰撞出清亮的叮當(dāng)聲。這旋律倏爾在此地響起,不久前的死寂不復(fù)存在,仿佛一片虛無之中突然有了光。倘若創(chuàng)世之初虛空中真的曾響起圣歌,你想,它大概就是你現(xiàn)在聽到的這樣。 他一直在說話,說你買的洋蔥太小,一會兒又說瑪利亞曾在奶油湯里加了太多面粉,為了調(diào)勻面粉又加了太多水,那天的湯裝了一整盆。雷米爾的話題跳躍,盡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他的聲音與廚房里的圣歌混在一起,包裹著你,像一條溫暖的毯子。黃油、奶油與面粉在鍋中調(diào)制出云朵般的色彩,他看了看你,又往里面加了很多糖。你不該吃糖,但你毫無異議,這時候就算他給你吃釘子,你也會吃下去。 那湯,事實上,非常美味。 甜美的奶油湯卷過你的舌頭,淌進你的胃里,讓你整個暖和起來。雷米爾坐在你對面,餐刀切開rou塊,與瓷盤輕輕碰撞。淚痕還繃在你臉上,何等失態(tài),但雷米爾提都沒提這個,仿佛天天都有個哭鼻子的神父坐在他身旁。這是你的家,這里只有你們,窗簾遮掩著你們的窗,無論你們做什么,都不會有人看見,不會有人震怒或失望。 你突然感到了難言的震撼。 你在這里,他在這里,你們藏在目光的夾縫之中,沒有人在意。那些眼睛已經(jīng)長埋地底,如今注視著你的只有神明,這神明將你送離戰(zhàn)場,這神明將雷米爾送到你身旁。你遲鈍如朽木,麻木如機器,那場讓你的人生天翻地覆的震動到此刻才徹徹底底、明明白白地傳達到你心中。你被安排好的命運早已脫軌,你回頭望去,猛然頓悟。 自由。 你自由了。 眼淚又一次墜落,你并不覺得悲傷,這淚水好似冰霜化凍。“我的天啊,”雷米爾嘟噥,“有那么難吃嗎?”你急切地?fù)u頭,他又笑了起來,說,“沒事,我只是開玩笑。吃吧!” 他對你說“吃吧”,自己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動叉子,把大部分時間用于看你。你淚眼蒙眬,不像樣子,而雷米爾對此無比寬容。他一直看你,偶爾將目光轉(zhuǎn)向其他地方,無意識掃過門與窗,目光冷峻,像在為你放哨,像一頭獅子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巡邏。你意識到,即使雷米爾有翅膀,他也不會飛走,他會把你護在羽翼之下。 你意識到,即使你去吻他,或許神明也不會降下雷霆怒火。 你傾身吻了雷米爾,他的嘴唇如此柔軟。你的心中有什么在沸騰,你品嘗著他的嘴唇與自己的心,那情感呼之欲出,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它的名字。 愛。 這念頭忽地浮了出來,氣泡一樣輕盈。愛,你恍然大悟,迷霧被吹散,薄紗被揭開。你后退一點,撐著桌子,看著雷米爾,帶著全新的領(lǐng)悟。他真好看,讓你想起你離開小圣堂后見到的第一個日出,想起蘋果,想起糖塊,想起熱乎乎的皮毛,想起夜風(fēng)與晨露。他讓你想要哼唱贊美詩,你看著他,如同長夜之中望見晨光。 “別這么看我?!崩酌谞栒f。 他受不了似的遮住了你的眼睛,你覆上他的手背,讓它留在那里。你說:“我愛你?!?/br> 你的眼睛在雷米爾的手下緊閉,你看不見他的表情。沉默持續(xù)了好一陣,他似乎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好半天才遲疑而迷惑地說:“好吧……?” “我愛你?!蹦阏f,“我愛你。” 你重復(fù)了一次,又一次,很多次,像要把一輩子的量都用完一樣。你并不需要什么回復(fù),就像剛學(xué)會一個單詞便向母親急急炫耀的孩子,你重復(fù)著它,從低低的呢喃到清晰響亮的宣布。你的心在狂跳,驚喜在你心中奔走回蕩。瞧啊,你愛這個男人勝過愛那些你素未謀面的眾生,你愛他,而他還在這里,你們安然無恙。 “好。”你聽見雷米爾低語,“好的,好啊……” 你感到溫暖,你感到寧靜,狂喜與安心竟然沒有沖突。那些藏在你心中、一直難以命名的東西,終于浮出水面,讓你窺見一角,好似先天目盲之人窺見彩虹。你握著雷米爾的手,他在這里,你在這里,此外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餐盤摔落到地上,當(dāng)雷米爾吻你,這方天地便只剩下他,房間之外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 這是一個普通的夜晚,窗簾擋住了鳥兒的目光,夜鶯拍著翅膀飛到了鄰居的房頂上,鄰居家的老太太皺眉調(diào)響了廣播,廣播臺播放著教廷遭遇連環(huán)恐怖襲擊的緊急新聞,你曾經(jīng)的住所正被血與火淹沒。但至少此時此刻,你們一無所知,不受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