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篇

    ｘ大學附屬醫(yī)院——

    幾名年輕的大學生站在一個走廊門前，臉上都是難過的神色，甚至有女生眼眶紅紅的，不一會兒就流下點眼淚，男生也禁不住紅了眼。

    “大家都到啦？“

    “都到了?！?/br>
    “那咱們上病房吧，去看阿海?！?/br>
    “嗯嗯、走吧?！?/br>
    這都是和阿海同系的同學，其中有幾人甚至是親眼看著他出事的。好端端的人前一刻還在講話，突然就從天掉下來了橫禍，阿海到現(xiàn)在都沒有醒，他們系里知道這消息的人都來探望。

    “我們的校草今天醒來了嗎？“

    “昨天小白來看過，沒有。“

    “第一天出事的時候，聽說已經(jīng)通知他家人了，但是這等了兩三天，怎麼都沒人來看他？“

    “我也不知道……但當時是他哥哥接的電話，說是會來看他的……“

    幾人來到阿海的病房，突然就噤了聲，因為病房的門竟然是半開的，好像有人比他們更早到的模樣。這個時間

    同學們疑惑的互相看了眼，便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去，可看到房里站著的人，卻是令他們不自覺的僵住了身體。

    “是阿海的朋友嗎？“

    坐在病床邊的兩人，身材又結實、又高大，那身鍛練過的肌rou即使穿了衣服也掩蓋不住?，F(xiàn)役士兵的氣勢，亦是讓這些年輕大學生明顯的感到肅然起敬。

    坐在床邊看阿海的人，是個很有男子氣概的男人，他的神情十分擔心，但看到別人進來，他就默默的、不著痕跡的放開了握住阿海的手。

    至於另一個站著的人，同學們看清了臉，幾乎就都驚呆了，這和阿海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你是阿海的哥哥﹗“一個男同學先說：“雙胞胎哥哥﹗是不是？“

    樊昇點了點頭，對著這些和自己年紀相若的學生，卻是感覺他們很年輕、很年輕，也許是因為他已經(jīng)脫離大學很久了。

    “你們是同學吧？謝謝你來看阿海?！胺畷N說，知道他們對湘鳴的疑惑，便也做了簡單的介紹：“我叫樊昇，這位是湘鳴……是我和阿海從小認識的大哥?！?/br>
    同學們朝著湘鳴，卻是有點謹慎的點頭，因為湘鳴看上去老成，那張剛毅端正的臉也不是那般平易近人。

    “啊……阿昇哥你好、湘大哥……你也好?！?/br>
    湘鳴此時心亂如麻，對於這些大學生的反應，根本沒有多在意。從來到這里，他的目光就離不開病床，聽說阿海已經(jīng)昏睡了幾天，整個頭都被繃帶貼貼實實的包紮著，也不知道傷成怎樣……

    阿昇看湘大哥不理人，倒是很理解他當下的心情。他走前一步，便應酬著這些弟弟的同學。

    “謝謝你們來看阿海，給我打電話的人就在你們之中嗎？“

    一名男孩便舉起了手，正好從背包掏了掏，就拿出一直給阿海保管著的手機：“是我打給你，這個……阿海出事之後我就一直帶著，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br>
    阿昇抬手一接，大概是不小心擦到了螢幕，就讓待機中的手機亮了一亮，他定定地打量了螢幕一陣，看到的是個房屋地產(chǎn)經(jīng)紀來的訊息。

    阿昇不假思索就輸入密碼，解鎖了電話，同學們看的一愣一愣，想這果然是雙胞胎哥哥，都知道阿海的密碼了。

    但湘鳴看到了，目光卻是更加沉郁，他們當然都知道——阿昇和阿海有手機時，就嚷著要用湘大哥的生日做密碼，又要湘鳴也同樣這麼做。

    阿海雖然說對他失望了，但是……密碼卻一直、一直都沒有改過。

    只是這麼想，湘鳴已經(jīng)感到眼底發(fā)熱，胸口也悶著疼痛了。

    阿昇讀了螢幕的訊息一陣，便把手機收起，說：“謝謝你們，等阿海醒了，我會交還給他的?！?/br>
    大學同學們便都留了下來，既是看望阿海，也和兩人交代了事發(fā)的前後，這事兒說起來只能算荒謬和不幸，大學校園里，一般是很少發(fā)生這種高空墮物的事故的，但這盆栽就從職員辦公室掉下來了。救護車來時，清潔工慌惶失色的跑下樓來，說是打掃時不小心推到窗外去，當看到學生血流滿地的倒在地上，都嚇得變臉了。

    這在大學的討論區(qū)里，更是鬧開了一場大事，畢竟阿海是ｘ大的校草，上課的時候就經(jīng)常被偷拍放到網(wǎng)上，女生們聽到他受了重傷，都炸開了。

    湘鳴聽著同學們的憶述，眉頭也越蹙越緊，他的拳頭一點一點的收緊，只恨出事的時候，自己能在阿海的身邊。

    但是這都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

    “事情就是這樣……“

    同學把經(jīng)過敍述了後，都有些安靜，看著病床上依然昏迷著的阿海，誰的心里都不好過，特別是目擊事發(fā)一切的好哥們。

    看到和阿海長得一模一樣，但卻完好無缺坐在這里的“哥哥“樊昇，同學們就感到更難過了。

    “請問，樊阿姨、叔叔都知道了嗎？“一名女生怯怯地問。

    阿昇坐正身子，就說：“沒，其實……還沒想好怎麼開口，畢竟爸媽年紀也不小，我是想先看看阿海怎樣，再打算告訴爸媽?！?/br>
    同學們這會就更沉默了，但也有人不自覺的看向了湘鳴，大概這位老大哥就是和樊家兄弟關系很好吧？所以在這樣的場合，來的竟是他，而不是父母們。

    年輕人不藏事，甚麼想法都寫在臉上，湘鳴抿了抿唇，突然就站起身來，阿昇反射性的握住他的手，問：“湘大哥……去哪里？“

    “我去外面……倒杯水。“湘鳴淡淡地說，就抽開出了自己的手，“你們年輕人聊?！?/br>
    一小時過去了——

    樊昇走遍了醫(yī)院，最後在花園的一排石椅上，找到了湘大哥。

    湘鳴一人獨坐在那處，好像是在看風景，而看到阿昇找著他來了，倒一點也未感到奇怪。

    “湘大哥?！胺畷N來到湘鳴身邊，眼里有點難以道明的焦慮：“你說起喝水，怎麼就不見人了？“

    湘鳴看著阿昇，只是苦澀的揚起唇，“同學們走了嗎？“

    “三十分鐘前已經(jīng)走了?！胺畷N有些難受的說：“另外那三十分鐘，是我一直在找你?！?/br>
    湘鳴沉默了一會兒，“抱歉……我本打算再過一陣就回去了?！?/br>
    樊昇緩過了口氣，卻是漸漸的察覺出異樣來。他就在湘鳴面前蹲了下來，從下往上的仰望著年長的愛人。

    “湘大哥……“趁著這里被花叢掩蓋，樊昇便拉住湘鳴的手，十指緊扣著：“你剛才是故意回避的嗎？“

    “我不該嗎？“湘鳴卻是反問他：“我在你們面前，就是一個完全不搭軋的老大哥……“

    樊昇怔了怔，隨即便著緊的湊上前：“那是……在外人面前很難解釋清楚，我才做這樣的介紹?！?/br>
    “我知道?！跋骧Q沉重地閉上眼，“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自己是甚麼我很清楚。我只是……覺剛才我不該在那里。“

    軍隊里的生活，是有點讓他脫離現(xiàn)實了，以為身邊盡是和自己一般的糙漢。

    作為貧窮的農(nóng)村戶，湘鳴讀完高中就立志從軍了，也不覺得自己有本領讀大學。阿海和阿昇從小就聰明，家里也有條件，能成為大學生一度讓湘鳴感到很了不起。

    在剛才那群年輕學生面前，湘鳴才意識到自己和大學生的差異，他本來年齡就大了一截，此時更感覺自己是個格格不入的“老大哥“了。

    “湘大哥……“樊昇看著湘大哥，表情微妙的變了，好像是有些受傷，也有些生氣，“你怎麼會這麼想……“

    阿昇突然拉下湘鳴，就著這姿勢把他深深的吻住了，湘鳴吃了一驚，他怕被別人看到，竟是下意識推卻了，誰想到阿昇更堅決的抱住他，不讓他逃開。

    “阿昇﹗別亂……唔……“

    樊昇拉住湘鳴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箝制在自己的懷抱里。他含住愛人的唇，很用心的吻他，想把心里的情意傳遞過去。

    湘鳴起先還在抵拒，可到了後來，便就任由阿昇吻了，他也喜歡著愛人舔過自己口腔的親蜜感，還有阿昇啜著他的唇，發(fā)出的啾聲。

    “阿……昇……“

    樊昇看湘大哥不抵抗了，雙手才從手腕往上撫去，環(huán)住那粗了一圈的肚腹。

    “湘大哥，我們都要有孩子了?！胺畷N低聲說：“你再也不要這樣……獨自消失不見?！?/br>
    湘鳴默默地看著他，目光里也透著溫柔：“剛才是我不對?！?/br>
    “剛剛拿起阿海的手機看，他正在弄搬房子的事?！胺畷N環(huán)著湘大哥，把臉輕輕貼著那肚腹上，現(xiàn)在還不算很顯懷，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但是樊昇已經(jīng)培養(yǎng)起這個習慣，三不五時靠在了湘鳴的肚子上。

    “房子？“湘鳴聽的一愣。

    “是，房子?！胺畷N垂下眼，“我還未問他答案，但我想，他是已經(jīng)決定答應了，這家伙總是行動比說話快……一旦打算下來，就馬上要去做?！?/br>
    湘鳴這才後知後覺，想到阿海搬房子，就是為了將來養(yǎng)育孩子的事。他一時顯的震驚，可隨即，又是悲喜交雜的笑了，他搖著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阿昇。

    “……會不會…只是剛好搬房子？“

    阿昇搖了搖頭，笑著說：“他是我的雙胞胎弟弟。“

    湘鳴看著阿昇和阿海一模一樣的臉孔，想起那躺在床上的病容，便又感到心里一抽一抽的痛，連帶的還有酸澀。

    “我們回去吧?！跋骧Q就很想待在阿海的身邊，吻他、握著他的手。

    “好?！?/br>
    二人一起走回醫(yī)院里，盡管沒有手牽著手，但肩膀總是有意無意的擦撞著，湘鳴看向阿昇，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來到病房，讓他們意外的是，醫(yī)生和兩名護士正也從房里走出來。

    “你是……樊海的家屬嗎？“護士一看到阿昇那張臉，早已是肯定了。

    “是，我弟弟怎麼了嗎？“樊昇卻是不禁緊張起來，這不像是定時巡房的態(tài)勢。

    然而醫(yī)生、護士們卻都是露出了釋懷的神情。

    “病人已經(jīng)醒來了?！八麄冋f：“你們快進去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