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日常
“你是仗著大師兄的賞識入了門的,何必和我們湊一起砍木樁?” “就是,去找你大師兄,讓他當(dāng)木樁給你打,他肯定不會說什么的?!?/br> 長歌門內(nèi),微山書院。 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正圍著另一個與他們年齡相仿的孩子,七嘴八舌、毫不留情面地說些欺辱數(shù)落他的話。 那孩子穿著尋常弟子服飾,拎一把質(zhì)地有些粗糙的木劍,低垂的頭顯露出他的不滿,一雙眸子漆黑而深不見底,泛出隱忍而凜冽的光。 生逢亂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生從何來,甚至連名姓也無。直到真正入門的那一日,大師兄冥思苦想,最后想出了一個名字,叫做寒江。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大師兄說,因為他的眸中,有屬于亂世的凜冽。 所以寒江恨這些人。原因很簡單,數(shù)落他自己,或許他會眼都不眨一下地繼續(xù)練劍,可是他們,居然句句難聽的話里都帶著大師兄——他們所有人的師兄。 寒江在腦海中回憶與大師兄初見時的情景,那是在思齊書市三年一度的弟子甄選中。他第一次遠(yuǎn)離戰(zhàn)火,見到這樣遠(yuǎn)離烽煙的景致。水波瀲滟,山色空蒙,美不勝收。 他的大師兄,正抱著洞仙引站在門主左側(cè),瑤琴玉冠,眸泛秋波,一身青白衣衫迎風(fēng)而舞,端的是清逸出塵、如同畫中走出的樂仙。 寒江抬眼顫巍巍地看向他,移不開眼睛。 然后眼中那人便踱著輕盈的步子走近,伸出玉白的手摸摸他滿是血污的頭,笑著說:“這孩子資質(zhì)不錯,便由我教授琴藝吧?!?/br> 他忘不了其余新晉弟子嫉妒到想要殺人的眼神。 “怎么了寒江?怎么不與他們一同練劍?” 他的師兄背著洞仙引緩緩步來,半跪下來,與兀自皺著眉頭的寒江相擁,輕緩地拍著他脊背,安撫他的情緒。 “師兄……嗚………” “好端端的,寒江怎么哭了?” “他們說既然師兄賞識我,就干脆把師兄當(dāng)木樁打好了,才不要跟我他們一起……” 他的師兄沉默了,忽然就站起身,帶起一陣勁風(fēng)吹散寒江的發(fā)。 他將洞仙引抱在懷中,削蔥般的指輕輕撥過琴弦,卻有無形的氣流掠過,輕而易舉、卻又恰到好處地,削斷了幾個新晉弟子的發(fā)絲。 他說,我長歌門不留小人。自現(xiàn)在起,你等不得再踏入長歌半步,若有違者,斷的便不止是頭發(fā)了。 于是長歌這一年入門的弟子,就減少了差不多一半。 看著昔日同門懷恨離去的身影,寒江并沒有想要挽留,漆黑的眸中依然盛滿凜冽。 我要變強(qiáng)。他想。既然我是師兄的親傳弟子,那我便一定要是最強(qiáng)! 當(dāng)晚,寒江又一次賴在他師兄的床帳中,甜甜睡去。 睡前,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楊蓮之坐在案前,秉著燈燭縫制一套衣服,流轉(zhuǎn)的內(nèi)力螢火一般鑲嵌進(jìn)上品的布料中。 來時偶然聽掌門說起,明日要考校師兄的琴藝進(jìn)境。掌門說,師兄師從太白先生,又得九齡公傾囊相授,當(dāng)知琴乃禮樂之器,因奏響而通靈,因心而生,因脈而活,因非念而死。師兄只會殺伐,不懂療愈,根本不能算參透了一半琴藝。 可大師兄還不安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