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哀帝！

    天知道這種代表著前朝的人物對顧瑤的吸引力有多大！

    她一睜開眼睛，就從床上興奮地跳起來，穿上款式簡單的袍子，蹦蹦跶跶地找到書房里宋時清，然后大喊一聲：“我準(zhǔn)備好了！”

    宋時清笑著上前，牽起她的手：“今日起得早了，吃早飯了嗎？”

    因為顧瑤經(jīng)常起不來，宋時清若是不上朝還可以陪她用膳，但平日一起吃早飯的時間真不多。

    顧瑤狠狠搖頭：“餓了！”

    她又笑，拽著他的手搖晃著撒嬌：“等會你去街上給我買蔥餅吃——”

    她一邊拖長尾音，一邊靠在宋時清懷里，又用雙臂抱住他：“你早上吃了什么呀？昊哀帝是個什么樣的人呀？噢對了！你上次遇到閑華駙馬，然后呢？”

    宋時清回想片刻，斟酌了下用詞，含蓄道：“他似乎以為我同他一樣……”

    剎那間明悟，顧瑤瞪圓了眼睛，氣惱道：“他以為你養(yǎng)外室？！”

    宋時清：“……嗯……”

    顧瑤直勾勾地盯著他。

    安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散開，顧瑤瞧著宋時清低眉順目的模樣，暗示道：“你知道我想聽什么?！?/br>
    宋時清頷首，溫吞道：“不守男德……？”

    語畢，他莞爾一笑，語氣半是討?zhàn)埌胧菍櫮纾骸拔也惶珪澈笳f人壞話的?！?/br>
    “還有呢？”

    “我是妻主的……”

    顧瑤滿意地踮起腳尖，啄了啄他的唇角：“乖狗狗?！?/br>
    宋時清：“……嗯?！?/br>
    他微一側(cè)頭，滑至與她對吻，輕輕抿了抿她的唇瓣，隨后便啟唇侵入她的口腔。交纏些許時光，他才緩緩?fù)顺?，俊美雅致的眉眼低垂，那眼眸色澤溫柔清澈，倒映著她微紅的面頰。

    顧瑤的心怦怦跳了兩下。

    不是害羞，而是嚇的。

    總感覺，他想要吃掉我一樣——拆吞入腹，墮入骨髓。

    難怪盛陽說她會怕宋時清。顧瑤做出羞澀的模樣，避開他的目光，心中卻不可遏制地品味出了幾分隱秘的興奮。

    她想要做出一點出格的事情。

    想要隱瞞，想要欺騙，想要被發(fā)現(xiàn)。

    成為閑華有什么意思呢？

    安安穩(wěn)穩(wěn)地相夫教子，享受所謂的夫妻和樂？

    她好喜歡宋時清啊。

    好想看到他被擊穿溫和疏離的外殼，眼眶通紅地露出易碎的神情，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又存最后一份期翼的模樣。

    顧瑤再度黏住了他，甜甜道：“好喜歡你呀……”

    跟宋時清逛街和跟王錚逛街感覺真的不一樣。

    每次跟王錚逛街，顧瑤總會走兩步就找不到人，次數(shù)多了就能熟練地在附近找到人。

    王錚這廝要么是在指導(dǎo)兩牛車如何相互穿插倒車，要么就是被不知道是什么形態(tài)的漂亮玩意兒吸引住目光。

    實在找不到也沒有關(guān)系，反正過會兒他就會拿著不知道什么東西出現(xiàn)，基本上就是往顧瑤手上一塞頭上一戴。

    完事還笑話她：“哇塞，這個好怪！”

    要是真的不好看，他就會笑得前仰后翻，然后雙手合十地道歉，再把奇怪的飾品插回自己頭上。

    然后就輪到顧瑤笑得前仰后翻，指著他罵：“你！就你還笑話我呢！丑死啦！”

    而宋時清則永遠不會離開顧瑤的視線，以往會和顧瑤保持兩步的距離，如今則與她并肩而行，十指相扣。

    顧瑤一手牽著他，一手舉著蔥餅吃，左顧右盼，瞧見了個賣燈籠的攤子。

    宋時清便問：“是喜歡么？”

    顧瑤：“想起來以前你給我送花燈的事情了?！?/br>
    其實長樂以前在燈會上收到過宋時清送的花燈，似乎是她十四五歲的時候，也只那一次。

    她剛和盛陽爭執(zhí)完誰才是學(xué)人精，獲得階段性勝利后快樂地和傅茹逛街，王錚則被李婷和大皇子的伴讀謝明修拉過去了。

    顧丹和傅知寒戴著面罩，也不知道隱匿去了何方。

    宋麗紅和閑華在燈謎會里冒傻氣，最后在宋時清的優(yōu)秀帶領(lǐng)下獲得了最好看的花燈，兩人很高興地把花燈給了宋時清。

    宋麗紅：“哥哥好厲害！”

    閑華：“宋公子好厲害！”

    兩人一起：“哇——”

    就很傻。

    傅茹輕呵，扭頭跟顧瑤說：“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我去另一個燈會給你贏一個過來?！?/br>
    顧瑤鼓掌：“好嘞！一定要比他那個漂亮！”

    她目送傅茹jiejie，余光里注意到一抹淺青色的人影靠近。

    容顏如玉的年少郎君面帶淺笑，舉著一盞琉璃紅木的花燈，背后闌珊燈火，穿過人影幢幢。

    “——”

    顧瑤忘了那時候他說的是什么，只記得接過花燈時，他手上肌膚冰涼，面上些微薄紅。

    回過神，顧瑤感慨道：“你那時候怎么突然給我送花燈?。俊?/br>
    宋時清想了想，倒也很坦白：“你那段時間對我忽冷忽熱的，我不知道你的到底什么心意呀。”

    顧瑤驚了：“我以為你那時候不喜歡我呢！”

    宋時清失笑：“那時候都還小?！彼Z調(diào)輕輕地續(xù)了一句，“我那時候想——如果你收下我的花燈，那我就會努力爭取一番。”

    顧瑤瞅他一眼：“還是你以前好玩，一逼就害羞?！?/br>
    宋時清無奈地笑：“……可是你現(xiàn)在逼我，我也忍不住要……害羞?！?/br>
    顧瑤惆悵：“還是以前可愛。長大了開始圓滑起來了，沒意思?！?/br>
    宋時清悶悶：“……嗯?！?/br>
    “親親！”

    “好多人呢?！?/br>
    “哼?！?/br>
    “等會兒見了哀帝我怎么辦呀？”

    “殿下說自己感興趣就好了?！?/br>
    “哇！我那又可以當(dāng)任性小公主啦！”

    進入民巷后，顧瑤心中的熟悉感越來越強，這種詭異的感覺在宋時清輕叩門扉時終于達到頂峰。

    從門縫里可以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靠近，緊接著，門栓被抽開的聲音響起。木門打開，人影展露在面前出現(xiàn)。

    戴著斗笠的江今銘開口就是熟悉的陰陽怪氣：“李明珠又有事??？天天晃晃悠悠的，沒想到可比我忙多了，一句話送我三百個任務(wù)，可真是太待見你們。”

    待顧瑤他們走入，江今銘關(guān)上門，隨手取下了斗笠，遮面的白紗蕩開，連帶著斗笠一同被放在了小庭院內(nèi)的石桌上。

    顧瑤瞳孔一縮，呼吸停滯。

    膚白若瓊脂，柳葉眉彎細似剪裁，鼻翹而精致，唇小而豐如櫻，偏偏眉心正中還生了一點朱砂痣。

    鬢發(fā)束起，用玉簪挽起道士髻，男生女相，白面骨清冷。

    那杏眼明澈，睨來一眼：“看什么看？眼睛給你挖了?！?/br>
    “嗯？”他一頓，“你是——”

    顧瑤急忙忙道：“我是長樂公主?！?/br>
    她飛速地發(fā)表了驕橫公主必備的囂張發(fā)言，最后話鋒一轉(zhuǎn)要求他無視自己，她就是好奇想轉(zhuǎn)轉(zhuǎn)。

    江今銘莫名其妙，杏眼微瞇：“那你轉(zhuǎn)唄，但——”

    顧瑤立刻可憐巴巴地望著宋時清：“他很兇喂?！?/br>
    宋時清了然，對江今銘說道：“我們先談?wù)勆洗文f的交接規(guī)則吧。”

    江今銘：“……”

    但是我真的有話要說??！

    張景瀟他在??！

    這姑娘什么情況？

    江今銘的居所很干凈，或者說，很清爽。

    小庭院雖然不大，但是石桌旁就開了幾塊小土堆種菜，還搭上了木桿架了一個練功的草臺。后面是兩間靠在一起的木屋，面積都不大，門上貼了紅紅火火的對聯(lián)和倒福字。

    顧瑤好奇地推開門，看見了里面的人。

    那人坐在床沿上，背對著顧瑤，露出肌rou緊實卻不壯碩的手臂，正在解手臂上的繃帶。

    他甚至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三下五除二拆好繃帶，嗓音低沉而平靜：“誰？”

    顧瑤關(guān)上門，上前，爬到了床上：“是我呀?！?/br>
    張景瀟頓時起身，放下衣袖，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躺在自己床上擺成“大”字的姑娘。

    他唇角一抽，心知八成跟江今銘有關(guān)，也就不問她怎么知道這里了：“你來做什么？”

    顧瑤滾了一滾，感覺這床還蠻舒服的：“來找你玩嘛?！?/br>
    張景瀟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你丈夫在外面，你爬我床？”

    他的本意是諷刺，卻不料顧瑤竟然輕輕地嚶嚀了一聲。

    她雙腿夾住被單，大腿內(nèi)側(cè)相互摩挲著，當(dāng)著他的面輕喘，語調(diào)纏綿：“……對呀?！?/br>
    顧瑤咬住了被角，挑著眼尾望他：“你要不要試試？你現(xiàn)在cao我，我肯定叫得很大聲地讓我丈夫聽聽?！?/br>
    她純粹故意惡心張景瀟，開玩笑，她可沒有忘記這家伙的純愛程度。

    果不其然，張景瀟勾起的笑意凝固了，狠狠地陷入了一陣沉默，類似無話可說地石化僵硬。

    良久，他道：“有病?！?/br>
    又是半晌：“……起來，別把我床弄臟了。”

    顧瑤老實坐起身，但是嘴巴溜順，腔調(diào)刻意：“你把我弄濕了，不準(zhǔn)我把你床弄濕嗎？”

    張景瀟的笑意徹底維持不住了，語氣責(zé)備而難以置信：“這種話都跟誰學(xué)的？虞漱玉這么教小姑娘嗎？”

    “我看話本子學(xué)的?！鳖櫖幪固故幨帯?/br>
    噢，其實是實踐啦。

    張景瀟又是一陣沉默：“……我過幾天就要去秦淮岸了。隨便你吧?！?/br>
    顧瑤湊到他面前，好奇道：“真的隨便我?。俊?/br>
    他保持緘默。

    張景瀟面罩翼狀木質(zhì)面具，眉心處鑲嵌一顆血紅色的瑪瑙，封有一條赭黑色的銜尾蛇，下頷弧度棱角分明而不過分銳利，唇瓣紅潤似點朱，唇珠更是圓潤姣好。

    顧瑤回想起那天夜里，她懷揣著對死亡的恐懼，獻上了自己柔軟的逢迎，得到血腥味的唇齒相依，和刀刃劃過肌膚的寒冷。

    啊。

    不如再品嘗一下。

    顧瑤想著，捧住了他的面頰，似是獻出自己，卻是索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