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商皇后的故事(上)
書迷正在閱讀:東方神話(np/ntr)、【GB】深陷與臣服(3P 高h(yuǎn))、【總攻】萬人迷成了我自己、穿越成天生媚體、孫小姐的yin亂記事NPH【內(nèi)含強(qiáng)jian重口】、房東太太、反向追捕、【總攻】無法觸碰的他、[總攻]人渣調(diào)教系統(tǒng)、帶資重生之帥哥快到j(luò)iejie碗里來
商蘭澤從小就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太女孩子氣了,他本人明明是一個志在四方、保家衛(wèi)國的熱血男兒,萬一以后上戰(zhàn)場沖鋒陷陣,叫“蘭澤”這個名多拉垮啊。 雖然商蘭澤打小臉蛋就長得也像個女孩子,秀氣得很,見到的人都說小孩長得和他名字貼切——蘭澤,蘭之君子,澤澤其華,但小孩骨子里還是覺得自己該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名一聽就是他娘取的。 商蘭澤雖再不爽自己的名,但還是沒敢親口和這女人反映,大概是身為親生兒子,他也覺得這女人怪可憐的。 這女人在商蘭澤七歲前,還時常抱著他坐在窗前,講述她過往與商蘭澤他爹的美好愛情故事,臉上帶著回憶過往美好時才有的溫情的光。 他爹在追他娘時,贈了女人一柄紙扇,上面便親手題有“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這首詩,委婉又曖昧地表達(dá)了他的愛慕之情。 可惜后來在商蘭澤他爹迎娶第一個小妾時,紙扇被女人氣得一把火燒了。燒了之后又后悔不已,至今這把紙扇的遺骸還在他娘院子正堂的案上供著。 當(dāng)年敢燒,敢鬧脾氣,證明女人對他男人的愛有一定自知之明,當(dāng)年他爹也的確來哄了,勸了。只是可惜,再多的愛和熱情,被鬧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漸漸消磨了。 后院不斷進(jìn)來一抬又一抬的年輕女子,或溫婉可人,或嫵媚動人,哪一個不比熬成怨婦和黃臉婆的他娘好。他娘頂著正室的華貴名頭,外表錦簇花團(tuán),內(nèi)里早是一團(tuán)破絮敗柳。 商蘭澤七歲后,這個女人醒悟了,不再以過往甜美砒霜似的回憶過活,不再奢望男人的回頭,開始怨天怨地,怨負(fù)心漢,怨小妖精,也怨她兒子商蘭澤。 她一心認(rèn)為是這個小禍害的出生,致使她容顏迅速老去,成為一朵涼去的老黃花,并且成日聽著“蘭澤”這個她本人取的名字,便時時刻刻提醒她如今的怨憎與屈辱,氣更加不打一處來。 她不再抱著商蘭澤講述她過往的美好時光,而是時不時用尖利的指甲掐他,指著他額頭罵他,將所有的怨恨發(fā)泄給這個唯一不會反抗自己、任自己拿捏的兒子身上,氣狠了有時兩三天不給小孩飯吃。 商蘭澤和他娘,名義上頂著“正室”與“嫡子”的好看名頭,卻其實是整個后院人盡皆知的人憎狗嫌,商蘭澤更慘,他還被他娘踩著嫌棄。 商蘭澤對他娘感情非常復(fù)雜,一直很矛盾。如果他娘一直對他那么差,那他至少有完全的理由恨她,但偏偏他娘給了他七年的美好童年,商蘭澤不能完全狠心去恨這個女人。 這種矛盾使他一直無法割離純粹的愛和純粹的恨,并且如詛咒般,到他長大想通了對他娘的情感,卻直至死去,仍陷入了另一場難以割舍的矛盾中。 這個矛盾,源于他生命里另一個注定留下不死不滅烙印的名字——宗洛。 初見宗洛,是商蘭澤十二歲時。 十二歲,已經(jīng)開始初步邁出小孩的歲數(shù),進(jìn)入半大的少年的領(lǐng)域。怨憎與仇恨的陰云時刻纏繞在這個半大少年的眉間,形成了他獨特于一般孩子或少年的氣質(zhì)。 商蘭澤那時已過慣了麻木的日子,被他娘罰跪在長滿野草的正堂里,三天沒吃飯,渴了只喝點院子里野草結(jié)出的露水。他娘叫他反省到認(rèn)識自己的錯誤為止,可這議題實在太大,商蘭澤無論反省出什么,最終評判結(jié)果都取決于他娘的心情。 商蘭澤甚至能苦中作樂地想,他是在辟谷修仙,和傳說中的仙人一樣只飲世上最澄凈的露水。 那時半大少年背對著院子,跪在正堂擺了幾支陳舊殘香的案前——那里以前供了他爹送給他娘的扇子,后來他娘醒悟后親手把那扇子給埋了,眼不見心為凈。 恰在這時,一只青綠色的長刀螳螂彈到了他面前,在商蘭澤眼前一彈一跳,搶奪視線,格外扎眼。 商蘭澤想,你再跳,再跳我就把你烤來吃了。 果不其然,這只個頭頗大的螳螂又跳了一下,直接躍進(jìn)了他手里,商蘭澤拿另一只手迅速一蓋,便把螳螂牢牢困住,苦苦掙扎彈跳不得出。 商蘭澤滿意極了,正想把這只送上門的大餐給想個法子吃了,后面突然傳來一道稚聲稚氣的嗓音—— “哇,大哥哥你好厲害!一下就把我的長刀將軍抓住了!” 商蘭澤怔了怔,詫異竟有孩子跑進(jìn)這個人憎狗嫌的院子,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子去看來人。 那是個長相精致乖巧的小孩,七八歲左右,渾身打扮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富養(yǎng)出來的小少爺,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欽佩仰慕地看著商蘭澤。 這種不是嫌棄怨恨,而是真心的天真的仰慕的眼神,使得商蘭澤一時很不自在。而且這小孩實在看上去太干凈了,陽光下活像個天真開朗的小仙童,和站在陰霾處眉目怨憎仇恨的他,活生生兩個世界的人。 于是商蘭澤冷著一張臉,語氣不善道:“你的長刀將軍?你叫一聲它答應(yīng)嗎?我抓到了就是我的,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下一頓午餐了!” 小孩被他陰著的臉嚇到了,第一次聽說竟然還有人吃螳螂的,一時有些害怕,卻到底不舍得他的長刀將軍,軟著聲音小心央求他:“求、求求你,大哥哥,能不能不要吃長刀將軍?它是這世上最聽話的螳螂了……” 商蘭澤覺得可笑得很,想站起來卻因跪得太久雙腿酸麻,只好放棄,盤腿坐在了滿是灰塵的地板上,故意狠著語氣嚇唬小孩:“我還是這世上最聽話的小孩呢,為什么我就必須餓肚子?你這話好不公平!” 小孩剛開始還被他嚇得不輕,但聽商蘭澤這么說,居然傻乎乎地同情起了商蘭澤:“你真的是這世上最聽話的小孩?照顧我的阿蘭jiejie說,聽話的小孩不該挨餓的……但、但長刀將軍也很聽話……” 小孩一時陷入了糾結(jié),忽然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摸出精致的用小帕子包裹住的幾塊綠豆糕,誠惶誠恐地獻(xiàn)給小少年:“那、那我把點心給你吃,你把長刀將軍還給我好不好?” 商蘭澤看著那雙小手捧過來的點心,又轉(zhuǎn)移到小孩帶著惶恐、討好、天真的精致小臉上,一時間看愣了,裝不出兇狠的模樣,張張嘴也一個字說不出。 這是商蘭澤七歲后,第一次有人送給他東西。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誠惶誠恐。 商蘭澤還給了他那只長刀螳螂,小孩獻(xiàn)給了他精致的幾塊綠豆糕,怕商蘭澤不夠,又邁著小短腿呼哧呼哧偷摸回外面,又拿來了好幾袋點心來。 商蘭澤餓了三天,終于吃上了七歲后人生的第一頓飽飯。小孩話很多,即使商蘭澤不搭理他,他也能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上許多。 商蘭澤本以為他是自己的哪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但卻從他話里得知他叫“宗洛”,是陪母妃來舅舅家里做客的。 舅舅,就是商蘭澤他爹,商國公。 母妃,姓宗……商蘭澤他娘雖時時苛待他,卻還是準(zhǔn)他去家塾里和其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上學(xué),并監(jiān)督他的學(xué)業(yè),讓他不能輸給那些妖精的兒子,所以商蘭澤還是清楚的,宗是國姓。 他隱隱猜到了這個小孩的身份。 他爹有一個親meimei在宮里當(dāng)了貴妃,非常受當(dāng)今文成帝喜愛,還生下了一個小皇子。只是可惜,高祖遺詔,后宮不得有女子,商貴妃即便再得寵,也只能住在未央宮,上不了臺面。 但偏偏,商蘭澤這位姑母——商貴妃,是個不安其位的主,成日里作三作四,企圖踩到男皇后的頭上去。終于惹得男皇后不爽,倚仗背后世家背景,進(jìn)諫皇帝,逼得文成帝不得不把群臣口中的“妖妃”商貴妃送出了京城,帶著兒子回到娘家避難。 宗洛,小小年紀(jì)便被封了清河王,帶著母妃躲在娘家清河避難。等著哪天朝中輿論下去,文成帝才有機(jī)會把愛妃和愛子接回帝京。 有了身份上的天差地別,商蘭澤沒打算再和這孩子保持深交,但哪成想宗洛自那天后,成日偷偷溜到他院中來找他玩,格外黏乎這個好看的大哥哥,次次還帶著好吃的點心來。 起先是從未吃過的美味點心誘惑了商蘭澤,其后,漸漸是宗洛這個人吸引住了從來沒得到過溫暖的他。 七歲前,商蘭澤是有過溫暖和光的。七歲后,一切破滅,十二歲的他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希望,卻沒想到陰暗荒蕪的人生里,再度照進(jìn)了另一束光。 他漸漸像這個小孩敞開心扉,展現(xiàn)自己怨恨的、掙扎的、矛盾的內(nèi)心世界。他喚他“洛洛”,他教他如何抓螳螂,抓螢火蟲,如何爬樹遛狗看星星。他將他帶去自己愁苦時、一個人待著的秘密基地,他向他傾訴他的未來打算——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家,自由自在地活于世上。 宗洛喚他“蘭哥哥”,盡管商蘭澤不喜歡這么女孩子氣的“蘭”字,但每次聽宗洛在舌尖上念出時,他總是被一種奇異的、溫暖的感覺所籠罩,整個人如沐浴在溫暖的池水里通體舒暢。 因為再沒有人如此依戀地、仰慕地、歡喜地、天真地喚他的名字。那個在他娘眼里,罪惡的、不堪回首的名字。 宗洛喜歡偷偷來見他,喜歡給蘭哥哥帶各種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喜歡向他分享自己小孩子的小小苦惱和憂愁,喜歡跟在蘭哥哥身后,讓他帶自己去各種秘密基地——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基地。 他更喜歡聽蘭哥哥念那首和他名字有關(guān)的詩——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yuǎn)道。 還顧望舊鄉(xiāng),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太過幼小的宗洛,不是很理解這首詩的含義,只是隱約覺得這是首悲傷的詩。 商蘭澤便向他解釋,這是兩個原本同心之人,彼此思念彼此親近,可惜最終卻漸行漸遠(yuǎn),分隔兩地,憂傷終老。 宗洛很不解,為什么心意相同的兩個人,最終會分隔兩地呢? 商蘭澤也才是個剛剛拔尖的少年,聞言思索半晌,只能舉個例子。就好比宗洛他爹和宗洛他娘,彼此喜歡,卻因某些客觀的原因,不得不分隔兩地。 宗洛似懂非懂,抱緊了他的蘭哥哥道:“那我不要和蘭哥哥分開!永遠(yuǎn)也不要分開!拉勾!” 商蘭澤無奈,只能依著小孩和他拉勾,許下今生今世不會拋棄他的諾言。 商蘭澤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都集中在那三年。宗洛從七歲大的小不點,長成了十歲大,仍舊還是個小不點。商蘭澤卻已從十二長成十五,真正成了個翩翩美少年。 也是那一年,商貴妃憂思成疾,纏綿病榻,最終沒能熬過那個冬天,死在了遠(yuǎn)離帝京的清河的大雪天里。 次年開春,文成帝終于接回了愛妃靈柩與愛子。十歲的宗洛喪失生母,又不得不與蘭哥哥分離,哭成了一個淚人,哭得驚天動地差點喘不過氣,誰哄也沒用。 最終還是商蘭澤與他約定,以后一定進(jìn)京去看他,小孩才終于停止了哭泣,淚眼婆娑地坐在馬車上,依依不舍地望著他遠(yuǎn)去分離。 商蘭澤也心如刀割,下定決心活著要爭一口氣,活出名堂來,才能進(jìn)京見他的洛洛。 他的學(xué)問原本即使有他娘的打罵,也依舊算不得拔尖,但宗洛一走,商蘭澤便下定決定苦學(xué),四書五經(jīng)成了他唯一能出人頭地、爭一口氣的籌碼。 家族背景在他這兒幾乎等于零,一切全靠他自己,這種情形下商蘭澤同一般人家的子弟一樣,走上了科舉之路。十六過了院試,他自己背著書箱遠(yuǎn)赴姑蘇山中書院求學(xué),成為了名滿天下的姑蘇陸先生首徒。 求學(xué)三年回清河,一舉考中鄉(xiāng)試第一。二十加冠成年,商國公為這個冷落多年的兒子親自取字“遠(yuǎn)道”。 遠(yuǎn)道——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yuǎn)道。 商蘭澤所思,即在遠(yuǎn)道。 二十歲的商蘭澤,相貌俊美奪目,氣度翩翩從容,學(xué)問也是名動清河的才子。他成了清河郡無數(shù)閨中女子癡戀的夢。 也是那年冬天,商蘭澤他娘終于怨恨了多年,在因為親生兒子爭氣而熱鬧起來的院子里斷了氣。 商蘭澤以為她還恨著他爹,卻沒想到臨死前,這個女人手里還握著那把被她燒了、又被她埋了的紙扇,死前還睜大著眼睛,望著門外,似乎還等著年少的情郎來見她最后一面。 可惜,商蘭澤他爹高看了她兒子,卻始終連低看也沒能賞她一眼。 愛得卑微,愛得絕望,這是他娘一生的寫照。商蘭澤恨這個愚蠢的女人,也憐他唯一的母親。 年少時那點美好回憶究竟有多重要,竟讓他娘執(zhí)迷不悟,甚至搭進(jìn)去了一輩子。商蘭澤想不通。 他年少成名,十五歲后幾乎順風(fēng)順?biāo)?,沒再受過大的磋磨。他娘去世后,商蘭澤更像得到新生,一身輕松暢快,入京,向著他盼望思念已久的人所在的方向,進(jìn)京參加會試。 商蘭澤察覺他對洛洛的綺念時,是在十七歲求學(xué)姑蘇時的一場夢里。夢里的宗洛長成了少年,臉蛋精致,渾身沒有一處不可愛,被他欺負(fù)得哭時,還帶著哭腔糯糯地喚他“蘭哥哥”。 二十一歲的商蘭澤入京參加春闈,在酒樓與同科士子大論天下局勢時,忽聽見樓下駿馬嘶吼、老人孩子哭嚎聲,低頭看向一片吵嚷的街道。 駿馬上坐著相貌精致俊秀的少年,商蘭澤一眼便認(rèn)出了那是十六歲的宗洛。 十六歲的宗洛長得與商蘭澤幻想的一般無二,此刻卻不如夢中那般可愛,正揮著馬鞭,對著道路旁哭嚎的老人孩子道:“是你膽敢攔了本公子的路,本公子撞了你的攤,你憑什么賴我?” 與商蘭澤同桌的士子不由憤慨:“簡直豈有此理,帝京中明明便禁止快馬飛馳!此人這么做,眼里還有王法嗎?” 樓下也有路人義憤填膺,替老人出聲,宗洛高坐馬上,不以為意,甚至笑道:“王法?可笑,在這帝京中,本公子便是王法!” 說罷,一鞭子又揮在老人攤上,徹底把東西毀得一塌糊涂,他這才大笑著馳馬飛去,張狂恣意。 商蘭澤幾乎沒敢相信,只是短短六年時間,便使得當(dāng)年的那個洛洛,長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但他隱約能猜出原因。當(dāng)年十歲的宗洛回京后,因生母去世,被過繼給了中宮那名男皇后撫養(yǎng)?;屎笞匀徊粫嫘拇@個妖妃之子,卻也不敢明著對他不好,而是捧著這個年幼的孩童長大,幾乎將他捧上了天。 毀去一個人的方法,除了惡意與辱罵,還有溺愛與捧殺。 只要問問帝京中的百姓,誰不知道三皇子宗洛任性妄為,仗著皇帝與皇后寵愛,在京中無法無天。 但無論外界如何詆毀,商蘭澤仍堅信他的洛洛本質(zhì)仍未變,只是暫時被外界的捧殺蒙蔽了雙眼。只恨他如今無法輕易接近洛洛,無法陪伴在他身邊,幫他認(rèn)清外界的好和惡。 雖然心中煩亂,商蘭澤會試仍中了第一,一時名聲大噪,甚至贏得了一個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殿試上,商蘭澤更是一鳴驚人,贏得文成帝青眼相待,奪得登科狀元。 大臨朝第一位連中三元的狀元,風(fēng)頭一時無倆。 皇帝召見新科士子入宮,商蘭澤本以為自己會去往御書房,卻沒成想同登科的進(jìn)士們一起,被太監(jiān)引到了鳳藻宮去。皇帝與皇后皆在。 商蘭澤這才恍然大悟,打著召見士子的名頭,原來是皇帝有意為十六歲的三皇子宗洛,早早娶一位皇子妃。 文成帝疼愛這個早逝的愛妃的兒子,卻也清楚宗洛的脾性被養(yǎng)成了什么樣子。他好歹還是宗洛的親爹,還是盼著自己兒子好的,因此希望早早給這孩子娶個成熟懂事的男妻,幫他管教宗洛,讓他收收心。 在場的士子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卻一時有些猶豫、推三阻四。雖然這場婚事明著是一飛沖天,但身為男子,誰愿意屈居人下,做另一個男人的妻子。 而且嫁了人,便意味著徹底斷了仕途,一生屈居于后院。在場士子哪個不是剛剛登科,意氣風(fēng)發(fā),誰甘愿斷了大好前程? 唯有商蘭澤,在人群中沉思了半晌,最終站了出來。 別說在場士子,連文成帝本人都沒想到,這位新任連中三元、正是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會同意嫁給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只有商蘭澤自己知曉,他從事科舉是為了什么,眼下機(jī)會已經(jīng)到了他面前,他沒必要放開,眼睜睜看著別人成為宗洛的妻子,徒留悔恨,得不償失。 宗洛,代表了商蘭澤年少的光與溫暖,是他的柔情、愛意,以及欲望和綺念的根源。 商蘭澤知道,他這一輩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宗洛,他怎么可能舍得放開? 大好前程的仕途與宗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大婚之夜,被硬壓著成了親的宗洛不滿極了,在洞房里隨手掀開了男妻的蓋頭,瞪了他一眼,便扭過頭去不再看他:“我跟你說清楚,這門婚事是我父皇逼我娶的,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上你這個男人。雖然父皇說你和我還是表親……等等,你姓商?” 宗洛詫異回頭。 商蘭澤一襲紅衣,俊美得奪目,在燭光里溫和地笑著,看著他道:“我姓商,名蘭澤。三皇子連你娶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宗洛嘴巴張得老大:“你、你說你是商蘭澤?……蘭、蘭哥哥?” 商蘭澤故作失落:“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忘了我?!?/br> 宗洛忙擺手否認(rèn),一時像個傻小子般:“怎、怎么可能忘記你……我、我只是沒想到……蘭哥哥,你怎么成了我的妻子?” 商蘭澤看著他笑:“因為想見你。而且我們約定好了不是嗎?要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妻子不是一個最好的身份嗎?” 宗洛一時啞口無言,又帶著無比的可惜:“我聽說你中了狀元,明明是大好的前程,怎么會、怎么會……蘭哥哥你是不是傻,想見我隨時都有機(jī)會,干嘛像個女人一樣嫁給我?” 商蘭澤就知道他的洛洛本質(zhì)沒有變。他望著他,眼里再無了少年時的怨憎與仇恨,只剩下滿心滿眼的溫柔: “我不會后悔,這個決定?!?/br> 那段時間,是商蘭澤人生中僅次于年少那短短三年光陰的美好時光。宗洛仍喚他“蘭哥哥”,言行中儼然當(dāng)他如兄長看待,時時聽從他的建議,如文成帝所愿般,漸漸收攏性子,做起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皇子。 商蘭澤幫他辨析外界來巴結(jié)之人的好壞,幫他補(bǔ)習(xí)功課,督促不情不愿的宗洛每日學(xué)習(xí)。宗洛雖不樂意,貪玩好耍,卻還是愿意聽蘭哥哥的話。 隨著文成帝夸贊宗洛的次數(shù)增多,朝中其他皇子都升起了由衷的危機(jī)感。 宗洛本就是文成帝最寵愛的皇子,以前不著調(diào)時,大家還不以為意,如今一旦宗洛收了性子,所有人都忌憚了起來。 其中尤以中宮沈皇后最甚。他雖是宗洛名義上的養(yǎng)父,實際卻因宗洛生母的緣故,最為厭惡這個孩子。他眼見商蘭澤嫁給宗洛后,督促著宗洛步步向好,既忌憚又怨恨。 沈皇后不時將出宮立府的宗洛召入宮中,打著父子敘舊的名頭,挑撥他與商蘭澤的關(guān)系—— 商蘭澤好端端的狀元不做,為什么要嫁給你做皇子妃?那還不是存了更大的野心,見你是你父皇最寵愛的兒子,未來極有可能坐上皇位,他如果控制了你,那將來不就等于控制了皇帝嗎? 宗洛時不時受他挑撥,心里卻還信任著蘭哥哥。他絕不可能是這種人,也絕不可能利用自己。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兩年,直至文成帝終于下旨,冊封十八歲的宗洛為太子,無計可施的沈皇后終于使出了最后一招——他埋伏在宗洛身邊十幾年的棋子,終于動了。 新任太子如日中天,朝中不少大臣持觀望狀,也有大臣早早來投靠太子,在奪嫡之爭中選擇站位。但這些來投誠的大臣們是真情還是假意,涉世未深的宗洛分辨不清,便最終交由太子妃商蘭澤處理。 商蘭澤可謂天下最不稱職的太子妃,他嫁給宗洛后,并不囿于后院方寸之地,反倒時時外出,為宗洛打理朝中人際關(guān)系,收攏人才,打造屬于年輕太子自己的勢力。 商蘭澤不在東宮,宗洛便負(fù)責(zé)待在書房,把今日份的書讀完,把策論寫好,方便商蘭澤回來檢查。 午后宗洛讀著讀著,有些困倦,喝過從小照顧他的阿蘭jiejie送過來的甜羹,便半靠在榻上睡了起來。 迷迷糊糊間,他覺得身上有些發(fā)熱,手指下意識地朝下半身摸去,摸到了一個堅硬的guntang的東西。 宗洛覺得有些不舒服,意識模模糊糊,想要發(fā)泄卻不得法。商蘭澤素來疼他,將他視作不可褻瀆的寶貝,宗洛在這方面開竅得也很晚,在男女之事上幾乎一竅不通。 因此突如其來的欲望讓他得不到發(fā)泄的途徑,渾身難受憋屈,睜不開眼,只能下意識、斷斷續(xù)續(xù)地喚著:“蘭、蘭……” “殿下是在喚奴婢嗎?”一個軟軟的、嬌柔的聲音貼近了他,宗洛聞到了熟悉的蘭香,下意識將人抱住。 有人在緩緩解開他的衣裳,宗洛勉強(qiáng)睜開了眼睛,隱隱看清眼前是阿蘭jiejie,想要推開她的手。阿蘭卻握住了他的手,軟若無骨地貼上來,吐氣如蘭:“殿下也到了該做這事的年紀(jì)了,殿下莫慌,奴婢會讓殿下舒服的……殿下,這事男女之間做,不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宗洛素來親近這個待他如母親的jiejie,聽了這話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迷迷糊糊地任由阿蘭解開了他的衣裳,行了她口中天經(jīng)地義的男女之事。 醒來后,宗洛后悔不已。阿蘭卻緊貼著他安撫:“殿下,這事本就在深宅大院中再常見不過,太子殿下位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未來不還是會有三千佳麗時時等候垂幸嗎?即便是太子妃,未來也會做主為殿下納妾的?!?/br> 宗洛想起他以前常常廝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他們現(xiàn)在無一不是家中坐擁無數(shù)美妾,孩子都有了好幾個。這么想著,他心里的慌亂漸漸平復(fù)下來,至少他不是第一個這么做的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不是嗎? 但雖說如此,宗洛仍下意識覺得如果這事被蘭哥哥知道,必然會被狠狠懲罰。阿蘭善解人意地選擇把這事當(dāng)沒發(fā)生,宗洛一邊感激她,一邊覺得是自己犯了錯事,還要委屈阿蘭jiejie,實在是對不起她。 宗洛此前的人生一直被養(yǎng)得太好,即便到了該成人長大的年紀(jì),依舊被商蘭澤護(hù)得好好的。 他關(guān)于男女之事的意識尚很淺薄,對性別的意識甚至都還模模糊糊,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追尋人世間極致的歡愉。 那一次事后,少年食髓知味,又在阿蘭有意無意的幾次引誘中,稀里糊涂上了幾次床。 阿蘭年紀(jì)長宗洛許多,在床榻上對付這個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幾乎是手到擒來,不出幾月便讓少年徹底迷戀上了自己的身體。 開始時宗洛還很害怕被蘭哥哥發(fā)現(xiàn),每次都找的商蘭澤不在家時。發(fā)展到最后,商蘭澤在家時,宗洛也能忙里偷閑,背著商蘭澤行魚水之歡。 宗洛也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每次做這事都帶著對商蘭澤的負(fù)罪感。他自己也想不通這負(fù)罪感由何而來,便只好求教于自己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 這些朋友聽完他的訴苦哈哈大笑,說這事再正常不過,你不如直接與太子妃商量,將阿蘭收為妾室算了。 宗洛被這么一挑撥,真覺得這事確實正常。再說他和蘭哥哥清清白白,他倆除了夫妻之名外,也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啊,他何必懷有這種負(fù)罪感?蘭哥哥說不定還會支持他納妾。 這么想著,宗洛先和阿蘭打了商量。阿蘭卻搖頭為難:“殿下愿意收奴婢為妾室,奴婢已經(jīng)心滿意足。但天底下哪個妻子不嫉妒丈夫有了別的人,若是讓太子妃知道,奴婢指不定、指不定……活不到明天見到您呢!” 宗洛聽了這話極為不滿:“孤的蘭哥哥絕不會是這種人!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蘭第一次見他發(fā)火,只好垂淚道歉,哭得梨花帶雨,宗洛心軟,終究答應(yīng)她沒把這事告訴商蘭澤。 但到底紙包不住火,一來二去,半年后阿蘭竟懷有了身孕。得知這孩子竟是宗洛的,商蘭澤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wěn),出離地憤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