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歌近蹲在小姑娘的面前，花了半個多小時，嘴舌都說干了，終于勸動小姑娘起了報警的念頭，并開車親自送她去警局。

    凌晨的警局依然繁忙，這里不分晝夜，24小時都是人頭攢動的場景，醉酒鬧事的、小偷扒手等人戴著手銬，一列列鎖在椅子上，等著審訊室里的嫌疑人做完口供筆錄，他們再依次進(jìn)去做筆錄。

    進(jìn)了警察大廳，比進(jìn)了菜市場還熱鬧。

    這是曲歌近第二次凌晨進(jìn)警局了，上一次凌晨到警局還是去撈掃黃被抓的霍扉婷。

    “警察叔叔，就是這家伙！我在舞池的時候，他摸了我的屁股。”一個涂著亮閃閃綠色眼影燙著爆炸頭的女孩揪著一個男人，大嗓門向警察吵鬧地說道，“叔叔，快把這個猥瑣的老男人關(guān)起來，好好打一頓！”

    警察頭疼：“同學(xué)，事發(fā)時店內(nèi)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其他人來證明你被摸了，你才十五歲，還是未成年人，穿成這樣去酒吧，你……”

    大嗓門的聲音更大了：“我穿成這樣怎么啦！我哪兒沒穿對嗎？我就是裸奔，他都沒有資格摸我！”

    ……

    曲歌近眼神堅定地走過。

    他走在前面，小女孩跟在他身后，畏首畏尾的，對警局里各色各樣的人們感到害怕。

    有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橫躺在椅子上呻吟喊著老婆的醉酒漢，有在向警察辯解沒有sao擾前女友，卻突然被站在他面前的前女友一耳光扇過去的年輕男人……

    接待前臺被前來報警的民眾圍得水泄不通。

    曲歌近好不容易擠進(jìn)去，看見前臺的三名警察全是男性，均在忙碌著。

    “你好，我報一個案，關(guān)于未成年少女被侵犯的案件，請問現(xiàn)在有女警能負(fù)責(zé)此案嗎？”

    接完電話的警察昏頭腦漲，在一片雜音中，沒有聽清曲歌近的話。

    “不好意思，我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曲歌近剛說了一個開頭：“……關(guān)于未成年少女被……”

    “不好意思，稍等，我接個電話?！本炷闷鹆耸诌呪徛曧懫鸬淖鶛C(jī)。

    剛掛了電話，警察就被擠到跟前的報案人哭著拉著說遭遇詐騙了，求警察幫幫她。

    曲歌近看這警局亂成一鍋粥了，腦子都跟著大了，沒法正常陳述案情，他回頭看見小姑娘孤零零的，一個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于是擠出人群，走到她面前說道：“小孩兒，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牛奶和面包填填肚子?！?/br>
    “哥哥?！毙∨⒗∞D(zhuǎn)身要離開的曲歌近，“哥哥，不要走。”

    曲歌近回頭，看見小女孩拉著自己的衣角，眼淚汪汪無助地看著自己。

    她光著雙腳，穿著不合身的男式t恤，在這擁擠的警局中就如同是一個異類。

    單獨把她留在這里，是有些殘忍了，尤其是她剛經(jīng)歷了一場傷害。

    “好，我不走?！鼻杞鼛е锹渥呷?，避免站在中間被人撞來撞去。

    小女孩：“哥哥，我想洗澡，洗完澡再來報警，可以嗎？”

    “不能洗澡，洗了澡就什么證據(jù)都沒有了，等警察帶你去醫(yī)院做了鑒定后，你就可以洗澡了。”　曲歌近說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再去和警察說一說，叫他們派女警照看你。”

    曲歌近再次來到接待前臺，群眾四面八方的聒噪聲讓警察堵住了一只耳朵，提高了音量，對曲歌近說道：“你說什么？”

    對他們辦事效率很有成見的曲歌近，不得不跟著提高了聲音：“我說，我遇到一個被性侵的未成年少女，我?guī)齺韴缶?，請你們找一個女警來負(fù)責(zé)此案！”

    圍在前臺嘰嘰喳喳的報案人瞬間閉上了嘴，全都看向了曲歌近。

    那個在酒吧被摸了屁股的女孩拽著色狼說什么都不肯松手，而警察一直在勸說她放手。

    在聽見曲歌近說的話后，她就主動放開了色狼，看向了曲歌近，眼上的珠光綠色眼影閃著亮。

    前臺警察本是坐在凳子上登記報案的信息，曲歌近說出帶著被強jian的未成年少女來報警這樣的話，他站了起來，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問道：“女孩人呢？”

    曲歌近轉(zhuǎn)身前往角落，想要帶小女孩過來，但發(fā)現(xiàn)小女孩不在角落了。

    他來回在大廳里搜尋了兩遍，沒有看見小女孩的身影。

    小女孩跑了。

    他連小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記得那張脆弱絕望的臉，像一條被拋棄的流浪小狗。

    接下來的幾天，曲歌近通過各方關(guān)系想要找到那小女孩，均沒有收獲。

    還把小女孩被強jian的事發(fā)酒店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查看。

    監(jiān)控中，小女孩背著書包，手挽在男人的胳膊上，有說有笑，看上去兩人的關(guān)系不但不陌生，還很親密，應(yīng)該是不止一次的見面。

    走廊監(jiān)控顯示，兩人一同走入開好的房間，約二十分鐘后，小女孩穿著男人的衣服，光著雙腳慌慌張張，頭發(fā)亂糟糟的，流著淚跑出了監(jiān)控外。

    酒店就在s集團(tuán)的22樓。

    曲歌近沒找到如人間蒸發(fā)的女孩，也沒找到那名強jian犯，就親自去找酒店，責(zé)問未成年少女和成年男人開一間房就應(yīng)該警惕，拒絕給他們開房。

    有錢不賺是傻子，管他入住的人是成年還是未成年。

    但出于對曲歌近身份的忌憚，酒店方派出的經(jīng)理只是一個勁地向曲歌近保證，下次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了，請他放心。

    打發(fā)走了曲歌近，經(jīng)理白眼一翻，嫌運氣倒霉，卡了一口濃痰，說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區(qū)區(qū)一個私生子，還把自己當(dāng)成是s集團(tuán)的半個主子了，對誰都能發(fā)號施令了！”

    沒找到小女孩，成了曲歌近心里的一個缺憾，就好像沒能為當(dāng)年的霍扉婷討回公道。

    s集團(tuán)的新春年會舉辦在即，一忙起來，就沖淡了他的暇思。

    查看參加新春年會的賓客名單時，看見自己與孫浩靜作為夫婦要一同出席年會，曲歌近立刻撥下手邊座機(jī)的快捷鍵，想責(zé)問沒經(jīng)過他允許，是誰安排孫浩靜公開與他一同參加公司的新春年會。

    “你進(jìn)來一下?！?/br>
    敲門走進(jìn)的人不是挺著孕肚的女秘書，也不是新來的臨時秘書，而是一個穿著紫花連衣裙，腳踩高跟鞋打扮成熟的女孩。

    “曲總。”

    曲歌近沒聽出這聲音是陌生的，他把新春年會的賓客名單合上，抬起了頭。

    他皺著眉對眼前這一看就與實際年紀(jì)打扮不符的女孩問道：“你是誰？”

    “我叫龐心蝶，從今天起，我就是曲總你的臨時秘書了。”

    “我不需要未成年人來當(dāng)我秘書，公司也不會招未成年進(jìn)來，這屬于雇傭童工，你怎么混進(jìn)來的？”

    “曲總，我不是童工，我十五歲了?！饼嬓牡笫直攘艘粋€一，右手比了一個五，“現(xiàn)在放寒假，我托我叔叔的關(guān)系來到s集團(tuán)打工。”

    曲歌近看她臉龐青澀稚嫩，穿著和妝容卻是很成熟，就像偷涂mama口紅的小屁孩。

    這么點大的孩子，在曲歌近眼里就是一個小屁孩。

    “放暑假就去上補習(xí)班，不要來我眼前晃蕩，我有替補秘書了，身邊不缺人?！?/br>
    龐心蝶沒被驅(qū)退，她反而大膽的往曲歌近的辦公桌上一坐。

    “曲叔叔，我來了，你原先的替補秘書就自動離職了，現(xiàn)在你的替補秘書就是我，在寒假結(jié)束前，我就是你的替補秘書?！?/br>
    叔……叔？

    曲歌近瞋目，按照她這個年紀(jì)，叫自己哥哥比較合適吧。

    “曲叔叔，你趕不走我的，我叔叔與寧董事長關(guān)系不算太熟，但能把我安排進(jìn)s集團(tuán)，你就該懂得，寧董事長礙于情面，還是賣了我叔叔的面子?！?/br>
    能讓寧求之賣面子，不會是一個小角色。

    曲歌近盯著這坐在自己辦公桌上的女孩，想道，也不必非要趕她走，摸清她的身份背景再說，如果她背景足夠強大，與她的長輩們攀上關(guān)系，只會有益。

    他一笑：“龐小姐好好的白富美不當(dāng)，來體驗生活，我愿意提供機(jī)會。”

    “哎，曲叔叔，別叫什么龐小姐，這小姐小姐地叫著，聽來像妓女，而且我也才十五歲，小姐這個稱呼太老了?！?/br>
    龐心蝶俯身：“曲叔叔，我小名叫阿狐，狐貍精的狐，家里人都叫我為阿狐，曲叔叔也叫我阿狐吧?！?/br>
    裙子里穿的內(nèi)衣是最小號，龐心蝶是有意這樣穿的，為的就是想要擠出溝。

    曲歌近雙眼掃過她低矮露出的胸口，盡管很努力了，那里面依然平坦。

    狐貍精這三個字一出現(xiàn)，曲歌近腦子里出現(xiàn)的是霍扉婷的臉。

    她才稱得上是狐貍精。

    這個沒想要勾引他，卻總誤以為來勾引自己的女人，占據(jù)了曲歌近的大腦。

    “龐小姐，我們不熟，我叫你小名，不合適?！鼻杞皿w地拒絕了她。

    龐心蝶沒有失望，她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終會有熟的一天，曲叔叔。”

    她看見曲歌近起身，遠(yuǎn)離了自己。

    “曲叔叔，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前在哪兒見過？”

    曲歌近站在書柜前，假裝找起了東西，背對著她，搖頭說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龐小姐?！?/br>
    噢……沒有見過？

    龐心蝶坐在辦公桌上，整理起裙擺：“曲叔叔不記得我，我是記得曲叔叔的。”

    龐心蝶眼睛上涂的綠色眼影一閃一閃的。

    幾天前，凌晨時分無序混亂的派出所，那個被龐心蝶視作正義的男人，就像一道光，照進(jìn)了龐心蝶的世界。

    她追隨那道光，追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