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樊山譽直接在夜店玩到了早上,他喝得有點暈,進門看見玄關(guān)那雙明顯不屬于他的鞋,還愣了一下。 很快他就想起來,是他哥硬塞給他的那個情人到了。 樊山譽上面有個大哥,和他不是一個媽生的。他爸當年攀了樊家高枝,扔下他和他媽,樊山譽五歲以前,都是外婆和體弱多病的mama帶著。 外婆這么些年一個人住著,一點不收他的錢,每年冬天都給他打個圍巾啊毛衣啊什么的,上郵局給他寄過來。 樊山譽原本是想在樊家公司里混口飯吃,都干到準備升職加薪了,他爸親自把他開了。目前的樊山譽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整天在家喝酒看球,偶爾出去玩,靠他攢的小金庫才沒餓死。 他跟他哥樊岑關(guān)系不是太爛,樊岑看他這么墮落不大樂意,來過幾次,每次都把他臭罵一頓。 結(jié)果這回拉皮條似的,給他介紹了個對象,說先處著,不行當保姆使。這哥也是夠開放,約人不是約餐廳,直接給他約到家里來了。 樊山譽雖說愛玩,但真不喜歡長期的親密關(guān)系。年輕時候追過女生,被狠狠耍了一通,他現(xiàn)在都沒緩過勁兒。具體表現(xiàn)為,看見矮個子的長發(fā)女生都躲遠遠的。 他特意在人來的當天跑出去喝酒,換兩個場子玩了一個通宵,想著這人應(yīng)該走了吧。 進屋后他猛地拍上門,房子本來就小,這么一聲睡再熟的都醒了。他留心瞧著簾子后面全家唯一的床,一點動靜也沒。 走了? 樊山譽換鞋進門,就見一個身穿居家服的男人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的平板放著紀錄片。 “回來了?”那人說。 樊山譽下意識應(yīng)了一聲,沒想到居然是個男人,動作一下頓住了。 那人笑了。 “我叫池林,就不自我介紹了。這是我之前準備好的協(xié)議,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字吧?!背亓直憩F(xiàn)得很從容,他似乎才洗完澡,發(fā)絲有一些沒吹干,飄出來了清淡的香味。 樊山譽換了鞋,蹲在茶幾邊上。他還有點拘謹,不樂意挨池林太近了。協(xié)議上的條例擬得非常清楚,他一邊看,池林一邊給他解釋。 “樊岑一年給我三十萬,分你一半?!背亓织B腿坐著,垂在膝上的手指看起來細白修長,“你有什么不想讓他知道的嗎?” 樊山譽抬起頭,池林的五官輪廓很明顯帶有一些混血特征,眼窩深邃,鼻梁很高,狹長的眼睛垂下望著他,瞳孔和發(fā)色也比一般亞洲人要淺。 他相當漂亮,是的,漂亮。樊山譽只能想到這個形容詞。 樊山譽接觸過男人,但誰都沒眼前這個漂亮,他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仔細把條款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都是些很基本的人身保障。 也就是說,只要不搞進醫(yī)院或者發(fā)生命案,他怎么玩兒都行,平時池林負擔家務(wù),不干涉樊山譽的一切社交。 他哥相當于給他買了個寵物。 “他還給你什么好處了,”樊山譽說,“這霸王條款你也簽???” 池林拿起茶幾上樊山譽的煙盒,非常自然地取一根叼在嘴里,又把煙盒口轉(zhuǎn)向樊山譽。 金屬打火機“噌”地一聲被甩開,池林給自己點了煙,又合上蓋子,整個打火機遞給樊山譽。他抽煙的動作很熟練,眼睛瞇起一半,濃密纖長的睫毛更明顯了。 “特別好的好處。” 清晨的陽光不亮,樊山譽卻像被煙晃到眼,好半天才接過打火機,把嘴里的煙點上。 “錢我就不要了。”他說,“我cao人很兇啊,你受得了嗎?” 樊山譽吐口煙,坐在地上,拿筆簽了字。池林二郎腿放下來,左右岔開,手肘支著膝蓋壓下身子。 隔了兩層煙,樊山譽看不清他是不是在笑。 “那正好,不疼我沒感覺。” 樊山譽跑了,落荒而逃。他把自己反鎖在衛(wèi)生間里,之前讓他感覺逼仄到站不直身子的小空間此時卻比外面還寬敞。 他靠在門邊,外面?zhèn)鱽砹送闲哪_步聲,池林似乎走了,沒一會卻又回到衛(wèi)生間門口,敲了敲門:“里面沒紙了,你上大上???” “我漱口?!狈阶u打開了水,冰冷的液體澆在他手上,終于把他從剛才那種昏了頭的狀態(tài)里拽出來。 池林給他的感覺跟他哥很像,都是那種精明的人,瞇著眼睛就像在算計什么。但又不太一樣,對于他哥樊山譽現(xiàn)在能明確察覺到危機了,但池林只會讓他感覺到一種陌生的汗毛乍起的感覺。 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讓他有了一種即將墜入深淵的預(yù)感。 的確,在剛和池林一起抽煙的時候,樊山譽有一瞬間差點勃起了。 剛剛挨得近,雖然隔了層煙,樊山譽還是看清了他的喉結(jié)、家居服低矮的領(lǐng)口,還有他藝術(shù)家那種垂到臉頰的中長發(fā)。 不是非常女氣的樣貌,樊山譽在打量他的時候能清晰意識到他是一個男人,飄散的煙為池林增加了一點朦朧的神秘感,讓他看不真,似有若無地描了個大概。 他捧涼水洗了很久的臉,漱口漱了很多遍,可他關(guān)上水的時候還能嘗見煙味。 算了。 樊山譽推門出來,門口的架子上放著一卷紙,旁邊的小廚房里傳來了鍋鏟聲。池林穿著圍裙,剛打了個蛋下鍋。 他和樊山譽差不多高,身形比一般男性更瘦一些,家居服穿著有點空。圓形領(lǐng)口滑下肩膀,露出來的皮膚上隱約可見薄薄的肌rou輪廓。 池林似無所覺,他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眼睛睨向他問:“吃胡椒么?” 樊山譽在心里暗罵了一聲。 早餐是煎蛋三明治,蛋用模具框成心形,也不知道池林在哪買的。樊山譽看完煎蛋形狀,又蓋上面包,咬了一大口。 池林坐在他對面,笑容一點也不吝嗇。是他叫樊山譽看煎蛋形狀的,這會看著他笑,樊山譽莫名有了些小男生的別扭感。 “池林,”樊山譽說,“待會陪我補覺?!?/br> “好。”池林答應(yīng)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