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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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祥嘆了口氣,“jiejie這又是何故?我并未生氣,只是想聽你的話去前院給二哥幫忙,這幾日確實(shí)活多,后院就累jiejie辛苦了?!?/br> 她何時(shí)聽過余祥用這樣冷淡的口氣跟自己說話,那一貫明朗歡喜的聲線好像失去了溫度,讓人聽了心里就難受不已。 “我......我算什么?”秀兒依舊低著頭,手中卻緊抓著余祥的衣擺不放。她的聲音發(fā)顫,又帶了些凄苦在里頭,“我憑什么......憑什么要你們每個(gè)人都要對我好?我什么都沒有,仗著余大哥美化的記憶嫁給你們,我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們對我好?” 嘴角顫抖又扭曲的揚(yáng)起,她笑的又苦又澀,既無奈又......自我嫌惡,“只余大哥一人,就已經(jīng)讓我恨不得肝腦涂地,我又要拿什么給你?給余二哥?” 余祥低頭看著女人縮起的肩膀,微微蜷起的顫抖嬌軀,大手張開慢慢附在她抓著他衣擺的手上,安慰的話剛要出口,卻被她先出聲打斷了。 “我知道若跟你說了這些你一定會(huì)安慰我,可我并不想......”她抬起頭,發(fā)紅的眼眶中含著淚珠,“我想聽實(shí)話真話,我不想被你們捧在云端上畏懼往下看,跟你們相處讓我越來越害怕,我太沒用了,不知道該怎么辦......” 余祥單膝點(diǎn)地半跪在她跟前,然后抬起頭看著她眼中的淚珠應(yīng)聲滾落,“我可以認(rèn)為jiejie心里是有我的嗎?雖然比不過大哥,但是jiejie也是喜歡我的?” 常秀娟咬住嘴唇,秀眉微顰,眼中淚珠又溢出兩滴。她不點(diǎn)頭也不搖頭,就那么委屈的看著余祥。 “jiejie為什么不答我?”他抬手把她臉頰上的淚痕抹去,“都委屈的一直落淚了,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肯對我說?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我難道還能生吞了jiejie不成?” 秀兒糾結(jié)的兩只小手又揪扯到了一起,她看著余祥那雙跟余福神似的雙眼,可他跟余福除了長相有幾分像,心性完全不同,也同樣對她很好。相處至今她也早知他心里藏著好些壞心眼,哄她的時(shí)候撒嬌耍賴,欺負(fù)她時(shí)滿腹的壞水。她眼中再次凝聚水汽,欲落未落。 “......你們給我的,是我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她哽咽道,“我想回報(bào),可我......以前我以為,我有手有腳什么苦活累活都可以干,嫁給你們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無能沒用,我配不上其中任何一個(gè),更何況是你們?nèi)恕!?/br> 她抬手自己擦干眼淚,“本來我以為只要余大哥一人便好,我只有一顆心便都給了他也算一心一意,可......我卻嫁了三個(gè)人,三個(gè)夫君,這是要把一顆心分成三份嗎?那我算什么,又能對得起誰?就連那顆心對你們每人而言也都廉價(jià)了?!?/br> “jiejie喜歡我嗎?”余祥握住她的手,表情極為認(rèn)真的問道。 秀兒雙瞳剪水,粉唇顫抖,半是無措半是膽怯的輕輕頷首。 余祥釋然,嘆息一聲把她摟抱進(jìn)懷里緊緊抱住,“太好了,jiejie承認(rèn)喜歡我了。真是太好了......我真怕——”真怕自己生吞了你啊。 她只聽到余祥雀躍的歡喜聲音,卻沒看見他臉上露出了的表情,他的眸色那么深,上仰的嘴角透著壓抑不下的戾色。 “我才知道jiejie原來是這么愛瞎想cao心又愛哭的?!庇嘞檎{(diào)整好表情松開她,目光直直望進(jìn)她的眼底,“什么叫一顆心分三分就廉價(jià)了?jiejie明明可以把心放大,然后完整的把我們兄弟全裝進(jìn)去,這不叫分,叫容。” “嫁給你們之前我根本從來不哭。”秀兒眨著淚眼,“我就覺著你們肯定有一天會(huì)后悔,天下那么多好姑娘,等你們見過比出好壞就明白了。” “jiejie這誅心之論......”余祥嗞出一口牙,‘吭哧’一口咬在秀兒的臉腮上,留下一圈輕淺的印子后他又親嘬兩下,“就該狠狠的罰?!?/br> 秀兒抬手捂住臉頰,心里又覺自己并未說錯(cuò),知道爭辯也是無果,便嘟著嘴不言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十七歲之前她生活在顧家村,再是貧窮落后的人家也時(shí)常嫌棄家里的糟糠,稍富貴些的,小妾都不知續(xù)過幾房。十七歲嫁人,她足不出戶,可家長里短的糟心事情她也沒少從她婆婆那里聽,也連帶著教育她。 夫?yàn)樯?,為天。只有天晴,女人才能活的好。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心升獨(dú)占與嫉妒的女人別說是被休下堂,那是連活著都不配的。 可若真心愛了,又哪能不嫉妒?她之前不懂什么叫‘愛’,只想著能安穩(wěn)的生活,與自己的丈夫組一個(gè)祥和的家,納妾與否她也不是特別在乎,能跟他相互扶持好好過日子就行??伤藿o了共妻的余家,認(rèn)識了他們?nèi)值?,等她意識到‘愛’是什么,等她享受到被自己夫君無微不至的貼心與照顧......在她能阻止自己之前,一切就都變了。 她不敢說。她怕說了承認(rèn)了,在某一天會(huì)有人嘲笑她的癡心妄想。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指責(zé)唾棄,她憑什么想要獨(dú)占那么多的好?她怎么敢? 常秀娟看向余祥,她想,他早晚會(huì)懂的。 “是因?yàn)榇蟾绯鲩T了嗎?所以娘子才會(huì)這么不安?”余祥抬手輕撫自己剛才留下的牙印,“看樣子,哪怕jiejie心里有我,那分量也不及大哥一半吧。” 他撇嘴,眼睛一下一下瞄著秀兒,明擺著就在等她矢口否認(rèn)呢。 秀兒抿了下唇,然后慢慢把臉靠進(jìn)了他懷里,靜默一會(huì)兒輕幽道,“這話,我只跟余大哥說過,現(xiàn)在我也說給你聽?!?/br> 余祥突然感覺她將要說的話無比重要,他原想伸手抱住她,可氣氛使然,他終是將手臂垂在身側(cè)。 “無論什么時(shí)候,你若有了真正的心儀之人一定告訴我,”她沉了一下心思后繼續(xù)道,“我不誤你?!?/br> 一雙有力的手臂抬起抱緊了秀兒,余祥此時(shí)才知道這個(gè)軟軟糯糯的女人心里還藏著那么些他從沒想過的事。接下來便是他該給出一句讓她安心的承諾了,可他張了嘴卻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來。 一句在他腦中已然成型的諾言,他卻突然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