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走廊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尤利斯望著面前看不出一絲曾經(jīng)的精靈擁有的圣潔的人類，倏地低聲笑了出來：“這就是你原來的樣子？”

    “挺無聊的，不是嗎？”游景澄也不在意尤利斯的反應，笑著和他對視。

    “確實?！庇壤箾]有否認游景澄的說法。

    與精靈不同，人類的欲念太過繁雜濃烈，哪怕再古怪極端都不奇怪。

    “但有的時候，無聊到了極點，也是另一種‘有趣’?！彼逼鹂吭陂T板上的身體，往前跨了一步，握住游景澄的手腕，將人一把拽進了自己的懷里。

    猝不及防之下被攬著腰轉個了方向，壓在了堅硬的門板上，游景澄蹙了下眉，卻并沒有做出什么掙扎的舉動。

    反正這個惡魔真要是想對他做些什么，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而游景澄的反應，顯然讓尤利斯更覺有趣。他一只手撐在游景澄的耳側，俯下身湊近了這個整個都被圈在了自己懷里的人類：“明明你并不討厭……”被拉得極近的距離親昵而旖旎，口唇開合之間，噴吐而出的暖熱氣息將兩人之間的空氣，都似乎染上了一絲纏綿的溫度，“……為什么要抗拒？”

    “你清楚的，只要我想，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不該知道的事情?！?/br>
    尤利斯的話說得含糊而曖昧，游景澄卻知道他隱藏在話語當中的含義。

    “然后呢？然后把自己的生死都交到你手里嗎？”游景澄笑了起來，彎起雙眸看著尤利斯的模樣，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尤利斯，”他輕聲喊出惡魔的名字，“我不是那個一無所有、什么都不在乎的精靈了。”

    或許在遇上丁少文之前，他面對這樣的條件，還會稍微猶豫一會兒——能夠在不影響自己人生規(guī)劃的情況下，擁有一根合格的智能按摩棒，即便往自己的身上加上一個“惡魔的玩具”的名號，也并不是多么難以接受，但是現(xiàn)在，游景澄并不認為眼前的這個惡魔，能夠給予自己想要的性愛。

    更何況……

    “雙性嘛……只要長得不差，能到這個位置不是很正常？據(jù)說cao起來比女人還爽不是？”

    本以為早已經(jīng)忘記的、大學室友在看到屏幕上的雙性藝人時，脫口而出的、毫不掩飾輕蔑與了然的評價突兀地從腦海當中冒出頭來，游景澄驀地收緊手指，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沒有抬起手，直接把面前的惡魔推開。

    ——光是兩人此時的樣子，被有心人目擊、拍照，就足以讓他又因為“和投資人的潛規(guī)則”，在頭條上待上好一段時間了吧？

    而只要他的雙性人身份被暴露出去，這種“緋聞”就會變成有“實錘”的“事實”。

    唇邊的笑容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細微的嘲諷，游景澄并沒有掩飾自己情緒的意思，略微上挑的眼尾也流露出幾分漫不經(jīng)心——是與曾經(jīng)使用精靈的身體時，截然不同的風情。

    尤利斯眸中的神色微暗。

    在見到了這個人身為人類的本性之后，他非但沒能讓自己的那一點興趣削弱多少，反倒更想去探究對方靈魂中的組成部分了。

    “但你也應該知道，”走廊盡頭的電梯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打開，從里面走出的人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維持著曖昧姿勢的兩個人一樣，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只要我想，”尤利斯歪了歪腦袋，似是在示意什么，“……你并沒有拒絕的權利?！?/br>
    “我知道，”游景澄沒有否認這一點，反而好脾氣地朝惡魔露出了一個笑容，“所以我建議你事先設置好防止玩具自毀的程序?！?/br>
    這句話里面的意思，已經(jīng)直白到了根本算不上暗示的程度。

    尤利斯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你以為我不會？”

    “不，”游景澄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收藏的，肯定會是一個有缺損的玩具?！?/br>
    或是出于自己，或是出于對方——對游景澄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尤利斯沒有說話，看著游景澄的雙眼當中，隱約能夠看到不斷翻騰著的某種粘稠物質，提醒著游景澄面前的這個，并不是與自己相同的人類的事實。

    然而，尤利斯最后還是沒有對游景澄做什么，只是在低聲笑了一下，留下了一句“我期待著”之后，就從他的面前消失了。

    游景澄獨自一人在走廊里站了許久，才轉身回了房間。之后他就繼續(xù)回到了自己平淡的日常當中，連一丁點多余的精力，都沒有分給這件事情。

    總歸在惡魔的面前，普通的人類并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不是？比起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在不安和懷疑當中，游景澄更樂意在舞臺上演好自己的戲劇。

    不過，大概是有了尤利斯這個前例，之后游景澄在見到奧尼恩斯的時候，并沒有感到有多意外。這些有著特殊的能力和權力的家伙，行為方式總是令人厭煩的一致。

    躲在酒宴的一個角落，晃著手里裝著鮮紅液體的玻璃杯，游景澄輕輕地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你?！?/br>
    “當然，也不喜歡賀宇洲?！睆囊婚_始就沒有用上諸如“你認錯人了”之類毫無意義的說辭，游景澄看著面前的人，歪著身子靠在用以裝飾的盆栽架上，顯露出幾分懶散來，“尊敬、崇拜、仰慕，還有其他你以為的一切，”他偏過頭，透過盆栽的枝葉縫隙，看向觥籌交錯的酒宴會場，“……都是假的?！?/br>
    “對我來說，想要表演出那些，實在是太簡單了，”說到這里，游景澄想起了什么，突然停頓了一下，“說起來——”他轉過頭，對上奧尼恩斯的視線，“就之前那個‘圣子’，本來也就不是會對某一個單獨的人，產(chǎn)生‘愛情’這種該店的類型吧？”

    奧尼恩斯點了點頭：“所以我把你鎖起來了?！?/br>
    游景澄：……對哦。

    “那你要再鎖一次嗎？”他問。

    如果奧尼恩斯想的話，游景澄還真不一定逃得掉。

    “已經(jīng)產(chǎn)生的感情，并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消失?！眾W尼恩斯沒有正面回答游景澄的問題，面上端著的笑容，一如以往的溫柔親和。

    但游景澄卻反而放松了下來。

    奧尼恩斯這樣的人的感情太過理智，在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時，總是需要為了利益讓步。當初違反協(xié)議，將游景澄圈禁在自己身邊的行為，大概是對方一生僅有一次的沖動。

    而這份沖動，在那長久的時間沖刷下，早已經(jīng)淡薄到無法支撐他再進行一次相同行為的地方。

    “那還真是遺憾?！睆膴W尼恩斯那里，知道他是在度過了完整的一生之后，才來到這個自己出生的世界，游景澄，低頭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言不由衷地感慨，“我能走了嗎？”

    奧尼恩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往邊上退了一步，讓開了離開的道路。

    也幸好那個世界和他產(chǎn)生聯(lián)系最深的，是這個家伙了吧——得知自己不會在這里見到其他人，游景澄在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不得不說是松了口氣。他無法確定換了其他那幾個家伙，自己是不是還能這么輕易地就撇清雙方的關系。

    難得在這種酒會上喝得多了，游景澄在助理的攙扶下昏昏沉沉地回了酒店。

    ……然后第二天就在自己的床上，和不知道怎么冒出來的丁少文大眼瞪小眼。

    “……你等等，”抬起手撐住自己發(fā)脹的額頭，游景澄深深地吸了口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衣服，又檢查了一下自己——尤其是某個私密的部位，確定沒有任何不該有的痕跡和感受之后，才稍微冷靜下來，“好了，你——”他抬起頭，看向面前穿著自己的襯衫的男人，眉頭深深地擰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