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韓之言哭著呼痛，容謹(jǐn)覺得心里揪著疼，想到他為了自己兒子小小年紀(jì)背井離鄉(xiāng)，孤身一人在陽京，如今都要生產(chǎn)了，蔣嘉昀卻還沒回來。

    褚容謹(jǐn)趕緊走上前去，因他也挺著肚子，不好攙扶，但還是握著他的手，“好孩子，不怕啊，敏之，爹爹在這兒陪著你，不過是生孩子，爹爹都生了六個了，不一樣好好的！”

    許是褚容瑾的安慰有了效果，也或許是孩子不再那么鬧騰了，韓之言繼續(xù)在屋里走起圈來，他宮體敏感，胎兒的踢打在他感覺要比旁人痛得多。

    此時胎兒很是活躍，隔著中衣都能看見他的動作，疼得韓之言邊走邊呻吟，最后甚至哭了起來，“嗯…啊…疼…爹爹…和陽…呃…你在哪兒啊…嗚嗚嗚…”

    容謹(jǐn)聽他哭喊，趕忙安慰：“昀兒一會兒就回來，已經(jīng)派人去叫了，放寬心，很快他就能回來陪你了?！?/br>
    韓之言含著眼淚點點頭，又撐著走了兩圈，可孩子的踢打越來越頻繁，力氣也越來越大，韓之言堅持不下去了，“爹爹…唔…我走不了了…呃…”

    見他疼得大汗淋漓，容謹(jǐn)也有些不忍心，就讓李大夫進(jìn)來瞧過，李大夫說：“既然大少夫人實在辛苦，就歇歇吧，我去熬碗藥，以備不時之需?！?/br>
    李大夫走后，容謹(jǐn)就讓小寒和驚蟄扶著韓之言躺回到了床上。

    夏日天氣炎熱，此時又已近午時，可是怕產(chǎn)夫見風(fēng)，屋子里門窗緊閉，也不敢用冰，只在外間擺了幾個冰盆，卻也無濟(jì)于事。

    褚容瑾待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zāi)垦?，他重孕在身，體溫本就比平常高些，自然更不耐熱，再加上屋里空氣停滯，自然不舒服。

    孩子踢打的厲害，可看著床上扭動著粗笨腰肢抵御疼痛的韓之言，容謹(jǐn)沒理會自己肚子里的動靜，只是讓人把李大夫又請了回來。

    屋里的情形自己都難以忍受，更何況床上那個正在分娩的人呢！

    李大夫聞言，又看了看屋子四周，最后說：“沒事兒，如今是夏日，不必如此，只將產(chǎn)床旁的窗戶關(guān)好就是了，其余的稍微打開一點也不礙什么的?！?/br>
    小寒聽李大夫這么說，趕緊將離床最遠(yuǎn)的那扇窗戶開了一半，雖說還是熱，但卻不那么悶了。容謹(jǐn)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些，再看韓之言，臉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孩子的踢打還是很厲害，韓之言已經(jīng)疼得什么形象都顧不上了，靠坐在床上摟著肚子痛哭：“啊…哈…疼…好疼…肚子…孩兒…嗚嗚嗚…莫再踢了…呃…”

    容謹(jǐn)托著肚子，慢慢走到床前，撐著腰坐下，攥了攥他的手，幫他一下下往下順著肚子，即使是這樣的動作，韓之言都覺得疼的難以忍受。

    “爹爹…呃…我不生了…啊…疼…爹爹…我是不是要死了…嗯…”

    “別瞎說，什么死不死的，你兒子就要出生了，你之前不是還說要生好多的孩子嗎，這才第一個你就生不了了？你摸摸，你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兒，你忍心不生下他？”

    說著就牽著韓之言的手去摸他躁動的碩大胎腹，感受到腹中小兒充滿活力的踢打，韓之言的精神終于好了一點，不再說什么要死要活的話了。

    容謹(jǐn)又托著肚子站起來，準(zhǔn)備幫他蓋上條薄被，正彎腰從床內(nèi)側(cè)拿被子，孕肚正好抵在韓之言肚子旁邊，許是彎腰時窩著肚子了，孩子不滿地猛踹了容謹(jǐn)一腳。

    “呃…嘶…”褚容謹(jǐn)扶著腹側(cè)，忍著胎動想幫韓之言蓋好被子，卻沒成想床上的韓之言也發(fā)出一聲尖叫：“啊——！疼…”

    褚容謹(jǐn)眼見韓之言的肚子rou眼可見的劇烈顫動起來，上手一摸，他渾圓的肚子已經(jīng)變得比之前還要堅硬，緊繃。

    “怎么了，怎么突然…”容謹(jǐn)有些想不通。韓之言卻知道是怎么回事兒，“爹爹…呃…剛剛肚子…唔…孩子…呼呼…踢到我肚子了…啊…”

    容謹(jǐn)覺得有些無語，正好這時候穩(wěn)公們也進(jìn)來了，檢查了胎位，又看了產(chǎn)口，“大少夫人的產(chǎn)口開得很好，宮縮也有力，定能順利產(chǎn)下小少爺?shù)?！?/br>
    容謹(jǐn)沒好意思說自己兒媳婦的宮縮有力是因為自己肚子里的踢了他肚子里的孩子一腳。不管過程怎么樣，結(jié)果好就是好的嘛！

    一個時辰之后，蔣嘉昀終于回來了，見兩夫夫溫情脈脈的，褚容謹(jǐn)自覺完成了任務(wù)，就去了外間和輔國公、蔣舒衍一起等著蔣家的第五代出生。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如今已經(jīng)入夜了，期間怕容謹(jǐn)餓著不舒服，三人飯食沒有耽誤，容謹(jǐn)揉揉酸疼的腰，又往上托了托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容謹(jǐn)覺得自己的肚子今天似乎往下墜了不少，如今拉扯的腰都有些疼。蔣舒衍見他似乎不舒服，就想讓他去休息。

    “阿謹(jǐn)，你都陪了一天了，一定很累了，去休息休息吧，這里有我跟爺爺呢！你自己身子也這么重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br>
    “嘶…我再等等，剛剛穩(wěn)公不是說產(chǎn)口已經(jīng)快開全了嗎？想來也快了。等敏之生了，我也就能放心休息了。坐得腰都疼了，阿衍，扶我在屋里轉(zhuǎn)轉(zhuǎn)吧?！?/br>
    蔣舒衍忙不迭的扶著妻子在外間轉(zhuǎn)起圈來。再說屋里，韓之言陣痛了一天，產(chǎn)口終于開全了，可羊水卻遲遲不破，穩(wěn)公就建議扶著他起來走走。

    沒辦法，蔣嘉昀就連摟帶抱的把人從床上扶了起來。甫一下地，韓之言就覺得肚子往下墜，可怕阻止胎兒下行，也不敢托著，“嗯…墜…相公…呃…墜著疼…”

    蔣嘉昀使勁托著他才不至于讓他軟倒在地上，之后親親布滿汗水他的額頭，“好敏之，我知道，你難受，等孩子出來就好了，我扶著你，咱們讓他快點出來好不好？”

    之后就開始托著他慢慢在屋里轉(zhuǎn)圈。韓之言只覺得孩子一直在往下頂，撞得自己骨頭都疼了，身下的憋脹感也越來越強烈，兩腿早就合不攏了，大大的叉著往前挪。

    此時他上腹已經(jīng)癟下去了，下腹卻鼓脹的連皮膚下的青筋都能看清楚，肚子好像又漲大了一點，韓之言只覺得寸步難行，可蔣嘉昀卻一直扶著他往前走。

    一股委屈從心底升起，哭道：“我都疼成這樣了，你還讓我走，我走不了了，我要回家，我想我爹娘…嗚嗚嗚…”說著就要推開他，往外走。

    蔣嘉昀沒有防備，被他推得一趔趄，穩(wěn)住身體就看見妻子撐著后腰顫顫巍巍往前走，剛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蔣嘉昀已經(jīng)上前拉住了他。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不氣了啊，等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就陪你回家看爹娘好不好？”蔣嘉昀摟著他安慰，可懷里的人卻沒有作聲。

    韓之言在推開蔣嘉昀往前走的時候就覺得肚子猛地往下一墜，蔣嘉昀扶住他說的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清了，他只覺得肚子里正在翻江倒海。

    “啊——！呃——！”韓之言捂著肚子，身體不自覺的往下蹲，“嗯——！肚子…和陽…破了…啊…”剛剛那一用力，竟將羊水?dāng)D破了。

    蔣嘉昀看他如此就想把他抱回床上，韓之言去拉住他，身子繼續(xù)往下蹲，“來不及了…孩子…嗯…要出來了…”韓之言已經(jīng)感覺到孩子的頭已經(jīng)到了宮口，就要出來了！

    他手拽著蔣嘉昀繼續(xù)往下蹲，以蹲著的姿勢向下使力，不多時，蔣嘉昀就看見妻子股間出現(xiàn)了一個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孩子露頭了！

    接下來的產(chǎn)程就很順利了，雖然韓之言對疼痛很敏感，但他生的卻很順利，孩子下來的很快，不到兩個時辰就出生了。

    此時已經(jīng)接近六月十六子時了，外面等著的三人都有些精力不濟(jì)，終于聽見孩子“哇哇哇”的哭聲，蔣臨良的第一個玄孫出世了。

    三人可高興壞了，等穩(wěn)公將孩子抱出來時，三人都抱了抱，就連褚容謹(jǐn)大著肚子也抱了抱孩子，顛了顛，挺重的，很健康。這個孩子名字已經(jīng)起好了，叫蔣睿玨。

    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見韓之言父子平安，三個長輩這才回房休息。等到了自己臥房，褚容謹(jǐn)就覺得自己腰疼得好像要斷了似的，蔣舒衍慢慢幫他按摩起來。

    “你說你，這么大歲數(shù)了，身子又重成這樣，逞什么能，今天在他們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自己身子自己都不珍惜！”蔣舒衍數(shù)落他。

    “行了，我也是看敏之年紀(jì)不大，爹娘又遠(yuǎn)在金陵，第一胎自然要多看顧一點，以后就不會了，再說人家是替你兒子生孩子，難道不管不問？”

    “好好好，我說錯了，行了吧！天都這么晚了，你趕緊睡吧，我再給你揉揉腰，省得你不舒服?！庇謳退嗔艘粋€時辰，蔣舒衍才摟著他沉沉睡去。

    夜里容謹(jǐn)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回到了他做登州知府的時候，還是那年水患，蔣舒衍去平叛。容謹(jǐn)覺得自己似乎是透明的，因為別人好像看不見他。

    他就這樣一直跟著蔣舒衍，看見他在戰(zhàn)場上吃苦、受傷，甚至看到一利箭從遠(yuǎn)處射來，容謹(jǐn)想也不想就飛身上前，想去幫他擋箭。

    這次她好像不是透明的了，因為箭直直插在了他的身上。容謹(jǐn)上一秒還在慶幸蔣舒衍得救了，下一秒就覺得就覺得肚子傳來一陣暴痛。

    無數(shù)箭矢好像長眼睛似的，紛紛向他射來，齊齊插在他隆起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