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年（上）

    謝辰一個人進屋沒見到謝言極還有些詫異，不過他腳步稍一頓，便往書房走去。

    沒想到書房的門閉著，推開看時其中也沒人。

    謝辰正奇怪著，一回頭謝言極便已從廚房出來了，在門口拿了拖鞋過來，跪下見禮順便服侍他換了鞋，又十分自然地起身，伸手伺候他換衣裳。

    “這才幾點，怎么就……”他剛開口，便反應(yīng)過來了——這個時間，謝言極在廚房當然不可能是在做飯。

    換好衣服，謝言極把他的外衣掛到衣架上回來，他才猛地想起，自己再怎么自以為對謝言極好也還是處處疏忽：謝言極甚至連一間自己的屋子都沒有。

    謝家主宅類似一座莊園或整塊別墅區(qū)，大多都是一二層的小樓，少數(shù)有幾幢更高的。莊園的前半部主要是家主居住與理事的地方，后半部分則是家主子嗣等的住處。其中每個主人都有一處獨立的院子，格局如同四合院，大小不一。

    一般來說，主人都在正房的二層起居，一層另有廚房、客廳等，也有私奴住處；西廂東廂或者為書房、會客室，或者為成家后其妾侍子女所住，或者安排給日常服侍的公奴等等。謝辰幼時身體實在不好，便不曾上二樓住，唯一的私奴謝言極又不在身邊服侍，因此便只有兩個公奴分別住在東西兩個廂房。

    如今他身體好了，便把東廂收拾出來做了獨立的大書房，前幾天正是在那邊與謝凌的那兩個助理辦公的；西廂給丙肆丙拾兩個，至于謝言極……這些日子他一直拉著謝言極在自己臥室睡，竟沒記得給謝言極留一間屋子。

    他想到就辦，當即喊了丙肆丙拾進屋：“把我隔壁的臥室收拾出來給言極，另外……外面那間大書房也收拾出來一間備著，以后言極也總是要替我理事的?！?/br>
    這其實也算私奴標配了……雖然大多數(shù)主人并不與私奴住在同一層，不過考慮謝辰懶得挪去二樓倒也正常。丙肆心大，丙拾又安分，兩人都沒什么說的，只暗暗羨慕了一番，應(yīng)了一聲便去收拾了。

    只是謝言極有一點輕微的失落。好在他近些日子沒惹得主人生氣不耐，倒也不至于惶恐，仍舊按捺著心緒仔細服侍，也不曾多問——

    馬上過年了，外頭旁支附庸等都要派人來拜年，主宅這邊總要肅一肅規(guī)矩。雖說整頓不到主人身上，可主人身為家主嫡子，想必也多少要在自己院子里稍加注意。何況……自己也不能一直與主人同床，主人又不愿意讓自己打地鋪侍夜。

    到底也是主人一片體貼心意。

    謝亭午回來后并不插手謝凌一直在管的那些事，每日不是笑瞇瞇地傳見已經(jīng)過來拜年的族親——許多有心的謝家子弟并不等初六初七，畢竟那兩天的流水席人太多，家主、少主多是一次見一支人，多數(shù)人都未必能與家主、少主說上句話，更別提單獨謁見了——便是找謝辰一同散步閑聊，過得十分悠閑。

    沒幾日便是臘月二十九了，謝凌忙到晚上才終于處理完年前的公事，留了幾個家奴助手在公司值班，給自己放了假。

    三十早上，兩代或者三代都在主宅服侍的公奴們一家一家地依次來向家主及少主叩頭拜年，領(lǐng)了賞再回職位上去。

    私奴們拜年則不拘于這半天，謝言極更是二十九晚上便正式叩頭拜年了——三十謝辰多在謝亭午的主院呆著，又不讓他跟著伺候。

    公奴們拜完年之后，謝亭午寫春聯(lián)，謝凌帶著謝辰去貼，家奴們都是不許動手的。

    謝亭午多年如一日戴著“面具”，寫完自己居住的主院與兩個嫡子院里的春聯(lián)后又笑瞇瞇地多寫了幾幅，還寫了不少福字，福字大多賞給這一年有功的家奴，多余的春聯(lián)則分給了族中親近的幾位年歲高些的長輩與有本事的晚輩。

    三十下午謝亭午與謝凌依舊是見那些謝家子弟，謝辰陪了一上午已經(jīng)無聊得不行，同父兄說了一聲便跑了，回自己院里去找謝言極。

    謝言極見了謝辰回來有些驚喜，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求情讓自己跟著伺候，謝辰只作不覺，拉著謝言極去圍觀按照每年的慣例被派過來做各種吃食的公奴們。

    那幾個都是教導(dǎo)所廚科出師的公奴，平常很少能見主人們，就算被誰指去伺候也不會近身，被謝辰這么看著緊張得手都抖了。好在技能熟練還不至于出什么差錯，謝辰也看了一會兒便被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大敵的模樣弄得失了興趣，指揮謝言極拿了幾個碟子挑了幾樣看著不錯的端著出來了。

    兩個人窩在沙發(fā)上開了電視，也不怎么看，只是聽些響動罷了。謝辰時不時靠著謝言極隨口說幾句閑話，竟十分溫馨和諧。

    眼看天色漸暗差不多到了包餃子的時候，謝辰才起身回父兄身邊，走之前還特意叫了戊七和小忠過來陪謝言極守歲免得他一個人呆著胡思亂想，一同等自己回來。

    包餃子這事主力依舊是家奴們，父子三個洗了手，不過各包了三五個特殊模樣的湊個趣兒，家奴們便搬著東西下去繼續(xù)了。

    妾侍與庶出的子女們始終并未來主院這邊，謝辰也不奇怪——自他記事起，只有開頭幾年零星有些妾侍帶著兒女想往跟前湊卻被他大哥當著家奴們的面弄了個沒臉，后來父親便賞了“恩典”，讓其自行在院里與娘家親戚“團聚”。

    直到晚飯前的祭祖，庶出的子女們才終于從各個院落里到了祠堂外候著，準備祭祖。

    謝家子弟天南地北，全族的大祭幾乎只有在立少主與少主繼任家主之位時才會舉辦，其余時間包括除夕祭祖都是一支獨祭的小祭。不過謝家主宅的大祠堂作為一種象征，自除夕開始還是會一直開到過了十五，方才重新閉門。

    如今的家主這一支，除了家主、少主之外，連謝辰在內(nèi)本還有八個子女，除去剛剛被出族的兩個之外還有六個，于是總共八人祭祖，分別以謝亭午與謝凌為首站了兩列。

    單支小祭的時間并不久——家奴們之前的準備工作才是大頭——祭祖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年夜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