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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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格中赫然放著兩方牌位,其中一方用黑布罩著,盧蕊不去好奇是誰。而另一方上書:吾友陸歸寧。 若是旁人見到這牌位,必然大驚失色,當(dāng)朝首輔的書房里竟供奉了逆賊前鎮(zhèn)國將軍陸歸寧的牌位。 盧蕊見了牌位,默然點燃了三炷香,從右至左插進(jìn)香爐里,心中不禁恍然。 闊別陸瑞英之名,竟已過去三年之久。 “爹,女兒已覓得佳婿,未曾像您擔(dān)憂的那般嫁不出去,您就放心吧。” “英英,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否則等我百年之后,如何有臉面去見你爹?!北R仲廣有些出神,語氣幽幽。 “父親,我爹蒙冤,陸家慘遭滅門。我不可能忘卻這些獨自茍且偷生,仇,我必報,而心上人,我也必定去爭。有朝一日,我要讓陸家沉冤昭雪,你我也能堂堂正正在這世間?!?/br> 盧仲廣默然,他盯著裊裊白煙,前程往事紛至沓來。 鎮(zhèn)國將軍陸歸寧,年少成名,父輩只是個中郎將,這兒子倒是一身武藝出類拔萃,且膽識謀略過人,有一騎當(dāng)千之能,乃將帥之才。更難得的是陸歸寧一心為家為國,拳拳赤子之心,上陣殺敵勇猛無雙,未及弱冠已有戰(zhàn)功。 陸歸寧性情直爽,少時便與還在做神醫(yī)夢的盧仲廣交好,兩人雖志向不同,卻極為投緣,幾番來往便成了摯友。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杯酒談笑間互道凌云壯志,一愿天下海清河晏百姓免受戰(zhàn)亂之苦,一愿治愈世間頑疾讓世人免于因病分離。 可夢想終究是夢想,先是盧仲廣家中突逢變故,無奈只能入仕。而陸歸寧屢立戰(zhàn)功被派駐守塞外邊疆,兩人天各一方,再難如少年時那般把酒言歡。 邊關(guān)將士無詔不得回京,后來陸歸寧在邊塞成了親,又生了女兒陸瑞英,盧仲廣也只好送些賀禮遙相祝賀。 日子一年年過去,陸歸寧戰(zhàn)功赫赫,被封為鎮(zhèn)國將軍,而盧仲廣官拜首輔,彼此之間雖通信不多,但每年三兩封總是沒斷過。 原以為彼此雖遠(yuǎn)隔著山川河海,鮮少有見面的機(jī)會,但同為國效力,也算不負(fù)少時志向,如此度過一生,此身無愧于天地。 可好景不長,圣上發(fā)難毫無征兆,陸歸寧在京中還未聽到什么風(fēng)聲,鎮(zhèn)國將軍陸歸寧通敵賣國之罪便已板上釘釘。一顆赤子之心抵不過圣上的猜忌,上位者唯怕功高蓋主,這鎮(zhèn)國將軍當(dāng)年有多得用,如今便有多令圣上寢食難安。 罪臣陸歸寧一家老小被押送回京,這傻子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面對著無數(shù)偽造的證據(jù),只知道說“微臣冤枉”。 盧仲廣一向為避嫌,與陸歸寧表現(xiàn)得無甚交集,此時實在按捺不住,撲到大殿上為老友求情。他胡亂說了許多,說“陸將軍一心為國,絕無可能通敵賣國”“陸將軍為人剛正,必定是有人污蔑”……可說再多,終究是無用。 御座上的人輕飄飄地拋出疑問。 “愛卿與陸將軍并不相熟,如何得知他的為人?” 關(guān)系并不親厚的兩人如何知曉對方為人?莫非是私下有什么特別的交集,比如謀反?皇帝此話飽含威脅,盧仲廣一言不慎便可能被打為同黨。他痛苦地閉了閉眼,陸歸寧有沒有反心,他還不知道嗎?他如何能不知道? 縱使陸歸寧一向被盧仲廣說是個傻子,此刻也明白過來,他的罪并不是通敵賣國,而是圣上執(zhí)意要他的命。他沖盧仲廣搖頭,指尖按節(jié)奏扣著地面,傳遞少時的暗號。 盧仲廣頹然地伏在地上,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官拜首輔依然毫無用處,所謂權(quán)勢滔天原來皆是夢中泡影。他竟只能眼睜睜見著摯友蒙冤,多年離別,再見竟是此等境遇。 朝中為陸歸寧求情者甚眾,因為人人心中都清楚,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不都仰仗著這位鎮(zhèn)國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讓百姓免除戰(zhàn)亂之苦??蛇@一聲聲求情,反倒成了陸歸寧的催命符,御座上之人見著群臣大呼“將軍冤枉”,連連冷笑,陸歸寧如今便已得眾臣之心,今后自己豈不是連這龍椅也要讓給他? 圣心已決,罪名如山般扣在陸歸寧頭上,戎馬一生的鐵血男兒只落得這等下場。 盧仲廣按照暗號來到天牢中看望老友,昔日英姿颯爽的猛將如今卻淪為階下囚,世事如刀,割得盧仲廣肝腸寸斷。 “老盧啊,你別再白費(fèi)力氣了?!标憵w寧樣子不太好看,顯然是受了刑,幸而行伍之人身強(qiáng)體健,受刑后才有力氣同來人說話。 “不行……我再想想辦法?!北R仲廣喉頭發(fā)干,卻不愿松口。 “你都是做到首輔的人了,不可能不懂,別犟?!标憵w寧傷及肺腑,沒說兩句便咳出了口血。 “我怎么能看著你蒙冤,我怎么忍心。你絕無反心,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場?!北R仲廣手指施力,緊緊攥著監(jiān)牢的欄桿。 “說來可笑,我為平戰(zhàn)亂,為救更多的百姓,未曾保留,最后卻成了功高蓋主。實在沒意思?!标憵w寧抬起粘血的眼睫,眼神縹緲,“你這人可真厲害,學(xué)醫(yī)也行,做官也行。你好不容易官拜首輔,可別為我自毀前程,更何況這事你如何爭取,也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br> “我……” 盧仲廣急急出聲,卻被對方揚(yáng)手打斷。 “你安分些,依舊裝作與我不熟的模樣。別再為我求情了,無用之事別做,我有事拜托你。” “你說?!北R仲廣咬牙,知道老友這是要交代后事了,眼淚含在眼眶里,遲遲未落。 “我與珂云,夫妻二十載,如今也夠本了,做對死鬼鴛鴦也不錯?!标憵w寧痛苦地喘了口氣,“只是我的英英還小,盧兄能不能想辦法救下她,讓她隱姓埋名安穩(wěn)一生?!?/br> “好,我答應(yīng)你?!?/br> 此后群臣依舊屢次為陸歸寧求情,只是這其中再無盧仲廣,仿佛當(dāng)日殿上失態(tài)只為做做樣子。不出兩月,反賊陸歸寧滿門抄斬,盧仲廣用死囚易容替換了陸家幼女陸瑞英,送到遠(yuǎn)地藏了一年。 一年后,不愿于暗處茍且偷生的陸瑞英回京。頂替了在外游學(xué)決心此生不回盧家的幺女,成了盧蕊。 如今,又與薛甯成婚。 盧仲廣沉浸于往事中,心中悲愴,卻見養(yǎng)女陸瑞英沖他使眼色。見她用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東”字,盧仲廣福至心靈,明白門外來了人。 正是那東廠總督薛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