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后之事
書迷正在閱讀:囚籠、父親的權(quán)威(sp ,訓(xùn)誡)、上池見靈、黑手黨和人質(zhì)、網(wǎng)戀調(diào)教指南、魁星亂(女尊np)、風(fēng)sao的女兒、睡前來一發(fā)、[快穿]虐文炮灰他又挨cao了、滿足欲望的世界
未巳年八月,皇宮暫停了一切宴會等活動,整個宏德殿內(nèi)都是一片寂靜。 皇上早朝已有三日神思不屬了,眾臣紛紛猜測是什么美人引得當(dāng)今圣上念念不忘,只有下首跪拜的戶部尚書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的小兒子。 玉蝕月已然油盡燈枯了。 少年仍是表情淡淡的,臉頰卻已凹陷的厲害,也再不復(fù)從前少年得意,行動遲緩如垂暮的老者。 上官鴻瑀第一次這樣心疼一個不熟的人,還為他心情陰郁。 他甚至有點點慶幸,慶幸這個君王的軟肋快要消失了。 從此他大概再也不會為誰如此傷神。 含玉殿內(nèi)鋪滿了白虎毛做的毯,那是戚大將軍千里之外攻打三座異域城池得來的;熏香是最養(yǎng)神益氣的小葉檀香,是三皇子珍藏了多年自己都不舍得用的供奉;閻臨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劍,名為“噬魂”的兇刃送給愛劍的少年把玩。 但這阻止不了他的離開。 公西羿清已經(jīng)發(fā)了“天下令”召集天下名醫(yī)來救治,但來的人都只是搖搖頭,勸他們不要白費力氣,還是快些準(zhǔn)備后事吧。 方淏在師門前跪了三天,公西羿清最后在少年的求情下放他進(jìn)去了,卻不許他再看望少年。 祁楚來的時候,帶了祁豫,把自己向來疼愛的兒子推到躺在長椅上的蝕月腳下,當(dāng)著宮里人的面宣布驅(qū)逐祁豫出祁府。 “你被玉家剔出,本王也將他剔出,如此,可抵消些你心中不快?”他這樣說。 長椅上形銷骨立的少年卻并未回答,只輕輕淺淺地一笑,恍惚中又回到了昔日持劍風(fēng)流的樣子。 “我沒有不快,我只是好奇,祁豫”他看著跪在眼前的人“你真的愛我嗎?那你為何從不曾了解過我?” “你愛的,不過是你心里那個我罷了?!?/br> 少年的嗓音很冷淡,他看起來像是變了很多,不再是那樣單純無知,他懂得了人間情情愛愛,卻也看得更加透徹。 祁豫臉色猛地灰敗。 他確實從未仔細(xì)考慮過少年的心思,只以為他心思純澈,不需去猜。 卻不知,只要是人,心都是復(fù)雜的。 少年也有很多深埋的或未盡的想法,然而還是被他忽略了。 “我……是我,配不上你,是我一時貪心,害了你?!彼K是低下頭再不敢看那玉做的少年,一字一字地說出來。 說出來,他的罪孽。 說出來,他的痛。 —————————— 很奇怪。 王城的民眾都很奇怪。 那個曾緋聞傳的轟轟烈烈,名聲不好的戶部尚書之子,叫玉蝕月的,竟是從皇宮中被抬了出來。 侍女從宮門口一路排到主街再排到王城外,初夏的微風(fēng)醺的人昏昏欲醉,整塊珍稀白玉雕刻而成的棺犉由八個皇宮頂級侍衛(wèi)抬著,走過時侍女就揚起手中的花瓣。 純白的毛皮鋪滿主街地上,白幡遮天蔽日,沒有虛偽的哭聲,沒有吵鬧的哀樂。 若不是那漫天的白,乍一看不像是出殯,倒像是送嫁一般。 戶部尚書走在最前面,眼神很空洞,臉上沒有表情,仿佛還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 他還那么年輕,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祁王爺、戚將軍,連三皇子都在送葬的隊伍里,他們沉默著,輕輕扶著棺犉,低著頭叫人看不清神色。 還有一個看起來清冷的白衣的青年,和一個全身裹在黑披風(fēng)里的人。 這支送葬隊伍如此隆重而詭異,只因為少年留下的遺書。 那把和主人一樣看起來并不鋒利,反而閃著如玉般光澤的劍靜靜躺在地上,少年的血洇濕了它。 它曾戰(zhàn)勝過無數(shù)江湖俠士惡人,最終卻只飲了一個人的血,要了一個人的命。 是那持劍的少年。 他的表情安詳平淡,一如活著時一樣,什么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的態(tài)度。 只是身體冰冷,閉上的水色眼睛再不會睜開。 桌上放著一封信,內(nèi)容很平淡,絲毫不像囑咐后事。 不要哀樂,不喜哭喪。 短短八個字,便是全部心愿了。 沒人能拒絕。 —————————— 閻臨再次見到那個叫祁豫的人,是在少年死后第五年。 那個曾經(jīng)風(fēng)靡王城的祁小王爺已經(jīng)不見了,只留下一個狼狽的亡命人。 沒錯,亡命人。 少年死后不久,公西掌門用掉了剩下的最后一個“天下令”,前一個給少年召集名醫(yī),后一個,給少年報仇。 他以令滿江湖追殺祁豫。 祁楚也曾幫助過已經(jīng)被逐出的兒子,但不只三皇子和戚將軍,連皇上,也在阻擋他。 祁楚便知道,他沒有辦法保住兒子了。 祁豫開始了不停逃亡。 他總不會被真的殺死,那些人就像挑逗一只老鼠的貓,看他狼狽不已。 祁豫卻沒有怨憤。 這都是他應(yīng)得的。 他只是,有些累了。 對這個沒有少年的世界,還在留戀些什么呢? 大概也是想賠罪吧。 我現(xiàn)在并不好過,你在天上若是能看到,會不會舒服一點點? 會不會,原諒我一點點? 他永遠(yuǎn)也得不到答案。 此時,看到閻臨,他反倒是有種解脫的快/感。 “你是來殺我的罷?”看著男人眼中的神色,他問。 閻臨點頭。 祁豫舒了一大口氣,松垮地靠在破廟的墻上。 “那就來吧?!?/br> 閻臨抽劍,殺過無數(shù)人的劍名為“噬魂”,已有了些劍意,不過,不是靈氣,是煞氣。 看著那把劍,祁豫突然有心情嘲諷面前的人了: “是不是你殺孽太多,才要眼看著所愛之人早早逝去?” 閻臨動作一頓。 “不,若不是你,他本來能好好活著,”他揮劍,一顆頭顱咕嚕嚕滾到腳邊。收劍,轉(zhuǎn)身,跨出破廟時,陽光把他在陰冷破廟里的影子拉的很長,“就算是我活該一輩子痛苦,我也不后悔遇見他?!?/br> 更不后悔愛上他。 現(xiàn)在我至少知道,我還是有心的。 可以裝著一個人。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