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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gb合集在線閱讀 - 中

    無論昭陽為何要嫁給他,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早已成為定局,三年來秦子墨不曾糾結(jié)過這些問題,可如今他卻沒法裝作不知道了。昭陽也好、少將軍也罷,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遠比他原先所以為的更加糾結(jié),而他對此無能為力。秦子墨側(cè)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車駕,層層疊疊的疑惑縈繞在他心頭,殿下的想法如今他是越來越不懂了。

    “秦大人前面便是雍華谷,山谷兩側(cè)巖壁陡峭,這幾日雪積的又厚,還請大人小心落石?!币慌韵?qū)У脑捵屒刈幽剡^神,他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這是去往北境的最后一道難關(guān),出了山谷之后便是目的地,也因此他們需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行事?!耙魂犜谇懊骈_路,二隊的人殿后,斥候先行去摸探崖壁上有無危險?!边h處齊永安厲聲下達了命令,兵士們按著他的話行動迅速,看上去一切都不需要秦子墨cao心。他看了一眼霧氣彌漫的山谷,握緊馬韁打馬隨隊伍一齊步入山谷。

    山谷里的路確實比先前的密林山道要好走許多,只是道旁的崖壁遮擋了日光,讓周圍更加寒冷。北方干燥,干冷的風(fēng)夾著雪沫和枯葉往臉上吹來,凍得人五官都僵硬了。

    “秦大人您要受不住便坐車里去吧?!币慌缘谋靠粗l(fā)抖的模樣好心提醒。

    秦子墨搖了搖頭,他雖凍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但也還是想在車外頭和兵士們一齊警戒周遭。

    一路上除卻風(fēng)穿過山谷時詭異的呼嘯,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沒什么異常,然而突然前方傳來尖銳的哨聲,隊伍前行的方向隱約有一個人向他們跑來,是方才派出去的斥候,他看上去受了傷,身子搖搖晃晃看上去隨時可能倒下。

    “前方危險!”齊永安大喝一聲,他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支箭便洞穿了斥候的咽喉,他倒下去的時候,周遭兵士紛紛拔出武器?!皽?zhǔn)備迎戰(zhàn)!”齊永安大吼,將士們緊挨糧車,看著一片如鴉羽般漆黑的陰影朝他們襲來。

    秦子墨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箭雨飛向他們,伴隨著無數(shù)異族的嘶吼。山崖兩側(cè)的石壁中不知從何處冒出了面目猙獰的韃子,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他們以石壁做掩護瘋狂的朝糧隊投下落石和利箭,有幾個甚至掛了繩索從山麓往下滑,不斷的往車隊中沖。雖然秦子墨聽不懂他們的話,但比起劫掠他覺得他們的目的更多是要殺人。

    秦子墨手不知道自己怎么滑下的馬,他伏在糧車后聽見耳畔的廝殺聲,握了劍的手不停的抖。一只箭倏的釘上昭陽乘坐的馬車,雖然里頭無人發(fā)出驚叫,但馬匹卻受了驚不安的嘶鳴踱步。秦子墨的背上驚出冷汗,他手腳并用的挪到車前,拉住馬匹的韁繩,不停撫著馬鬃讓它安定下來,然后他掀開車簾:“殿下!”

    昭陽安穩(wěn)的坐在位上,她胸前掛著護心鏡,原本不太靠得住的彩環(huán)貼身護著她,除卻頭發(fā)看上去有些亂,她比滿身冷汗的秦子墨淡定許多:“慌什么?不過是幾個韃子罷了,齊永安會擺平的?!彼姷角刈幽悴荒蜔┑恼f,若非她的雙肩抖得厲害,他幾乎分辨不出此時她在強裝鎮(zhèn)定。

    “殿下,沒事的。”不過還能端著架子便說明她無事,秦子墨松了口氣,他定下心神安慰道:“少將軍會保護我們的,這些人很快便會被一網(wǎng)打盡的。”

    “本宮知道。”昭陽與他對上視線,眼睛里盡是他讀不懂的情緒。

    “我就在外面,我也會保護你……”他的話音未落,馬車突然劇烈的顛簸起來,秦子墨緊緊攀住車門回頭看去,韃子的箭上竟是有毒的,中了箭的馬匹口中吐著白沫拖著馬車在人群中橫沖直撞,然而各處都在交戰(zhàn),失控的馬暫時無人顧及。

    秦子墨一咬牙,他解了自己的發(fā)帶將劍纏在手中合身往外一撲,他騎到馬上死死勒出韁繩,中了毒的馬瘋狂的晃動身子,像是要將他摔下去一般。秦子墨嘴里一痛,他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血腥味在口中擴散開來。

    “殿下!殿下您沒事吧?!鼻刈幽犚娚砗髠鱽聿虱h(huán)的驚叫,他一咬牙一劍砍斷馬轡,用力拉著徹底的木桿讓車停了下來。發(fā)了瘋的馬飛奔出去竄入人群,秦子墨癱坐在車上,他的虎口出了血,眼冒金星看不清周遭廝殺的人,人生二十年他幾曾經(jīng)歷過這種驚心動魄之事,現(xiàn)下已然手足癱軟沒法動彈了。

    “秦子墨……”昭陽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她不知何時從車內(nèi)探出身來扶住了他的肩膀,叫他的聲音帶了顫抖。

    “我沒事?!彼銖娭纹鹱约海ь^卻窺見她的手上沾滿鮮血。好奇怪啊,他明明沒感覺到痛、沒有受傷,為何那團血看上去不斷溢散開來,而自己的意識也漸漸模糊……

    為什么自己無論何時在她面前都只會丟臉呢,這是秦子墨暈過去之前腦中唯一的念頭。

    …………

    醒來的時候是夜晚,秦子墨睜開眼睛發(fā)覺自己躺在室內(nèi),而枕邊趴著的人卻是昭陽,朦朧的燭光印在她的側(cè)臉上,纖長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淡淡的陰翳,讓她看上去仿佛一場朦朧的夢境。但秦子墨知道眼前的一切并非夢,因為很疼、太疼了,秦子墨感覺自己的右臂像是整個被人從肩膀卸掉一般,疼得他沒法開口也沒法動彈。也就是說一切都不該是夢。秦子墨雖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按照原本的計劃,走出山谷時候他們便會進入滄州,現(xiàn)在想來是在安全的地方了。

    秦子墨側(cè)頭望著昭陽,她看上去很疲憊,原本該是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現(xiàn)下卻只簡單的用玉簪挽了長發(fā),她大約許久都未睡個好覺,眼底能看見淡淡的陰翳,讓他怪心疼的。秦子墨伸了左手,小心翼翼替她將垂落到臉頰邊的碎發(fā)撥到一邊,她已經(jīng)趴了好一陣了,露在外頭的臉頰和手背都有紅印。她安靜下來的時候沒有平日里那種凌厲的氣勢,整個人倒是顯得柔軟又惹人愛憐。但如果將自己現(xiàn)下的想法告訴昭陽,她必定是又要生氣的吧,畢竟外人都只知道她的驕傲、她的張揚跋扈,她的盛氣凌人,但事實上他們初見的時候,秦子墨便已經(jīng)知道這位年幼的公主并不總是那么堅強。

    那是秦子墨藏在心底的回憶,他并非在賜婚時才見過昭陽公主,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明懿皇后的葬禮上。

    皇后生時賢德,雖未有子嗣卻將妃嬪們所出的皇子皇女視為己出,昭陽自幼在她身邊長大,對她敬重有加。那時秦子墨家世的關(guān)系入禮部,也是無所事事的閑差,第一件用的上他的事便是先皇后的葬禮。國葬持續(xù)了三月,期間皇子公主們都得服喪,守靈的皇嗣們大抵都是吃不得那份苦的,總會讓下人們偷偷捎帶rou食,禮部的官員們自然不敢管那些皇嗣,偏偏昭陽在殿上時無人敢放肆。她是真的揪著皇兄們的耳朵告誡他們守靈時要誠心,連皇子們都畏她有怎敢有官員敢對她多說什么,但偏也就是這樣一位公主,被秦子墨撞見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偷偷在先后靈柩前垂淚。外人都言昭陽殿下是張揚跋扈無法無天的,但秦子墨卻知道她愛憎分明,認真且長情。

    “喜歡她”這個秘密,秦子墨從未對任何人開過口,因為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她的,但事實上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動了心,所以即便只是替身也好,他也想要在她身邊,即便惹她生氣也好,被她折騰也罷,秦子墨從未后悔與殿下共結(jié)連理。

    身邊的昭陽動了動,她的腦袋沿著臂彎往下滑,在快要磕到床沿的時候,秦子墨伸手替她墊在了額上,昭陽睜開了眼睛。

    最開始她睡眼惺忪,望著秦子墨迷茫的眨了兩下眼睛,待到他同她笑的時候,那張臉又變成了他熟悉的,怒氣沖沖的模樣:“你是蠢的嗎?中了兩箭居然無知無覺!還昏迷了這么久!”昭陽見他蘇醒,第一句話便是罵他。

    門口彩環(huán)聽見里面的聲音開心的跑進屋,卻在看見公主殿下的怒容時小心翼翼拉住她的衣袖:“殿下,駙馬才剛醒……”她是真的很怕殿下一怒又給人吼暈過去。

    “本宮說過需要你護著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燒了足足五日,你若真的死了本宮豈不成了未亡人。”罵到這里昭陽喘了口氣。

    彩環(huán)適時遞上潤喉的水,笑著同秦子墨說:“駙馬醒了就好,公主殿下您一直守在他身邊吃不下也睡不好,現(xiàn)下終于不用擔(dān)心了。駙馬,這幾日都是殿下親自照顧你的。”

    聽了這話秦子墨張大了眼睛:“殿下……”

    “彩環(huán)!咳咳……”聽彩環(huán)說到這里,昭陽被水嗆到了。

    “殿下,奴婢去給駙馬問藥?!贝蟀胍鼓睦镞€有什么藥,彩環(huán)自知不小心漏了嘴,她見縫插針的溜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秦子墨頭昭陽兩人。

    …………

    屋子里留下清醒的兩人,因著方才彩環(huán)的一番話,兩人間的氣氛無比尷尬。

    “秦子墨你別多想,你傷那么重本宮怕給旁人看了丟人?!闭殃柎瓌蛄藲饧t著眼角否認。

    秦子墨點了點頭:“子墨不會多想的。”他輕聲應(yīng)道。他能想什么呢,難道覺得公主殿下會喜歡他嗎?三年以來他都不曾與她親近,如今又怎會因為眼下丟臉的情形讓她生出同情?“殿下平安便好,物資……”他同往常一樣選擇岔開話題。

    “我們在景城郡,物資和糧食發(fā)放的事齊永安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闭殃柎驍嗔饲刈幽脑?,她生硬的回答,不知為何語氣中帶了些惱火。

    “殿下?”秦子墨迷茫的望著她,他本就因為重傷而面色蒼白,再配上那副呆然的表情,將昭陽剛剛冒頭的火氣澆滅一半。

    “總之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一切都已經(jīng)妥善處理,差事辦的不錯,此番回京父皇應(yīng)當(dāng)也會給你賞賜。”昭陽絮絮叨叨,可說的全都是公事:“總之你只要把傷養(yǎng)好便行了,剩下的事滄州的官員會和齊永安一齊商議的?!?/br>
    好像從頭到尾他都沒起到什么作用……秦子墨神色黯然,他苦笑一下點點頭,開口時聲音虛弱:“我知道了……”他張了張口似是還有話要說,但卻不知還能說些旁的什么,他太過木訥也沒有風(fēng)趣,好像與她之間只能討論公事,無論她做什么都會惹得她不開心。殿下不開心,他便更加不敢向她靠近。

    “醒了……你感覺怎樣,有沒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闭殃柾掏掏峦碌膯柫司洹?/br>
    秦子墨聽了她的話,蒼白的兩頰泛出些血色:“我沒事的,殿下?lián)Q個地方休息吧,屋里寒,趴著睡對脖子也不好?!?/br>
    “本宮不需要你擔(dān)心?!闭殃栍X察到他臉頰上那抹紅潮,心口噗通兩下。被他一說她的脖子是感到幾分酸痛,但她倔著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

    “殿下?”秦子墨見她不走一時有些無措,憋了半天只說了句:“對不起……我又給殿下添麻煩了。”

    “哪有什么麻煩,你是為救本宮才傷成這樣,這次本宮就不同你計較了?!闭f著昭陽一撇嘴,她伸手揉了揉秦子墨的發(fā)頂:“你給本宮快些好起來,本宮便不同你計較了?!?/br>
    “是……”秦子墨感到她的手柔軟又溫暖,他心下一顫本能的應(yīng)了她的話。

    …………

    為著替秦子墨養(yǎng)傷,兩人隨著齊將軍的駐軍在滄州停了些時日,這里不比京城繁華,因著雪災(zāi)和兵難,哪怕是年關(guān),街巷也是一片蒼涼的景象。農(nóng)家紅紙糊的炮竹被雪泥浸透堆在墻角,道旁幾棵樹上稀稀拉拉掛著紅燈,白日里空氣干冷凍得人瑟瑟發(fā)抖,到了夜晚狂風(fēng)呼嘯嚇得街角孩童啼哭不止。雖說州府已經(jīng)供應(yīng)上了當(dāng)?shù)刈詈玫娘埵?,但如今這里本就死災(zāi)區(qū),哪里有什么真正能讓殿下看得上眼的吃食,但好在這些瑣碎的事,殿下只會同秦子墨一個人抱怨。

    “完全沒有rou,菜里的油都帶著一股奇怪的腥味,還有就連最最普通的面點,也都是硬到硌牙的那種!本宮以為在路上沒有條件也就罷了,這里可是一州州府,居然敢拿這些招待本宮?!闭殃柊庵种敢粭l條數(shù)著,好像眼下這些情況都是秦子墨的錯似的。

    “殿下,他們是真的沒有法子?!鼻刈幽缃衲芷鹕砹?,他靠在床上耐心同她解釋,兩人今年怕是要在這處北地這偏僻的州府過年了,他倒是慣是沒什么要求的,只是怕她不習(xí)慣。

    “秦大人,殿下這是擔(dān)心這些吃食不利于你養(yǎng)傷呢。”彩環(huán)在旁小聲嘟囔。

    這話讓秦子墨端著藥的手微微一抖,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昭陽便因為這話瞬間炸了毛:“彩環(huán)你再胡說,小心本宮回去讓方嬤嬤教訓(xùn)你?!?/br>
    彩環(huán)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她轉(zhuǎn)頭向秦子墨求助:“駙馬,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我……”

    “咳咳……”秦子墨咳嗽兩聲,耳根泛著可疑的緋色:“昭陽,滄州本就貧苦,一切吃穿用度怎比得上京城,殿下莫要因此責(zé)怪他們?!?/br>
    “本宮知道。”昭陽鼓了鼓臉頰,她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只是……只是每天吃的只有這些,眼前這人要怎么養(yǎng)傷嘛。

    “殿下,齊將軍過來了?!遍T外有人通傳,打斷了屋子里三人的閑聊。

    “何事?”昭陽坐直了身子問道,看上去是不知道他來是做什么的。

    齊永安在屋外沉默了片刻:“殿下滄州城的祭祀儀式在城外荒山中舉行,今年雪災(zāi)山路塌了許多,如今道路不便您就不要跟著去了?!?/br>
    “祭祀?”秦子墨是奉差而來,若是沒有受傷他是沒想過在滄州停留這么久的,因而他對當(dāng)?shù)匦履甑娘L(fēng)俗并未做了解,也不知道昭陽對此感興趣。

    “就是同死在戰(zhàn)場上的兵士們燒些香燭元寶,總會有那么些無人收殮的尸體,全都葬在城外后山松林中了,我們這些人只是代家屬祭奠一下,與京城中那些法事的排場是不能比的?!饼R永安解釋道:“所以殿下您還是待在……”

    “本宮要去?!闭殃栒酒鹕泶驍帻R永安的話:“本宮也不需要那些排場,讓州府大人按原樣準(zhǔn)備就是?!?/br>
    齊永安抬眼掃過她的臉:“山林之中得需步行?!奔幢悴荒芡ㄜ嚨倸w有人能抬轎,少將軍這么說便是不想讓她去。

    “本宮知道了,若無其他事你便退下吧?!闭殃枦]有絲毫猶豫,她一口應(yīng)下然后對齊永安下了逐客令。

    昭陽平素可不會自己找罪受,也不會允許有人如此頂撞她,齊永安來這一趟,她反常的態(tài)度自然讓秦子墨看進了眼中:“少將軍不想讓您跟去?!彼遄弥_口想勸一勸她。

    “本宮知道?!闭殃柪溆驳恼f,她別開頭不愿看他的眼睛,秦子墨知道這是她心虛時的表現(xiàn)。

    “那殿下為何執(zhí)意要去?”秦子墨心底有了些猜測,她若跟他千里迢迢來到北境不是為了少將軍,難道?

    “……”昭陽咬著嘴唇?jīng)]說話。

    秦子墨抬頭望著她:“殿下?”

    “??!本宮說!殷姑娘的墳冢在那里,齊永安從北涼多回來的,殷家那幫腐儒又不愿將她接回祖地,只得葬在滄州。本宮既然來了,好心去看看又能怎樣,齊永安也是多事?!蓖饧薜椒钸€不知在內(nèi)亂之中,遵著異族的習(xí)俗易了多少夫君,殷家自恃清貴怎會接納這樣的女兒。可憐原本京城之中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只因為同少將軍相互愛慕,便被昭陽引向了如此結(jié)局。

    秦子墨心下了然,大約來看殷姑娘才是昭陽這趟執(zhí)意要跟來的理由:“殿下,路上小心。”昭陽是不會允許有人看穿她對殷姑娘的悔意和負罪感的,于是他選擇什么都不說。

    …………

    殿下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很糟,齊永安當(dāng)然不會故意折騰公主殿下,他只是沒讓人管她罷了。山道上的積雪沒過膝蓋,再松軟的皮裘也只能拖慢行動,她不得已即便昭陽從頭包裹到腳,卻也讓雪從靴子口灌了進去?;貋淼臅r候她半身都濕了,走到暖室內(nèi)每一步都踩著水印。

    “殿下您為何還不教訓(xùn)那個齊將軍,他擺明了就是欺負您才走那么快?!辈虱h(huán)也是跟著去的,她從進屋時起便不斷地抱怨著,說的大抵都是齊將軍這一路怎么輕侮公主殿下。

    秦子墨聽著這些不知該如何安慰,因為昭陽本人看上去并非十分惱火的模樣,她看上去更多的是疲憊。山路難行,她憑著自己兩條腿趕上那些下級兵士的步子實屬不易,她像一只濕了羽毛的乳鴿那樣在爐邊瑟瑟發(fā)抖,卻一語不發(fā)的拒絕示弱,看上去讓人怪心疼的。

    “彩環(huán),去讓廚房熱些姜湯,再新拿雙鞋襪過來?!鼻刈幽愿赖剑虱h(huán)的眼力勁確實差些,但好在聽話,她得了他的吩咐便退出去辦事去了。

    “你別怪彩環(huán),她本就不是你在公主府用的慣的人?!贝叫」媚锖仙祥T,秦子墨都昭陽勸道。

    昭陽用的慣的那些眼尖又會討好主子的,現(xiàn)下都被京城個家的貴族府邸借了去,也不知是為補充人手,還是為了裝點門面,但說到底不過是那群下人們不愿隨著公主駙馬在跨年之際往北境跑而已。昭陽知道這些,但她并不怪罪那些下人,畢竟貼身服侍王公貴族的人,日子久了總會覺得自己比尋常百姓高些,吃不得過去那么多的苦楚了。

    “你怎么了?先把濕掉的鞋襪脫下來吧。”從進屋開始,昭陽便有心事,現(xiàn)在彩環(huán)都不在,屋里只有他們兩人。秦子墨的上將養(yǎng)這么多日也有了些好轉(zhuǎn),他見昭陽沒有反應(yīng),便挪下了床彎腰去替她將鞋上的綁帶拆掉。

    “秦子墨……”昭陽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沒拒絕他,只是將腳抬得高了些,讓他不用跪在地上。

    “殿下在想什么呢?”秦子墨嘆了口氣,吸滿了雪水的布料黏在皮膚上,讓她的鞋襪變得特別難脫。

    “本宮在想這里比起京城,真的是什么都沒有?!闭殃柎瓜骂^,她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像是喃喃自語:“自從殷雨柔和親之后齊永安便自請戍邊,本宮原先還以為這里是多么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說著她蹬掉棉靴,兩只濕漉漉的玉足搭在了秦子墨膝上:“可本宮錯了……”

    “殿下?!鼻刈幽粗哪_背,發(fā)覺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

    她說她錯了……

    這話讓秦子墨手一抖,他從未想過不可一世的九公主也會說出這般示弱的話,他垂下眉目盯著她白玉似的腳背:“殿下,不是你的錯?!彼浪谡f什么,此時此刻她又想聽什么。

    昭陽踢了他一腳,沒用力,大約只是不滿心思被秦子墨看穿:“本宮當(dāng)然沒錯?!彼焓秩嗔巳嘌劢钦Z氣生硬的說道,整張臉泛著紅潮,不知是凍得還是羞的。

    秦子墨看著昭陽生動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他并未多說什么去不戳穿她的心思,只是替她將濕掉的褲腳卷起:“那齊將軍對殿下無理,殿下可要罰他?”昭陽跑到這種苦寒之地,只是為了替殷姑娘賠罪這種事,還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比較好。

    “當(dāng)然……”昭陽賭氣似的點頭,話從嘴邊脫出來卻又頓住,她不滿的瞥了一眼秦子墨:“你別教本宮做事。”說著她將凍得冰冷的腳揣進他袖中,激得秦子墨一個哆嗦:“本來這天氣就糟透了,不全是他的責(zé)任,再說了齊永安在北境這么些年,軍中兵士多向著他,本宮若是因為這點小事便罰他必然會讓人心不滿,本宮沒那么蠢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br>
    秦子墨笑著點點頭,這些道理怕都是她臨時編排的,大約無論她與齊永安是否真還有那些旖旎的關(guān)系,在昭陽心中他始終都是特別的,這些秦子墨都懂,他也不會因著兩人過去的關(guān)系有什么不該的想法,他只是看著昭陽也會對著某個人服軟,盡力維護某個人,心里不禁泛出疑惑,若是他拂了她的意她又會如何呢?有件事他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究竟在昭陽心中,他是什么樣的存在。

    “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傷還沒痊愈,膝蓋,起來!”昭陽沒覺察眼前這人九曲十八彎的心思,但她看見了秦子墨的膝蓋貼在了地上,她不滿的將腳趾在他懷中一縮,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已經(jīng)無事……”秦子墨搖頭,說實話房間里的炭火旺盛,地上并不太冷,他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想將這些解釋給昭陽聽,但昭陽慣是不聽他說話的。

    “起來?!彼畹溃瑫r不滿的皺眉,不知為何,那分明是同平日里無二的嫌棄表情,此時此刻在秦子墨眼中倒是透出幾分甜氣兒。

    …………

    秦子墨傷口痊愈時還沒到元宵,雖然昭陽和他并不覺得能夠趕上正月十五的慶典回宮,但他們也沒有繼續(xù)留在北境過節(jié)的打算,畢竟他們并不屬于這里,離京太久對于昭陽這位真正的皇族公主而言并不合適,再說圣上還等著秦子墨回京復(fù)命,加上這趟出行昭陽也算得償所愿,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們都沒有了留在北境的理由。

    離開的日子定在這個月初八,北境貧苦,哪怕是掏空官府衙門也不會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能夠送給公主殿下,昭陽體恤民情,禁止州府設(shè)宴相送,但饒是如此公主殿下離開北境的時候還是有不少百姓自發(fā)來到道旁相送。他們當(dāng)然不會知道昭陽在京城、在宮中是多么任性跋扈,他們只是到公主和駙馬奉皇命,親自給他們送來了越冬救命的糧食。

    真真正正的九公主殿下,容貌昳麗,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的帶著那種皇族的氣質(zhì),對于一輩子在這冰霜雪寒之地掙扎的百姓而言,她便像是冬日里的啟明那樣耀眼。

    “這段時間多謝少將軍了?!闭殃柋话傩諅兇負碓诔穷^,秦子墨打馬走到齊永安身邊,他的聲音被人群掩蓋,大約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見。

    “本官分內(nèi)之事?!饼R永安平靜的說,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昭陽公主身上:“昭陽……她變了許多。”不知為何他這么說:“是因為嫁給了你的緣故吧。”

    “唉?”秦子墨并不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疑惑的看著少將軍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確實尚了九公主,可三年來她沒有一刻是在意他的,他又如何能讓她改變:“殿下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她的位置抬高,大多數(shù)人只能仰望她,便看不到她溫柔的一面罷了?!?/br>
    “是嗎?”齊永安苦笑;“你知道的吧,當(dāng)年因為我拒絕了她,她便將雨柔送去和親……”

    “和親一事事關(guān)國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照樣一人便能決定的?!鼻刈幽⒎窃谄凰?,他只是說出了事實。

    齊永安不說話了,他回過頭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著秦子墨,沉默良久他緩緩?fù)鲁鲆痪洌骸肮?,京城中人說我們相貌有幾分相似,都在瞎傳什么呢,我們哪有半點像?!?/br>
    “是嗎?”秦子墨直視少將軍的目光,他今日一身鐵甲,冷盔銀槍,兩道劍眉之下眼神凌厲。他們是如此不同,而昭陽對他們都是那么熟悉,她又怎會將兩人錯認:“少將軍,告辭?!鼻刈幽珜χ矍叭艘灰?。

    齊永安回了禮,打馬返頭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秦子墨,幫我給昭陽傳句話,雨柔從來都沒恨過她?!?/br>
    …………

    “你們都說了什么?”秦子墨走到馬車旁,昭陽小聲問道,圍觀的百姓都被官府的衙役攔在了外圈,城門打開了,他們即將離開。

    “沒什么,少將軍讓我告訴你,殷姑娘不恨你?!鼻刈幽珜⒄殃柗鋈腭R車中,他便也坐在了她身邊。

    昭陽聽了一愣,她皺著眉不說話了,秦子墨見她消沉想要安慰,她卻抬了頭笑道:“本宮是公主,她哪有那個膽子埋怨本宮。”

    她總是驕傲又肆意,從來都不曾真的需要他,但也因此,秦子墨總是無藥可救的被她吸引。

    “殿下,我們回去了?!鼻刈幽胍ё∷氖衷谒缟弦晦D(zhuǎn),落回自己的腰側(cè)。

    “是的,該回去了。”昭陽掀開車簾同圍觀的百姓揮了揮手:“秦子墨,若你不向父皇自請這趟差事,本宮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能來北境。那個,秦子墨……”這種時候昭陽是該道謝的,可她說不出口,她從來沒向他說過這些溫情的話,即便他是她的夫君。

    “殿下的心愿能夠達成便好?!鼻刈幽创┝怂募m結(jié),他越過她的身子,也同車外的百姓揮了揮手,讓他們看見兩人情深意篤的模樣,卻被昭陽瞥見了他肩膀上尚未拆卸的繃帶。那些白色的布條在告訴她,她欠他的似乎不止一句道歉,一句道謝,可他卻什么都不求。她的心愿能夠達成就好,除此之他好像無論怎樣都無所謂。

    昭陽微微睜大眼睛,此情此景分明同他們在京城所經(jīng)歷過的完全不同,卻恍惚讓她想起他們的初見。

    父皇對于九公主的婚事當(dāng)然有自己的考量,可在那種時候,他并沒有將她當(dāng)作最寵愛的女兒,而是、僅僅只是一個用于維系朝堂局勢的政治籌碼。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嫁給齊永安的,父皇要的是削弱齊家在禁軍中的影響力,而不是讓他們成為外戚,威脅皇權(quán)統(tǒng)治。放縱她任性胡來也好,對于殷雨柔的安排也罷,都不過是為了讓還未加冠的齊永安因年少氣盛而犯錯。

    九公主昭陽,天子之女,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圣上的掌上明珠,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同自己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們并無不同,不過是天子家奴而已。于是在貴妃“好心”將秦子墨的譜牒和肖像放入她選夫的候選中時,即便明知貴妃只是想借這個與齊永安有幾分相似,家世卻潦倒的青年羞辱她時,她也還是同意了見他一面。

    那一面她便看穿了,秦子墨與她過去熟悉的男人們截然不同,他沒鋒利的棱角,沒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有爭權(quán)奪勢的野心,他不過是一葉浮萍,只能隨她的心意而動。

    “殿下若愿嫁某,是秦氏之幸?!蹦莻€時候他沒有風(fēng)sao是顯擺,也沒有積極的獻媚,他只是跪在她腳邊告訴她:“一切只要殿下喜歡便好。”

    “殿下?殿下?”因著駙馬在里頭的緣故,彩環(huán)被擠到了車外,她跟車看著公主殿下在窗口出神的模樣小聲提醒她:“殿下我們啟程了,拉上車簾吧?!?/br>
    “啊……嗯。”昭陽回過神,拉了車簾做到秦子墨身邊。

    他細心將一個軟墊塞在她腰后,對她笑了笑:“殿下,回去了。”

    秦子墨什么都不問,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感興趣。就算昭陽明白他娶她并非因為心悅,但日子久了卻也沒法保持平靜,因為先動心的人是她,這讓人覺得甜蜜也讓人感到苦悶。因為秦子墨永遠不會回應(yīng),所以她開始討厭那個喜歡上他的自己,也連帶著開始討厭他。說到底這是只一種自私又任性的態(tài)度,但事到如今昭陽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坦承的與他相處。只是無論昭陽能不能從這段感情中找到出口,她都知道他不可能從她身邊離開,所以……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的細節(jié)大約會變得不那么重要,因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先前他們說好不勞煩州府相送,于是出了城馬車周圍便只剩下了一隊護衛(wèi),這趟可比出來時車隊的人少了許多,可昭陽卻沒因此覺得冷清,大約是因為重要的那個人就在自己身邊的緣故。差事辦得不錯,回去之后少不了父皇的嘉獎和前來慶賀的貴族,兩人缺席了整個新年里皇室的宴會,回去之后大約要忙碌的事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