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將自己剝離
莫紫鳶打來視頻電話。 薔薇看著手機屏幕晃動的圖標,接電話的圖標像條擱淺的魚,不知疲憊的擺尾撲騰,令人窒息。手機掛斷,魚死了,備受煎熬的女人終于恢復安寧。 自從上次去看過莫紫鳶,母女二人已經(jīng)快十天沒見面了。期間母親來過兩次電話,三次信息,第一次電話中薔薇明確告訴母親自己真的不想聽她抱怨父親,那時她正因為霍維的善變痛苦,也許每個男人都有這種問題,但那也是那個男人自己的女人該cao心的事,她有什么權力改變自己的父親,況且父親已經(jīng)下落不明。結果莫紫鳶下次發(fā)信息,說了兩句自己的工作突然跳到了過去姜澤自私的問題,對父親一通口誅筆伐,末尾不忘加一句“不用回復”。 她是不需要反饋的傾聽者。是垃圾桶嗎?大概就是用來宣泄廢話和牢sao的垃圾桶吧。薔薇感受到來自母親的惡意,她希望自己不快樂,因為她自己不快樂。 薔薇無法忽視自己的猜測,也不想證實什么,開始用“忙著照顧霍維生活起居”為由拒絕和莫紫鳶聊天。 “?!彼俅慰词謾C,莫紫鳶發(fā)來一條信息:“你忙吧,沒事?!?/br> 她神色暗淡下來,她想象得到母親難過的表情,她的處境,而她能聯(lián)絡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再裝作忙只會讓她更牽掛,薔薇起身去浴室。 鏡子里的女人面色蒼白、無精打采、頭發(fā)凌亂,她看起來老了十歲。這樣的女人他也喜歡嗎?肯定不喜歡了吧。她有些想笑,忽然流出眼淚。 她抹掉眼淚,收拾情緒。喜不喜歡是他的事情,我關心什么呢?她再次注視鏡子里的女人,為她整理好儀表,然后換掉睡衣,給莫紫鳶回撥了過去。 一臉愁容的莫紫鳶正在吞云吐霧,雖然她是舞蹈家,但在她女兒看來,她更像個演員。 抽煙的女人小心的觀察著女兒的神色,問她最近怎么樣。她隨口應付,為了裝作她真的很忙,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雜事,生活本來就是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堆積成的,所以一切都正常。 “哦。”莫紫鳶點點頭,平日能言善道的她似乎沒什么話了,也沒有再抱怨反抗軍或是美容會所的糟糕待遇。 薔薇安心不少,想起有件算是能讓人高興的事,于是和她分享。 “霍維昨天送了我一枚戒指,說打算娶我?!?/br> “戒指?什么樣子的?讓我看看?!蹦哮S暗淡的眸子亮了一下,當她看到那枚戒指竟然是一顆有鴿子蛋大小的鉆戒時,雙眼亮得發(fā)光。 “昨天我們去商業(yè)街,遇到了周伯伯。沒想到他現(xiàn)在在新城歌劇院做指揮家?!?/br> “他是貴族?” “......嗯?!?/br> 莫紫鳶沉默半晌,“當初你周伯伯追我的時候,我覺得他長得矮,沒看上他?!?/br> 她理解母親語氣里的怨和不甘,如果自己的父親真的為家人著想,她和母親現(xiàn)在就不會這么苦。薔薇看到周伯伯用揚眉吐氣的神態(tài)介紹自己的新身份時,心情復雜,但她除了羨慕和埋怨,還會想,為什么她和母親不能自己替自己著想?為什么要指望無法指望的男人? 她真的不想再重蹈母親的覆轍了。 “薔薇,你現(xiàn)在怎么樣,住哪里?你父母呢?”周雄問。 “我,”她瞥了一眼身邊的霍維,低頭說,“我和他在一起......我父母下落不明,在秘林戰(zhàn)役后就失去了消息?!?/br> “唉。”周雄皺著眉,思索半晌,突然岔開話題,打量著她身邊高大的年輕人,笑著問,“這位先生是?” “霍維伊蘭德。”男人自報姓名。 “霍維伊蘭德?希利爾伊蘭德先生是您的父親?”周雄吃驚的問,同時伸出手與霍維握了握,“沒想到能有幸結識您這樣優(yōu)秀的年輕人,百聞不如一見,真是一表人才!你們是......?”他看著薔薇和霍維,想確認兩人的關系。 “我們是朋友.......是主奴,他是我的主人?!彼哪榞untang,緊張到手指發(fā)抖。 她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尷尬,低下頭,這時肩膀被男人摟住,只聽他說:“我是薔薇的丈夫?!?/br> 隨后男人帶她到珠寶店買了這款鉆戒,拉著她的手對她說:“我娶你?!?/br> 他的承諾就像時常不準的天氣預報,她習以為常,但對母親來說,算是好消息。 莫紫鳶面帶笑容的看完鉆戒,說:“真不錯,那你就安心等他娶你好了。前天我被老板叫去......” 母親的抱怨是裹挾著冰雹的龍卷風,沒有預兆的襲來,摧毀了她剛建立起的信心,她不能關上耳朵不聽,無權讓她停止,更不可能掛斷電話。等她說完,薔薇遍體鱗傷。 “我當時心臟病犯了,躺在地上難受的大口喘氣,周圍的人都嚇壞了......”莫紫鳶一會兒故作痛苦的唉聲嘆氣,一會兒夸張的瞪大眼睛,繪聲繪色的表演圍觀人群。 薔薇理解她的痛苦,她從很小就在母親身邊經(jīng)歷過這些,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但是作為母親,真的有必要讓自己的孩子這么了解她的痛苦嗎?她說過,自己又不是醫(yī)生,那她到底指望自己做什么呢? 曾經(jīng)父母吵架時,她會偏袒母親,除了認為父親有錯,主要還是因為母親的病。病人需要特殊的關愛,久而久之,病痛和特殊待遇就成了利益關系的兩端,使莫紫鳶不知不覺變成利用病痛索取、要挾她的有力武器,但,這又是莫紫鳶的丈夫,她的父親從不關心自己妻子的健康導致的惡果,薔薇成了自己父親的代替品。 母親又在索取關愛,她答應過她的住處,無法兌現(xiàn),她不想麻煩那個男人。她透不過氣,眼前灰暗。 套索勒緊薔薇的脖子,她只能用默認答復莫紫鳶的所有話題,掛了電話,她卻突然有講不完的話想告訴母親。 她想起一個故事,一個單身母親把自己剛出生的兒子與自己情敵的兒子偷偷掉包,讓自己親生兒子做王公世子,享受父母寵愛,把情敵的兒子當做報復情敵的工具,從小打罵責罰,嚴苛訓練,灌輸仇恨思想。 父母總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快樂、無憂的長大吧?父母也知道仇恨是負擔,寧愿欺騙外人做,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為仇恨而困擾吧?但莫紫鳶卻希望薔薇恨自己的父親,希望姜澤傷害了她就同樣傷害了她的女兒,希望她不開心時她女兒也不能開心,仿佛她們同心同體。 母親的幸福就是薔薇人生追求的天花板,她不能比母親快樂。 “是我不好,是我過得太幸福了?!?/br> 她顫抖著手指用手機寫出這句話,發(fā)給母親,發(fā)出去她又后悔了,她還沒有忍到極限。 沒過兩天,她收到了母親的問候,一切看起來那么正常,她以為她的話奏效了,可是母親接著說:“你小的時候心臟不好,我?guī)闳タ床】床怀鲈?,姜澤又找專家給你看還是看不出原因,懷疑是先天性的心臟缺陷,我就特別難過,大哭。你父親在你小時候總跟你胡鬧,逗你笑又氣你哭,沒完沒了,你那會兒才不到兩歲,我看你的臉色都變紫了,透不過氣,我不讓他鬧,他也不聽。我就懷疑你的病不是天生的,是他造成了你的心臟問題,后來我跟他說這事,他不認賬?!?/br> 不負責任的父親和執(zhí)迷不悟的母親,她閉上眼睛長長的吸了口氣。 她曾一直試圖開導母親,規(guī)勸父親,換來的是母親短暫的平靜和父親的責怪,為了避開來自父親的敵意,她用自身補足父親的缺陷,結果她漸漸被母親的意志壓垮。她開始理解父親,沒有哪個人能完全讓母親滿意,人無完人。如果父親像她一樣顧及母親,說不定早已經(jīng)無法忍受母親的性情,舍她而去。 她想終止這段孽緣。 薔薇給母親打電話過去,說:“我不想總活在過去的陰影里。我不想怨誰,也不想恨誰,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我走我自己的路,可以嗎?” 莫紫鳶似乎被女兒的話嚇到了,不知所措的說了句:“好?!?/br> 薔薇掛斷電話。 莫紫鳶再沒打來電話。她拋棄了母親,父親,可是依然沒找到出路。日常是在無視霍維中度過,吃著各自的飯,睡在各自的臥室,他的話比從前多了,她卻煩不勝煩,漸漸做到充耳不聞,這樣自己至少不會再受到傷害。 晚上,男人帶著傷回來,額角,手指,膝蓋都在流血。他沒有立即去上藥包扎,走到薔薇身邊坐下,身上有刺鼻的酒精氣味。 “我受傷了,在酒吧喝多了一點兒,路上追尾了?!?/br> 女人面無表情的望著他的傷,只覺得他血的顏色很鮮艷,很好看。 “嗯?!彼龔谋乔焕锇l(fā)出聲音,但聽上去更像是略沉重的喘息。 “疼?!蹦腥苏f。他撩起褲腿,把擦傷的傷口在女人面前展示。 在伊蘭德莊園的時候,男人很少去酒吧喝酒,只有一次輕微的酒駕;兩人搬來摩天大樓,男人開始頻繁去酒吧,她總覺得是兩人獨處讓他覺得不自在,不過因為酒駕那次她“責備”霍維使他發(fā)火,她就再也沒過問酒駕的事,而且男人也沒有醉到今天這個樣子。 她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站起身,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她有些困了,想睡。不知過了多久,霍維出現(xiàn)在她床邊,她朦朧中聽他說:“父親不同意我娶你......等我掌管了囚園,我就不用聽他的了。我派人去秘林戰(zhàn)場尋找你父親的下落,目前還沒找到,我本打算等找到了再跟你說結婚的事......” “不用找了,霍維,他大概已經(jīng)死了?!彼nD一下,“我沒想過嫁給你,所以沒關系?!?/br> “你不想嫁給我?” 她困得睜不開眼睛,也疲于解釋“我沒想過自己作為一個女奴能嫁給主人”,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安靜的吃完早飯,男人說:“父親讓我和一個女人聯(lián)姻?!?/br> 她怔了一下。 原來男人是因為自己快要失去單身的生活,昨天才喝那么多。 她記不得自己答復了什么,也不記得后來男人又說了什么。她很困,吃過早飯一直睡到下午。她夢見男人躺在沙發(fā)上休息,她跪在男人身邊,拿起一根針,扎進了男人心臟所在的位置,針推進既柔軟又厚實的胸口,睡著的男人醒了,只是還閉著眼睛,她又拿起一根針,刺進他的右胸,男人抖了幾下,卻不能動彈身體,痛苦的呻吟,第三根針刺進去后,男人哀求她,希望她輕一點,她無動于衷,將數(shù)不清的針扎進男人體內,直到他沒了聲息。 結束了。 她心里想,隨后醒來。 她已經(jīng)不想再見到他了,聽見他的腳步聲都讓她恐懼,男人在客廳時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和他一起吃完飯也立即回到房間里。 “我說了我不會娶別的女人?!彼麛r住女人,他發(fā)覺她總是躲著自己。 “你不想娶她,為什么還要告訴我聯(lián)姻的事?”她看到男人啞口無言,問,“你心里恨我吧?” “沒有!我只是隨口轉達他的意思。” “拜托你跟希利爾先生說清楚,你不想聯(lián)姻的問題在你自己,不是我在干預,我不介意你娶哪個女人,只要他不誤會我就好!” 霍維臉色一沉,“你為什么怕他誤會?” “你說為什么?!你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女人憤怒的反問,眼淚瞬間掉下來。 “砰——”男人的拳頭捶在桌子上,激動的怒斥她,“又在哭!你說過會好的!” 女人厭惡的站起身,快速逃離戰(zhàn)場。男人跟著她走到臥室門外,打開一個縫隙,看到她在里面低聲哭泣。 “......你是不是覺得我父親比我更好?”他半開著門,依舊站在門口。 “我知道你沒有能力保護我,但我不介意。哈倫布朗跟你打賭的那天,我就說過要去陪他?!?/br> “那你為什么生氣?” “你不愛我,你不會愛我,我們早晚都要結束的?!?/br> “別再他媽的跟我提愛了!”男人憤怒的吼道。 “如果你不提,我也不想談。” “好!以后我們之間不談愛情!” 薔薇被換上禮服,打扮漂亮,盤上頭發(fā)?;艟S拉著無名指戴著鴿子蛋鉆戒的女人,參觀畫展。她提出把戒指戴在無名指怕會引起別人非議,男人生氣的回了句“誰敢說”。她一路像被男人拖著強行拉到展覽館,趁他不注意,她把戒指轉到手指內側。這時她注意到畫展的主題是北方雪林,她心里微微觸動。 不,她不想再回憶過去了。不管是父母的過去,還是姜薔薇和阿瑟的過去。 她茫然的望著畫,胸口漸漸麻木。男人似乎對油畫很感興趣,她對他說自己先去休息,在中央的噴水池等他。 其它客人都在陰涼的樹蔭下聊天休息,她獨自坐在陽光照射的長椅上??粗说木G樹在微風中擺動,噴水池的水霧彌漫在空中,在陽光的投射下泛著虹色的微光,她覺得人生是沒有意義的,色彩、微風、茂盛的植物都不能讓她感受到活著的樂趣。她看向路上疾馳的汽車,癡迷沉醉,朝向那里沖出去的一瞬間自己會面帶微笑。她低下頭,讓自己不要再聯(lián)想,她沒有死的理由。 “這次的畫展多虧了金少爺幫忙才能順利舉辦,非常感謝您......” 薔薇猛的抬起頭,發(fā)現(xiàn)金發(fā)男人熟悉的身影正向自己這邊走近,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隨和,跟身邊的畫家們侃侃而談。 她立即站起身向反方向跑,也許是她的動作太惹眼,引起了安德烈的注意,他與其他人暫時告別,向她走去。 女人站在噴水池前,背對男人的方向,手指內側的鴿子蛋鉆戒太過顯眼,她將它摘下來,這時男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她慌亂的松開手,戒指跌落進噴水池。她僵在原地,戒指在巨大的水流沖擊下瞬間消失了蹤跡。 “薔薇?”安德烈走過來。女人沒有回應他,低頭盯著水面出神。 “你怎么了?” 她回頭,眼底濕紅,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我把它弄丟了。”隨后掩面哭泣。 “什么東西?很重要嗎?”安德烈說著脫掉外套,挽起襯衫袖子。 “你要干什么.......下水找嗎?”她搖頭拉住他。 “不找怎么斷定它丟了。”他笑。 “它早晚也要丟的,不要找了。安德烈,謝謝你?!彼唤獾膯査?,是什么東西,女人回答“婚戒”,隨后又說,她和霍維不會結婚的,這不過是個禮物,她只是對自己沒保管好它而難過。 “我沒有集中精力拿好它......也許,我希望丟掉它......戴著它我有些喘不過氣。” “因為伊蘭德和卡洛家的聯(lián)姻。”安德烈說。 “......卡洛?” “丹娜卡洛,西方軍卡洛將軍的獨生女?!?/br> 薔薇怔怔的望著他,神色從震驚到失落,再到釋然,霍維只說是“一個女人”,沒想到她的來頭不小。 霍維會幸福嗎?她的眼里有些酸楚。 “薔薇,難過就哭出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還可以靠這里?!?/br> 她搖頭,說她沒有多么難過?!拔以?jīng)說無論如何都得和他走到最后,真的很自以為是。我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不愛他了,在我發(fā)覺他不愛我之后。愛不是水和食物,不是生存必需品,也不像財富和權力,能衡量一個人的價值。愛情只能給人浪漫的幻想,我寧愿用愛換一些時間,讓我能自由的做我想做的事,不再被他人左右?!?/br> 安德烈詫異,又贊同的點頭,“你看開了,真的讓我很驚訝,之前你的狀態(tài)很讓我擔心。那么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女人尷尬的笑了笑,“我什么都沒做,是名副其實的空想家。愛破滅了,但愛的形式還在。我只能待在原地?!?/br> “愛的形式?” “剛剛掉進水里那個就是......” “婚戒束縛了你?”安德烈挑眉。 她嘆口氣,苦笑:“當然是送我婚戒的人,你何必明知故問?!?/br> “那我現(xiàn)在再問你,你想不想離開霍維伊蘭德?”男人語氣變得認真。他看到女人眸子里有流星劃過夜幕,火花轉瞬即逝。 “我......”她搖頭,低頭不敢看他。 “真的?” 她猶豫不決,欲言又止。她頭埋的更深,如果她跟安德烈走,以霍維的個性,一定不會放過他。 “好吧。” 她后悔,她失去了一個擺脫現(xiàn)狀,讓自己獲得自由的機會。但如果讓她重新選擇,她還是會拒絕。 “你一直都在口是心非?!卑驳铝沂恼f。 “我沒有!”她抬起頭,直視他,“我不能利用你的好意,不能依賴你!我不能再依靠別人,我不想過我母親失敗的人生!” “......看來這事還有點兒復雜。”安德烈想了想說,但心里還是覺得薔薇在鉆牛角尖?!皠e想太多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上次約你去你沒去的地方。” 男人拉住女人的手走。 “我不能走,霍維會生氣的,他如果生氣了......”她畏懼的看向男人,遠離他,雙手抱住頭,緊張的閉上眼睛。 女人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多么夸張,她像在遭受某種痛苦的折磨,安德烈心一沉,把女人抱起來。 “別這樣,安德烈,求你了,會被霍維看見的——”她的心幾乎跳出胸腔,一臉恐懼的哀求他。 “我會在他看見之前帶你走掉的?!?/br> “你知道他會找到我的?!?/br> “這么說,如果他找不到你,你愿意跟我走?” 薔薇一時語塞,渴望自由的內心不斷鼓動如一潭死水的欲望,終于,她從湖底浮了上來,呼吸到空氣的那一刻,她說:“我愿意,帶我去哪里都可以?!?/br> 她摟住安德烈的脖子,閉上眼睛低頭祈禱,只要能離開伊蘭德,重獲自由,她愿意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