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沉默是金
薔薇坐在沙發(fā)里,手里握著一只空玻璃杯把玩,她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杯子上,又或者完全不在杯子上,紗織站在她面前,她竟沒察覺。 “跟我走吧,姜薔薇?!?/br> 女人聞聲抬起頭,沒有說話,起身。裙擺上的血跡引起紗織的注意,聯(lián)想到霍維的態(tài)度,便問她,“二少爺的右手是怎么弄傷的。” “他的手打在了門上。” 紗織看向門,鐵門上血紅色的凹陷處赫然是拳頭形狀,原來如此。 “因為你?” 薔薇點頭。 紗織冷笑一聲:“總讓男人發(fā)那么大火,你也真是能耐,小心哪天玩火自焚。如果你想以一個女奴的身份證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太幼稚可笑了!” 紗織的話戳中了她的痛點:“我沒有那樣想!” “無知的野丫頭,不知好歹!”紗織的指尖狠戳她的額頭,“惹惱二少爺,他的拳頭真的會打在你唯一有點可看性的臉蛋兒上!” 紗織的手指帶著強烈的敵意,至少薔薇是這樣感受到的,居高臨下諷刺她的口吻也令她生氣,她抓住紗織的手腕,用力拉開,反駁:“這是我跟他的事情,不用你指手畫腳!” “啪——”紗織反手給了她一巴掌,白皙的臉頰立即通紅。 “你在教我規(guī)矩?!”紗織厲聲質問。 薔薇低下頭,垂首而立,眼淚含在眼眶里硬是沒掉下來。 突然門開了,霍維探頭進來,“你們吵什么?” 薔薇聽到他的聲音,又是一陣酸楚,眼淚終于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紗織見霍維面色不悅的盯著自己,莫名其妙,反問:“你盯著我做什么?這野丫頭被你慣的無法無天,不知好歹!哼,只是給她一巴掌算是看你面子便宜她!” “薔薇,怎么回事?”男人思索片刻問。 “好啊,你問吧,我看她當著我的面怎么撒謊。” 薔薇深深吸了口氣,她滿腦子都是困惑,壓抑的快透不過氣,她抬頭看向霍維:“二少爺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不要跨出來又退回去,反反復復,不斷的折磨我?!?/br> “什么?”男人錯愕。 “就是說,你能不能把我當做薇拉,當做擺設,當做空氣,就當我不存在,不要再在意我?” 也許是被女人當眾說隱私,霍維的表情竟有幾分狼狽,半晌沒接話。 “姜薔薇,你當自己是誰?”紗織表情驟冷。 “我不姓姜,我是伊蘭德的女仆,是霍維的女人,你為什么總是叫我過去的名字?好像我永遠都跟你不一樣,進不了伊蘭德的門!就算我身為奴隸,我也配得上他!” “啪!”薔薇又挨了紗織一個耳光,嘴角刺痛,血腥味在口腔內散播開。 “夠了!”霍維走進來,把門關上,沉著嗓子命令,“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br> 薔薇的臉頰腫了起來,她咬緊牙關。她嫉妒紗織與自己不同,紗織是伊蘭德唯一一個能與男主人共事的女仆,盡管她的工作令人不恥,但她知道霍維是什么樣的男人,做著什么工作,了解他的過去,而自己除了在男人身下喘息,求他愛自己,什么用處也沒有。 她擦掉嘴角的血,“我和紗織姐的爭執(zhí)是我錯了,對不起,我知道你提醒我是為我好?!彼犚娕溯p蔑的冷哼一聲,繼續(xù)說,“可是二少爺,我們兩個人的矛盾,我到底錯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訴我,喜歡上我到底為什么能讓你那么痛苦?如果你就是不愿意說心里話,沒關系,請你放過我,讓我自由!” 紗織的手再次抬起來,她已經準備好再挨一巴掌,霍維攔下紗織。 “看到沒有?你就是這樣,假裝濫好人。霍維伊蘭德,你的內心得到了安寧嗎?”薔薇盯著男人,露出帶著恨意的笑容。 “野丫頭!”紗織怒不可遏,用另一只沒被控制的手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女人摔在沙發(fā)里。紗織轉向霍維,“她平時都用這種語氣跟你說話?!怪不得,哼。我認為先生非常有必要了解你是怎么調教自己的專屬女仆的——” “隨便你!” 紗織甩開他的手,憤恨的離開。 “跟我走?!被艟S拉住薔薇的胳膊,把她帶出軍囚樂園。 男人開著跑車在公路上疾馳,速度快到令女人驚恐的以為自己隨時會因心跳過速而猝死,張著嘴竟發(fā)不出一絲聲響。 車停在新城醫(yī)院門口。 “你瘋了嗎?!”薔薇哭著喊道。 “瘋了的人是你!”男人怒吼。 女人被他的怒氣壓迫,不敢再頂嘴。 他粗魯的拉著女人,找醫(yī)生做了全身透視檢測。 “半小時以后出結果,給我在這老實等著?!彼雅税丛谧呃鹊囊巫由?,語氣生硬。 “別走,我有話問你。”她拉住男人的胳膊,同時又覺得自己死纏爛打的樣子惡心極了。 “說?!蹦腥藚拹旱乃﹂_手。 “你是不是曾經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對我的善意是不是你在贖自己的罪罷了?”她在揣測自己失去的記憶。 “呵,我對不起你?還在向你贖罪?你腦子怎么想的?”他挑眉輕蔑。 是的,就算他一口咬定她和阿瑟之間只是性欲的結合,他也不一定就是阿瑟,自負的男人就是自以為什么都明白。 “我的腦袋是不正常,你帶我來醫(yī)院,不送我去精神科看看嗎?”薔薇說。 媽的。男人心里咒罵一句,剛縫合傷口的拳頭又捶在墻上,不過這次力道并不重,“你一直在考驗我的忍耐力?!彼曇舻统?,強壓著怒火,“昨晚我喝醉了,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記不得了,你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讓你變得這么不可理喻?!” “因為你做了不可理喻的事——” “別他媽給我兜圈子!” “......”她捂住疼痛麻木的胸口,屏住呼吸,讓自己不要再去回憶昨晚令她心碎的男人,用手指粗魯的擦掉自己臉頰上的淚。 “給你機會還不說?!”他吼道。 “你,會承認嗎?你說的每句話都是你現在、清醒的時候不會承認的話......如果你依舊不承認,我說與不說有什么意義呢?”她垂下頭,“也許那只是你喝醉了說的胡話——” 男人冷笑:“你自己也知道人喝醉了會胡言亂語,卻還當真的一樣?自相矛盾。” 男人的冷漠無情激怒了她,薔薇突然站起來,眼中盈著淚,她激動的說:“是!就因為你從來沒在清醒時那么真摯的看著我、尊重我、愧對我,我才不敢相信那個依偎在我肩頭的男人是你,但我......”她突然哽咽,“我又希望那個男人是你?!?/br> “我依偎著你——”男人神色輕蔑,語氣中一絲信任也沒有。 她惱羞成怒,后悔坦白真實想法,反而自取其辱。“我也想保護自己愛的男人,不行嗎!算了,”她仰頭擦了擦眼淚,深呼吸平復情緒,笑了笑,“二少爺現在這樣挺好的,冷漠自信,沒人傷得了你,根本不需要人擔心......我待在你身邊除了給你找麻煩,沒有任何用處,說保護你,只是想給沒用的自己找個能被你需要的借口......”女人失聲痛哭,不顧周圍來往人群的目光,自顧自發(fā)泄情緒。 男人沒有任何舉動,也許太過詫異,也許對她有歉意,也許......她抬起頭,最后的最后,還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回應,可是他并不在身邊,她的心沉入死海,內心一片寧靜,她站起身,在眾人打量、好奇的目光中,難堪的離開醫(yī)院。 她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言行舉止確實很丟人,她平靜的想,伊蘭德的二少爺也覺得跟她這個瘋女人在一起丟人了吧。那么,她要去哪呢?戰(zhàn)火與新世界的規(guī)則令她無容身之地,她再也不想回到伊蘭德莊園面對希利爾,她活著的意義也在剛剛消失了。如果她有霍維那把槍......如果連死都要與他牽扯上......她嘆了口氣,抬頭向新城醫(yī)院后方的山林,邁步前進。 就讓自己死的干凈一點吧,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