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愛欲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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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捏住紅衣男子的下巴,逼迫單手撐坐在床榻之上的俊美青年看向自己,號令三界尊崇無比的女魔尊顧采真站在床榻邊,垂首朝他看過去,眸中閃過一絲危險到近乎嗜血的光。 她今天的心情本就不太好。昨夜,她總算見到了久未出現(xiàn)的阿澤,明明是與少年纏綿了一夜,最后相擁而眠,早起來,睜開眼見到與她同床共枕的那人,卻還是如以前許多次一樣,已經變回了池潤。饒是經歷了多次,她也壓根沒有一絲想讓自己習慣這種變化的念頭。 她一直希望著有那么一天,她閉眼再睜眼,見到的都是那個會全心全意望著自己笑的少年。 而希望之所以被稱之為希望,有時也許正是因為它的渺茫。 這希望太渺茫了,而且還在變得越來越渺茫。 一點一點的無力感,持續(xù)積壓在顧采真的心頭上,開始如塵,其后如土,再后如石,現(xiàn)今是山。 她的心尖就這樣被一座大山壓著,沉重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所以她才過得越發(fā)肆意張揚——因為覺得不甘心,明明吃過那么多苦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明明久違多年的愛人終于出現(xiàn)亦如當初,明明她能呼風喚雨要什么有什么,可這些有什么用呢?她不敢讓阿澤知道她如今的身份是魔尊,她更無法長長久久地留住他。 阿澤每次出現(xiàn)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顧采真不知道原因,但憑直覺也能判斷,這不是個好兆頭。可她在等待的時間里,翻遍了各種典籍手札,也命人四處尋訪,但凡與阿澤的情況有一點點相似的案例,她都要搜集來反復琢磨揣摩,但相似并不是相同,就算她吃透了這些案例的前因后果,能施為到池潤身上的一點點手段,也依舊寥寥無幾,因為她沒有可以失敗重來的機會,她壓根不敢拿阿澤的安危去試,去賭。 因為,她輸不起。 多可笑,三界至尊又如何,強大無敵又如何。她想擁有的都失去了,所有人都覺得她富有天下,只有她知道自己一貧如洗。 如今雖然只能偶爾見到阿澤,起碼還有個盼頭,她不能親手將這一點念想都抹殺了。 可池潤那偶爾投來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他以為和阿澤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便可以用那樣憐憫的眼神看她嗎?!他都已經成了她的階下囚,還是省點力氣可憐可憐他自己吧!想到這里,她越發(fā)憎惡起玄衣青年那不遜于謫仙的面貌來。 可她能怎么辦?池潤死了,阿澤也就死了。池潤死了也就已經死了,阿澤不能死。 只是,她心里有個不祥的預感……那不祥的端倪如今越來越清晰,讓已經登高至頂睥睨天下的她,都不敢去深想。 所以,清晨一睜開眼,看了一眼枕邊人,她的脾氣就毫不意外地失控了。幸好,就算是在暴怒之中,她也一直謹記著,阿澤與池潤乃是同體共生,才在最后一刻松開了扼住池潤喉嚨的手,壓制住翻滾不已的殺心拂袖而去。 而她今天的心情本就夠不好了,剛離開了池潤的銀河殿,就又聽說芳菲殿的主子鬧起了脾氣,于是現(xiàn)在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一踏入芳菲殿,看著滿地狼藉,再瞧一眼站在窗邊不曾回頭的紅衣青年,她輕輕一笑,鳳目如冰。周圍的宮侍本就快要退到門外,此刻更是畏懼不已,碎步都邁得急了許多。這是魔尊大怒的前兆,芳妃如何觸怒她,都不會有性命之虞,他們可不一定——很不一定。再說了,魔尊來芳菲殿十之八九都會讓他們的主子侍寢,誰都知道,臨幸芳妃時魔尊不喜殿內有人伺候,沒人提著腦袋巴巴地往刀口上撞。 魔尊血洗過兩回這芳菲殿。除了芳妃初次承恩那回,魔尊直接走了人,三日后來了發(fā)現(xiàn)芳妃沒被人伺候用水,打殺了整殿的宮侍;還有一次,便是因著她半夜在芳妃的床榻上聽聞銀河殿那位咳出了血,便急忙離開,底下有奴才怕自己重蹈前人的覆轍,幾個膽子大的就擅自做主,要逼不愿意他們近身的芳妃沐浴清理,卻還沒有靠近就被魔尊留下的一抹神識擊殺得如血霧一般炸開! 現(xiàn)如今往外退的一眾人里,正有當時僥幸保住命的宮侍,他們倒都是些腦筋清楚的。芳妃性子驕傲心氣高,人雖然被魔尊占了,可這些年過來了也不曾和魔尊服軟。而魔尊看起來再怎么厭憎他,還不是隔三差五就來?就算魔尊在床笫間將人cao弄得如何激烈,隔著墻宮侍們都能隱約聽見都能聽到她的低笑或嘲諷,也能聽到男子的呻吟或者哭泣,反正事后魔尊不還是將人壓著抱著逼著洗漱干凈才離開?若是弄得芳妃受傷了,魔尊還親自給人上藥,哪怕言語動作間似乎更加刺激到男子對她的恨意,她也照樣處理好他的傷才走。 所以,宮侍們眼里瞧著,心里頭也明白著——就算魔尊看上去不喜歡芳妃,卻也肯定在意得緊。 因此,一見到魔尊出現(xiàn),而且還是怒氣沖沖而來,宮侍們趕忙特別有眼眼力勁兒地都退散——不退散怕是就要做好覺悟魂飛魄散了。 顧采真幾乎沒有多想,上前直接拉過紅衣青年的手把人往自己懷里一帶,隨即伸手就把人推到了榻上。 “顧采真,你!”花正驍顯然沒料到她會出現(xiàn),抬手想要揮開她伸過來的手,卻被順勢捏住了下巴,肩膀又被推了一下。他下意識單手撐住床邊,這才制止了差點后仰倒下的動作。 顧采真低頭湊近他的臉頰,輕輕嗅了嗅,猶如獵豹在確認獵物,又像是頭狼在宣告主權。明明她的面色沉得可以滴出水來,偏偏眉眼一彎就是笑靨如花。 “花兒,你鬧的什么脾氣?”她與他挨得很近,笑聲猶如裹著寒氣的冰水,灌進了他的耳中。他的耳膜在震顫,后頸處的寒毛先于意識地站了起來,她的聲音也隨之而來,“是不是,想見我了?”這一瞬間,笑聲陡然變暖,如春風拂柳,枝條纏手,又軟又韌,充滿生機。像是在寒冬雪夜跋涉良久的旅人,不抱任何希望地推開一座孤屋的門,卻有光明與溫暖同時迎面而來,連凍得發(fā)僵的指尖都剎那暖得輕微麻癢,緊接著心尖都跟著顫了顫。 這根本就不該是她能發(fā)出的笑聲,花正驍見識過她大殺四方的陰狠嗜血,也看出她墮入魔道的冷漠絕決,這些年,他被她困在這真言宮,卻越發(fā)看不懂她。明明是這樣兇殘冷血偏執(zhí)扭曲的魔頭,為什么還能這般若無其事地發(fā)出近乎柔軟的笑來? 他的不解并不妨礙他的厭惡,他扭頭試圖擺脫她捏住他下巴的手指,她卻笑得更加明媚而恣意,見他意欲閃躲,她挑挑眉干脆地松了五指,手從他的下巴滑到咽喉,隨即毫不猶豫地扼住他的脖頸。 池潤近幾天都經不起她折騰,花正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呢。 顧采真慢慢收攏五指,著迷地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指在他細膩的脖頸肌膚上按出幾個深深的指印,花正驍卻一點也不反抗,只雙目迎上她烏黑的眸子,眼神平靜得如同一泓潭水。 顧采真的目光恍惚了一瞬。今晨,她也是這般抓著池潤的咽喉,差點就在暴怒中直接掐死他。 她陡然松了手,甚至自床邊退了一步,面上劃過一絲被她瞬間掩藏的狼狽。 她的滿面笑意,也消失了。 她靜靜看著花正驍,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失望她沒有下殺手嗎? ——他希望她殺了他。 她又笑了,垂在袖中的指尖輕輕屈起,明明不應該存在了,偏偏于心頭總也驅不散的從,萬尸潭帶出來刻骨的寒意,裹住了她。 “呵……”她張了張唇,似乎逸出一聲笑,卻輕得如同一聲嘆息。 花正驍黑白分明的星眸這才落在她的臉上,劍眉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顧采真是真的又笑了,笑意如猶如陽春里爛漫的花,只可惜未達眼底。 好得很!除了那哪兒哪兒看著都討人嫌的蕭青還算聽話,她親自封的四妃里,倒有三個都存著死志。 他們就那么想徹徹底底地離開她? 看來,是時候給他們找到點其他值得活下去的樂子了。 “你希望我手刃同門師兄?”她問。 花正驍的眉尖擰得更緊,大約她剛剛扼住他喉嚨的力道大了些,他的嗓音沙啞干澀,“誰是你師兄,你早就被逐出師門了!你這大逆不道的……”他猛地咬住下唇,將“怪物”二字打住——但凡顧采真聽到這個詞,便會如兩人第一次的那夜般,用繩帶將他綁在床上,瘋狂地……他一直不知道,也是前些時日又一次吃了這虧,被她壓著欺辱了一宿,偶然才明白過來。他不想主動求辱,只得話未說完就立時停下。 顧采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卻不理會他的強調,只是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你不愧是師傅的得意門生,他盼著我有朝一日弒師,你也由著我下手殺你,還真是一脈相承?!?/br> 早在顧采真提到季芹藻時,花正驍的眼中就滿是不敢置信。多年之前,師傅留了書信說要云游渡劫,從此杳無音訊。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顧采真是不是做了什么,畢竟當年師傅剖取了她的內丹,以她睚眥必報的個性,報復回去很正常。可一來,師傅離開歸元城的時間,早于顧采真重新出現(xiàn)之前很多;二來,她對他厭恨非常,若是她真暗害了師傅,定會對他吐露實情加以炫耀,再看他痛苦憤怒,不可能提都不提。 最重要的一點是,師傅留下的手信所提到的“劫”,顧采真壓根不可能知道。 未免弄巧成拙,真讓她對師傅的去向起了興趣,這些年他幾乎不會在她面前提起師傅。 畢竟,當年師叔池潤研究了那么多的法子,以應對師傅的生死劫,總歸應該有幾條是有點效果的吧。顧采真一朝墮魔發(fā)難,師傅也許正是因為冥冥之中得了機緣,才因著云游避其鋒芒得以安全也不一定??伤膊皇菦]有困惑的,聽聞正道受挫,師門有難,師傅怎么會沒有趕回來?是不是,那劫數終究還是…… 不。也許,師傅只是在某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閉關了?他盡量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去想,讓心中存著一點希望,也讓自己在這真言宮中的日子,顯得不那樣寂寥難熬。 而這一刻,不管是他曾經堅信的,還是有所懷疑的,都瞬間崩塌。他抓住顧采真的手腕,指尖都在顫抖,“師傅在哪兒?!你對師傅做了什么?!” 顧采真毫不費力地甩開他的手,轉而慢條斯理地將手指沿著他衣襟邊緣探了進去,挑開紅色的外襟,撥開白色的里衣,她漫不經心地用指腹摩挲著他鎖骨處裸露的肌膚,卻被他再度抓住手腕。 他如今沒有修為,那點力道對她而言猶如鴻毛,顧采真卻沒有再拂開他,只是朱唇輕啟,吐出兩個字:“放手?!?/br> 花正驍咬著唇,怔怔地對上她靜若幽蘭的雙眸,目光中浮現(xiàn)出一絲掙扎,隨即頹然地松開了手。 到底跟了她這么多年,她的花兒也不是完全不懂她的——就算總表現(xiàn)得學不乖,也不過是他不肯學乖罷了。 可一旦有求于她,譬如之前花似錦那回,再譬如此刻事關季芹藻,他不也挺聽話識趣的。 贊許地看了花正驍一眼,顧采真的手繼續(xù)沿著他胸膛上薄而勻稱的肌rou線條撫摸著,感受到他因為情緒激動而起伏的胸脯,她輕笑了一聲。 “乖,你放心,師傅還活著?!?/br> 可在花正驍殷殷期盼的視線中,她卻悠然閉口不再說下去了。 他不得不開口問,嗓音有些顫抖,因為乍得師傅的消息產生的激動,也有不甘不愿卻還是被她手指的動作輕易挑起的情動:“師傅他在哪里?”他忍受著她的指尖捻住了他的乳首,久經調教的身子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對待,一被觸碰揉搓,那兒就自動立了起來。 “就在這宮里。”顧采真居然一點也沒有為難他,直接就回答他的話了。 他有些意外,卻也顧不得那許多,竟是想要躲開她親昵曖昧的撫摸,迫不及待地想站起來,“我想見他?!?/br> 嘖,他這直率還帶著點天真的性子,哪怕被她困在真言宮這么多年,看來也改不了啊……沒關系,挺好的,招人疼。她不甚在意地走了一下神。 顧采真按住花正驍的肩膀,將他固定在床榻上坐好,自己也緊挨著他上了床,一邊繼續(xù)把玩著那藏在錦衣之下的茱萸,一邊順手解開了他的腰帶,“別急,你先猜猜,我現(xiàn)在想做什么?” 紅衣散開,雪白的里衣掩不住秀勁肌體的風光,即便看過摸過很多次,顧采真的心中還是閃過一抹驚艷。 其實,她很清楚,如今的花正驍不會拒絕她。 “花兒,你真美。”她真心實意地贊了他一句,紅衣灼灼,斯人如花。 花正驍渾身一僵,望向她的目光輕輕一閃,他自然知道她如今這般好說話,還對他說好話的原因。 他的心中泛起一股嘲弄,不就是要他的身子么。 他在她面前,從來就沒有說“不”的權利。 只不過,就像讓錦兒脫身的那次一般,他的雌伏和忍耐,終于有了一點意義。 人啊,一旦有過一次妥協(xié),再有第二次時便似乎很容易。 反正,他也拒絕不了,不是嗎? 顧采真將他沉眉冷眼的神色盡收眼底,卻只當沒看見似的。她的手摟住他的腰輕輕一推,他就倒在了榻上。 她欺身壓住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什么?花正驍沒意思到自己的慌神。他感覺到胸前一陣酥麻的疼痛,那是她在使勁掐住乳尖兒揉捏。他有些分辨不出女子的不滿是真是假,但的確擔心她會就此閉口不談師傅的事情,只得在猶豫了一瞬間后,便忍著不堪和羞恥,主動抬手,圈住她白皙優(yōu)美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