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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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妙熬起靈草湯來得心應手,很快就煮好了一鍋,破敗的小廟宇里香氣四溢。靈草做湯更類似于一種溫補的食療手段,但比起一般的中藥材,自然見效更快更好。 就著靈草湯吃了一點干糧,顧采真覺得舒服不少,起碼精氣神好了很多,因為明天還要趕路回歸元城,她隨即合衣而眠。 兩個少女都不是多嬌氣挑剔的性子,吃完收拾了一番,柯妙也直接依偎著顧采真,在破廟里處落滿灰塵的香案旁睡下了?;ㄕ攧t靠坐在破廟門內側,抱守元神,閉目養(yǎng)神。 后半夜時,他忽然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半抬眸看去,原來是顧采真起身了。 許是因為站起來的動作牽扯到了傷處,她輕輕抽了口氣,忙低頭看柯妙有沒有被她吵醒。 圓臉的少女顯然白天時太過緊張疲勞,此刻睡得挺沉,身邊的細微響動只是讓她半側過身去,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顧采真松了口氣。 輕輕走到火堆旁,有些吃力地蹲下,朝漸暗的火焰里添了幾根細柴,她這才再次站起來走向門前。似是注意到花正驍微睜的眼睛,顧采真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朝破廟外走。 花正驍本不想理她,心里猜測她大概是起夜更衣,但想想還是低聲說了一句:“荒郊野外,莫走太遠。”看不慣歸看不慣,他卻不會因此故意不提醒。畢竟他是師兄,此趟前來也就是為了護她周全。只是那語氣,怎么聽都與和善二字無關。 因為是壓在嗓子里用氣音說的,他的聲音低得可謂飄渺隱約,一瞬間甚至讓顧采真想起某些不能言說的特別情形下,他幾乎稱得上誘人的呻吟。 要命,這都什么事兒,現在哪里是想這個的時候。 “是,師兄。”把自己的胡思亂想歸罪于迷魂掌邪氣的影響,她表現出有點受寵若驚,忙應了一聲。可再看向前者,對方卻又合上了眼睛,多一刻的視線都不想分給她似的。 “……”顧采真十四歲的皮囊里,嵌著的魂魄是三十五歲。曾經,花正驍多么仇視又憤恨的目光,她都見過,如今這樣很有些刻意為之的視而不見,她也不是頭一回見。只是現下她的心境不一樣了,倒沒有當初那種暗懷于胸的什么意不平——她壓根不會著惱,反倒覺得有趣。 算起來,如今的花正驍是多大來著?比她大三歲的話,今年也不過十七吧。哪怕他修為已經踏入筑基,面容還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正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fā)的好年華。 回想她二十三歲魔界稱帝,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征戰(zhàn)三界,昆侖花家自然未能幸免,最后魔界大勝,既為花家也為歸元城還為了什么狗屁大義而一直跟她作對的花正驍,則被她帶回了真言宮。那時的花正驍,已經二十有八了。雖然他骨子里的驕矜從來沒有變過,不過心性比之現在,自然沉穩(wěn)老練太多。若不是因為顧采真的折辱太過不按常理出牌,換了普通的嚴刑拷打那種,他怕是連情緒反應都不屑給她幾分。 這么不經意地一對比,顧采真突然覺得,眼前充滿少年氣,凡事都往臉上寫的花正驍,倒也挺可愛。 被“可愛”這樣的形容詞悚然驚到,她立刻認定是自己目前的實力太弱,才會讓迷魂掌的邪氣干擾了她的判斷。前世身死道消的疑團還沒有解開,這世她要保護自己,也要保護柯妙,還想著要盡量別再像前世那樣當個那么招風扎眼的大魔頭,哪兒來的閑工夫管她這位師兄到底如何……呃……可愛……她搖搖頭,像是想把這個詞兒趕緊從腦子里晃出去,不然也太影響她的心情了。 也許是她落在花正驍身上的視線時間有些久,后者敏銳地睜開眼睛,又見她看著自己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一臉不認同的模樣,頓時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顧采真倍感無語,轉身朝著破廟外的小道走去。 她起夜的目的,是要再試探花正驍一番。 可她剛剛入門甚至未達練氣之境,如何去算計已經步入筑基的他呢? 怎么問,有講究。 幸好上一世,她偶得一招妙法心咒——何須問。這也是個邪乎的咒,找準時間祭出咒訣,趁著被問者心神不穩(wěn)時提出問題,有九息的時間,對方會失去意識,對提出的問題作出是與否的答復。但事后因為這時間極短,對方雖然有點恍惚,卻不會有任何記憶。 這咒法,以邪氣和魔力為供養(yǎng),當年的顧采真自然不缺這兩樣,而如今的顧采真身中迷魂掌,體內也有些可以聚起的邪氣能用一用。只是,這邪氣本就不屬于她,運用不會順手,大概只能使一次——她可不想再脫力昏一回,失去意識這種事情對她而言,簡直后患無窮。 上一世,在她被趕出師門墮入魔道的幾年時間里,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哪怕等她登頂魔界的至高寶座后,依舊沒有能得到解答。那些也許知道答案的人,大多死在了正邪交戰(zhàn)的動蕩里。她也曾在床笫之歡的時候,試圖從她親自冊封的四妃口里找到蛛絲馬跡??蛇@何須問,被問者能回答的,只有是或者不是,這樣的簡單判斷,問些需要詳細解答的問題,對方便不會有所反應。不過這咒術畢竟有違被問者的本愿,那四人又都被她毀了金丹或是壓制了修為,這種咒術用多了,也會有礙壽數——他們若早早死了,漫漫歲月長,誰陪她來熬? 所以這個咒法她攏共沒用幾次,不過是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沒想到這一世,卻能派上用場。 她本是土靈根,資質自認為尚可,但不知是不是身體的構造與常人迥異,導致了她體內的靈氣間歇性地也和尋常人大不相同。譬如此次,遇見邪修攻擊,她的生命瀕臨死亡時,那突然爆發(fā)的殺傷力,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上一世,她能成魔,與她墮入魔道后漸漸找到了控制之法也有關系。但正因為知曉自己體內力量的可怖,所以她輕易不會動用——如果運用不得當,事情很容易失控。但這無法掌控的力量,卻也給了她意外之喜,就是她在確確實實只有單一土靈根的基礎上,居然可以修習水靈根的法術,而且非常精純。原因雖不可考,但后期效果卻是她親身可見的。這便是她的秘密殺招,是她在遇到勁敵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致勝法寶。 而現在,她就是想用這沒人知道的水靈根的心法,來探一探花正驍的底。 不過,她需要一個“幫手”。 畢竟,要找個花正驍心神不定的時候,一擊即中。 她深受重傷,原本就有限的靈力更加大打折扣,所以此番行事不僅要快,還要穩(wěn)。 她之前在破廟里睡下淺眠時,曾聽到有很隱約的水聲,證明這周圍有流水,等出了破廟走了一會兒,果然那淙淙的流水聲越來越清晰可聞,周圍的空氣也微微變得濕潤起來?,F如今她只是剛入師門的新弟子,靈力法術皆低微,又受了重傷,想像前世那般一念之間江海濤天自然是空談,最好調用的還是這樣實實在在又不算困難的活水。她順著水汽拐了個彎,眼前出現一片足有一人高的蘆葦。顧采真腳步不停,完全把花正驍的叮囑當做耳旁風,繼續(xù)前行穿過這茂密的蘆葦蕩,滿鼻皆是植草香,走了有七八米遠,視野豁然開朗,前方竟有一大方湖泊,有水鷺悠閑自在地于月下立在池邊的灘涂上,被她的腳步驚擾后,撲棱棱飛起一行。 湖泊中似是有魚,水面泡紋點點,一陣夜風徐來,蒲葦軟葉翻翻。 這一處實在曠敞幽靜,醒來后一直被各種心緒和事情郁積在心的顧采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神感應了一番,她輕輕勾起唇角。 果然,湖里有東西,還是個挺有趣的東西。 看來,能攤上重生這樣的幸事,這輩子的運氣都好像變好了呢……真是,天助她也。 她愉快地瞇了瞇眼睛,垂眸念起了法訣。 月色下,有什么又濕又冷的東西,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突然抓住了她的腳。 原本平靜的水面忽然起了波紋,湖面上本來稀散的水霧也在瞬間變濃,一縷接著一縷冒著寒氣的水汽自水里幽幽地冒了出來,而蕩漾開去的水紋并不消散,反倒拉直橫縱如一道道白練,這些白色的長長水柱陡然立了起來,足有四五米高,好似月下池中突然驚醒發(fā)狂的白色巨大水蛇,怒氣沖天搖搖晃晃全向著顧采真而來! 卻說花正驍在破廟前假寐了片刻,但心里記著顧采真離開未歸,很快又睜開了雙眼,然后不禁皺了皺眉。 她怎么去了這么久? 他立刻叫醒了柯妙,讓她跟著自己一塊兒出去尋找。 柯妙原本睡得正香甜,被花正驍喚醒后還有一絲迷糊,聽說顧采真起夜后久出未歸,頓時嚇得一激靈,立馬整個人都清醒了。 兩人順著顧采真留的腳印循跡而來,正好看到她背對來路而立,雙足站在水中一動不動,似是對于水面上數條變幻莫測的龐然水柱渾然不覺。 柯妙情急之下大喊了她一聲:“真jiejie!” 顧采真卻毫無反應,更沒有回頭。 “你留在這里!”花正驍神色一肅,匆匆交代了柯妙一句,立刻飛身腳踏蘆葦幾番上下,就到了顧采真的面前,“顧采真!” 不過這一會兒的工夫,顧采真已經又朝著湖里走了幾步,原本只淹沒到腳踝處的水線,此刻已經快要到她的腰部。而她雖然雙眼睜開,但目光無神,臉色也尤其蒼白,像是被什么蠱惑住了。 花正驍一眼就看到,在顧采真腳下的水里,有個飄忽的影子扭曲著一閃而過。他心中一凜,足尖踏著壓彎了的蘆葦葉借力一躍,一手握住顧采真的肩膀,打算借力使力,不直接觸碰這有古怪的湖水,而是抓著人一起飛彈回岸上。 可顧采真本就是做戲,又不是真的被迷惑了心神,她原就存著要拖他下水的心思,豈會乖乖配合?;ㄕ敺€(wěn)穩(wěn)抓住她的左肩,又一兜轉身子想勾住她的腰,把人直接帶出水。誰知就在這一瞬間,四周的水柱忽然狂舞起來,而顧采真也突然有了動作! 她一把反抓住花正驍的手臂,把人朝前一拽!花正驍本就是浮站在蘆葦葉上不曾用實力,頓時在空中被拉了個踉蹌,一下子落入水中,身子更是失去重心徑直朝她栽了過去! 顧采真立刻伸手抱住他,而后身體朝前撲倒,徑直與他一起落入了水中! 遠遠在岸邊看著的柯妙發(fā)出一聲驚叫,趕來時已經來不及! 這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水里。 什么水霧,什么水柱,都好像是曇花一現的幻境,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 “花師兄!真jiejie!”柯妙沖入湖里,大喊著兩人的名字,卻根本沒有回應。 湖邊的蘆葦蕩隨風搖曳,除了她踩踏的水痕,周圍寂然無聲,一切還是那樣悠然靜謐…… 一入水,花正驍已經覺得不妥,這水深比他在湖面上看到的深了太多,簡直深不可測!明明應該只到顧采真腰部的深度,站起來便安全無虞,可兩人落水后竟一直在下沉! 耳邊的水流聲音有些混沌,這水下猶如另一個充滿頓感又放慢速度的世界,他用力想要推開環(huán)抱住他的少女,雙臂卻使不上力氣。 該死!他的心結……果然還是不行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見顧采真忽然睜開雙眼,似是有些驚訝兩人此刻的狀態(tài),主動松開了抱著他身體的手。 他心中一喜,她恢復了神智!但這于目前兩人的處境并沒有太大改善,因為下沉的速度還在加劇,他們已經不知深入到湖里的哪處了! 倉促被拉入水中,花正驍嗆了一口水,氣息本就不足,此刻越發(fā)覺得肺部屏氣到了極限,缺氧的感覺令他覺得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顧采真之所以選擇在水里對花正驍動手腳,是因為上一世的他,懼水。 那也是她偶然發(fā)現的,當時亦給她折騰他提供了新思路。 透過陰冷潮濕的湖水,她看向自己師兄俊朗軒昂的面容,他的意識大概快要模糊,視線漸漸無法凝聚,卻拼著最后一口氣,硬是推掌而來,似乎想盡最后的努力,嘗試把她往水面上推。 若當初在萬尸潭,你也能這么拼盡全力救我,而不是眼睜睜看著我墮入那惡鬼環(huán)伺的萬丈冰淵,也許上一世的我,就會放過你。 只可惜,你沒有。 有個極低的聲音在心里對顧采真說:“不要管他,就像他當初在萬尸潭邊對你那樣,放任他沉下去,看著他死?!?/br> “別管他知不知道你的秘密,也別管他死活。” “只需要放開手……” “放手吧?!?/br> 不。 顧采真在水中伸出手去,握緊花正驍的手,而后湊過去對準他的薄唇,渡了一口氣給他。濕潤微涼的唇瓣被迫張開,有幽蘭清新的氣息吹拂進他口中。花正驍眼皮輕輕顫動,似有所覺,又好像因為落水時間過長,漸趨昏迷。 他的紅袍用料是極好的絲緞,在水下亦是舒展漂浮,遠遠看去,猶如落入湖里的一片紅楓。 而這片紅葉,如今被人抱在懷里,顯得安靜又脆弱,正是神智將晦未晦,心神似定非定的時候。 顧采真瞇了瞇眼睛,口中疾速念著訣咒——就是現在。 水流忽然靜止,猶如變成一堵豎立的柔軟墻壁,他們所在的這一方地方,仿佛湖底一座透明的密室,讓人頓生某種時間空間都在這一刻凝固的錯覺。 “你解開過顧采真的腰帶嗎?” “是?!?/br> “顧采真是女子嗎?” “是?!?/br> “顧采真是男子嗎?” “不是?!?/br> 顧采真松了口氣,看看九息時間還未到,想著好歹別浪費機會,于是多嘴問了一句。 “你很討厭顧采真嗎?” “是?!?/br> “……” 果然,哪怕重來一世,他的性格還是這樣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討喜。 真想把他扔在湖底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