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要死不活的男人是我夫君
“醫(yī)生,醫(yī)生!交通大道上發(fā)生一起交通事故!一男一女受傷!” “快送急救室!??!”劍拔弩張的氣氛充斥在醫(yī)院的各個角落,醫(yī)生從口袋掏出筆跟隨急救推車進(jìn)入急救室,“這兩人什么是關(guān)系” “男性是肇事車主,女性是被撞受害人” “醫(yī)生!不好了!該男性已經(jīng)沒有生命特征了,確認(rèn)當(dāng)場死亡!”護(hù)士慌張的喊著 “什么!”醫(yī)生內(nèi)心驚悸,伸出兩指打開男性的眼皮,再然后是口腔,鼻息 最終只能認(rèn)命于事實的喊道:“先送往急救室急救?。?!” —————— 沁人的甜香縈繞在鼻尖,緩緩睜開眼,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手術(shù)室內(nèi),而是一個全木質(zhì)的房子中,看起來也不像鄉(xiāng)下老房子,更有一種... 拍古裝劇的場景 身上赫然穿的一身麻布衣裳,整了整衣裳下床,鞋也是最樸素的布鞋 打量著房間緩緩踱步出門,一聲淡漠清冷的聲音從屋外的院傳來 “也無梅柳新標(biāo)格,也無桃李妖嬈色” “一味惱人香,群花爭敢當(dāng)”接上屋外那人的下句我走了出去 走出房間的門,一身形瘦弱的男子正在院中的盛開的桂花樹下端坐,只是身下的輪椅有些突兀 男子生的清冽,細(xì)長的彎眉,淡薄的薄唇,蒼白的膚色透著一絲脆弱,垂在膝上的手指骨瘦嶙峋,看著嚴(yán)重營養(yǎng)不良的模樣 男子對于我能接上他的話而感到詫異,微微睜圓的眼珠,還有張合著嘴沒閉上的薄唇,隨后他又?jǐn)肯乱暰€,低眉順眼的輕輕喚了我一句,聲音清澈如玉 “妻主” 我也詫異的睜大了眼,我這是在做夢嗎,他喊我妻主? 可能是做夢吧,不然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手術(shù)室內(nèi)的,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完全陌生的地方,說到手術(shù)室我就一肚子火,在公路上橫竄亂撞的那些人是怎么考到駕照的? 我跨步來到他面前,用著俯視的身高差距形成壓迫感的問他,“你喊我妻主?” 他微微抬眼,隨后又垂下頭,“是” 掐了大腿內(nèi)側(cè)一把,好家伙!是真的疼!不是做夢??? 不是做夢???? 不是做夢????? ... “你叫什么?” 男子抿唇,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嗎,也對,像他這種短命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何況她還這么厭他,記不住也很正常 “韞玉” 我咧開嘴,“玉在山而木潤,玉韞石而山輝” 韞玉垂在膝上的手用力攥緊,緊到身體都在顫抖。她為什么要跟自己扯這些文縐的話語,平時不是最厭惡自己在她面前討論文人的東西了嗎 她總是會狠狠的罵他:總是吟詩閱書!連農(nóng)活也不做!也不知道我買你回來是干嘛的!你莫不是忘了這里已經(jīng)不是你以前待的那個‘青樓’了? 說到青樓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總是將音咬的重重的,好似就是為了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卑賤的出身。雙腿不便,身子骨也弱,無法討生計的他便在青樓賣藝彈唱,只是后來青樓散了,他便被以便宜的價格賣了出去,他還深刻的記得她每次喝醉回來總是會將他拖到院中用柳藤鞭打,還將他的那些書籍燒的一干二凈 “下次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翻這些沒用的東西!沒用的廢物玩意!” ... “咳咳咳!”想到這又感覺胸悶的咳嗽起來,咳嗽的幅度大了,捂著嘴的手縫隙間溢出涎絲 “你、你沒事吧”我看見韞玉這副要斷氣了的模樣不由得慌張起來 我連自己的尸都沒收,現(xiàn)在要先收他的尸嗎? 剛伸出的手還沒挨到他,他的身體便先做出反應(yīng)的顫栗起來,如篩子般抖動個不停,看向他緊緊闔上的雙眼與側(cè)過身子保護(hù)頭的模樣,我怔楞了半響,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 收回手指,我有些局促的在他身邊蹲下,然后從下的視角仰望著他,沒有主動開口,也沒有主動去觸碰他。我等著他冷靜下來 等到韞玉鎮(zhèn)靜下來,緩緩睜開眼看向眼前的人,他內(nèi)心疑惑,平時的毆打此時竟然沒有降臨到身上 害怕女人只是一時的心軟,他搶先開了口:“妻主莫要生氣,我現(xiàn)在去燒飯”說罷推著輪椅的輪子往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呃...我有這么壞嗎,讓一個殘疾人給自己燒飯? 伸手抓住輪椅背靠的扶手,止住他的動作,我柔了表情緩了聲音的道:“不用啦,我不餓” 韞玉的身體再次抖了起來,聲音顫抖,“妻主、妻主生氣了嗎”他害怕那拳打腳踢的毆打再次降臨,只想逃離般的離開她身邊 我搖搖頭,意識到在他的身后他可能看不到,于是走到他面前蹲下后說道:“我不餓,倒是你”說罷我伸出手,剛伸出手他就像剛剛那樣躲著身體的脆弱部分將后背面對我,我略帶強硬手段的攥住他的手臂,擼起袖子抬起來,“倒是你,受傷了” 蒼白的肌膚上竟然布滿了猩紅如蚯蚓般的舊傷與新傷,突兀的違和直拉拉的映在我的眼中 韞玉手上的傷口是我沒想到的多到嚇人,猙獰的傷口布滿手臂,蜿蜒曲折。而且看他條件反射般的背過身,估摸著后背也不少吧 我擁有的現(xiàn)代思想不允許我置之不理 “我、我無礙的”他搖搖頭拒絕掉我的好意 我也急了,這人怎么不識好歹啊,明顯新傷結(jié)痂的淤血與衣物黏在了一起他不知道嗎,難道不痛嗎? 我氣的站起身,而韞玉卻預(yù)感我要打他一樣抬起雙手微微遮住臉頰 “我不打你!”我氣結(jié)的繞到他身后推著輪椅進(jìn)入屋內(nèi),韞玉那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破綻,他慌張起來“妻、妻主...” “我真的不打你!??!”我無奈的又重復(fù)了一遍 將韞玉的輪椅推到房中,我開始翻箱倒柜的尋找著藥膏,可找來找去也沒找到能外用的膏藥,見他還在房間中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臊紅了臉的抓著后腦勺,“你這有沒有能擦外傷的藥膏啊?” 韞玉輕輕搖了搖頭,“妻主費心了,我無礙的,我這就去燒飯”說罷推著輪椅就要再次出去 我眼快的將他攔下,“你在這等著,你告訴我藥鋪在哪,我去買” 或許是眼前人與平時大不相同,韞玉開始害怕起來,“妻、妻主,真不用,我就是一條賤命,不用如此費心的” “害,你等著”說著不給他再拒絕的機會我跑出了院子 既然他不肯說那我一路問過去總行了吧 韞玉看著換了性子般的妻主離開,只感覺被抽離力氣般的癱軟下身體,掀開袖子一角,猙獰的傷口大大小小不一的在手臂上蔓延,蒼白的膚色與猩紅的傷口是如此的突兀 緊緊的闔眼,眼角落下一滴清淚 等她回來,自己的命運是什么呢,難逃一死嗎,不是病死而是被打死的嗎 呵... 清冷的諷笑出聲,上天可真是不憐人,他至死都得不到自由與幸福嗎... 氣短的感覺又涌上,他捂著鼻唇咳嗽個不停,伸手探向桌上的茶壺想要喝水壓下那股惡心的勁 啪嗒—— 咳嗽帶動身體,連手臂都在顫抖,握住茶杯的手一動,茶杯掉在地上,碎成無數(shù)片殘骸 他害怕的望著地上茶杯的碎片,如果妻主回來看到他損壞了家具,會生氣吧,怒火中燒...就像以前那樣,拿柳藤抽他然后扔在院中自生自滅吧... 不愿面對現(xiàn)實般的闔上眼,恐懼的顫栗從身體延伸出來,連著手握著的輪椅都在輕微顫抖 睜開眼看向地上的稀碎,他像是做了個決定般狠下心俯身撿起碎片 在這桂花盛開的季節(jié)死去,也算是體面吧 —————— “韞玉?” 我開心的拿著手上買來的瓷藥罐進(jìn)入院子,可是沒在房間內(nèi)看到他的人,于是一邊喊著他一邊在院內(nèi)轉(zhuǎn)悠著 “你在干什么?。?!” 剛從廚房穿過后院就看到韞玉正拿著一片瓷片碎片抵在手臂上,我慌了神的跑上前,打掉他拿瓷片的手然后緊緊的攥著已經(jīng)被劃出一道血線的手腕 真瘦...這是我的第一感覺,瘦到我感覺他的兩腕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你干什么?。?!”我重復(fù)了一次對他的怒吼 而他自殺失敗的緊闔著眼,顫抖著身體不停簌簌的落下淚,一滴兩滴三滴... 干干凈凈的清淚,如他這個人一般 “哭、哭什么!”我也第一次將男人弄哭,難免無措。啞著嗓子故作兇狠的怒斥著他,“別、別哭了?。 ?/br> 他止住了眼淚,可身體的顫抖還是停不下來 “對不起妻主、弄臟了你的院子” “你說什么??!對不起、對不起的是我...”嘆了口氣我蹲下身將他擁在懷中,“是我做了什么事讓你生氣了嗎?對不起哦,別哭了” 聽見我的話韞玉怔楞住了,他僵硬身體的被我錮在懷中 只一瞬,他突然慟哭起來,哭的哀痛欲絕 我也慌了神,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得不停地拍打著他的后背,掌心拍上他的后背的時候我只感覺像是落在一堆枯槁般的骨頭上 “韞玉,沒事了,沒事了”我放緩聲音安慰著他 他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睜著朦朧的水眸,“你、你是誰?” “呃、我...我是你的妻主啊”不由得收緊了雙手將他錮的更緊 我說我是他妻主這句話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 韞玉因為哭個不停清脆的聲音而變得啞澀,“究竟我以前做的是夢,還是現(xiàn)在才是夢...” 是啊...我也想問,我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呢,以前是夢還是現(xiàn)在才是夢呢,既來之則安之吧... “你活著,我活著,我們活在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是現(xiàn)實”輕輕撫著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撫平他的心情,“沒事了、沒事了...” 韞玉靠在我的頸肩處開始小聲的啜泣,我感受著衣裳的透濕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他哭完,發(fā)泄內(nèi)心所有的情緒 等他的不再顫抖著哽咽,我伸手從他背后與腿下環(huán)過抱起他,韞玉顯得有些慌張,“妻、妻主” “哭完心情好多了嗎?天也快黑了,回房吧” 韞玉被妻主溫柔的笑給晃了眼,一時間感覺胸口哽住般的揪住了胸前的衣裳。他帶著緊張的語氣,“恩、恩” 回到房間將他平緩的放在床榻上,我從懷中拿出藥膏來,看著韞玉那副清冷的模樣不由得臊了臉,“衣服,脫了吧...我給你上藥” 韞玉怔了半響,隨后才說道:“不、不用勞煩妻主了,這點小傷” 我搖搖頭,“你又開始了,剛剛我們怎么說好的,忘啦?我再說一遍,不要拒絕我對你好,好嗎” 韞玉抿了唇白皙的臉上浮上一抹紅暈增添了幾分膚色,“那、那我自己來吧” “后背你也能自己擦到嗎?”我不解的問他 韞玉不說話了,只是耳根紅的厲害 我跟他僵持不下,韞玉偷瞄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頭 “恩?”他的小動作被我盡收眼底,我眨了眨眼 “恩...”他輕聲的應(yīng)著,哭啞的聲音帶著別樣的誘惑 然后我就見他緩緩解開腰間的布帶,外褂的繩扣,露出里的褻衣,他將褻衣緩緩拉下肩頭,“妻、妻主開始吧” 雖然不滿他只露出個肩頭,但我估摸著這也是他最大限度的讓步了 我來到床邊坐下,從藥罐里摳出藥膏涂抹在他的肩頭上,可能是藥膏太過冰涼刺骨,抹上他那猩紅的傷口瞬間,他輕蹙著眉頭發(fā)出一聲嘶聲 “弄疼你了?” 他搖搖頭,“沒事的妻主,我這條賤命都是您的,您想怎么做都可以” 我無語的嘆了口氣,“我問是不是弄疼你,給我扯這些雜七雜八的,弄疼你了我就輕一點” 看著他那副強忍的模樣我于心不忍,將藥膏摳出放在掌心捂熱后才抹上他的肩頭。肩頭上的傷口很快被藥膏抹上,更往里就進(jìn)不去了,褻衣還裹在他身上呢 他那副紅著臉顫抖身體的模樣我不是沒看見 喟嘆一聲,看來這個壞人我是當(dāng)定了...我握著他的肩膀使力往下按,他的身體羸弱,不過兩下便被我按著趴在床上,果不其然韞玉開始慌張的動起身體來,看不到我的這邊他肯定慌張我會強迫他或是取辱他吧 “妻、妻主!” “沒事的,我不會對你做什么”說著安撫他的話語,伸手向著他趴下的方向解開他褻衣的扣子,抽出手拎著他褻衣的后頸往下一拉 白皙細(xì)膩的肌膚上不滿了猙獰可怖的條橫傷口,大小新舊都有 “這是...我打的嗎...” 臉面向枕頭的韞玉沒有說話,可是當(dāng)我的指尖撫過那溝壑的傷口時,他的身體便止不住的跟著顫抖起來。心里說不上來滋味,又心疼又可憐的摳著藥膏給他上著藥 半響,韞玉那嘶啞的聲音從枕頭里傳來,更加沉悶,“你是...我的妻主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他在說誰,只好應(yīng)道:“我是你的妻主” “你...你不是我的妻主...”如果是往常的話妻主早就折下柳藤來抽他了 “...” “你...是誰...” “這副身體是你妻主的身體...而我...是從未來過來的” “未來...”韞玉重復(fù)著我的話語咀嚼著,“還會...還會回去嗎...”他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嗚咽 他似乎對于我來自未來這件事一點都不吃驚,或許早就心死,才會這般波瀾不驚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 聽見我這么說后韞玉忽然激動的撐著坐起身面向我,帶著懇求的語氣,“不要、不要走...好不好...” 我的大腦一瞬的空白,看著韞玉轉(zhuǎn)過身后從肩上滑落的褻衣直至腰腹,大片白皙的風(fēng)光袒露在我眼前 “呃、呃...”我的視線左右飄忽著,“你衣服...” 韞玉也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褻衣滑落,倏地紅了臉,他扯起被子蓋住胸口,“啊、啊...”他羞的將臉埋進(jìn)被子里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我現(xiàn)在在這,有什么事喊我就好”說罷轉(zhuǎn)身打開柜子的柜門從里抱出另一床被子在地上鋪好,然后躺下 “妻、妻主這是什么意思...”韞玉睜著那干凈的墨瞳看向我,雙唇哆嗦,“妻主為什么要睡在地上,是在變相的罰我嗎...” “你想多了...”我無奈的扶額,“我沒那么閑整那些心里戲,你后背全身剛擦的藥膏,我跟你一睡豈不全蹭掉了,你自己最好也別亂動就這樣趴著睡一晚”說完我鉆進(jìn)鋪在地上的棉被里沒再動彈 “可是...”他的語氣猶豫遲疑,似乎是在試探,“我睡地上也沒事的妻主” “別說了,就這樣定了,再說就煩了” 聽到煩了這兩個字韞玉的身體抖動一下,想起了以往的經(jīng)歷,他緊咬著下唇?jīng)]再做聲,他就這樣坐在床頭怔怔的看著睡在地上的妻主,心里說不出的異樣感覺,“妻主...” “恩?”我縮在被子里沒有回頭的應(yīng)聲 “你真的是我的妻主嗎” 我將這句話在腦子里反復(fù)過了好幾遍,“恩,我是你的妻主” “以后呢,以后...也會是我的妻主嗎” 從棉被上撐起身,緊盯著他的墨瞳說:“只要我在,就一直是” 不管是做夢還是穿越,這個世界只有我跟他孤苦伶仃,同命相連 說完這話后我在韞玉那張蒼白的臉頰上看見了如驚鴻般的笑容,只是淡淡的勾起嘴角一副滿足的模樣,卻讓我覺得受到?jīng)_擊怔在原地 我輕咳兩聲,“不早了,快睡吧”躺下末了加了一句,“晚安” 韞玉的聲音輕輕地淡淡的,“妻主...晚安...” —————— 天還未亮,淺眠的我被一陣窸窣的聲音給喚醒 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向床上的韞玉,只見他艱難的從床上爬起要下床??粗獜拇采系涞哪游一艔埖呐榔鹕矸鲎∷?,語氣不由得摻雜上了一絲緊張,“你要干嘛!” 韞玉抬眼望向我的眼神怯懦害怕,“妻、妻主” “你要干嘛去?”知道嚇到他的我放緩了聲音將他扶著坐起 “我去...燒飯給妻主吃,怕妻主餓了...”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似乎很害怕我生氣 我搖著頭,“我不餓,我餓了自己去做,你這么不方便就別做飯了” 只一瞬他的干凈的墨瞳浮上水霧,手指緊緊的攥著我的手臂,慌張的道:“妻主是嫌我了嗎,妻主不要嫌我,我能干很多活的...” 雖然不想打擊他,但我還是沒忍住的吐槽出口:“你這幅樣子能干多少活啊,到時候摔了還要看大夫呢” “對...對不起妻主,是我太廢物了,我會力所能及的去做我能干的事情的” “不用了”掌心搭上他的頭頂輕輕撫下,然后又將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拇指一點點的摩挲過他的傷口,“這不是你欠我的” 我清楚的感受到韞玉guntang的淚珠滴在我的手背上,灼熱的像是要燙出一個洞般 “明明桂花這么香,不應(yīng)該哭的啊,如此美好的季節(jié)應(yīng)該開開心心的” 小小的房間內(nèi),一張有些年頭的小木桌上,我跟韞玉面對面坐在一起??聪蜃郎系膬赏氲俺达埼也缓靡馑嫉拇曛郑翱赡懿惶贸?,我只會做這個,將就一下吧” 韞玉倒是不嫌棄的端起碗使勁扒拉了兩口,將嘴巴塞得滿滿的笑著看向我,“不會,妻主燒的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那就好”聽到他這么說我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飯碗扒拉著,一邊扒拉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他,“現(xiàn)在家里靠什么生計過活呢?” 韞玉吃飯的動作一頓低下頭,“主要靠地里的農(nóng)收,我也會給人臨寫字帖賺點小錢,只是...” “恩?” 他抬起頭笑的凄慘,“只是妻主不喜歡我弄這些筆墨的東西,每次見到都會很生氣,撕了燒了再將我打一頓扔在院中...” 看了那么多集甄嬛傳,我總感覺他將這些說出來是為了博得我可憐,可我確實是心疼了... 我郁結(jié)的半響沒有說話,啞澀的聲音溢出口:“對不起” 像是為了安慰我,他端起碗又使勁扒拉了兩口飯,笑著對我說,“不是妻主的問題,如果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就好了,那樣就會做更多活補貼家用了” “韞玉,你很正?!蔽疫∷氖滞?,眼神認(rèn)真,“你很正常,知道嗎,雖然以前那個人是說過很多貶低你的話,但你不能自己也活的這么卑微,我們平等,你在我這里就是正常人” 難得的,韞玉竟然主動的伸過來來握住我的掌心,聲音帶著哽咽,“恩...” “妻主,你在做什么”韞玉推著輪椅在身后出現(xiàn),他歪著頭看著我在鍋內(nèi)鼓搗著些什么不解的開口問道 “看家里還有些黃豆,我拿去磨坊讓她們磨了下,現(xiàn)在在煮,等會煮好了加上內(nèi)脂跟石膏粉就能吃了” “這么大一鍋嗎...”韞玉吃驚于滿滿一鍋的量 我咧開嘴對他搖晃著食指,“我打算拿去賣,我看這條街上賣這個的少,打算試試,等會做出來了第一個讓你嘗嘗!” 韞玉感覺胸口堵塞的感覺又涌上來,不似發(fā)病要咳嗽般的堵塞...更像是一種...苦澀與豁然交織在一起的堵塞... 我見他那難受的揪住胸口的衣襟不由得慌了的蹲下身去看向他,“沒事吧?” 韞玉搖搖頭,“讓妻主擔(dān)心了” “擔(dān)心是應(yīng)該的”抓過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平等不是嗎” 韞玉看著蹲下身與自己平視的女人,心中的不甘占據(jù)胸腔:妻主要是喜歡我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自私的讓她留下了 可最終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的一笑 沉沉的夜色悄悄的攀上天空 “妻主...今天還是睡地上嗎...”韞玉的聲音幽幽的,似帶著不滿 “啊、恩”我將棉被在地上鋪好,“畢竟你傷口還沒好全呢,每天都要擦藥” 韞玉坐在床邊垂下眸,瘦弱的指尖攥成拳,蒼白的手背上浮出青綠的血管,他將下唇要咬出血般委屈道:“雖然我是這副身體,但是妻主想要做的那些事情還是可以做的,妻主不要嫌我...” “停停?!痹铰犜讲粚诺奈掖驍嗔怂暮紒y想,“我不嫌你,咱們都是半斤八兩誰嫌誰啊,等你傷口好的差不多了我就上床睡行不行?別在這種時候作妖啊,不然我可生氣了” “妻主...”韞玉感覺自己聽不出來妻主是關(guān)心自己還是嫌棄自己,眼神可憐巴巴的望著床下的人 “韞玉,聽話”我眼神認(rèn)真的盯著他,“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是懷著怎樣的心疼跟自責(zé)給你上藥的” 韞玉坐在床上怔了半響,干凈清澈墨黑的瞳眨了又眨。倏地彎了眉眼,眼里不明的情愫多到溢出的手指一遍遍摩挲床沿,“好” ... 窸窣的聲音響起,我倏地睜開了眼坐起身,轉(zhuǎn)著眼珠看了一眼窗外,這次別說天微亮,完全是一片漆黑,月亮還高高的掛在天上 而韞玉正在一點點的從床上挪到輪椅上,轉(zhuǎn)過頭看向被吵醒的我臉上帶著懼意,聲音也怯怯的,“吵醒妻主了嗎...” 看著他艱難的模樣我從被窩里爬出,起身扶住他的身體,“怎么了” 他抿著唇臉含羞意,看見他的表情我頓時明白了,“去廁所?” 他微微的頷首點頭 將韞玉抱著放上輪椅推著他來到后院的小草屋,“要不要我扶著你上?” 他臉上的紅暈更甚了,如撥浪鼓的搖著頭,“我自己來,妻主還是先回房吧” “沒事,我陪你” “妻、妻主!”韞玉也有些急了,帶著恥意的喊著,“妻主先回房,等會我自己能回去的” “喔...”上個廁所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我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后院,“如果不方便就喊我” 而韞玉緊抿著淡粉的薄唇,臉上紅的不像話的沒有接我的話 進(jìn)入房間我將燭燈點燃,方便等會韞玉回來看得清路 突然一抹刺眼的紅鉆入我的眼睛,這抹紅實在是在這灰埃埃的房間太過鮮艷,我不解的走上前掀開蓋住一半紅的被子,“呃...這是...” 是血... 是誰的血??? 我納悶想了半響,房間除了我跟韞玉就沒有別人了,這是韞玉的血? 是他吐的血嗎?想到這我的心懸到嗓子眼,雖然知道他身體不太好,可沒想到會這么差。頓時心急如焚起來,轉(zhuǎn)過身就打算奔去后院找他 “妻主?”韞玉剛從后院回來,看到我手中攥著的床單歪著頭問:“妻主怎么了?” “呃”我把床單上的血跡攤開給他看,“韞玉!這是你吐得嗎” 怎么韞玉的臉那么紅?吐血還臉紅? 我看著他支吾半天不說話急了,聲線拔高,“你咋不說話??!急死我了,你沒事吧!怎么吐了那么多血!” 韞玉的眼神在我跟床單上來回切換,咬了咬唇,又搓著自己的衣角,“妻、妻主...這不是...” “不是啥?。 边@人到底在說啥呢! “妻主你低下頭來”韞玉朝我招著手示意我彎腰 “又沒別人,什么話神神秘秘的不能說”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我還是聽了他的話彎下腰去 韞玉看著眼前人彎腰垂下的頭咽了咽口水,攤開掌心捂著嘴貼近耳邊小聲的說著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我耳朵上,我聽見韞玉的話說完后愣在了原地,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啊、意思就是...就是那個啊...?” 他紅著臉微微點了點頭,伸出手就要拿走我手中的床單,“妻主給我吧,我現(xiàn)在去洗了” 韞玉的力氣小的很,我只不過微微借力一拽,他便抓不住的松了手。看向我的眼神里滿是不解,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大晚上的洗什么,明天我給你洗” “不、不用了!妻主!哪能麻煩妻主做這種事??!”韞玉緊張的說話磕磕絆絆 我擺擺手,“好了就這么定了,我先拿出去洗了” “妻、妻主...”韞玉感覺自己簡直羞恥到想鉆到洞里 等到我將床單放到院中的木盆中浸泡好后進(jìn)入屋內(nèi),卻看到韞玉還是剛剛那副模樣的杵在原地 “怎么啦?天亮還有些時候呢,不睡覺嗎” 他緊張的搓著衣角,“等...等妻主...” 我咧開嘴揉了揉他的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口,“啊,家里還有多的床單嗎”說罷我打開家里唯一的衣柜在里面翻找著,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個多余的床單,“呃、好像...沒有了” 韞玉搖了搖頭,“我無礙的妻主,弄、弄臟了妻主的床榻,我就睡地上就可以了” 對于韞玉低到塵埃里的卑微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所以也懶得跟他爭辯,伸手直接探進(jìn)褻衣里,摸了一下他的后背。恩,干的 然后我就在韞玉紅著臉不敢動彈的情況下將地上的被子抱上床鋪好,然后將輪椅上的韞玉抱起 “妻、妻主?”韞玉對于突然被我抱起慌張的趕緊錮住了我的頸 “睡地上確實硌得慌,既然藥膏也干了,一起睡吧” 聞言韞玉揚起了嘴角,加緊了頸上的力量,聲音輕輕的帶著力量,“恩!” 不知為何,看著韞玉在我懷中笑的開心的模樣我感覺胸口被撞擊了一下 —————— “妻主...” “妻主你在哪呢...” 韞玉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本該溫暖的床榻此時變得冰涼,妻主的身影也不在房內(nèi),不由得慌張的喊了起來 他活在現(xiàn)在,這一切不是夢境,這是妻主教他的... 所以...沒事的...妻主一定還在... 可越這樣想心里越是沒底,他抓著床沿支撐著身體爬到輪椅上,可動作急了,還沒抓到輪椅扶手便從床上跌落了下去 “唔!”重重的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 聽見房間內(nèi)的聲響我丟下手中的床單直奔到房間內(nèi),只見韞玉正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跌在地上,艱難的翻過身要起身 “韞玉!”我大步上前掐著他的雙肩將他摟起,“你在干嘛!” 唉...怎么我不在的時候他總是做些讓自己受傷的事情 可韞玉的眼神在跟我對上后忽然哭了出來,如小溪般潺潺的水珠從他眼眶內(nèi)一滴滴的落下,落在我的心尖上,燙的我發(fā)晃 “妻主!妻主!”韞玉緊緊攥著我的衣襟悲痛的喊著 “我在,我在,沒事了,沒事了,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他將攥著我衣襟的手繞到頸后,緊緊的箍著我的頸肩,偌大的淚珠落在我的頸上,然后順著滑進(jìn)衣里... 掌心一下一下的拍打著他的后背,順著他的呼吸讓他平緩下來 感受到懷中的身體終于不再大幅度顫抖,我放柔聲音,“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搖了搖頭,“妻主去哪了” “我去洗床單了,我知道你要醒了肯定要去洗的,所以搶在你之前去洗了”說到這我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真的嗎...我還以為妻主丟下我了...”韞玉的聲音輕的像是隨時被風(fēng)吹走 按著他的雙肩撐開些距離,“真的啊,我騙你干嘛, 你看我的手,還水涔涔的呢”說罷我將雙手伸到他面前給他仔細(xì)的看了又看 韞玉看了半響忽地捂著嘴笑了起來 我無奈的撇了撇嘴,“又哭又笑” “咳咳...讓妻主、見笑了”他輕咳兩聲,止不住的笑意從聲音中溢出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接著去洗床單了” 他點了點頭,又后知后覺的忽然意識到我話語里的意思,倏地紅了臉,伸出纖細(xì)的手指攥住我的衣角,“妻主就放在那吧,等會我來洗” “我都快洗完了,就別搶我的功勞了”擺擺手我走出房間 韞玉看著妻主走出房間才放松下身體的靠在床頭,修長的手指撫上胸口的位置,這種滿到快溢出的感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垂下頭看著衣裳上的淚水與井水混在一起滲透的深色印記,指尖摩挲過痕跡,抿著唇藏不住笑意的輕笑出聲 洗完床單我從后院來到前院,看著還在滿開的桂花不由得嗅了嗅,沁甜的香味 一朵桂花忽然從頭頂飄落,一根枝兩根芽,滿簇滿簇的桂花擁擠在上頭,好看的很,心中忽然涌上想法想要將這漂亮的桂花分享給韞玉看 “韞玉!”想到就這樣做了,我推開房間的門 韞玉正坐在那張破舊的木桌前,幾張廉價的宣紙被壓在手臂下,看見我的進(jìn)來忽然慌了神的將宣紙收起來,動作幅度太大飄下來兩張宣紙,見他彎腰要撿我想起早上他跌落的模樣,搶先在他前面將宣紙撿了起來放在桌上 “妻、妻主...”韞玉看向我的眼神怯懦,宣紙在他手中被攥的發(fā)皺 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想寫就寫便是,我不會打你也不會讓你斷了自己的興趣愛好” 韞玉緊緊的抿著唇,嘶啞的聲音摻著一絲嗚咽,“恩” 我將剛剛拾到的小簇桂花別在他順長的墨發(fā)上,欣賞的砸著嘴。韞玉看著我的舉動眼含羞意的指尖輕輕撫過花朵的輪廓 “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見我突然轉(zhuǎn)了話題他抬頭怯怯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頭去,“沒、沒有” “真沒有?別騙我哦,我可會生氣的” 聽見我說這話韞玉的臉上浮出一絲緊張,伸出手來攥著我的手指,為了安撫我的情緒般,“一、一點點...” “不舒服就告訴我,我想辦法讓你舒服點,我洗完床單在灶臺那里烘了一下手,現(xiàn)在熱乎乎的,要不要捂著?可能會舒服點哦” 韞玉紅了耳根將頭垂的更低,“都聽妻主的” 看著他這副一逗弄就害羞的模樣我感覺心情大好起來,手從外面的褂子伸進(jìn)去,將帶有余熱的掌心覆在他纖瘦的腰肢上,掌心左右的揉著,試圖將體溫由掌心傳到他的身體里 只不過揉了兩下,韞玉的聲音開始不對勁起來,連著紅通的臉頰,身體也開始燙起來。燙的我紅了臉收回了手,韞玉卻一把摟了上來,語氣帶著從沒有過的任性,“妻、妻主,要了我吧!” 我壓抑住內(nèi)心的沖動,啞了嗓音,“不行,你現(xiàn)在來例事,這樣對身體不好” 韞玉說出比以往更加大膽的話,“例事走了,就可以了嗎?” 說實話,我一個新世紀(jì)女性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可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這么一句話就撩撥的我心跳加速 我故意厲著聲音,“字不寫了嗎!” 韞玉或許早就不怕我了,聽見我這般兇狠的話也只是笑著,“寫,還請妻主接著幫我捂捂,這樣寫著也舒坦些” “得、得寸進(jìn)尺...” —————— 今日的豆腐腦賣的快,還未等到正午灼熱的太陽掛起就已經(jīng)賣完了。我拎著賣豆腐腦的木桶在街上閑逛,卻見一個小攤前圍了不少人便湊熱鬧的擠上前去看 看來看去,原來是個吹糖人的攤,可惜這玩意對我這個現(xiàn)代女性來說沒啥吸引力,本想轉(zhuǎn)頭就走,后來又轉(zhuǎn)念想想,韞玉因為身體不便一直久居深院,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這玩意 想到韞玉可能會開心的模樣,我還是沒忍住的買了個糖人 推開家的院門,撲鼻而來的桂花香充斥我的大腦,甜而不膩的花香讓心情也輕快起來 韞玉就坐在桂花樹正底下,他坐在輪椅上的身體微微傾斜,闔上的雙眼不難看出他在小寐,腿上還放著一塊沒繡完的帕子 我放輕了腳步蹲下觀察他的睡顏,他睡著的時候?qū)嵲谟幸环N歲月靜好的感覺,垂下的墨發(fā)被微風(fēng)帶動發(fā)尾,簌簌的桂花落在他的頭頂、身上。蒼白到透明的膚色就像是精靈般,露出的藕節(jié)般手臂上只有淡淡的疤痕了,再過一段時間,就快全好了 抬頭看向還在滿開的桂花樹,不由得念出了當(dāng)時與韞玉第一次見面時的詩 “也無梅柳新標(biāo)格,也無桃李妖嬈色” 一聲清澈摻上一絲慵懶的聲音響起,“一味惱人香,群花爭敢當(dāng)” 我咧開嘴笑看他,“吵醒你了?要不要回房睡” 韞玉搖搖頭,“只是小寐,哪能睡那么多呢” “回來的時候見一個攤販前圍滿了人,是賣糖人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就買了一個回來”帶著強硬態(tài)度的將手上的糖人塞進(jìn)他的手中,大有一種你敢說不喜歡我就生氣的樣子 韞玉的臉上...是不開心嗎?看起來不像,是開心嗎?看起來也不像啊... 看著他盯著糖人發(fā)呆的模樣我緊張了起來,“不、不喜歡?” 他搖搖頭,揉了揉眼睛好半響才開口說:“喜歡,很喜歡...” “嘿嘿,那就好” “妻主餓了嗎,我來燒飯”韞玉將裹著糖人的油紙重新裹好放在腿上,推著輪椅往廚房的方向去 伸手抓著輪椅的后背推著他,“都行,你做的我都愛吃,我來給你打下手” 果然,再偉大的詩人也得吃飯,一日三餐,歸于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