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名 回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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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名 不管夜里如何,日頭照樣?xùn)|升,在永遠(yuǎn)消逝的一天里,有生命故去,有嬰兒誕生,有人永失所愛,有人歡笑不歇。所有人都是海岸上的沙粒,星星點點匯聚成了世界,但世界并不會因沙粒而改變,日月輪轉(zhuǎn),太陽照舊東升西落,命運的齒輪運轉(zhuǎn)不休。 松溪縣最近出了兩樁案子。 一樁是駭人聽聞的血案,夏秀才夫婦被賊人入戶殺死。聽說出手之人下手極其狠辣,一刀切入夏秀才的心臟瞬間取人性命,而夏夫人被刺中的是腹部,血流不止痛極而死,小兒子因被先生留堂而逃過一劫。此樁血案引得松溪縣人人自危,入夜便鎖死了門窗,生怕也遇上這等慘事。 兩廂對比之下,另一樁案子倒顯得有些令人唏噓了,那便是張師爺也在血案發(fā)生當(dāng)天醉酒跌入河中淹死了,聽說是從夏秀才家喝完酒出來的,這對苦命的友人都死了。 “喝酒誤事呀……”縣里酒館中一人醉醺醺地捧著酒壺和旁人嘆息著張師爺?shù)拿\,卻被狠心的婆娘擰著耳朵拎回了家。 “娘子,娘子,為夫已經(jīng)三天沒喝酒了……嗝……” “還喝!我看你是三天沒挨打了!看老娘不把你的酒壺都砸的稀巴爛!” 縣衙內(nèi),有人在爭吵。 邢班頭正和松溪知縣烏大人爭執(zhí)。 邢班頭似是對知縣大人的見解頗不認(rèn)可,言辭懇切:“大人,夏訟師身上那處傷口直接穿透了心臟,是一刀斃命,夏夫人上下也只那處傷口,是極為利落的手法。賊人定是極為專業(yè)的殺手,以張師爺?shù)呢斄徒挥稳ψ?,可請不起這些煞星……況且我觀張師爺?shù)娜粘Q孕校⒎侨绱硕纠敝??!?/br>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他張羨不是這樣的人?”烏大人斜了邢班頭一眼,“你可知那夏執(zhí)理為何丟了訟師的位置?乃是那張羨將夏執(zhí)理的忤逆言論透露給我的,張羨心中恨極了夏執(zhí)理的固執(zhí),次次偏幫窮人,阻礙他掙大戶的銀錢。你前些日子也見著了那跟著夏執(zhí)理的小乞兒吧,被他們家養(yǎng)得珠圓玉潤,哪里像個乞丐?夏執(zhí)理家過得蒸蒸日上,而你看張羨家呢?他老娘臥病拖累他好些年,別說到現(xiàn)在媳婦還沒說上,這藥都快抓不起了?!?/br> 邢班頭言語中還是nongnong的懷疑:“張羨的尸身我也見過,他的喉嚨上有青黑的手印,乃是被人捏斷了喉嚨丟入河中,并非別人說說的醉酒墜河而死?!?/br> “那是張羨胡亂許諾報酬,賊人殺完夏秀才便去索要錢財,張羨給不出便也被賊人害了!”烏大人語氣頗為不耐,恨恨說道。 “大人!我們還沒有找到他買兇殺人的證據(jù),這樁案子就如此下定論實在不妥!“邢班頭據(jù)理力爭,不欲這疑點重重的案子被草草蓋棺定論。 “這個你不必管,我即將回京述職,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節(jié)外生枝?!睘醮笕肃土艘宦?,眼神陰狠,瞥了邢班頭一眼,"這事不是你這小小的班頭能擔(dān)得起的。" 邢班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眼神卻黯淡下來,不再言語了。他的身體仿佛一下佝僂起來,渾身的氣勢消散殆盡,向知縣大人抱了抱拳便退下了。 烏大人眼神閃爍,望著邢班頭的背影,似是松了口氣,那陰狠的眼神仿佛從來沒出現(xiàn)過。他怔怔望著前方,眼里流露出一絲悲哀來,但轉(zhuǎn)瞬又不見了,他搖了搖頭,癱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寂寥的秋,傳出幾聲微弱的鴉叫。路邊的樹梢開始泛黃,頑強(qiáng)的野草也逐漸枯黃,顯示出衰落的樣子來。 此樁案子最終被定性為仇殺,衙役在張師爺家里搜出了買兇殺人的證據(jù)。張師爺因私人恩怨雇兇,殺了夏訟師夫妻二人,張師爺因支付不起報酬也被殺手殺死,丟入河中。此廂結(jié)論下來,全縣嘩然,有懷疑案情離奇的,有怒斥張師爺背信棄義的,更有甚者,跑去張師爺家扔菜葉,氣得張師爺那病歪歪的老娘沒幾天便上吊死了,死前大喊冤屈,只是這事被按下,沒過多久便很少有人談?wù)摿恕?/br> 縣里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行人步伐匆匆,閑人閑話家常,兇殺案漸漸很少有人談起,小小的松溪縣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祥和。只除了一入夜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就如同樹樁上的釘子,拔出了留了痕,再也沒人會去在意,時間能撫平波瀾,但總有一些印記是時間無法湮滅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在意這件事。 夏知望已經(jīng)在縣衙門前站了八天了。 自從判決下達(dá),他日日清晨會來縣衙門口站著,晚上再回去,總有一小乞丐帶著憂慮的神色偷偷跟在他身邊。 一開始還有人同情地勸他回家,勸多了總是得到少年溫和的拒絕,也就沒有人再勸了,總是帶著同情的神色嘆口氣,搖搖頭經(jīng)過,再后來同情的神色也不見了。 少年就如同一棵執(zhí)拗的樹,頑強(qiáng)又脆弱地扎根在這里。失去雙親的少年慘白著臉,面色冷峻,嘴唇也同他的面色一樣透著蒼白。然而他的神情卻是凄苦卻又決絕的,他的雙腳似乎長出了根須,再不肯挪動一下,他的手緊緊攥著拳頭,青筋隱隱凸出,身形瘦弱,但似乎是有一股子氣性在支撐著他。 他并不相信這件案子的判決,因為小喜同他說了張師爺和夏秀才生前的對話。 他想要一個真相,但知縣大人不給他這個機(jī)會,遇上的衙役也只說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不會再審,再問便要攆人。 今日便是他在這站的最后一天,若是再得不到回應(yīng),他就要去那京城伸冤。 微風(fēng)鼓起他的衣袍,顯示出少年瘦弱的身形,小乞丐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少年,面色憂愁,但卻沒人發(fā)現(xiàn)她望向少年的眼神里有光,那雙盛滿了少年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 衙門內(nèi)有人出來,接近了少年,是衙門內(nèi)做事的邢班頭。 “邢叔叔?!毕闹ь^看向來人,聲音有些嘶啞微弱。 “知望,知縣大人要見你?!毙习囝^面上依舊帶著那夜的同情。 “好?!?/br> “你日日站在官府門口,可還要上學(xué)了?”烏大人皺著眉頭,神色陰郁地看向少年。 “父母尚有冤屈未解,知望無法安心上學(xué)?!毕闹嫔n白,聲音黯啞,抬眸直視面前人的眼,神色帶著意外的堅定。 “此案已結(jié),不必多說,回去吧?!睘醮笕说拿碱^皺得更深了,不耐煩的趕人。 “烏大人!”少年聲音陡然大了起來,“我父親與張師爺共事數(shù)十載,他們的為人不光是您,整個縣里都知道!而如今,我父親被剖心而死,張師爺也被人殺害,而更可怕的是,如今張師爺被當(dāng)成一個心胸狹隘、自食惡果的惡徒,人人喊打,身后名全無!” “你是在質(zhì)疑我的判決嗎?”烏知縣的眼神冷得可怕。 “是,我不相信。”少年語氣堅定,神色卻又悲哀起來,“您心中難道沒有愧疚嗎?他二人輔佐你做事,事事為您著想,盡心盡力為您做事,一直是縣里的美談,而如今您連他們身后的清名都要污蔑,實在是,令人寒心?!鄙倌曷曇粲l(fā)低沉,字字悲慟,仿佛含著血與淚。 空氣忽然凝滯了,尖銳的問話恍若帶著回響,扎進(jìn)心里不?;匦肿值难獪I凝出了實質(zhì)般的冤屈,叩響心門。 烏知縣閉了閉眼,把眼中的寒芒掩盡,目中透出些悲哀,他忽然勾了勾唇:“身為螻蟻,哪有什么選擇。”他看向面前的少年,笑容有些許蒼白,眼神卻閃著奇異的光,“你得變強(qiáng),才有資格知道真相,如今你去京城,定是有去無回,我看在你父親的面上才提醒你,此事就此作罷,休得再提了?!?/br> 又有幾聲孤寂的鴉叫,渲染著這愁苦少年的悲慘際遇,凄冷的秋,恍若比寒冬臘月還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