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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蝸牛先生的孤單薔薇在線閱讀 - 第二十二章 主角 配角 路人甲

第二十二章 主角 配角 路人甲

    姚寧初秋的天氣是帶著一點微濕的涼,這種時候一般是四季最舒服的,既不潮濕悶熱,也不陰冷刺骨??罩写抵⒗涞娘L,一點點消去夏季的熱意。高中的教學(xué)樓是凹型設(shè)計,兩旁的教學(xué)樓中間夾著一座長方形的小花壇,花壇中栽著許多綠景,其中就有桂花。秋風一過,桂花樹枝頭陸陸續(xù)續(xù)有桂花探出頭,悄然綻放,飄出幽幽的香。此時的桂花香尚淺,若有似無的,不襲人,只淡淡地散在空氣里。

    教學(xué)樓和大禮堂差得不遠,大約五分鐘的路程。顧遇的班級在今天的學(xué)校文藝晚會上有表演,班上的男人幫班里搬動道具,顧遇也在其中。他和黃儋搬著道具,到了大禮堂舞臺的后臺。那里陸續(xù)有其他班級搬來了各班需要的道具箱子,后臺變得很擁擠,每個人走路都需小心翼翼。顧遇和黃儋等著前面的人整理道具,不得不停下來。

    “前面的同學(xué),能不能讓一下?”后方傳來一道舒緩的女聲,顧遇覺得耳熟,和黃儋回頭看,只見到說話的人雙手抱著箱子,大箱子擋住了她的正面。

    “簡安?”顧遇聽著那聲音,問道。

    簡安略有驚訝,她看了看身后,同班同學(xué)還沒跟上來,其他班級的學(xué)生正在忙,沒有注意這里,這才放下了箱子。

    一見了她,黃儋笑了起來,揶揄道:“哦喲,顧遇,你meimei???”

    “這位是?”簡安面露疑惑。顧遇很少會主動把他們的關(guān)系告訴別人,可這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難道說,他們是特別親近的好友?

    不等顧遇開口,黃憺介紹起自己:“在下姓黃,名憺,豎心旁一個詹字?!彼麊问謹R在顧遇的肩膀上,輕佻地說:“是顧遇的好兄弟。”

    “不是兄弟,”顧遇躲開黃憺的手,果斷否認,“只是同學(xué)?!?/br>
    “老顧,你太不地道了!”黃憺假裝受了傷,夸張地嚷道,“今晚我還要保護你的安全,你居然在你meimei面前這么絕情!”

    “呃……”看出黃憺是個自來熟,簡安略帶緊張退開了一步,她向來不太能應(yīng)對這種人。

    看出簡安的緊張,顧遇無奈地解釋:“我們班演,他演騎士?!?/br>
    “哎嘿?!秉S憺抬手拂過發(fā)鬢,得意地介紹自己,“在下就是負責保衛(wèi)王子的騎士,是個重要角色哦~”

    “沒有幾句臺詞?!鳖櫽霾涣羟槊?,戳破黃憺臭美的美夢。

    “老顧!”黃憺一臉受傷,“你太不給我面子了!”

    顧遇不理他,趁著黃憺介紹完自己,他蹙眉問簡安:“你們班的男生呢?箱子那么重,讓你一個人搬?”

    簡安吐了吐舌頭:“有幾個男生惹毛了文藝委員,她不想讓他們幫忙,但人手不夠,就找了我充數(shù)?!?/br>
    顧遇正要說話,黃儋怪叫一聲:“哎喲喲——你們班男生不行啊?!?/br>
    他自詡是騎士,信奉男人應(yīng)該幫助女人的準則,熱情地開口道:“顧遇meimei,這箱子是不是很沉?你一個女孩子,肯定搬得很累吧?要不要我們幫你……”

    話音戛然而止。

    簡安彎下腰,稍微用勁,當著顧遇和黃憺的面,抱起了地上的箱子,望著前方:“前面沒人了?!?/br>
    顧遇和黃憺同時陷入沉默。

    前方隊伍流動,顧遇和黃憺抱起了他們的道具箱,往前走。顧遇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簡安。那箱子分量看著就沉,她抱在懷中,能看到手指突出的骨節(jié)。她的額頭有汗水滴落,想來一路抱過來也不輕松。他想說她如果需要幫忙,他可以先放下手頭的活,但后來傳來一陣呼喊,是喊的簡安。他知道她不喜歡外人,尤其是她班上的同學(xué)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所以只好忍了下來,沒有說什么,繼續(xù)往前走。

    簡安聽到喊聲,回過頭,是班上的四五個女同學(xué),其中就有文藝委員朱費雪。她們也是兩兩合作,搬著箱子過來,嘴里還不住埋怨班上的男生,說他們慣會偷懶。簡安走在前頭,只默默地干活。她把手頭的箱子放在指定的地方,再回去幫了別人的忙,不過一直是沉默的,沒有加入什么議論。

    之后,也有同班其他性格不錯的男生趕過來幫忙,大家合作,很快就把表演用到的道具搬完。朱費雪和老師商量后,用班費給今天幫忙的同學(xué)買了飲料。她從學(xué)校超市里回到后臺,把同班的同學(xué)聚在一起,分發(fā)飲料。分完以后,發(fā)現(xiàn)塑料袋里多了一瓶,她狐疑道:“咦?怎么多了一瓶?我多買了?”

    她看著在場的人,按著她的記憶一個個對照過去。可對照完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她拿著多余的飲料,說道:“咦?我應(yīng)該沒記錯呀?難道真是多買了?”

    他們身后的舞臺幕布晃動了一下,一雙跑鞋停在后面。

    這時候,一個男生笑嘻嘻地伸出手:“多了就多了唄,既然多了一瓶,不如這瓶給我?!?/br>
    “呸!”朱費雪打開他的手,“想得美!”

    男生裝作被打得疼了,哎喲哎喲地叫喚著,口口聲聲自己今天出了許多力。朱費雪翻了個白眼,心想多出來的飲料也不好分,要不就這么給他算了。

    這么想著,有人看到朱費雪背后離開的人影,叫了一聲:“對了,還有簡安!”

    朱費雪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誰。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簡安停下腳步。朱費雪轉(zhuǎn)過身,拿著飲料走到簡安面前:“簡安!”

    她不把飲料遞過去,雙手叉腰道:“既然你剛剛就在旁邊,怎么不過來提醒我?”

    朱費雪氣勢十足,倒像是簡安做錯了什么事。

    簡安移開眼,淡淡地說:“習慣了?!?/br>
    她說得簡短,朱費雪恨鐵不成鋼地搖頭:“你呀!”她重重地說,“你真是個悶葫蘆!你今天幫了忙,應(yīng)該拿飲料,我忘了你,你過來提醒我就好了呀,為什么要獨自離開?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份飲料差點被周陽領(lǐng)走?”

    簡安不在意這些東西,也不打算和朱費雪爭論,于是默默低下了頭。

    可朱費雪并不打算放過她,還在那邊訓(xùn)道:“為什么不說話?你這樣,倒像是我犯了什么錯似的!”

    “簡安,”朱費雪的口氣像是什么嚴肅的長輩,語重心長地說,“我們做學(xué)生的,得開朗一點,得陽光一點。我叫你幫忙,原是想同學(xué)之間互幫互助,增進友誼,可你怎么這么悶,一點也不合群?”

    等她說完,簡安抬起頭,一臉木然:“說完了嗎?”

    她看上去并不在意朱費雪所言,朱費雪氣得跺腳:“我明明是為你好!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我只是覺得,”簡安指了指旁邊等待著的同學(xué),“今天的表演你不是女主角嗎?我想你得忙著排練吧?就不想耽誤你的時間?!?/br>
    “什么?哦哦哦!”朱費雪一聽簡安提起女主角的事,信了她的說法,眉梢也能看出一些得意,“對對對!”她忙點頭,“我得去排練了?!闭f著,她把飲料塞到簡安手上,順便感謝簡安今天幫了班級里的忙,然后連忙招呼一旁的同學(xué),準備起今晚的節(jié)目。

    那些討論的人中,都是參加今天演出的人,而簡安是朱費雪缺了人手,念及她是比較有力氣的人,這才找了她來。

    那些人里,或是主角,或是配角,只有她,是一個幕后邊緣人物。沒有出場的機會,容易被人遺忘。

    她看了一會兒他們的討論,拿著飲料,默默離開了后臺。

    簡安返回班級,想把飲料送給朋友鄒靜。但鄒靜一聽說是朱費雪送的,嫌惡地捏著鼻子,叫簡安拿著飲料離她遠一點。簡安被她逗樂,想了想,自己對這瓶飲料也不感興趣,所以把它送給了另一個關(guān)系還不錯的女同學(xué)。

    等到傍晚,各班的學(xué)生成群結(jié)隊,去往禮堂觀看今晚的文藝表演。簡安和鄒靜在觀眾席里找到了兩個位置,坐在一起。文藝晚會開頭是各色人物的講話,千篇一律的陳詞濫調(diào)。學(xué)生們都覺得沉悶,但還是得做出老老實實傾聽師長領(lǐng)導(dǎo)教誨的姿態(tài)。等到各年紀學(xué)生代表登場發(fā)言,才有了一些動靜。

    高三的代表是白煜,鄒靜憋著笑,手肘輕輕撞著簡安。簡安沒什么反應(yīng),看著臺上的白煜面無表情,好像她和白煜之間只是單純的陌生人,沒有過任何關(guān)系。

    白煜念完演講稿,下了臺,看到在后面等待著的顧遇,臉色一變,路過他身邊時重重哼了一聲。顧遇并不在意,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上了演講臺。一見著他,學(xué)生里討論的動靜變得更大。簡安耳邊能聽見許多女生議論著顧遇,議論他長得如何好看,或者成績?nèi)绾纬錾K谟^眾席里,靜靜看著顧遇。他生得好看,聲音也有磁性。顧遇是脫稿演講,不疾不徐,全程流暢,枯燥的套話由他娓娓道出,聽起來很真誠,也不會讓人覺得厭煩。他出場時還有一些議論聲,漸漸的,許多人都安靜下來,專心聽著他的演講。

    等到最后的人發(fā)言完,演出開始,顧遇再次出現(xiàn)在舞臺上,是主持人的身份。演講、主持、演出,他身兼數(shù)職,可見今晚任務(wù)之重。

    各班表演一出一出地過去,到了簡安的班級,他們今晚表演的是。臺上的人賣力地表演,故事漸漸走到高潮,朱費雪提裙站在舞臺上,奮力地喊出:“你以為因為我貧窮、低微、不美……”

    “噗嗤——”

    舞臺麥克風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大禮堂,底下的學(xué)生也就沒有顧及地交頭接耳,鄒靜的笑聲夾雜在議論聲中,也不顯得突兀。

    簡安聽見了黑暗中朋友的笑聲,她好奇地問:“怎么了?”

    “怎么了?”鄒靜怪聲重復(fù)了簡安的問題,指了指臺上,尖刻地說,“你不覺得,由朱費雪來講這樣的臺詞,很沒有信服力嗎?簡·愛是個貧窮的丑女人,她?她連扮丑都不肯!”

    簡安看著臺上的朱費雪,她雖然穿著西方復(fù)古的黑衣灰裙,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灰暗,尤其白雪似的肌膚在燈光照耀下明艷動人。簡安很少讀名著,不知道講的什么故事。但對鄒靜的刻薄,她習以為常地聳肩:“這有什么呢?”

    “一向如此,”她說,“那些影視劇不也是如此?你什么時候見過真的丑女?不都是披著丑女的外殼,其實都是美人的底子?她們出場時是丑的,但會經(jīng)由男主的改造,展現(xiàn)出讓男主驚艷的皮相,才會讓男主心動。此外,丑女還得成長為完美自信的漂亮女人,逆襲人生,這才是大家愛看的故事?!?/br>
    “當然,”簡安補充道,“這種戲碼我也愛看,俊男美女嘛,世人皆偏愛美人,美人自會受到優(yōu)待,至于丑女,或者是瘋女人的沉重故事,誰愛看?誰會喜歡看?”

    “簡安,”鄒靜無奈地說,“你在說什么呀?我的意思是……”

    她努嘴,話語中不無羨慕嫉妒:“誰讓人家有個當官的爹呢?!?/br>
    簡安這才恍然大悟,她們兩個說的不是一回事。

    如果說有什么是天生的,那么鄒靜和朱費雪這兩個就是天生的不對付。她和朱費雪都是美人,不過朱費雪更勝一籌。朱費雪有一張娃娃臉,臉龐圓潤,長相可愛。鄒靜是小巧精致的瓜子臉,雙眉細巧,宛如柳葉。兩個都是美人,卻是誰也不服誰。論人氣,朱費雪更受女同學(xué)的喜歡,鄒靜卻更受男同學(xué)的喜愛。同班女同學(xué)私底下沒少議論鄒靜,她們厭惡她在男同學(xué)面前撒嬌賣乖,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因為她們討厭鄒靜,簡安作為和鄒靜走得近的朋友,也一度被女同學(xué)們所厭。直到有幾個住宿的女同學(xué)求走讀的簡安帶了幾次外面的早點,發(fā)現(xiàn)簡安還挺好說話,覺得她人還不錯,對簡安的惡意才少了起來。相比鄒靜,簡安和她們的關(guān)系還算可以,但也談不上多密切。

    鄒靜向來喜歡同朱費雪競爭,就連學(xué)習,她們兩個成績上的排名也是難分伯仲。這回班里要表演,鄒靜和朱費雪一同競爭女主角,最后老師把這個角色給了朱費雪。鄒靜心里不平,單方面認定朱費雪拿到角色是因為她的家世,而非她的能力。只有這樣想,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一點。

    相比鄒靜的不平,簡安則顯得淡然,或者說,兩人的關(guān)注點從根本上就不相同。

    鄒靜因為沒有得到出演女主角的機會為自己不平,簡安卻是已經(jīng)對此習以為常。

    “你說世人都偏愛美人,我可不同意,”只說朱費雪,鄒靜也覺得糾纏在這個話題顯得她無聊,于是順著簡安之前的話題聊下去,“你只看到美人光鮮的人生,你以為美人備受寵愛,可怎知美人有沒有受苦?”

    “哦?”簡安轉(zhuǎn)頭看朋友,“怎么講?”

    “哼!”鄒靜說,“你沒聽過紅顏禍水這種詞?不少故事里說得好聽,里頭的男人們個個情深似海,為了女人爭來搶去,實際上美人不過是他們用來炫耀功績的戰(zhàn)利品罷了。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把一個個美人收進家門,享盡齊人之福,而美人卻受盡后宅之苦!而且,遇見戰(zhàn)亂,美人顛沛流離,可不知道要吃怎樣的苦。說不定長得越美,受的磨難就越多呢?就算是現(xiàn)代,你怎么知道美人不會遭遇潛規(guī)則或者性sao擾?越是出眾的美人,可越容易被人覬覦呢!”

    她說完,兩人驚奇地看著對方,像是她們才第一次見面一般。

    臺上還在表演,簡安忽地“噗嗤”笑出聲,“你看,”她指了指臺上的女主,“女主也叫簡愛哎,和我名字挺像的?!?/br>
    “簡安同學(xué)?!编u靜高傲地說,簡安每每暴露她的無知,鄒靜就會在這樣的時刻中得到滿足?!叭思倚誆yre,名Jane,和你完全不一樣的好吧?”

    “好嘛好嘛,”簡安吐了吐舌頭,“真沒意思。”

    “不過你說的其實也有些道理,”鄒靜望著舞臺,“這出戲好歹還能做做窮女人和有錢男人大團圓的美夢,要是按著班里之前的提議,表演,我的天吶!”鄒靜語氣夸張,“我可不會去爭著演一個最后結(jié)局凄慘的窮女人!那種角色朱費雪要是要,她盡管拿去!不過要我說,如今大家恐怕不會喜歡看這樣的故事?!?/br>
    這話由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說出來,盡顯鄒靜的膚淺。簡安不得不雙手合十,朝天虔誠作拜:“魯迅先生,您要是想降道雷千萬找準目標,不要誤傷她身旁無辜的我呀?!?/br>
    鄒靜把手放在耳邊,做擴音器狀:“嗨呀,安安,你說了什么,我怎么沒聽見呢?”一邊笑瞇瞇地捉住了簡安的手臂。

    既然是朋友,那要死當然得一塊死啦,對不對?

    兩人在底下聊著,臺上演出熱火朝天。等結(jié)束,朱費雪帶著同班同學(xué)謝幕,再過了三四個節(jié)目,兩個主持人出來報幕,接下來就是顧遇他們班的。

    舞臺上的燈光轉(zhuǎn)成了深藍色,將舞臺渲染成一片深藍色的海底。表演者穿著魚尾表演服,坐在道具做成的蚌殼中,旁白徐徐念著臺詞,介紹著大家耳熟能詳?shù)男∪唆~背景。等旁白介紹完了海底,幕布落下,再打開時,舞臺上的場景變換,一位王子登上甲板,站在船上眺望遠方。

    那是顧遇。

    故事中的時間是晚上,燈光轉(zhuǎn)暗,在背后的幕布上照應(yīng)出夜晚的顏色,音響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海浪聲,像是要把人帶到夜晚的大海上去。有一束明亮的燈光從舞臺上空落下,宛若月光。高大英俊的顧遇登上舞臺,引起了不少女生的竊竊私語。

    他身著王子的服裝,沐浴在大海的月光下。他生來面容出眾,此刻更是耀眼。由他來演王子,的確當之無愧。當黃儋提起角色,簡安絲毫不意外顧遇會演王子。也許這樣的想法不尊重黃憺,只是當簡安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就覺得有些人大概生來就是主角,而有些人就算再努力,也不過是襯托主角的配角。

    但配角至少還能擁有臺詞,還有機會在舞臺上講述自己的故事。而路人甲呢,路人甲的命運不過是從主角的人生中匆匆路過,不會留下痕跡,也不會被人注意。

    當顧遇把目光投向觀眾席,坐在觀眾位上的簡安對上他的眼眸。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覺得,他好像看到了她。

    黑暗中,她自嘲地笑起,只覺得是自己想太多。除了舞臺,大禮堂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何況坐在觀眾席上的人有那么多,他怎么可能看到她呢?

    顧遇順著著鋪在階梯上的燈光,一步一步走上去。階梯是用大型的紙板擋住,紙板是由表演的同學(xué)們各展所長,制作而成的航船船體。他上去后,視野一片開闊,雖然底下是黑漆漆的,可他借著舞臺的燈光,很快就將觀眾席盡收眼底。

    他不過略掃幾眼,便遙遙捕捉到了簡安的身影。雖然他們隔得很遙遠,雖然他看不清簡安的臉和表情,但他很確定他看到的人就是簡安。他是向來如此。只要簡安出現(xiàn)在人群中,他便能很快找到她的身影。顧遇并未覺得這有什么特別,對他來說,這就和吃飯喝水一般平常,天經(jīng)地義。

    既然是習以為常的事,自然也不會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

    他知道她在看,笑意不自覺地更深。他帶著這樣的笑容,望向了對面的美人魚。

    今日的小人魚斜坐在礁石上,收到他的目光,兩頰飛上兩片紅云。

    她是生得美的。十八歲的姑娘已經(jīng)長開,天生就是一個美人坯子。她穿著人魚表演服,眉目柔婉,顧盼之間,靜雅中帶著幾分害羞,很適合出演小人魚這樣的角色。

    對上顧遇的眼睛,看到他的笑容,她有片刻忘了自己身處哪里,只看著那雙漆黑的杏眼,舍不得移開眼睛。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她信。

    自在人群中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為那雙眼睛所吸引,如今他唇畔的溫柔,更是叫她沉醉。

    小人魚的故事家喻戶曉,人人都知道她奔向了怎樣的結(jié)局。當她觸到了那樣溫暖的笑容,對上那雙能夠暖人的杏眼,她瞬間便理解了小人魚為何會毅然選擇那樣的結(jié)局。

    如果,要她沉溺在那份溫柔里,她想,她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