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民間習俗里需偷青試燈，吃麥流，家里有孕子之人的，還要去廟里拜一拜臨水娘娘，求內子平安順產(chǎn)。

    顧晏海先前只知道前面幾件，今個兒才知道有臨水娘娘這么一位神仙，起因是他娘肖婉顏早早地遞了宮牌進宮，神神秘秘地將他拉到偏殿，再神神秘秘地把一只福袋塞進他的手里，說道：

    “娘今兒個去了臨水娘娘廟，求了這個平安符，可保陛下安產(chǎn)無憂的。還未開光，想著天底下……怕是沒有比君后殿下還尊貴的‘女子’，便送來給你……記著，一定要今天開完光，也一定要為陛下系上，一定啊?！?/br>
    娘一口氣說了三個一定，顧晏海只有老實接受的份。但他一面老老實實地把東西收在袖口中，一面面露菜色地瞧著母親真情實意的表情，按下要把自己那根大玩意給掏出來好好看看念頭：

    “娘……您兒子我是……女人…？”

    肖婉顏眼一翻，竟是回也不回答，氣沖沖地又走了。

    “哎……娘…！”攔不住娘親匆匆的步伐，顧晏海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只好一拱手，“雪天路滑，您慢走?！毙牡撞粌H腹誹，您才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呢。

    畢竟君后都怕您。

    但這到底是母親的一番心意，定是不能辜負的，為平安符開光，那要到皇族宗廟祠堂去，得有陛下口諭，顧晏海便打算趁著小皇帝下午帶著兩個小混球午睡時，拐著那位陛下身邊的大太監(jiān)潘群公公走一趟。

    哪里想到縱使天晴停雪，但寒意驟濃催人躲，小皇帝有孕在身又大病初愈，領著兩個寶寶縮在暖乎乎的被窩里，一口氣睡到晌午才起，連藥和早膳都是顧晏海這位盡職盡責的君后一口一口哺喂進去，這才不至于起床頭昏。

    午膳將至，小皇帝抱著兩個軟乎乎的寶寶慢吞吞地翻了個身子，緩緩地睜開雙眸，兩個粉粉嫩嫩的寶寶也開始動彈，領著肚子里還沒出來的三個小寶貝，齊刷刷地蹬腳揮手。肚皮被踢出一個又一個小面團劑子，大寶小寶狼崽似的蹭開胸脯，閉著眼叼住兩只皙白奶rou，大口大口，滿足地吮吸奶水。

    “嗯……慢慢吃…都是你們的…”伸手替兩個寶寶蓋好被子，景和摸了摸動彈個不停的肚皮，氣音笑了笑，“你們這么喜歡小哥哥們呀……把爹爹的肚皮踢得好痛啊……”

    大寶抱著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拍的啪啪響，嘴里忙著吃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咬著奶頭：“唔唔！”

    景和聽懂了，親親大寶的小臉蛋，夸他：“對，我們大寶最乖了。”

    說這話的時候，顧晏海正好提著食盒進屋，盯著床榻上的玩成一團的父子仨，心里癢癢，便輕輕放下食盒，蹬了靴子爬到床上。跪在床沿，挑眉盯著小皇帝懷里的兩個吃到滿嘴奶汁的兒子，笑罵一聲小混蛋，便俯身吻住景和溫熱的美人尖，注視著這雙清淺明眸，眸中星河蕩漾，淺笑道：

    “早……？”

    景和騰出一只手來撫摸他的下巴，側過臉與他交換了一個香甜的吻：

    “早啊，哥哥?！?/br>
    睡多了的下場就是午睡飛跑了。

    兩個小混蛋睡了那么久，中午吃足了奶水便怎么都不肯睡覺，還一個勁兒地鬧，要爹爹抱，要爹爹陪，還要和爹爹玩。大寶小寶左一圈右一圈地被穿成小豬仔的模樣，怎是輕易就能抱起來的。小皇帝身體又虛又弱，肚子里還有三個小東西鬧，強打精神地陪著他們倆玩了一會兒，便臉色蒼白地倚在床頭假寐。

    “怎么了？頭暈？”

    提走兩個小混蛋扔進潘群懷里，顧晏海扶著景和重新躺回床上。掌心下這幅小身板單薄瘦削，隔著棉衣都能觸碰到背后蝶翅般展開的骨骼。

    “太瘦了?！鳖欔毯Ｈ滩蛔⌒奶?，又說，“rou怎么都不見長呢。”

    景和笑而不語，疲乏地抬眸，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胎動不止的胎腹上摸。肚子里的三個小寶貝幾天前被勒著了便不敢亂動，這幾日才恢復活潑調皮的本性，rourou的小腳小手動彈個不停。

    寶寶踢得有點狠，惹的宮腔一陣陣發(fā)顫，景和吸了一大口長氣，才蹙著眉頭軟聲回道：“三個小rou球在肚子里呢，父親還說沒rou?！?/br>
    “那都不是你的rou……不許亂動。”

    替景和揉了揉被踢疼的下腹，顧晏海板著臉兇三個小小混蛋，奈何效果甚微。三個小寶貝曉得父親打不著他們，躲在狹窄黑暗的小房子里，咯咯地笑個不停。有個調皮蛋還興奮地翻了個跟頭，把肚皮都頂出好幾個凸起。

    老父親看得膽戰(zhàn)心驚，只能好聲好氣地哄他們：“好了好了，寶貝們別動了，踢疼爹爹怎么辦?！?/br>
    外頭兩個小寶貝也要爭寵，他們也在爹爹肚肚里待了很久，不甘心被弟弟搶走了父親和爹爹的寵愛，委屈地撲騰兩下，張嘴就要哭：

    “嗚！爹爹！”

    “不哭不哭……爹爹抱。”

    景和轉眸，溫笑著朝大寶小寶伸手。

    這些都是他的寶貝。

    但顧晏海不想大寶小寶再鬧小皇帝休息，大手一揮，先將景和按回床上躺下，不分由說地一手抱著一個小豬仔，打算讓他們感受一下巍峨如山的父愛。

    “沒事，我陪他們玩，和兒你睡吧?！?/br>
    景和捂著脹痛的額角，頸側沁出一層虛汗，勉力揚起一個笑，捏捏小寶胡亂揮舞的小手：“好好和父父玩……爹爹…爹爹……很快就能陪你們玩了……”

    顧晏海俯身吻住景和闔上的眼簾，皺眉道：“別擔心…早點好起來，和兒?！?/br>
    早點好起來。

    這是顧晏海唯一的愿望。

    景和眉眼彎彎，點頭應道：“好?！?/br>
    于是，原本趁著小皇帝和兩個小混蛋午睡時去開光的計劃瞬間泡湯，顧晏海拎著大寶小寶在含元殿門前玩。怎么和剛剛學會走路的奶娃子玩，還不讓他們摔倒，顧大將軍眼疾手快地護住差點摔了個面朝地的小寶，拍掉大寶膝蓋上的雪粒子，對小侍吩咐說：

    “去將軍府，把虹將軍喊進宮，陪兩個小皇子玩。”

    “是，君后殿下?！?/br>
    捏捏倆兒子有點涼的小臉，顧晏海笑著接來潘群遞上的外褂給他倆套上，道：“好了，等著吧，比你倆更渾的小混蛋要來陪你們玩了?！?/br>
    大寶小寶聽不懂，靠在父親懷里玩他的大手玩到不亦樂乎。

    將軍府就在京城，一來一去也不過半個時辰，大名鼎鼎的虹將軍更是身形急猛，想來不過半個時辰就能進宮陪兩個小混蛋鬧。顧晏海微笑著想象大寶小寶待會被欺負哭的美好場景，想了一想，便由著他倆拿碗里的南瓜奶糊當泥巴玩了。

    萬萬沒想到一個時辰后阿虹沒來，那個傳話之人膽戰(zhàn)心驚地復述了一遍虹將軍的話：“臣有大將軍吩咐之事在身，怕是沒法來陪兩位小殿下玩鬧，望君后恕罪。”

    顧晏海：“……”

    果不其然，都是小混蛋。

    不過是拿了幾只蟲子就氣成這樣，還把不把他這大將軍的臉面放在眼里。顧晏海心里氣得火冒三丈，面上不動聲色地任由大寶小寶用滿是南瓜糊的小手往他臉上拍。

    小寶還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唔！父父！”

    顧晏海耐下性子捉住他們倆的小臟手，柔聲說道：“寶貝，玩過了就沒得吃了?！?/br>
    大寶甜滋滋地喊他：“父父！”泥鰍似的小手就往他的鼻子里戳。

    “哦，父父不吃，好，親你……”顧晏海還以為是要親親，臉湊上去才發(fā)現(xiàn)問題，這小家伙直接抓住他的鼻子，手指上的南瓜糊也弄進鼻腔中，“不要往父父鼻孔里塞！”

    大寶小寶知道自己犯了錯，連忙往乖乖軟軟地撒嬌：“寶寶寶寶！”

    兩只小豬仔往懷里擠，顧晏海還得完成喂飯的壯舉，單手拖高小碗，另一只手把懷里的兩個小混球往外拖，被迫接受他們的撒嬌：“等一下！好好好……抱抱抱！等一下！碗要翻了！……顧大寶！顧小寶！你們兩個小混蛋！”

    屋內潘群面不改色地將內閣的窗戶關嚴實。

    好一番雞飛狗跳，顧晏海不得不拎著兩個臟兮兮的小混球踏進浴室，洗洗刷刷好一陣子，其間還傳來兩道拔高的哭嚎。大將軍頭一回洗澡洗這么久，莫約一個時辰后，才帶著兩個洗干凈的小混蛋出了門，身心俱疲地扔給潘群，按著突突直跳的額角，痛苦地說道：

    “去吧，帶他們出去玩……順便喂點吃的，我去看看和兒?！?/br>
    大寶小寶委屈巴巴地噗噗，小模樣簡直要把人兒的心給軟化，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剛才洗澡飛天的小混蛋。

    顧晏海只好又陪著玩了一小會，再趁著他們吃飯時回殿。天色已晚，小皇帝若是再睡下去怕是要錯過用藥的時候了。皺著眉頭把袖口的平安符重新塞好，還得想想什么時候去開光，挑簾進殿時，卻發(fā)現(xiàn)小皇帝已經(jīng)醒了。

    景和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