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花樓竊聽(蛋是和兒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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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渡過漫香流,再無此間傾城色。秦淮風(fēng)月間,竹簾紗幔后,有女憑欄執(zhí)扇輕绔,血色羅裙翻酒,軟媚著人。眼下正值年末,景州城門大開,各路人馬混雜于京城街道巷口里。正所謂大隱隱于市,這醉仙樓里頭倒是王公貴族,名人才子占了大半,也算是臥虎藏龍。 見那些官人才子為了一個嬌娘子大打出手,或是斗詩說才學(xué)奪得美人歡心,顧晏海坐在三樓看臺之處,看的實在稀奇,還要了盤花生自己剝著吃。要不是時時總有人煩他,他也能看戲看的開心。 “……不必了?!?/br> 顧晏海拒絕了這鵝黃輕衫的姑娘喝一杯的邀請,看她扭腰走后面色復(fù)雜地嘆氣。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了,接連拒絕了五個美娘子,搞得旁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他實在搞不懂自己一個兇神惡煞的大男人,還帶了面具,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他是借口出來去“娘家”的,結(jié)果在青樓坐一天,要是染上了點香粉回去怎么交代啊。嫌棄揮去身邊的香粉味兒,顧晏海又心情郁悶地重重嘆了一口氣,簡直如坐針氈。 應(yīng)該帶個木牌子,上面寫著已婚有娃。 顛著手里的碎玉塊兒,顧晏海眼神一瞟,眸光飄忽至樓下陡然間的喧嘩——也不知是哪些人來了,竟讓這些花枝一般的姑娘們避之不及。為首的是個身高八尺有余,外貌不俗的烏蠱人,縱使身著黑袍掩蓋住氣息,但其內(nèi)力深厚卻不是簡單就能遮住的。 許是他的目光太強(qiáng)烈,這人不明所以地抬頭與他相望。視線撞上后,顧晏海不免勾唇一笑,這位烏蠱人也報之一笑,移開視線后領(lǐng)著身后一眾烏蠱人進(jìn)了大門,駕輕就熟地跟著一名樓中小倌上樓。 這般氣勢洶洶,想必相當(dāng)?shù)靡?。顧晏海淡淡地收回視線,接住碎玉收入袖內(nèi),端起茶杯淺呷半口。他所坐的地方乃是通往頂樓的必經(jīng)之地,也是將整個醉仙樓收入眼底的絕佳之處。剛剛放下茶杯,那群烏蠱人便已經(jīng)繞上三樓。 顧晏海靜靜放下茶杯。 “那位還在上頭呢!等您等了許久?!?/br> “讓那位久等,實在不好意思?!?/br> “那位說不打緊,還有一位公子隨后就到……” 那名為首的烏蠱人與小倌輕言談笑的聲音娓娓傳入耳中,這人似乎在中原待了許久,舉止談吐皆有中原人的姿態(tài)。捻起一顆花生放在手心,再合攏雙手來回滾動,炒熟的花生便輕而易舉地脫了皮,并起雙指送進(jìn)口中后,顧晏海隨意地拍去手中紅皮。 他們口中的那位,想必就是景明了。 他本隨意,但卻有心,雙手伸向桌旁時恰恰擋在那烏蠱人前進(jìn)的路上,交談聲戛然而止。醉仙樓中空氣凝滯,仿佛臨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顧晏海眼中含笑,注視著這名烏蠱人,緩緩?fù)伦郑?/br> “不好意思?!?/br> “……” 這名烏蠱人眸間閃過一絲詫色,轉(zhuǎn)瞬消失殆盡,濃眉舒展,道:“無妨…可否與閣下討杯茶吃?” 討茶還是討教?瞟過這人蠢蠢欲動的肩膀,顧晏海笑而不語,攏袖收手重新捻起兩顆花生,忽而聽見樓下又傳來一陣喧鬧聲,轉(zhuǎn)眸視線放遠(yuǎn)—— 他居然看到了柳言懷。 戶部侍郎之子,曾經(jīng)御林軍預(yù)備兵,今年冬狩獵榜第一人,近幾日入了官途,在朝堂里混的風(fēng)生水起,正是滿面春風(fēng)得意之時。 現(xiàn)在來到這煙花地,是巧合? 還是有意? 無論怎樣,柳言懷見過他佩戴面具的樣子,若待在這里怕是不大方便。顧晏海扔了花生米,轉(zhuǎn)身正要離去時,發(fā)現(xiàn)這名烏蠱人還堵在這兒,眸光一轉(zhuǎn),他順手抓了一把吃剩的花生米遞給這人,道:“茶就算了,請你吃花生吧?!?/br> “這……?”這名烏蠱人也未料到他會這么皮厚,臉上滿是窘迫,抓著這把花生米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眼瞧著顧晏海要走,他忙道,“多謝,我叫帕納爾……不知我們還有沒有機(jī)會再見?” 既然對方已經(jīng)報上名字,自己卻遮遮掩掩實在有失君子之禮,顧晏海抖了抖衣袖,正色道: “有緣自會再相見,我叫閆路,告辭?!?/br> 告辭是告辭了,但走是不能走的。 顧晏海裝模做樣地出了醉仙樓,稍稍繞了幾個彎,就去到了之前讓阿虹給他留的后門。束起頭發(fā),卷起衣袖,大將軍綁好衣袍便踏墻飛身而上。這醉仙樓一共五層高,唯有第五層是單獨包間,空中鳥籠一般精致獨特,而阿虹所說的那個包下頂樓的人就在第五層。 雪天屋脊?jié)窕灰诵凶?,饒是顧晏海也需要多留心腳下,抓住第四層屋檐上的瓦片,只見他身子一翻,便是在空中騰空翻了個身兒,躍到屋脊上。 幸好積雪夠厚,踩上去沒什么聲音。顧晏海緩緩走到窗邊,屏息抱臂守在窗邊,只聽屋里傳來幾道烏蠱語。頂樓風(fēng)雪聲太大,倒是聽不大清楚,零零碎碎的只能聽見幾句女人的嬌笑聲和男人不懷好意的調(diào)笑。 緊接著便是簌簌的衣物脫落、房事里抽插的聲響,顧晏海面露菜色,被迫在風(fēng)雪中聽墻角,心底暗暗慶幸前晚和小皇帝胡鬧了一晚。隨著大雪將那些腳印漸漸覆蓋,這里頭的幾人似乎漸入佳境,唯有一道女聲凄慘又害怕地喊: “王爺!” 啪啪兩聲,女子凄厲的慘叫聲瞬間打破頂樓靜謐,顧晏海忍不住將窗戶拉開一條小縫,瞇著眼往里看——果不其然,那位本該禁閉的明王殿下只套著一件內(nèi)衫,發(fā)瘋一般扯住女人的頭發(fā),表情癲狂地掃過一眾赤身裸體的烏蠱人,睥睨著眸子:“誰讓你這賤婢喊朕的!” 顧晏海眉頭一皺。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王爺放過奴婢!”女人被打的頭破血流,拼命地磕頭求饒,孰不知再次激怒景明,嬌軟的身子上青紫一片。 “哼……小畜生……還敢禁朕的足……”景明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才好受些,像是透過她想著誰一樣,又狠狠踹了女人小腹兩腳,邊踹邊罵,“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下一腳踹的太用力,女人一腳被撂翻,滾皮球似的滾到窗邊,砰的一聲撞上窗邊。顧晏?;琶﹂W身,側(cè)目盯著這可憐的姑娘。直至這姑娘迎著雪光,顫顫巍巍地立起身子時,顧晏海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與眾不同。一雙雋秀明朗的水眸竟與景和有一派神似之處! 畜生! 顧晏海差點受不住袖口里的刀,誰能想到景明居然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起了這般不堪的心思!拳頭緊緊攥住又慢吞吞地放開,他咬破下唇擰眉看著女人捂著小腹艱難起身,不忍心地轉(zhuǎn)頭撇開目光。 他剛剛居然想的是幸好在這里的不是景和。 幸好不是他的小皇帝。 景明還不過癮似的還想繼續(xù)打這女人,倏地一道聲音打斷他的動作:“殿下有時間在這里發(fā)脾氣,不如想想如何真正地除掉皇帝?!?/br> 聲線熟悉,語氣平淡,顧晏海卻知道這和剛才略有激動的要和他喝茶的烏蠱人是同一個。只聽帕納爾掌心中躺著一把花生米,一顆一顆塞進(jìn)嘴里,仿佛看不見景明的暴行一般,道: “就算您在這兒打死了這個妓女,也奈何不了自己被禁足的事實。” 景明像是被扯去遮羞布,憤憤地轉(zhuǎn)身躺回床上:“呵,那個小畜生?!庇纸舆B罵了幾句不堪入耳的話語,問,“那個柳言懷怎么樣了?” 帕納爾吃光了花生:“按殿下的吩咐已經(jīng)安排在樓下讓人伺候著了。” “好!”景明大笑,那張與先皇后極為相似的臉蛋變得猙獰可怖,“想到我喪門星弟弟那去討賞……那我可要給他一份大禮!” 帕納爾似有不解:“您有什么把握皇帝一定會舉行祭天典禮?”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據(jù)我所知,祭天并非必要之舉,新帝繼位時皇帝就沒舉行?!?/br> 景明冷哼一聲,朝著女人招招手,滿意地盯著她血rou模糊的額頭,道:“第一年父皇仙去喜喪不得大辦,去年他那么大的肚子怎么能爬上樓梯……今年…他不得不辦?!?/br> 帕納爾:“哦?” “他的兩個兒子出世之前就曾被說是妖怪,如今平安降生又遭到圍場刺殺一事,多災(zāi)多難……就算是為了兩個孽障,他也得去求求佛祖不要降罪于他們身上,不是嗎?”景明勢在必得,笑道,“這件事,會有人幫我的……!” 帕納爾輕輕一笑,倏然一道寒風(fēng)吹進(jìn)屋里,他像是察覺到什么,眼神微凜,起身向著窗邊踱步。若是被這人發(fā)現(xiàn)了,今晚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眼瞧著他就要到達(dá)窗邊,顧晏海思忖半刻,只好疾步跑向屋檐邊縱深一躍,離開醉仙樓。 究竟是誰來進(jìn)言,才能讓景明這么有自信地確定小皇帝一定舉辦祭天儀式? 顧晏海落地后便牽馬疾歸。現(xiàn)在時候不早,按理說早已過了禁宵,他卻在宮門處看見了一輛馬車,看配置裝飾便可知知這人身份尊貴,不亞于鎮(zhèn)北侯大將軍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