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過后疲憊的困倦讓秦念昏睡了好幾個小時，再醒來的時候，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時間，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沈時才輕聲推門進來。

    見她醒了，沈時趕忙過去扶住她的脊背。

    “難受嗎？”

    她搖搖頭：“現(xiàn)在幾點了？”

    “晚上七點。”

    秦念眨眨眼，已經(jīng)算不過來自己睡了多久，只好仰頭問他：“三天結(jié)束了嗎？”

    他笑：“嗯，不舍得嗎？”

    秦念抿抿嘴，似乎并不為此臉紅，誠實地點了點頭。

    沈時抬手摸了摸她額頭，又摸她滑膩的側(cè)臉：“還有最后一件事沒有做。”

    “什么事？”

    “你還記不記得，這三天我都跟你說過以后不許做什么？”

    秦念看著他遲鈍地眨眨眼：“不許……不許喝冷飲，不許亂叫你主人……”

    “對，還有一些不許，要告訴你?！?/br>
    “很多不許嗎？”

    沈時對她這個問法感到有趣，不自覺地親了一下她的鼻尖：“對，很多不許?！?/br>
    似乎是感應(yīng)到什么，秦念仰頭無辜地看著他：“我是不是又要被打屁股了啊……”

    他沒有回避她的目光：“是?！?/br>
    “會痛……”

    “對，會痛。”

    秦念抿抿嘴，沒有說話。

    “很怕嗎？”

    她沒說話，沈時也沒有催促，半晌聽她又開口。

    “你是不是想讓我記住你說的那些不許？”

    “是?！?/br>
    但更多的卻是另外一個原因。

    “主人，我不是在害怕要被打屁股?！?/br>
    “那是在害怕什么？”

    秦念看著他，目光澄澈又純粹：“我怕你又像以前一樣，為了不讓我受傷，就先用規(guī)矩當借口來制止我?！?/br>
    她一言剖心，沈時頓覺脊背處流過一陣暖意。

    秦念追著他的目光：“我想與你并肩，并不是為了在你身邊贏一個位置，而是，”她說完這些頓了頓，抬手抓住他的胳膊，目光赤誠。

    “我想保護你，我想保護我愛的人?！?/br>
    我想保護你。

    一句純粹又熱烈的表白，震痛了他的五臟六腑。

    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哪怕他曾試圖用雷霆手段讓她膽怯于他的威嚴，她都沒有退縮過，更遑論如今，她輕易就能參透他的心意時，她更不可能再退縮。

    可這也是讓沈時最心痛的地方。

    他曾想過要歷練她，要磨她的性子，然而當他察覺到危險的時候，他再也不能放心地將她置于危險之中，也不舍得再用兩敗俱傷的方式將她困在原地。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很容易和過去的自己自相矛盾。

    沈時解不出這個難題，只好作罷。

    “走，先吃飯。”

    說完把她抱了出來。

    秦念順勢倒進他懷里，小聲嘀咕：“吃飽飯好挨打?！?/br>
    她的抱怨在他聽來著實有些可愛，也不反駁：“對，所以一會兒多吃點兒?！?/br>
    秦念沒想到他竟然能聽清，羞了一下，隔著襯衣在他肩膀上啃了一口。

    沈時仍舊是抱著她喂她吃了一頓飯，吃飽以后把她抱去壁爐旁邊讓她烤火，沈時收拾完東西，才回來。

    “秦念?！?/br>
    他站在刑床一側(cè)，沉聲叫她。

    秦念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見他一身肅清地負手而立，猛然間想起來第一次見他時，他在窗下孤身站立令她心驚的背影。

    后來她也見過幾次他這副模樣，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在他做一些艱難抉擇的時刻。

    沈時朝她伸出手：“過來。”

    秦念看見刑床上放了一把戒尺，可她這一次并沒有膽怯。

    她起身朝沈時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沈時才又叫了她一聲。

    “秦念。”

    她抬頭看他，卻沒有回答。

    沈時并不在意，看著她開始叮囑。

    “這次回去以后，如果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你無法理解的事情，或者你感覺到到危險，一定不許對我隱瞞?！?/br>
    她有點疑惑：“學(xué)校里會有什么危險，壞人……”她提起過往，多少還是有些心悸，“壞人不是都沒有了嗎……”

    “是，不會再有人能把你從我身邊騙走，但你還是不能輕信身邊的人，不要為人情妥協(xié)。”

    秦念似懂非懂，還是點了點頭。

    沈時卻看穿她的遲疑：“回去以后，有任何讓你覺得為難的事情，都不要盲目地去做，記得要告訴我?！?/br>
    秦念看著他，消化了一會兒他話里的意思，鄭重地點了頭：“我知道了?！?/br>
    “你要留在學(xué)校里，為人處世上你還會經(jīng)歷很多，我信你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所以，我并不干涉你在這些事情上的應(yīng)對和選擇。但你記住，旁人不可輕信，更不能再輕易地被他人置于岌岌可危的境地里?！?/br>
    沈時頓了好一會兒，才又補充：“就像五年前，你輕易就被人拿捏住軟肋，”他一直不太愿意再提起那件事，總擔心會喚起她不太好的記憶。

    “我只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永遠不要為了保護我，就用犧牲你自己來做前提，明白嗎？”

    他言辭清晰又隱隱透出一股冷厲，秦念抿嘴點點頭。

    于現(xiàn)在的他們而言，任何一種以自損去成全對方的方式，都不再是上策。這一點，她是明白的。

    “我不允許你喝冷飲，你應(yīng)該也明白我的用意，五年里你去過六趟醫(yī)院，有四次是慢性胃炎發(fā)作你不重視，一次是重感冒，還有一次，是你為了完成課題，連續(xù)熬夜，在圖書館里暈倒?！?/br>
    沈時平靜地說完，秦念仍然有些驚訝，她知道他對她這五年的經(jīng)歷有些了解，卻不知道會如此細致。

    “秦念，不要試圖以犧牲自己的健康去達到某種目的，如果你對自己的安危根本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我可能還是會罰你?！?/br>
    “我……”他遲疑了一會兒，“我對你，尤其是對你的身體和你的安危，可能永遠會有占有欲和控制欲，就像上次你過馬路不觀察路況，我寧肯你的代價是回家被我打一頓屁股，而不是發(fā)生危險，剮蹭也不行。”

    沈時最矛盾的地方莫過于，他在她的身上施與痛感，而回過頭來，他又是最心疼她rou身上一切痛苦的那個人。

    他說完這些，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秦念才開口應(yīng)他。

    “主人，我一直都能明白你的用心的……”

    沈時點頭嗯了一聲，又繼續(xù)：“還有一件事?！?/br>
    秦念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只是這次，他有些艱難，思慮半晌，抬手輕撫她的嘴唇。

    “如果我不允許，不許再用嘴?！?/br>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她聲音黏軟：“為什么啊……”

    為什么……

    因為她太迷人，因為他太貪戀，他怕自己過于貪婪，欲求不滿；他怕她委屈了自己，而他又無從知曉。

    于是他以一種不太講理，又近乎自損的方式來提醒自己與她歡好時的尺度。

    沈時不由得想起當時的感受，哪怕此刻鎮(zhèn)靜如他，也不免感覺到身下一陣暖意。

    她越是迷人，沈時就越是覺得危險，她太容易讓他上癮，變得貪婪，繼而不停索取。

    他看著她的嘴唇，目光沉沉，卻不吐一語。

    秦念試探著問道：“那……那如果我想呢……”

    這話讓他不知如何作答，沉思半晌。

    “那你記住，不要用任何委屈自己的方式，來迎合我生理上的欲望?！?/br>
    她眨眨眼，不完全懂，又問。

    “那您會因為這個打我……屁股嗎？”

    第二個難題，他仍舊答不上來。

    沈時自認為在管教她這件事上尚且能夠拿捏分寸，如今竟然被小姑娘接連兩個問題問得口舌打結(jié)。

    要打？她以一種柔軟的方式容納著他的無理，他反要用雷霆手段去震懾，這對她太不公平。

    不打？似乎很難讓她認識到這一條“不許”的嚴重性。

    見他不說話，秦念聲音里含著些許哭腔：“情緒的釋壓和真正的不情愿我能分得清，表達愛意和曲意迎合我也能辨別，您怎么總是不相信我呢？”她每次為自己辯解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使用敬語，由此將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拉回到?jīng)]有談戀愛的時候。

    沈時上前一步，將她攬進懷里，無奈地嘆了一聲：“別哭?！?/br>
    自相矛盾之處似乎越來越難解，愛得越深，很多他原來認可的道理，就越無法踐行。

    她抽泣了一下：“沒哭?！?/br>
    過了一會兒又有些傷心：“您是不是都忘了，我們當初是怎么認識的?。俊?/br>
    他拍她后背的手頓了一下，他知道她提起初見是為了開解他，又繼續(xù)拍哄：“當然記得?！?/br>
    “但是，秦念，我沒有那么不君子。我做的很多事當然是希望你好，可是我也不那么相信自己能夠掌握得好這個尺度。我期待得到你的回應(yīng)，也希望你永遠屬于我。每一次調(diào)教，都是我自私的一面，這一面足夠真實，袒露給你，并不是在強制你全盤消化，如果你無法接受，就一定不可以委屈自己，不能跟我撒謊。”

    他頓了一會兒，又補充：“我接受你的不接受，但不舍得你為我犧牲，一點也不行。”

    秦念在他懷里趴著，細細地品味了一會兒他的話，又推開他抽身出來，定定地看著他，滿目清白。

    “主人，我很慶幸我們能遇見，因為我愛的人理解了我的很多不同，我也更喜歡您在我面前真實的樣子，主人，只有我們能理解對方的掙扎和渴望不是嗎？您打過我屁股很多次，也……也調(diào)教過很多次，為了管教，還是為了愉悅，我們都能分得清楚。主人，在遇見您之前，我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我了，唯一的改變是，我遇見了愛的人啊?！?/br>
    她再次牽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側(cè)臉上：“主人，我的身體，我的感情都可以是你的，但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br>
    “我愛的人，和我獲得快樂的方式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是您強加給我的。還有一點是……”

    秦念頓了頓，羞澀地抿了抿嘴唇：“不疼，是記不住的?！?/br>
    她說著，側(cè)臉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羞紅了臉：“屁股疼了才記得住道理呀?！?/br>
    沈時靜靜地看著她，實沒有想到，光溜溜的小姑娘竟然一板一眼地也跟他講道理，甚至話里話外對他有開解還有點教育的意思。

    他忍不住笑笑，心里舒朗許多，拇指在她臉上蹭了蹭：“那今天的道理，也要讓你屁股疼了?！?/br>
    真到了這一刻，秦念仍然會臉紅。

    她垂下眼，突然意識到兩個人又是一個衣冠整潔，一個渾身赤裸，剛才她還長篇大論地跟他說了那么多話，頓時又羞得渾身發(fā)熱。

    喜歡和敬畏同時涌上來，秦念明白這一刻的不可褻瀆。

    她鼓起勇氣，拿過戒尺，雙手遞給他，目光澄澈：“主人?！?/br>
    沈時看了她一會兒，拿過戒尺：“彎腰趴好?！?/br>
    秦念依言在床側(cè)彎腰趴下，雙手撐著床面，將屁股撅起來。

    這個姿勢最沒有安全感，卻也是將自己的信任全部交付給他。

    沈時將戒尺貼上去，聲音沉穩(wěn)：“犯錯受罰是我一直以來認可的道理，如今在你身上落證，我知道你一定會疼，但相對于剛剛那幾條不許，我寧肯事先讓你記住，也不愿意事后懲罰，你能明白嗎？”

    “能……”

    “好，自己重復(fù)一遍，回去應(yīng)該記住哪些事情不能做?！?/br>
    他兩句話就讓秦念心里跟著繃緊了：“不……不許喝太多冷飲……”

    啪——

    她說完一條，戒尺便打了一下，不過力道并不重，秦念只是略微的刺痛了一下。

    “不許……不許不分場合叫主人?！?/br>
    啪——

    相對于犯錯以后的懲罰，他這一次對她的警醒竟十分溫柔，戒尺打上來，比意料之中的痛感還要小一些，只是因為害羞，才覺得挨過打的地方熱熱的。

    “不為人情所困?！?/br>
    啪——

    “有危險要告訴主人?！?/br>
    啪——

    她本是忍住了不穩(wěn)的呼吸，也還是停頓了一會兒：“旁人……旁人不可輕信?！?/br>
    啪——

    屁股有了痛感，再打上去的刺痛也就明顯了些。

    “不能被人以軟肋相挾。”

    啪——

    沈時沒有太用力，只打在臀峰rou最多的地方，秦念斷斷續(xù)續(xù)說完，挨過戒尺的屁股已經(jīng)熱乎乎的了。

    沒有等來她后面的話，沈時將戒尺貼上她的屁股：“還有一條呢？”

    “不、不許……不許委屈自己迎合主人?！?/br>
    啪——

    這一下明顯重了些，但秦念尚且能夠承受。

    沈時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聲開口。

    “身為你的主人，保護好我的Sub，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作為男朋友，除了保護你，我更期待，你能平安健康地和我白頭到老?！?/br>
    單槍匹馬的時候，他百毒不侵，然而有了秦念以后，他竟然也會因私情生出誕妄和卑微。

    戒尺貼上去，他聲音不穩(wěn)：“最后十下，忍著?！?/br>
    秦念下意識地咬了嘴唇，卻不知道，這話他并不是說給她聽的。

    啪——

    戒尺比剛剛幾下重了些，卻仍然在絕對安全的范圍之內(nèi)。

    戒尺一下一下地打在她屁股上，沈時卻愈發(fā)覺得自己血液里涌動著的濃烈的牽制感。

    他從未深想過，自己這一生能否有幸于男女之事上攫取一絲溫情，在認識秦念以后，她心無掛礙地將自己托付給他時的信任常常讓他眼眶泛酸，五內(nèi)俱軟，逐漸認清了自己的愛意。

    她讓他清醒地去認識自己內(nèi)心的觀念，無論是懲罰還是調(diào)教，都不再是單純的發(fā)泄，性愛，也并非yin逸取樂。

    取自她皮rou上的每一寸實感，都教會他尊重二字。

    再溯及過往，他幡然領(lǐng)悟，他對自己的情緒和欲望，或許從來都缺乏寬容，而秦念輕易地就挑起了他心中有關(guān)情欲和愛意的渴望，過往對自己的凌厲苛刻，似乎也被她柔軟的藤蔓纏繞住，變得不那么棘手。

    于是在秦念身上，他總是將懲罰止于訓(xùn)誡，又將調(diào)教止于情愛。除此之外的生活里，他更愿意只做她的男朋友，期待著他能從這個柔弱的姑娘身上學(xué)會更多的溫柔和坦誠。

    是以，即便如今她裸身受罰，他也沒有半分羞辱她的意思。

    十下打完，秦念略微有些喘息，沈時將戒尺放在一旁，把人小心地扶起來。

    沒有太疼，但她眼眶也濕乎乎的，看得人心里一軟，他慢慢靠近，目光灼灼卻并無侵犯的意思。

    秦念感覺到他呼吸的顫抖，卻遲遲沒有等來他的動作，只好顫抖著問了一句：“您……想干什么？”

    “想吻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