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躲在書桌下面仰頭和沈時對視，那道受傷的眼神是傷他最好的匕首。

    他沒想過這樣欺負(fù)她的，他就是想讓她記住這個錯，改掉壞習(xí)慣而已，結(jié)果竟然又下手重了，還讓她多想，覺得委屈了。

    沈時半蹲下來朝她伸手：“出來?！?/br>
    秦念不動彈，看看他又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心里又酸又委屈。

    “出來我看看?！?/br>
    “不要?！边@聲“不要”說得酸楚又干脆，她要拒絕他的示好，自己躲起來消化這一陣涌上來的所有情緒。

    沈時知道自己剛剛的莽撞，嘆了口氣道：“出來我們把話說清楚，你如果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那我跟你道歉，也不打你了?！?/br>
    結(jié)果聽他說不打了，秦念鼻子一酸，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下來。

    對她來說，不打了，就是不管了，不愛了，她跟他沒有關(guān)系了，沒人在乎她了。

    孤獨(dú)感是沉睡的巨獸，除非有人能夠替她壓制住，否則隨時都會將她吞噬。

    見她哭的更兇，沈時收回手，目光一軟，輕聲問道：“哪怕不講道理，也不希望我不管你是不是？”

    秦念的心態(tài)被他一語戳中，卻又無賴地哭得更兇，低頭把臉埋了起來。像個因為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回家哭鬧，又不肯承認(rèn)自己是因為這樣幼稚的事情而傷心欲絕，戳破了她假裝做大人的面具，頓覺羞恥撲面而來。

    沈時伸手抓住她一只胳膊：“出來，　沒打完?！?/br>
    他不給她傷心的時間了，他還要繼續(xù)打她，要她在懲罰里認(rèn)錯，而不是什么語言教育。

    沈時強(qiáng)硬地往外拖她，干脆徹底當(dāng)一回法西斯式的家長，好好講道理不適合現(xiàn)在這個耍賴的小女孩。

    秦念因被他說中心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不情不愿地隨著出來，本來以為是自己很委屈的鬧劇卻又變成了她的無理取鬧，心里酸酸澀澀，委屈又害怕。

    “像剛剛那樣趴好?！?/br>
    沈時反倒是冷靜下來，淡定地卷起了家居服的衣袖，仍然看不出他的不舍來。

    秦念看著他掉眼淚，這才覺得屁股疼得發(fā)麻，只想耍賴放聲大哭，卻又實在不敢那么做。

    沈時淡然地看著她的一臉委屈，似乎是在笑她怎么磨磨蹭蹭，還不趕緊趴好。伸手上前走了一步，秦念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我趴，我趴……”

    她被他欺負(fù)得很可憐了，沈時咬著牙不說話，也不打算這時候停下來哄她。

    等她扶著桌沿兒撅好了屁股，沈時也沒立馬就打，反倒是上前靠她很近，過了一會兒又向后退開一步，把板子貼上她的屁股。

    “用眼習(xí)慣小學(xué)三年級就該知道了，以后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數(shù)，今天打你，只是為了懲罰你以前做得不對，這就只是懲罰，沒有別的意思，你要是覺得自己不該罰，那就起來跟我說，如果覺得應(yīng)該就趴好了挨著。”

    秦念抬手擦了擦眼淚，她以前確實沒有非常注意，也知道壞的用眼習(xí)慣的確不好，只是沒覺得這些壞習(xí)慣錯到離譜，值得被這樣懲罰，但他說得也對，自己視力不好就更應(yīng)該注意，不能不好好保護(hù)，便也趴在那里不動彈。

    啪——

    “唔……嗚嗚嗚……”

    板子穩(wěn)穩(wěn)地打在臀峰上，疼得她覺得屁股要被打成八瓣兒了。

    沈時鐵了心地要揍她一頓讓她疼，就板板用力，打得秦念挨完這一板就哆嗦著準(zhǔn)備挨下一板，一點不敢放松精神。

    啪——

    板子打上腫起來的臀rou，震起rou浪來，板子拿開便看見她臀腿的rou都在緊密地顫抖，再打上去，她便哭得很難耐，終于肯開口認(rèn)錯。

    “我不敢了，唔……知、知道錯了，不要……啊……不要打我了好不好？嗚嗚嗚……”

    沈時停了一會兒，看了看她腫起來的屁股，起初打得重，沒控制好力道，現(xiàn)在整個屁股腫起來，那幾道重的已經(jīng)深紅發(fā)紫了。

    但是秦念頂著個紅腫發(fā)紫的屁股一點都不再躲了，忍著委屈忍著疼，哭著認(rèn)錯：“我改掉壞習(xí)慣，好、好好保護(hù)視力，咳咳……不、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沈時心里疼開，她很少這樣認(rèn)錯，脆弱又無助。他也很少這樣不好好講道理就打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方面覺得這個錯實在沒什么好說的，清清楚楚地擺在那兒，沒必要講道理，就該直接揍一頓讓她長記性以后不敢再犯，可是真這么干了，聽著她軟軟的求饒聲，心里又苦澀起來。

    然而又不能讓她以為，懲罰是可以因為她的求饒隨時停下的，便又繼續(xù)抬手，唬了她兩下。

    啪——

    “以后還敢不敢熬夜看書了？”

    “嗚嗚嗚……不、不敢……”

    啪——

    “啊……主人主人，不要打我了好不好？我好疼呀……”

    秦念大概是真的疼得狠了，連哭的聲音都變了，想喊出來又不敢，只好壓著嗓子哭。

    沈時假意兇她：“自己說，以后再這么對自己怎么辦？”

    “嗚嗚嗚主人……”

    啪——

    “說！”

    “唔……就……就打屁股……”

    啪啪啪——

    沈時補(bǔ)了三下總算停下來，語氣還是生硬：“起來！”

    秦念起的有點困難，屁股挨了打，站直身體讓臀rou擠壓在一起就更疼了，疼得她有點直不起腰，又實在不想繼續(xù)彎腰撅屁股地站著，心里的委屈越來越多，起了身也還是哭。

    “我問你，這件事是不是你明知故犯？”

    秦念想否認(rèn)，又不敢，便咬緊了嘴唇不肯說話。

    沈時讓她哭得心里亂，嘆了口氣：“屁股打完了，你可以說實話?！?/br>
    她含著淚看他：“你真的不打了？”

    “不打了?！?/br>
    秦念哭得斷斷續(xù)續(xù)，又想把心里的委屈說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跟他控訴：“我、我承認(rèn)我以前沒有重視，可是我在今天之前不、不知道這件事這么、這么錯，不、不是……”

    她哭得太兇，肩膀抽動得厲害，說得前言不搭后語，又被自己急哭了：“我不知道你、你覺得這件事錯得離譜，你沒有說過要、要打我屁股的……嗚嗚嗚……”

    沈時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沒想到這樣一點點小事竟然挨了他這樣重的一頓板子。

    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她淌到下巴的眼淚，聲音柔和下來：“那現(xiàn)在知道了么？不好好保護(hù)眼睛，要被我打屁股。”

    秦念哭著點頭：“知、知道了……”

    她低著頭，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不停地拿手背去抹眼淚，可是眼淚跟流不完了似的，她越想止住流得就越多，哽咽也越來越重，甚至都不能好好呼吸。

    沈時發(fā)覺她這次哭得比之前每一次都兇，心里一軟，又悔恨起來，怎么就不能好好說呢？大半夜的睡不著他哄著她睡不就好了？現(xiàn)在倒是惹得她這么傷心，估計明天眼睛也要腫了，還怎么上課？

    他伸手想把她拉到身前，結(jié)果他一伸手，她就一哆嗦，往后退了兩步。沈時沒想到今晚會嚇到她，心里實在苦澀煩悶，嘗試著上前一步輕輕抓住她的胳膊，聲音輕柔地哄她：“我看看，給你上藥?！?/br>
    秦念搖頭，伸手往外推他：“不、不用了，我可以、可以給自己上藥?！?/br>
    “秦念，這種事情不可以和我賭氣，讓我看看傷好不好？”

    她繼續(xù)搖頭，強(qiáng)硬地推開他，往后掙脫：“不、不好，你不要靠近我，你如果懲罰結(jié)束了，就、就讓我自己待一會兒，不要靠近我……”

    沈時的那句“我不相信你”對她來說當(dāng)真是一道霹靂，不管出于一種什么樣的情況，她都很難接受，這話的引申義對她來說是完全的否定，他不相信她說的“不敢”，那他有可能也不會相信她其他的話，以至于不相信她這個人。

    她對他的真誠與熱情，坦白與渴望，都是她從不曾示人的真實，她合盤托出，給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坦誠并不足以讓他們在這個奇怪的世界里成為彼此聯(lián)結(jié)的紐帶，甚至不值一提。

    細(xì)算起來，他們之間真正的溝通其實并不多，對彼此仍然有太多的不了解，她只是將他給她的一切溫柔放大了無數(shù)倍，像一個癮君子一般去想像所有的溫柔背后的愛意，但歸根結(jié)底，其實是她想多了。

    沈時目光一軟，心里痛起來，他只是想教育一個不聽話的小女孩，好好教訓(xùn)她這個壞習(xí)慣，嚴(yán)肅處理一次，卻還是失手傷害了她。本以為這次調(diào)教過后，他們的關(guān)系會更近一步，他也可以想她再近一步，卻在最后關(guān)頭失了荊州。

    訓(xùn)誡會讓人對懲罰的氛圍感到更加恐懼和敬畏，但也容易給她留下抹不去傷害，沈時自責(zé)起來，他記得剛剛她躲在桌子底下朝他喊“你為什么不信我”的那個眼神，心里實在太痛，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秦念，我只是不相信你沒有接受懲罰就可以改掉壞習(xí)慣，并不是不相信你是一個好姑娘，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他繼續(xù)朝她伸出手，眼神里竟然多了諸多渴求，軟弱又痛苦。

    秦念看著他的雙眼，大腦停滯一般拒絕思考，搖搖頭向后退，委屈地輕聲喊他：“主人……”